第 129 章 第129章
朝中無大事,承嘉帝與眾大臣議事完畢,發(fā)現(xiàn)比平日早了近一個時辰。</br> 再看還未批完的奏折,也比平日少了許多。</br> 承嘉帝心情大好,看看外頭的大太陽,索性放下筆,道:“難得好天氣,去園子里轉(zhuǎn)轉(zhuǎn)。”</br> 德慶忙讓人取來大氅。</br> 承嘉帝穿戴好后,袖著手走出御書房。</br> 剛出書房門,便看到廊下候著的小太監(jiān)對著邊上一盆松柏發(fā)呆。</br> 聽見他們出來的動靜,小太監(jiān)瞬間回神,跪下行禮。</br> 承嘉帝沒放在心上,徑自走了過去。</br> 剛走出御書房,又看到一抓著抹布的宮女邊擦欄桿邊喃喃自語,專心得甚至沒看到隔著一排花木的皇帝等人。</br> 德慶眉毛一豎,正欲訓(xùn)人,承嘉帝擺擺手,繼續(xù)往前走。</br> 剛拐入御花園,便看到一名拿著修剪花木的太監(jiān)對著一叢綠葉子搖頭晃腦。</br> 他微微皺了皺眉。</br> 倒不是因為逛花園遇到雜役太監(jiān)……他這是偶然興起,遇到干活的太監(jiān)也是普通。</br> 只是,這一個個的,怎么回事呢?</br> 唔,許是意外。</br> 即便是御花園,在寒冬還未過去的日子里,也是花木不繁。加上天兒還冷,妃嬪也少出來</br> 承嘉帝看見前邊呆立在光禿桂樹下的寧嬪,想了想,悄無聲息地繞了開去。</br> 反正御花園大。</br> 他難得出來散散心,不想跟妃嬪們湊一起,回頭要是又哭又鬧的,他嫌頭疼。</br> 這時節(jié)梅花應(yīng)該還開著。</br> 承嘉帝索性慢悠悠晃向梅園。</br> 還未近園子呢,就看到兩三叢妃嬪分散在園子各處,互不干擾。或蹙眉苦思,或搖頭晃腦,更有甚者還拿著帕子抹眼角……</br> 承嘉帝一驚,忙不迭躲了開去。</br> 跟在后頭的德慶茫然不已。</br> 承嘉帝暗自捏了把汗,搖頭:“算了算了,不逛了,回去吧。”那幾名妃子都是他愛寵的,若是哄了一個,其余的肯定不依。</br> 還是回去罷,回去批折子輕松些!</br> 他如是想著,腳步一轉(zhuǎn),快步往回走。</br> 德慶不解,快步跟上并小聲詢問:“陛下,不逛園子了嗎?”</br> “回去罷。”</br> 原路返回,原來見著的那幾名小太監(jiān)也都換了位置,活還在干,人也依然有點……怪異。</br> 承嘉帝回到御書房,脫了大氅還是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對,遂問德慶:“最近宮里出了什么事嗎?”</br> 德慶懵了:“啊?”他果斷搖頭,“沒有。”</br> 承嘉帝皺眉:“真沒有?那為何……”他仿佛自言自語,“似乎安靜了不少?”</br> 對!安靜!</br> 這幾天,連慣常送來御書房的湯湯水水都少了。</br> 他再問:“后宮里沒什么事吧?”</br> 德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仔細(xì)回憶了遍,再次確認(rèn):“真沒有。”</br> “不可能。去查查,淑妃嫻妃容妃還有安嬪她們幾個,看看她們最近在忙什么。”是不是在搞什么幺蛾子。</br> 德慶忙道:“這個奴才知道。”</br> 承嘉帝瞪過去:“方才問你不是說不知道嗎?”</br> 德慶抹汗,賠笑道:“奴才以為您是問……”旁的事。收到瞪視,他連忙回答,“淑妃娘娘最近在給灼灼征稿呢,要是中稿了,除了灼灼書屋的稿費,淑妃娘娘還會另有嘉獎。”</br> 承嘉帝怔住:“給灼灼征稿?”他皺眉,“她把灼灼書屋的事兒接過來了?”</br> 德慶忙擺手:“沒呢沒呢。”他笑瞇瞇,“聽說是祝三姑娘拜托淑妃娘娘幫忙的呢。”</br> “祝三?”承嘉帝摸摸下巴,喃喃道,“她在搞什么?”</br> 德慶還在解釋:“前幾日淑妃娘娘讓人到各宮宣傳了一番,說宮里藏龍臥虎,有識有才之人數(shù)不勝數(shù),她昭純宮現(xiàn)在是灼灼辦事處之一,接受各方投稿。倘若中稿,稿酬不拖欠,淑妃娘娘還會有加賞。這不,這幾天大伙都卯足了勁開始準(zhǔn)備投稿呢。”</br> 承嘉帝皺眉:“這是說,宮女太監(jiān)也能投稿?”</br> “誒。”</br> 承嘉帝微哂:“這能有幾個識字的?”</br> “娘娘說了,太監(jiān)宮女都是有家鄉(xiāng)有來路之人,若是還記得家鄉(xiāng)特色食物、特殊風(fēng)俗,或者奇談怪志,識字可以寫稿,不識字的就找昭純宮的人口頭投稿,她們會幫著撰寫潤色。”</br> 承嘉帝:……</br> 整得還挺像那么回事的。</br> 怪不得方才那些太監(jiān)宮女都奇奇怪怪的,連妃嬪也一個個傷春悲秋起來。他還以為發(fā)生了什么事……</br> 他瞇了瞇眼:“那祝三是主動找淑妃幫忙的?還是淑妃想插手?”</br> 德慶似有些遲疑。</br> “說。”</br> 德慶忙附耳過去,小聲快速地將事情經(jīng)過說了遍,完了道:“奴才聽來的消息約莫是這樣的。”</br> 承嘉帝不敢置信:“她真的這樣說?”</br> 德慶忍笑,點頭。</br> 承嘉帝臉色有些詭異。這丫頭……是仗著他跟老三撐腰呢嘛?竟然敢耍淑妃,完了淑妃還美滋滋地給她干活兒?</br> 他琢磨不過來,只得搖頭:“罷了,讓她們鬧去吧。”反正也鬧不出什么幺蛾子,他還能清靜清靜。</br> 不過這會兒……</br> “走,去昭純宮看看。”他倒要看看,領(lǐng)著五兩月俸的淑妃是怎么干活的。</br> 德慶忙又讓人去拿大氅。</br> 昭純宮。</br> “玉扇,沒紙了,再拿點過來!”</br> “桌子,再來張桌子。”</br> “排隊,等叫到號了再進(jìn)去!”</br> “下一個下陛下萬福!”</br> “陛下萬福!”</br> 吵吵嚷嚷、亂哄哄的昭純宮院子頓時跪了一地的人。</br> 承嘉帝掃視一圈,扔下句“免禮”便大步走向正殿。</br> 恰好與聞聲出來的淑妃對了個正著。</br> “陛下!”淑妃忙福身行禮。</br> 承嘉帝走過去,親自扶起她:“免禮了。”</br> 淑妃順著他的力道起來,柔聲問道:“陛下,突然過來,可是有何要事?”</br> 嗯?沒事就不能過來嗎?承嘉帝心里不得勁,面上卻分毫不露,還溫和地道:“恰好今日得空,過來看看你。”不等她接話,朝外頭點了點下巴,“偏殿那邊鬧哄哄的在干什么?”</br> 淑妃僵了僵,避重就輕道:“不過是讓人抄寫點東西。”她扶上承嘉帝胳膊,引著他往里走,“外頭吵得很,我們進(jìn)里頭說話吧。”</br> 承嘉帝順勢往前。</br> “前些日子臣妾娘家送了些茶葉過來,陛下正好嘗嘗,看看適口不適口。”</br> 淑妃將人引至小偏廳,同時朝后邊吩咐道:“玉箋,上茶。”</br> 承嘉帝掃了那名領(lǐng)命下去的宮女一眼,微訝:“怎么換人了?”似乎有點兒面生啊。</br> 淑妃頓了頓,道:“沒,玉屏玉容被臣妾安排了別的活兒呢。”</br> 承嘉帝挑眉,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外頭:“在外頭忙活?”</br> 淑妃抿唇笑笑,然后扯開話題:“陛下有些時日沒過來了,臣妾還以為上回惹惱了您呢。”</br> 她今年不過三十六,正是風(fēng)情韻味處于巔峰的年紀(jì)。</br> 似嗔非嗔的鳳眸一睨,空了好些天的承嘉帝頓時有些熱乎:“怎么會。”他順勢握住淑妃的柔荑,溫聲安撫,“朕再怎樣也不會惱你的。”</br> 即便知道他只是嘴上說說,淑妃心里依然熨帖。就著姿勢偎入承嘉帝懷里,她低柔地道:“陛下您真好……”</br> 承嘉帝伸手圈住那纖纖細(xì)腰,笑道:“現(xiàn)在就說朕好,前幾日是誰跟朕鬧小性子呢?”</br> 淑妃扭腰,不依道:“陛下臣妾哪有鬧小性子……”挺直腰,將挺立貼上去,鳳眸水光瀲滟地看著他,吐氣如蘭道,“臣妾那是委屈的。”</br> 承嘉帝被扭得心火直冒。</br> 索性這是自己妃子,又是在屋里,他也無需顧忌,手臂用力,將人摁進(jìn)懷里,尋著那殷紅便堵了過去。</br> 淑妃嚶嚀一聲,雙手圈上他脖頸。</br> 倆人竟是就著小偏廳就胡鬧上了。</br> 德慶暗自咋舌,忙不迭將其他人趕下去,自己親自守在小廳外,不讓任何人靠近。</br> 云銷雨霽。</br> 饜足一番的承嘉帝身心舒暢,但總歸是大白天,回頭若是讓言官知道,定要參他一本。</br> 故而他既舒爽又有些心虛,草草收拾一番,便隨口說有事,急匆匆便離開,出了正殿,看到外頭來來去去低聲說話的宮女太監(jiān)們,登時懊惱他竟然忘了問事兒。</br> 剛說有事,再回頭似乎不太好……唔,改天再來問問吧。</br> ……</br> 沐浴過的淑妃懶懶走出來,嬌弱無力般靠在軟榻上,問:“陛下走遠(yuǎn)了嗎?”</br> 拿了干布過來給她擦拭頭發(fā)的玉容低聲道:“方才底下人過來報了,陛下已經(jīng)回去御書房了。”</br> 淑妃松了口氣:“那就好。”然后問,“我方才看到一半的稿子呢,拿來,我接著審。”</br> 玉容訝異:“娘娘您剛陛下剛走,您不歇會嗎?”差點將“剛承寵”脫口而出,她背后冒出一層冷汗。</br> 淑妃不以為意:“歇什么歇,還有四天就要交稿了。這稿子還沒看完一半,外頭還有這么多呢……”然后捶了捶腰,“唉,年紀(jì)大了就是不好,折騰一回就腰酸了。”</br> 玉容有些不忍:“娘娘,您何苦呢……”</br> 淑妃詫異:“何苦之有?”</br> “小偏廳那地兒……”</br> 淑妃明了,莞爾:“你不懂。”這是魚水之歡,情之所至,那管得了什么地方。</br> 玉容不解,卻也乖順地不問,接著問:“那您這么忙,不能推了嗎?”</br> 淑妃輕笑,笑意卻不達(dá)眼底:“推了作甚,我還能伺候怎能便宜了其他人?”</br> 玉容噤聲。</br> 淑妃卻摸了摸發(fā)尾,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再說,我這兒忙著呢,不趕緊把人榨干弄走,耽誤我多少時間?”</br> 玉容:……</br> 娘娘,您變了!!</br> 作者有話要說:過渡章,大概是沒有營養(yǎng)液了,嗚嗚嗚嗚嗚嗚,我快掉下栽培榜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