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 10 章
寇世子被姜若皎清凌凌的眼神看過來,心里慌了一下。
他有些不高興,畢竟他覺得他和姜若皎是朋友了才會勸她別上那和尚的當(dāng),結(jié)果姜若皎卻用這種冷冷淡淡的眼神看他。
“大家都這么說的。”寇世子梗著脖子說道,“你一個女的拋頭露面開食肆本來就不對,現(xiàn)在還讓個和尚住店里,能怪別人說嗎?你這樣誰敢娶你???”
姜若皎知他向來混賬,壓根不想再搭理他,拉著姜映雪便要走。
寇世子急了,邁步上前抓住姜若皎的手腕,嘴里很不樂意地道:“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還生我的氣?你這人怎么這樣啊?”
姜若皎冷不丁又被他抓個正著,心中不免惱火。她轉(zhuǎn)過身看著寇世子,眼底帶著灼人的怒火:“你們府上有仆從有侍衛(wèi),難道都是為你們家女眷預(yù)備的?”
興福聽姜若皎出言不遜,立刻怒道:“大膽!竟敢編排王府女眷!”
姜若皎冷笑道:“對,我出身微賤,編排王府著實大逆不道,只能由得世子隨意編排!”她看了眼寇世子那只緊攥著自己手腕的手,又看向漲紅了臉的寇世子,“世子可以放開我了嗎?”
寇世子感覺自己的心被姜若皎的目光灼燒著。他趕忙松了手,又轉(zhuǎn)頭喝退了興福,才急急追上已轉(zhuǎn)身走出幾步的姜若皎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編排你,我都是聽了別人的話才會那么想。”
姜若皎說道:“世子愛怎么想都與我無關(guān)?!?br/>
寇世子聽到這話莫名很難受,怎么就無關(guān)了。
那天晚上他跑到姜家食肆敲門,她給他開了門,還給他盛了碗蘿卜湯圓,熱乎乎的可好吃了,吃得他身上暖烘烘。更早的時候,他還曾看她做面條,甚至自己試著搟面……他們,他們現(xiàn)在不是握手言和,成朋友了嗎?
寇世子從小到大就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從來只有別人討好他,哪有人敢給他甩臉色?
見姜若皎頭也不回地走遠(yuǎn)了,寇世子頓時覺得很沒面子,恨恨地撂下狠話:“當(dāng)我稀罕搭理你這母老虎?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興福聽寇世子這么說,也應(yīng)和道:“真是不識好歹!照小的看,理當(dāng)抓起來治她罪才是?!?br/>
寇世子聞言轉(zhuǎn)頭瞪他,不高興地道:“她只是生氣了才口不擇言,我們平西王府豈能仗勢欺人?”
興福登時閉嘴。
另一邊,姜若皎姐妹倆走出一段路,姜映雪才忍不住道:“阿姊,外面不會都那么傳吧?”
姜若皎淡淡道:“以前我接手食肆便有不少風(fēng)言風(fēng)語,要是我在意這些,豈不是遂了我們那些‘族親’的意?”
姜映雪想說其實賣掉食肆也沒什么不好,到時她們另尋一處尋常民居搬過去,剩下的錢拿來準(zhǔn)備嫁妝也夠了??稍挼阶爝吽窒氲绞乘潦歉改傅男难?,只得默默地把話咽了回去,暗自擔(dān)憂這事不知會不會影響她的籌謀。
回到食肆見清平正在把東西往里搬,姜映雪心里不免有些著惱:這家伙和尚當(dāng)?shù)煤煤玫?,無緣無故還俗做什么?
姜映雪悄悄瞪了清平一眼,幫著姜若皎把店里布置一番。到姜若皎要寫春聯(lián)時,她主動請纓:“阿姊,今年大門的春聯(lián)能不能讓我寫?我的字現(xiàn)在已經(jīng)練得很好了,連柳先生都夸我越來越有你的神/韻!”
姜若皎自是笑著應(yīng)允。
姐妹倆開始湊在一起琢磨今年的春聯(lián)要寫什么。
清平拿著抹布擦完桌子擦柜子,耳朵不時動一動,聽著姜若皎兩人快快活活地討論。
他雖有兄弟,卻沒怎么和弟弟相處過,“家”對他而言是非常陌生的東西。興許尋常人家的兄弟姐妹就應(yīng)該這樣相處吧?
另一邊,寇世子回到家,瞧見底下小廝提前送回來的一堆東西,生氣地抬腳踹到一邊,悶悶不樂地想著姜若皎方才的態(tài)度。
她怎么能這樣呢?他明明是為她好,她怎么能因為他說錯話就不理他了?
這母老虎,著實可恨得很!
盧氏聽聞兒子回府了,親自讓人端了熱湯過來。她見自家兒子一臉氣惱地坐在那兒,屋里還扔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玩意,不由質(zhì)問左右:“你們都是怎么伺候世子的?這么亂也不收拾收拾?”
盧氏說完順手撿起張紅紙看了看,發(fā)現(xiàn)紙質(zhì)粗糙得很,就是那種最尋常的便宜紙張染成紅色而已。
盧氏眼界高,自然看不上這種紙,當(dāng)即上前問道:“是不是哪個掌柜的拿劣質(zhì)紙騙了你?”
寇世子一看那紅紙就來氣,哼哼兩聲,說道:“不是,就是街上隨便買的?!?br/>
“那是誰惹你不高興了?”盧氏關(guān)切地問道,“你快跟娘說說,娘替你教訓(xùn)他!”
寇世子一向很講原則,平輩間的打打鬧鬧從來不鬧到長輩面前,聽盧氏這么問后搖著頭說道:“沒人惹我。”
盧氏知曉兒子那群狐朋狗友或多或少都有點混賬,以為他與朋友起了齟齬,見他不愿說也沒強(qiáng)逼他講,只笑著哄道:“來,你剛從外面回來,喝點湯暖暖身子。”
寇世子在他娘面前還是很乖的,麻溜地把湯端起來喝完。
盧氏等兒子午歇時才把興福喚過去問明情況。
得知兒子居然是和個女孩兒起了矛盾,盧氏警惕地問起對方姓甚名誰、出身如何。
還沒等興福一一回答,平西王就從外頭回來了。
平西王見盧氏把興福喊到跟前盤問,皺起眉問道:“那小子又做了什么混賬事?”
盧氏道:“哪有你這么說兒子的?這次可不是我們兒子的錯,你是不知道,那丫頭片子居然敢編排到我們王府頭上,當(dāng)眾說什么‘王府的仆從侍衛(wèi)都是為王府女眷預(yù)備的’。我就沒見過這么沒教養(yǎng)的女孩兒,你趕緊讓人去把她抓起來治她罪!”
平西王聽她沒頭沒腦地來了這么一通,眉頭皺得更緊,目光轉(zhuǎn)到興福身上,叫興福把事情經(jīng)過講一講。
得知寇世子聽了風(fēng)言風(fēng)語跑去姜若皎面前大說特說,平西王看了盧氏一眼。
盧氏說道:“我兒又沒說錯,女人家本來就不該拋頭露面!一個未婚女子,邀個和尚住家里算什么事?那丫頭把我兒的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不說,還對王府出言不遜!”
此時平西王已經(jīng)知曉這女孩就是姜若皎。他見盧氏在那痛斥對方不識好歹,想了想,給盧氏透了底:“我早前與母親商量過時瑞的婚事了?!?br/>
盧氏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轉(zhuǎn)移開了:“母親怎么說?”
饒是盧氏向來以自己出身世家為傲,還是清楚只要平西王太妃在一天,這個家就是平西王太妃做主,就連兒子的婚事也得看平西王太妃的意思。
過了年兒子就該十六了,是該給他說親了,畢竟從議親到成親少說也得走個一兩年。到時兒子不得十八了?
就算平西王不提,她也早盤算著把這事提上日程了。
平西王道:“我與母親都有屬意的人選了,不是旁人,就是剛才這孩子,姓姜,閨名若皎,父母都不在了,只姐妹二人相依為命。等過了年,我便會派媒人上門看看人家的意思,成不成還不一定?!?br/>
盧氏簡直像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
“這怎么行?”盧氏直接站了起來,氣急敗壞地反對,“我兒貴為平西王世子,怎么能娶個無父無母的孤女?你堂堂平西王,難道還要犧牲兒子的婚事來避免京城那邊的猜疑?你這王爺當(dāng)?shù)靡蔡C囊了!不行,我不同意,我兒的婚事絕不能找這種出身的粗鄙丫頭!”
平西王說道:“別人能不能看上我們兒子還另說,你倒嫌棄起別人來了?這小子文不成武不就,書沒讀過幾本,習(xí)武又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要不是出身平西王府有幾個人愿意嫁他?”
盧氏聽他把寶貝兒子貶得一無是處,心里那叫一個氣。
她這個當(dāng)母親的覺得兒子樣樣都好,哪有丈夫說的那么不堪?
盧氏眼眶都紅了:“真要娶了個這樣的媳婦,以后我兒還怎么見人?”
平西王覺得盧氏簡直是在無理取鬧,沒好氣道:“出身低些又怎么樣?我們平西王府難道還要靠兒媳的出身來抬高身價?我與母親都見過那孩子了,母親對她滿意得很,兒子對她也是很喜歡的,要是那孩子愿意嫁入王府我們才該燒高香慶祝?!?br/>
盧氏知道平西王母子二人平日里不怎么管府里的事,可只要他們開了口那絕對是說一不二,只得暗自咬牙,覺得那姜家女心機(jī)深沉,不僅早早勾搭上自家兒子,還把平西王母子倆都給籠絡(luò)了。
這樣的媳婦進(jìn)了門,以后家里哪還有她這個婆婆說話的份?
盧氏心里氣不順,又不敢再和平西王嗆聲,只得憋在心里生悶氣,連收到各家獻(xiàn)上來的年禮都沒什么興趣清點,只叫人把最好的都挑去給兒子看看有沒有喜歡的。WwW.ΧLwEй.coΜ
寇世子一覺睡醒,坐在榻上想著姜若皎那雙冷冷淡淡的眼睛,心里還是很不得勁。
他思來想去,覺得這事自己好像確實不對,女孩子的清譽(yù)多重要啊,女孩子的臉皮多薄啊,他哪能這么直來直去地去捅破事實?
不妥,大大的不妥!
都說良藥苦口良言扎心,姜若皎聽不進(jìn)去也很正常,他是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和姜若皎一般計較!
寇世子這么一想,心思立刻又活泛起來。
他正琢磨著什么時候再去尋姜若皎講和,就聽人說盧氏把各家年禮送來讓他先挑。
寇世子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興致勃勃地挑揀出不少好東西準(zhǔn)備拿去送給姜若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