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
    噠噠噠……
    莫雨和毛毛都壓低了頭，只透過草叢隱約能看見路上的情況。
    馬蹄過處塵土飛揚(yáng)，卻見約莫六七個(gè)粉衣女子出現(xiàn)在視野中，領(lǐng)頭的竟然是七秀坊的燕小七！
    雖是遠(yuǎn)觀，自龍門客棧一別，燕小七似乎也長高了一些，比之前女人氣重了。
    莫雨在惡人谷中已看過不少書籍，自然知曉當(dāng)年七秀坊的事情完全是誤會，七秀坊乃是救濟(jì)無辜弱小的門派，對《空冥決》想來也無興趣。莫雨對七秀坊倒沒有敵意，但卻一直想不明白為何當(dāng)日燕小七也要追他們……不知情的毛毛卻暗嘆一聲不好，想不到剛逃出來又遇上了老對頭！
    “哎呀！”
    這一嘆哪里避得過燕小七的耳朵，“出來！什么人？”
    毛毛忙捂住嘴，瞪著眼睛看向莫雨。
    雖知毛毛一貫如此，沒想到到了浩氣盟這么久還是這樣，莫雨無奈至極，卻拉著毛毛站起身來，道：“是我們。”
    “小雨哥哥，她們是上一次……”
    “毛毛！”那幾個(gè)粉衣女子中有人突然驚呼一聲，眼見著一個(gè)白衣少女躍下馬背，朝這邊揮手，“小雨哥哥！竟是你們！”
    這少女頭上戴著白色的帽兜，烏黑的長發(fā)垂直腰際，臉上用白色絲綢蒙面，只露雙眼，背上背著一個(gè)小竹樓和一把白色的紙傘。
    這修長勻稱的身形……這水靈靈的一雙眼睛……戴著一雙白色的手套……
    毛毛瞇著眼睛細(xì)細(xì)看了好一會兒，“小月！”一聲驚呼，“小月！竟然是小月！”毛毛一縱身跳下去，奔向陳月。
    陳月抱住毛毛，兩人緊緊相擁。
    過去的歲月就像是被灰塵掩蓋的卷軸，拂去灰塵，那些卷軸上的刻字依舊清晰可見。不管多少年，他們還是他們。
    “毛毛，我終于找到你們了。”陳月說著已哭了出來。
    “你……你……你……”情緒也很激動的毛毛一連三個(gè)“你”，卻遲遲說不出下文。
    故地見到故友，兩個(gè)人都萬分激動，千言萬語都化作那個(gè)擁抱。
    莫雨慢慢走近，只是看著。陳月卻朝他伸手，道：“小雨哥哥！”毛毛也立即回頭，伸手拉莫雨，“我們終于又見面了！”
    莫雨性子冷清，本不愿這樣，但拗不過他們二人，自己心里也難得這樣暢快，便伸手?jǐn)堊扇说募纭?br/>     三人緊緊圍成一個(gè)圈。
    “哈哈哈哈哈哈……我們又在一起了！”陳月第一個(gè)大笑起來。
    “我們再也不分開了！”毛毛緊隨其后。
    莫雨卻久久沉默，只是兩只手緊緊勒住毛毛和陳月的肩。他知道，陳月只怕是因緣際會入了七秀坊，雖已重逢，但再次分別只是時(shí)間問題。一方面卻也明白，老天讓他們再見，已是難得，自該珍惜！
    往后不論如何，聚散離合，他都要守住這兩個(gè)人。
    三人平復(fù)心情后，陳月取下蒙面的絲綢，這才露出真容，這眉清目秀的少女竟是稻香村的小月？毛毛一驚。
    陳月看毛毛的神色便是心中透喜，臉上偷笑，故作鎮(zhèn)定朝燕小七道：“七姑娘，他們就是我要找的人。”又轉(zhuǎn)頭對毛毛和莫雨說，“稻香村出事后，我逃到小鏡湖邊淌水順流而下，卻被趕來的七秀坊相救，這些年也一直在七秀坊。”
    毛毛張大了嘴，簡直不敢相信！
    “什么！”毛毛道，“這么說……當(dāng)年……我們……你們……”
    性子潑辣些的燕小七伸手敲了一下毛毛的頭，“哼！當(dāng)年你們兩個(gè)小毛頭還躲著我，生怕我吃了你們似的！若是早些說清楚，你們早早便能重逢了！”
    毛毛回想起當(dāng)年，面露惋惜和愧疚，“哎，是我太笨。”
    “別這么說，我們不是又見面了？縱然晚了幾年，卻也不打緊！往后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一輩子呢！”陳月還是一如往日，善解人意、心地善良。
    毛毛重重“嗯”了一聲。
    燕小七問：“你們是從稻香村逃出來的？”
    毛毛立即說：“稻香村太危險(xiǎn)，你們不要去！天一教與狼牙軍混戰(zhàn)，李復(fù)大俠他們與浩氣盟的孔真姐姐、孫瑜姐姐也都在！”
    燕小七掩嘴笑起來。
    莫雨道：“傻毛毛，七秀坊中鼎鼎有名的七秀之一‘燕秀’，還能對付不了區(qū)區(qū)幾個(gè)狼牙軍、天一教么。”
    “啊？小七姐姐你竟然是……”
    燕小七又敲了毛毛的頭一記，“聽聞你這小子入了浩氣盟，竟然還這樣不開竅！”
    “啊喲！”毛毛吃痛，本能地往莫雨身后躲，揉著腦袋，嘟噥道：“誰能想到你這樣的弱女子竟然是‘燕秀’。”
    燕小七抬手作勢要再打，嚇得毛毛大喊：“小雨哥哥快救我！”燕小七忍不住笑地前俯后仰，“你這小子真有趣！”便肅容幾分道，“我七秀坊皆是嬌弱女子，卻從不落于人后，天下間男子能做的事，我們也做得！”
    毛毛見燕小七渾身俠氣，登時(shí)心生幾分仰慕，點(diǎn)頭道：“小七姐姐說得好！”
    “既如此，燕姑娘還是早些去幫李復(fù)公子幾人吧。天一教與狼牙軍人多勢眾，只怕他們也吃力的很。”莫雨道。
    燕小七點(diǎn)頭，翻身上馬，“此番我們趕來便就是聽聞天一教來奪《空冥決》，一來尋你們二人，二來也好收拾天一教。我留下兩個(gè)七秀弟子與小月，你們在此等候，我這便去相助他們！”
    “七姑娘小心。”陳月道。
    毛毛揮手，“一切就拜托小七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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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陳月被七秀坊救下后一直跟隨在燕小七身邊，武藝略習(xí)得一二，醫(yī)術(shù)卻是大有精進(jìn)。
    “哈哈哈……小月大夫，在下穆玄英這廂有禮了！往后就拜托小月大夫多多照拂了！”毛毛聽完陳月的經(jīng)歷，高興地手舞足蹈地說笑起來。
    “你不要打趣我！”陳月瞪他一眼，看向莫雨，“小雨哥哥，你的毒和咒印這些年可還發(fā)作嗎？”
    莫雨心中一暖，聲音也柔和許多，“在毛毛跳下楓華谷后發(fā)作過兩次。”
    毛毛忙問：“是不是很難受？小雨哥哥，往后小月定能想法子治好你。”看向小月擠擠眼睛，“小月，對吧？”
    “壓制咒印的法子我雖不知，但七秀坊坊主葉芷青曾說，萬花谷的藥圣孫思邈老先生一定有法子。至于解毒，只能找那下毒的惡人肖藥兒。可他身在惡人谷，那地方卻是我們進(jìn)不去的。”陳月面露難色。
    “孫爺爺！”毛毛大喜，一拍胸脯說：“我的三陽絕脈便也是孫爺爺穩(wěn)住的！小雨哥哥，你隨我回浩氣盟去，我求了謝叔叔，我們便和小月一起去萬花谷求孫爺爺救你！他們都是大好人，一定肯救你。”
    莫雨只笑了一下，悠悠道：“咒印眼下也算壓制住了，不勞煩浩氣盟與萬花谷。至于解毒……”雖不知肖藥兒為何肯替我解毒，但此事暫且不告訴毛毛、小月為好。
    “解毒倒也不急，這毒時(shí)而發(fā)作，時(shí)而不發(fā)作，我會盡快想法子找出解藥的。”陳月怕莫雨不開心，立即說。
    莫雨心中又是一暖，朝陳月扯了扯嘴角，“辛苦小月了。”
    “七秀坊的人竟也覬覦《空冥決》？”
    兩個(gè)七秀弟子立即起身，拔劍便四處搜尋，只聽“嗖嗖”兩聲，兩支羽箭朝她們二人射去，兩人皆是抬劍抵擋，誰知又有兩支羽箭緊隨其后！
    “小心！”毛毛和陳月異口同聲。
    一個(gè)七秀弟子躲閃不及，被射中。另一個(gè)一手扶住同門，朝毛毛三人道：“快走！”
    “可是你們……”毛毛自然不肯丟下她們。莫雨一只手拉毛毛，一只手拉陳月，立即往樹林里跑。
    誰知沒跑幾步，眼前已圍上來幾十個(gè)狼牙軍的人！
    “我們被圍住了。”莫雨說罷便將毛毛和陳月護(hù)在身后。
    “哈哈哈哈哈哈……想我秦雷幾經(jīng)沙場，區(qū)區(qū)天一教與七秀坊，怎可能想得到本帥聲東擊西之法？”秦雷的聲音忽近忽遠(yuǎn)，可見也是氣力不足，想必也是經(jīng)歷了幾場惡戰(zhàn)。又道：“交出唐簡的《空冥決》，本帥便留你們?nèi)　?br/>     毛毛看秦雷率狼牙軍燒殺搶掠，又想起當(dāng)年稻香村的慘狀，心生怒氣，憤憤道：“《空冥決》在何處只有我們知道，我們卻死也不會告訴你！你休想！”
    “噢？看來你就是穆玄英了？”秦雷一笑，夾了夾馬肚往前幾步，用手中的長槍挑起七秀坊弟子的下頜，朝毛毛道：“你爹穆天磊未曾教過你，與長輩該如何說話么？”
    話音剛落，長槍一抖，刺入那七秀坊弟子的脖頸，鮮血噴涌而出！
    “你這個(gè)喪心病狂的壞人！濫殺無辜！”毛毛怒罵，“你這個(gè)草芥人命的壞蛋！你不許再殺人！”
    莫雨死死抱住毛毛不讓他沖上去送死，低聲道：“毛毛！毛毛！”
    秦雷拔出長槍，笑說：“哦，本帥忘了。穆天磊戰(zhàn)死在南屏山時(shí)，你才……三歲吧？嗯？還是四歲？”
    “你！你！”毛毛畢竟是涉世未深的少年，除了一腔熱血外一無所有，哪里是秦雷這等老將的對手，氣得說不出話來，死死瞪著秦雷，眼里卻泛著淚花。
    “難怪狼牙軍所到之處皆是怨言，原來狼牙軍大將秦雷也不過如此。你要戰(zhàn)，公平的決斗，天下任何人都愿意接受。恃強(qiáng)凌弱、以多勝寡，任憑世間哪一個(gè)對手，即使戰(zhàn)敗，也絕不心服于秦雷將軍你吧？”
    “嗯？”秦雷平日向來沒有好名聲，被莫雨一語中的，自然不悅，凝視莫雨須臾，笑起來，“你要公平？本帥便告訴你什么是公平！來人！”
    話音落，狼牙軍將士便沖上來硬搶。
    陳月會些武功，拔出身后的紙傘與那些人動起手來，莫雨護(hù)著毛毛，也動了手。毛毛身手雖不好，但終歸是謝淵幾人手把手教授的人，一招一式倒是實(shí)打?qū)崱?br/>     秦雷坐在赤兔馬背上，神情悠閑自得，竟像是在欣賞美景一般。
    不到半柱香，陳月那邊便抵擋不住，毛毛忙喊：“小月小心！”說著就縱身上前。
    “毛毛！”莫雨還來不及攔，秦雷果然飛躍下赤兔馬背，一個(gè)漂亮的“大鵬展翅”便已將中計(jì)的毛毛提上了馬背！
    “毛毛！“陳月大驚。
    秦雷抱住毛毛的腰，任憑毛毛扭動也掙脫不開秦雷有力的手臂，“放手！放開我！你這個(gè)壞人！我稻香村幾百條人命，我都會找你討回來！”
    莫雨和陳月對視一眼，上前道：“放了他，《空冥決》在我這里。”
    秦雷冷笑一聲，“莫雨，《空冥決》已在浩氣盟可人手中，這一點(diǎn)，本帥若是不知，又怎會貿(mào)然前來捉你們？”頓了一下，笑睨著懷中掙扎的毛毛，“謝淵絕不會輕易交出《空冥決》，要從可人手中奪《空冥決》也不是易事。但本帥知道，為了穆玄英，浩氣盟的人是一定肯乖乖交出《空冥決》的。”
    “你休想！你休想！”毛毛怒吼，“小雨哥哥你們快走！告訴謝叔叔千萬不要……”
    秦雷一把捂住毛毛的嘴，盯著莫雨說：“給你們?nèi)鞎r(shí)間，你告訴謝淵，若不交出《空冥決》，本帥定不遺余力，親自送穆玄英去見穆天磊！”
    “嗚嗚嗚嗚……”毛毛拼命扭動身體，以此表示憤怒。
    莫雨腦海里千回百轉(zhuǎn)，許許多多念頭閃過，卻想不出如何才能救毛毛。去浩氣盟找謝淵嗎？三日！秦雷殘暴不堪，毛毛落入他手中三日，絕不能！可若不求助于浩氣盟，天下間又有誰會出手救毛毛……
    “你別傷害毛毛！我們……”陳月看向沉思的莫雨。
    莫雨好像決定了什么似的，突然變得十分冷靜，看著秦雷說：“我有話對他說，你松開他。”
    秦雷冷哼一聲，松開了毛毛。
    毛毛立即喊：“你們快走！”
    莫雨笑了一下，“傻毛毛！”笑容中透著幾分無奈和幾分心疼，“毛毛，還記得許多個(gè)夜里，我對你說，這世上早已沒有什么能叫我進(jìn)退不得。生在人世間，我殺光全家的那一晚就以注定了，往后我再不會猶豫不決，倘若有選擇，我便不會走上這條路。可惜，從來沒有選擇。”
    莫雨又笑了一下，看著震驚的毛毛說：“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毛毛好似感應(yīng)到了什么，剛想開口，莫雨朝秦雷道，“三日后我自會帶《空冥決》來，你不要傷害毛毛絲毫。”
    秦雷滿意地笑，“敬候佳音。”便示意小兵們放行。
    陳月湊上去問：“你當(dāng)真要去浩氣盟？”
    莫雨依舊盯著毛毛，毛毛不明白莫雨的打算，卻猜到莫雨一定是有了打算，愣了許久，突然喊：“小雨哥哥！小雨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