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少年清冷的目光靜靜地在情書信封上停留許久,修長白皙的手指捏著信封一角,“給茶茶的?”
姜妙顏嗯啊了聲,躲在書堆后面小聲說話:“茶茶長相可愛,脾氣又好,有人想追才正常。”
她說完又開始悵然若失,“怎么沒人來追我?”
沈執(zhí)默默將信封收了下來,情緒也沒什么起伏,“茶茶是很好,但是她還小,不能早戀。”
姜妙顏也沒想到沈執(zhí)會把信給沒收,她說:“你這樣擅自做主好嗎?萬一茶茶對人沒意思呢?收到情書也是一段青春回憶呀。”
沈執(zhí)不為所動,“閉嘴,聽課。”
姜妙顏著急了,畢竟她答應(yīng)好朋友會把情書送過去,她問:“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沈執(zhí)擰眉想了想,“我吃什么醋?我沒有。”
姜妙顏給他做了一節(jié)課的思想工作,最后她說:“你怎么就知道茶茶不想要這份情書啊?你不要壞人姻緣。”
沈執(zhí)又認真考慮了一番,在放學之前,走到茶茶的座位邊,把情書遞給了她。
茶茶埋著小腦袋正在奮筆疾書寫作業(yè),課桌上忽然多出一張粉色信封。
她抬起雪白的脖頸,鼻尖微紅,看上去柔順乖巧,蔥白的手指還捏著黑色鋼筆,她問:“這是什么呀?”
沈執(zhí):“情書。”
茶茶用力握緊鋼筆,脖子突然就紅了,心跳過快,感覺都快要從胸腔里跳出來。
她臉頰紅的熟透,耳朵滾燙,腦子一團亂麻,手足無措。
沈執(zhí)見她臉色紅透,說:“九班李昂給你的。”頓了頓,他柔下聲音,說:“茶茶.....你就算喜歡他,最好也不要早戀。”
少女臉上的緋色一下子退了個干凈,她緊緊繃著背,僵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力握緊手指,手腕上的青色血管若隱若現(xiàn)。
茶茶委屈的說不出話。
她又不知自己這鋪天蓋地的委屈從何而來。
她就是很傷心。
沈執(zhí)看著茶茶臉上的表情,覺得她應(yīng)該是不喜歡李昂,這樣很好。
茶茶太單純了,沈執(zhí)擔心她被騙。
這天放學,茶茶沒有坐沈執(zhí)的自行車回家,她搭著公交,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慢打開李昂給她的情書。
他的字寫的不怎么好看。
情書也很沒水平。
翻來覆去只有一句話:“我喜歡你,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茶茶連李昂的長相都記不得,她垂著眼眸,拇指輕輕放在喜歡那兩個字上。
茶茶很黏沈執(zhí)。
什么好東西都想送給他。
悄悄關(guān)注著他。
就連做夢夢見都是他。
會因為他有了要好的新同桌,而不安而嫉妒。
茶茶覺得自己好像喜歡上了沈執(zhí)。
認清這一點的茶茶,心里并不慌張。
但是沈執(zhí)對她,似乎只是當成鄰居妹妹而已。
想到這里,茶茶手里的信封被她捏成皺巴巴的一團。
茶茶回到家,趴在書桌上認認真真寫了一封回絕信,第二天早上交給了九班的李昂。
還未開始早戀的李昂就已經(jīng)失戀,難過了好幾天。
茶茶接連幾天沒有和沈執(zhí)一起上下學,連陳心意都看出了不對勁,跑來問她和沈執(zhí)是怎么了?
茶茶說:“沒怎么。”
陳心意真的有點震驚:“昨天我都看見他騎車送姜妙顏回家了。”
茶茶沒什么起色,點點頭:“嗯,我也看見了。”
陳心意還是覺得難以置信,“你和沈執(zhí)吵架了嗎?”
茶茶搖頭:“沒有。”
她只是沒有再主動的找沈執(zhí)。
但是沈執(zhí)也并未覺得這有什么不對。
陳心意看茶茶情緒不高,開口安慰她:“成長就是這個樣子的啦,我和我發(fā)小初中沒分到同一個學校,他現(xiàn)在也有了比我更好的朋友。”
茶茶輕聲嘆氣,她以為自己在沈執(zhí)心里是特殊的,但好像不是。
她雖然覺得難過,但這個周末還是堅持去商場兼職發(fā)傳單。
茶茶穿著主管給她的玩偶套裝,發(fā)了一個上午的傳單,中午喝了杯水,就繼續(xù)發(fā)傳單。
她運氣不太好,還在商場里碰見熟人。
江州也沒想到會在這里看見茶茶,乍一看還愣住,然后冷臉走過去,低聲發(fā)問:“你怎么跑來發(fā)傳單了?”
茶茶被學長撞破,心中羞恥,表面卻裝作淡定,面不改色胡扯:“體驗生活。”
江州擰著眉,輕而易舉看穿了她,“缺錢?”
“也不缺。”
江州將她身上笨重的玩偶裝給脫下來,不由分手拉著她的手腕,“吃午飯了嗎?”
茶茶捂著肚子,“吃過了。”
剛?cè)鐾曛e,肚子就叫了起來。
江州的瞳仁盯著茶茶,眼神逐漸冷淡,握著她的手腕過度用力,他繃著臉不太高興地說:“我?guī)闳コ燥垺!?br/>
茶茶不情愿也被江州拽著去了三樓的餐廳。
江州的臉部線條微微繃著,平素高冷清貴的少年,此刻神情銳利逼人。
茶茶覺得學長好像生氣了。
她小心翼翼,坐立難安。
江州自行替她點了菜,冷著臉吩咐服務(wù)員:“麻煩快點上菜。”
他怕茶茶餓壞了。
好友提醒他:“你別把小姑娘嚇著了。”
他們也沒見過江州生氣的樣子啊,更沒見過他對一個小女孩這么主動熱情。
幾個二世祖抓心撓腮好奇的要命,硬是憋著沒問這小女孩是誰。
江州也不想嚇到茶茶,臉色逐漸柔和,“你別怕我,我也是擔心你。”
茶茶像只小貓兒,在不太熟悉的人面前十分警惕。
等菜上齊,江州發(fā)現(xiàn)妹妹很挑食,光吃肉不吃菜。
吃過飯后,江州說:“我送你回家。”
茶茶都不懂為什么校草對她這么熱情!!!
他不會真的喜歡她吧!
“不用,我自己搭車回去。”
“聽話,哥哥今天開了車。”
茶茶很無語。
怎么是個人都想當她哥哥呢?
江州的朋友吃驚的看向他,用口型無聲說:“你不會真的看上她了吧?”
如此熱情溫柔的江州,他們是真的沒見過。
大少爺什么時候不是冷冷淡淡誰也不看誰也不管的絕情冷酷樣啊?
江州不客氣踢了他一腳:“滾。”
茶茶的反抗起義最終還是失敗,被迫上了校草的車。
她的一雙小手揪著安全帶,“學長,我才十四歲。”
你都十七了。
不要想著老牛吃嫩草!
“嗯,我知道。”
茶茶沉默,然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沒報地址,江州也很順利的把車開到弄堂口。
江州替她解開安全帶,一路把她送到家門口。
他雙手插兜,掩飾緊張。
他知道,母親就住在這棟小院里。
江州關(guān)于母親為數(shù)不多的記憶,就是她很溫柔。
茶茶抬頭看著江州,她問:“學長,你要不要去我家里坐坐?”
白白吃了學長一頓飯還怪不好意思的。
“不了。”江州隨后把錢包里的現(xiàn)金都放在她手里,“缺錢也不能去兼職,知道嗎?”
茶茶握著手里的現(xiàn)鈔,“我不要。”
“就當哥哥借你的。”
茶茶想了一下,艱難點頭,一臉認真地說:“我會還給學長。”
江州哪會要她還,但也還是說:“好。”
茶茶用這些錢,買到了那雙昂貴的球鞋,包裝好后放在禮盒里,等著沈執(zhí)生日那天送給他。
這個冬天的天氣一直都很好。
晴空萬里艷陽天。
沒有絲毫要下雪的前兆。
天氣預報卻說三十號那天晚上會下初雪,她高興的從床上跳起來。
沈執(zhí)生日那天,是周四。
前后兩天都不放假。
周四放學后,茶茶在停放自行車的地方等了沈執(zhí)好久。
沈執(zhí)看見她背著書包坐在后座,還愣了一下,“茶茶?”
沈執(zhí)已經(jīng)很久沒見她等自己。
他們都步入了青春期。
他也能理解,少女有了自己的秘密,不再當他的小尾巴。
沈執(zhí)問:“是要和我一起回家嗎?”
茶茶抿嘴靦腆的笑了笑,用力點頭:“嗯嗯嗯!”
沈執(zhí)也沒有拒絕她,讓她坐好不要跌倒了。
“阿執(zhí),電視上說今晚會下雪,到時候我給你堆個雪人。”
“好啊。”
“那你今晚不要太早睡覺。”
“嗯。”他又說:“茶茶,坐穩(wěn)了,抓緊我。”
沈執(zhí)忽然加速,平緩的車速逐漸飛馳,不到十分鐘,便騎回了家。
晚飯之后,外面的天色徹底黑了下來,伴隨著冷風開始下起小雪。
茶茶希望每年十一月三十號都能下一場雪,送給沈執(zhí)。
茶茶把藏在床底的禮盒抱了出來,迫不及待想出現(xiàn)在沈執(zhí)面前把禮物送給他。
天氣冷,茶茶穿著羽絨服,戴上毛茸茸的帽子,半張臉躲在圍巾里面,然后穿著拖鞋就出了門。
小姑娘懷里抱著一個大大的盒子,身體笨重,她鼓足勇氣敲了敲沈執(zhí)家的門。
沈執(zhí)的養(yǎng)母開的門,“你找沈執(zhí)?他出去了。”
茶茶問:“阿姨,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啊?”
“不知道。”沈執(zhí)的養(yǎng)母用力把門重新關(guān)上。
茶茶在雪天里等了半個小時,沈執(zhí)還是沒有回來。
她看了眼手表,很快就要過零點。
她心里著急,打了個電話給沈執(zhí),卻不是他接的,不知道誰碰到了接聽鍵,那邊聲音嘈雜:“沈執(zhí),快點!我們?nèi)シ艂€煙花!”
“妙顏說得對,走走走,煙花我們早就買好啦。”
通話結(jié)束前,茶茶聽出來他們好像就在巷口的火鍋店里。
茶茶小跑著去往火鍋店,雪天濕滑,她狠狠摔了一腳,疼的直掉眼淚。
她從地上爬起來,包裝盒卻被摔爛了。
茶茶就這么抱著摔爛的鞋盒,傻傻站在離他們聚會不遠的地方。
五六個人,后排的男生,還有姜妙顏。
她看見沈執(zhí)放了一場煙花。
冰天雪地里,絢爛又短暫的火光映在他皎白如玉的臉龐。
少年穿著黑色毛衣,站在雪中,嘴角笑容清淺溫柔。
她聽見姜妙顏大聲的對沈執(zhí)說:“沈執(zhí)!生日快樂!”
零點鐘聲已過。
十二月的第一天。
茶茶感覺自己好像離他的世界越來越遠,兩小無猜的他們,中間多了層看不見摸不著的隔閡。
茶茶站在原地,轉(zhuǎn)身離開前,她在心中默默也說了聲:“阿執(zhí),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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