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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算法大賽, 不止有計算機(jī),還有日本的心算,計算機(jī)當(dāng)然厲害,但是據(jù)我所知, 心算更加厲害?!辟R譯民現(xiàn)在在這方面, 因?yàn)槿诘脑?,已?jīng)專業(yè)的不得了。
“心算我也會點(diǎn)兒, 我覺得它比算盤更厲害, 至少快!”小帥說。
賀譯民說:“所以到底是日本人的心快, 還是三炮的手快,這個咱們就不知道了, 但是從現(xiàn)在開始, 他得住到他侯爺爺家去了, 這一個月的時間,你們的侯爺爺會親自教他打更復(fù)雜的珠心算,這是為了國家榮譽(yù)做準(zhǔn)備,他們一起有五個孩子, 他們將要努力的,是絕對不能在國際比賽上, 給咱們國家丟臉。”
“不是給咱們國家爭光嗎?”三炮怯怯的說。
賀譯民低頭看了看兒子:“雖然我們對于老祖宗的東西有信心, 但是,計算器也是我們達(dá)不到的領(lǐng)域,不能怕它,但也絕不能輕視它。謙虛, 但絕不輕敵,才能立于不敗之地,懂嗎?”
“侯爺爺家在哪兒啊爸爸?”二斌問。
“北京,離咱們的房子不算太遠(yuǎn)?!辟R譯民說。
超生抱著她的老松鼠,本來是坐著聽熱鬧的,突然悠悠的,神來一句:“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會像我們想象的那樣發(fā)展哦,三炮哥哥是第二個去北京的啦!”
曾經(jīng)以為,要在清水縣熬上好幾年,得等賀譯民的戶口轉(zhuǎn)到北京,才能帶到北京的三炮,人家現(xiàn)在就要上北京啦?
起的最晚,趕了個早集嗎這是?
三炮依然一副蒙圈樣兒,摸了摸腦袋,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經(jīng)歷的,是什么樣的歷史事件。
但是,算盤,打的快,計算和邏輯,在他的心里是那么的清晰,如云涌一般起伏著。
當(dāng)然,這事兒傳到福妞的耳朵里,差點(diǎn)沒給福妞氣死。
“世界算術(shù)大賽?那簡直叫自取其辱,算盤怎么可能贏得過計算機(jī),賀炮會在電視上丟臉的?!彼龤夂艉舻母檀夯ㄕf。
程春花最近偷偷拜了個師傅,正在練氣功,每天班都懶得上班,天天總覺得自己肚子里有股氣在蒸騰,馬上就可以升天,練的神乎其乎:“把你自己好好考就行了,媽的指望可全在你,福生和福運(yùn)以后都要你提撥,你掙了工資,全得交給我,我才算沒白養(yǎng)你一場,還不趕緊給我好好讀書,爭取跟你爸一起轉(zhuǎn)北京去?”
福妞咬著牙,翻開了書,當(dāng)然,賀帥在北京,她就一定要到北京去。
現(xiàn)在她需要的是努力學(xué)習(xí)。
想到這兒,福妞一口小牙齒都要咬碎了。
相比之下,超生則要散漫得多啦,這次期末考試兩門都是99,全班第三,但是二斌哥哥是第一,超生覺得也挺好。
趁著媽媽賣冬裝的功夫,超生跟著媽媽也一起上了北京,頭一回住新的四合院喲。
大嬸嬸跟著超生一家也上北京啦,當(dāng)然,和媽媽一起,得去第二屆春裝展覽會。
雖然還沒到正式開業(yè)的時候,但是,大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去布置自己的展覽攤位了。
但陳月牙覺得可以先不去展覽攤位,她得選逛逛北京的幾座百貨大樓。
一逛,發(fā)現(xiàn)大問題了。
“去年的時候,大家還是賣掛歷,今年咋家家都在送掛歷,服裝展覽會還沒開呢,我看好些國營服裝廠直接把服裝運(yùn)送到北京來了,這是怎么一回事?”劉玉娟逛了幾座百貨大樓,整個人都懵圈兒了。
陳月牙說:“這就是模仿,咱們?nèi)ツ暌皇仲u了十幾萬的衣服,很多廠家肯定要打聽到底是怎么回事兒,打聽到了,自然就要模仿。”
“咱們的銷售策略是誰說出去的,我得把她的嘴巴給撕了去!”這不斷人財路嘛,劉玉娟要?dú)馑懒恕?br/>
相反,陳月牙卻表現(xiàn)的很平靜:“商業(yè)就這樣,愛跟風(fēng),也愛一窩蜂,這不還有半個月的時間,我再給咱們想想辦法?!?br/>
她的春裝已經(jīng)做出來了,掛歷也送了,要按照去年的套路,必定大賣無疑。
但是,別的廠家紛紛效仿,跟風(fēng)嚴(yán)重,這時候萬一要是賣不掉,成本價在十萬塊錢的衣服,就將積壓在庫房里,而陳月牙自己,也將竹籃打水一場空。
“早知道你就該早早上北京,閉門造車可造不出好車來,不就幾個孩子嘛,難道你走了,你還怕我虐待他們不成?現(xiàn)在害的咱們衣服做出來,市場變天了?!眲⒂窬曛绷?,當(dāng)然得多數(shù)落,多念叨幾句。
做生意要押款 ,因?yàn)樯w了廠房,這批春裝全是壓款進(jìn)的,到現(xiàn)在,錢還沒給布料廠呢。
“你放心吧大嫂,我說我有辦法我就必定有辦法,你總嫌翠蓮嘴巴碎,但翠蓮就吃根紅薯也能樂三天,你呢,屁大點(diǎn)事也要愁三天,能不能不要那么悲觀?天還沒塌,有我呢?!标愒卵勒f。
倆人回家的路上,擠在公交車,也是絞盡腦汁,想辦法啊,眼看還有半個月服裝展覽會就要開了,怎么辦?
新的胡同,新的鄰居。
爸爸到侯爺爺家送三炮去了,超生正在挨家挨戶拜訪新鄰居,每到一戶,送一盤自己炸的土豆條。
肯定的是故意的,給盛哥哥家送的最晚。
本來,超生是想讓小盛哥哥著急一下的,結(jié)果居然敲不開門。
抬頭一看,鐵將軍把門?
這么說小盛哥哥不在家?
得,回家吧,這份土豆條,超生準(zhǔn)備自己吃掉了。
家里最珍貴的電視機(jī),當(dāng)然也隨著全家一起,搬到了北京,小帥哥哥正在房頂上調(diào)天線呢。
“二斌,有信號了嗎?”
“有一點(diǎn),再往邊上一點(diǎn)點(diǎn)兒!”
“好了吧,我聽見聲音了。”小帥說著,綁好,跳下來了。
“哥你調(diào)的可真快,咋調(diào)的?”二斌問他哥。
小帥聳了聳肩膀:“看別人家的方向唄,信號都在一個方向,照著別人家的豎就行了,多簡單?!?br/>
在小帥這兒,就沒有難事兒。
超生從廚房找到一瓶辣椒醬,一瓶蕃茄醬,還有一瓶香菇醬,試了一圈兒,蕃茄醬最美味,得,還沒等哥哥的臺調(diào)出來,超生已經(jīng)蘸著蕃茄醬,把土豆條吃完了。
“土豆條呢?”小帥問。
超生抹抹嘴巴,低頭一看,吃完了!
“站好,我給你們做個衣服吧,看見電視里小胡叔叔的背帶褲了嗎,我把你倆的褲子改一下,咱們變背帶的?!背f。
小帥和二斌其實(shí)不喜歡看小胡,更喜歡《葫蘆兄弟》,當(dāng)然,更不喜歡讓超生給他們做衣服,才不要呢:“給你自己做吧,我們才不要!”
“你們還別不信,馬上就會有很多男孩子穿背帶褲的。”超生揚(yáng)著剪刀,份外惋惜的說。
正好陳月牙和劉玉娟進(jìn)了門,看閨女揚(yáng)著把剪刀站在臺階上大呼小叫,陳月牙就問閨女:“這又是怎么啦?”
“小胡叔叔在電視里穿了一件可漂亮的褲子,我想給小帥和二斌哥哥一人一做一件,他們不肯要?!背⒖探o媽媽告狀。
“我看看呢?”陳月牙說著,拉著閨女進(jìn)屋了。
電視里的胡俊,是超生最崇拜的人之一,為了讓媽媽和大嬸嬸一起欣賞可愛的小胡叔叔,超生給她們倒水,給她們?nèi)嗤?,只為她們能坐著,好好欣賞小胡叔叔。
但是,大嬸嬸就是那么的無趣:“不就鋼廠胡廠長家的兒子嘛,二十幾了吧,在電視上蹦蹦跳跳,跟個孩子似的,這有啥看頭?”
但是媽媽就溫柔得多啦,她特別專注的看完了小胡叔叔的節(jié)目,然后站起來說:“走,超生,咱倆去趟電視臺,找你小胡叔叔去?!?br/>
超生可不知道,這要在將來,就叫親媽帶著一起追星吶。
電視臺也不難找,開著昌河鈴木牌的面包車,在北京城里看著地圖找了一大圈兒,趕天黑前找到電視臺了。
這兒的門衛(wèi)大爺可嚴(yán)厲了,雖然陳月牙一再說自己是胡俊的姐姐,人家就是不放她們進(jìn)去。
“現(xiàn)在動不動就有女同志沖到電視臺,想嫁胡俊,要嘛就是說是他姐,他妹,他媽……閨女,你都多大人了,還帶個小姑娘呢,甭干那種沒腦子的事兒,趕緊回家去?!遍T衛(wèi)大爺說。
超生感慨了一句:“真是沒想到,喜歡小胡叔叔的女人居然會這么多?!?br/>
她的偶像居然被很多人喜歡,超生超開心。
“陳姐,超生?”幸好幸好,就在陳月牙剛想失望而返的時候,胡俊居然從馬路上走過來了。
一把要抱超生,沒抱起來:“小丫頭,你長大了呀?!?br/>
陳月牙包里背著一沓子的照片,畢竟服裝展銷會馬上開始,留給她的時間也不多了。
“胡俊,你們在元旦節(jié)是不是有個晚會,我想讓你們晚會的主持人穿我們廠的衣服,這事兒該找誰來談,你帶我去談,怎么樣?”
“我們晚會的衣服都是自己買的,你那衣服多少錢,貴不貴?”胡俊問。
現(xiàn)在是82年,廣告的概念還沒有真正進(jìn)入市場,電視臺也是上下一體化的管理,節(jié)目主持人的服裝,由主持人和采購部一起協(xié)商購買。
至于說贊助服裝,現(xiàn)在根本沒有這個概念。
但是,陳月牙也不能因此就放棄,她說:“我可以免費(fèi)給電視臺送衣服,甚至,只要你們愿意,收費(fèi)用也可以,但是胡俊,這件事對我非常重要,所以,你能不能把能做決定的那個人介紹給我?”
“我就可以啊,你跟我說就行了,服裝這方面,我能做主?!焙⌒χf。
事情居然這么簡單?
雖然陳月牙覺得,事情可能不像表面上這么簡單,但顯然,在胡俊的自信里,他就可以決定服裝,所以陳月牙當(dāng)時沒說什么,第二天一早,把服裝的樣品洗好,熨燙整齊,就送到胡俊在電視臺職工大樓的宿舍了。
電視上的人肯定穿的少,這些春裝給主持人,或者說表演節(jié)目的人穿,剛好合適。
但胡俊嘴里說他就可以做主,可他還得去問問一個女同志的意見,而那個女同志,則是采購科的郭姐。
這個郭姐倒是很痛快:“既然是小胡的姐姐,那咱們必須用啊,這次元旦晚會,就用你姐的衣服?!?br/>
胡俊輕撓一下超生的脖子,揚(yáng)揚(yáng)眉毛:瞧你叔叔多厲害?
超生立刻給他鼓掌,也挑眉毛:小胡叔叔永遠(yuǎn)都是最棒噠!
但是,等胡俊一去上班,這個郭姐的臉色立馬就變了,一件件仔細(xì)看著衣服,眉頭皺的越來越深。
終于,她說:“小陳同志,這衣服我們是愿意用的,但是呢,它也有很多不規(guī)范的地方,這樣,你把衣服拿回去再修一修,這一件,這個地方要花邊,這一件,這兩個兜得裁掉,還有這一件……總之,你先修,修完一遍我再看,看哪兒還有要改的地方,不是我不想照顧胡俊,咱們電視臺采購科也有難處,有些政策上不能規(guī)違的地方,請你理解一下,要是改不好,我很可能還是會用別人的衣服,對不起?。 ?br/>
超生驚呆了,嚇壞了,覺得衣服可能送不到電視臺了。
因?yàn)樗?dāng)然知道,改一件衣服并不容易,有時候衣服稍微一改,可就失去它原來的靈性了。
畢竟這所有的衣服,可都是付叔叔和三嬸嬸在看了很多電視的情況下,才做出來的,再改,還得他們重新盯一遍,打一遍版。
畢竟她們廣而告之,是為了賣衣服啊。
難道積壓的那么多庫存,全啊要改款?
但是媽媽的冷靜再度的讓超生震驚了。
她不疾不徐,特別淡定的打開自己背的小皮包,從里面掏出一個信封:“這里面是400塊,投在二十款服裝上,就算每一款二十塊吧,您覺得怎么樣?”
“這怎么好意思?”郭姐說,但是她把錢收了。
陳月牙笑著說:“沒什么不好意思的,規(guī)矩我懂。”
無利不起早,胡俊只是負(fù)責(zé)挑選衣服的人,因?yàn)樗侵鞒秩?,而且還是最優(yōu)秀的頭面主持人。
而這個郭姐掌握的是錢,這個年頭,能把衣服送進(jìn)電視臺已經(jīng)是萬幸了,人家用了你的,不拿你點(diǎn)好處怎么行?
這點(diǎn)買路錢,必須給。
當(dāng)然,明年說不定服裝銷售還會變什么花樣,但是敵變我變,市場千變我化,只要能找到應(yīng)對方法,就能立于不敗之地。
總之,服裝進(jìn)了電視臺,就看這一回陳月牙的銷售策略會不會引爆市場啦。
到北京已經(jīng)一個星期了,沒了三炮哥哥辟哩啪啦的珠算聲,隔壁的小盛哥哥家也一直是鐵將軍把門,超生就只能帶著最近還不算太丑了的小老八一起玩兒。
因?yàn)槿龐饗疬@半年多又是煤,又是樓,又是長時間坐著縫紉衣服,居然累到腰間盤突出,進(jìn)醫(yī)院去了,小老八只能超生帶著。
沒有七妹和蘇娣來,但有小帥和二斌啊,四個孩子,依舊可以玩的樂樂呵呵的。
元旦節(jié),幾個小崽崽統(tǒng)一守在電視機(jī)前,想看看他們的超帥牌服裝上電視。
不一會兒主持人就出來了,穿著一件漂亮的西裝領(lǐng)外套,下面是一件漂亮的半身裙,雖然黑白電視看不出顏色,但是因?yàn)檫@件裙子在膝蓋以上,陳月牙能辯認(rèn)得出來,這是她的裙子。
今年,付敞亮對于廠里服裝最大的改動,就是把裙子提到了膝蓋以上,露出了女同志們美麗漂亮的膝蓋。
雖然只是三公分,但是,這個跨度卻是獨(dú)一無二的。
全家一起興奮的時候,緊接著是一個穿軍裝的女同志唱歌,略過這個,下一個出來連唱帶跳,這一回,她穿的是一件帶帽子的蝙蝠衫,蝙蝠衫的胸膛前面印著一只可愛的小兔子。
超生立刻睜圓了眼睛:“媽媽,那只兔子是我畫噠!”
緊接著又出來一個女同志,這下超生更加張大嘴巴了:“媽媽媽媽,這件衣服上的小松鼠,正是我的小松鼠哦。”
陳月牙其實(shí)還是提著一口氣的,因?yàn)樵龠^三天,服裝展覽會就要開始了。
她怕這臺晚會的傳播力度不夠,讓自己在訂貨會上,不能收到如期的效果,連著幾晚上都沒有睡好。
當(dāng)然,策略變了,一趟又一趟,往返于北京和清水縣之間,她就開始帶著所有的工人,找了幾輛大卡車,一起集體運(yùn)送服裝了。
小部分的服裝送到北京,大批量的貨當(dāng)然還積壓在清水縣,而除了超生之外,兩個男孩也全送回了清水縣當(dāng)勞力。
磨拳豁豁,只在背水一戰(zhàn)。
臨上展覽會之前的晚上,陳月牙講,超生聽,倆人一起畫價牌兒。
劉玉娟偶然看了一眼:“乖乖,一件蝙蝠衫8塊錢,月牙,你可真敢賣?!?br/>
“我這可是電視上的人穿的衣服,為啥不能賣8塊?”陳月牙反問。
“咱賣8塊,別人的六塊五,七塊,有人買咱的嗎?”
“肯定會有,你要相信電視的力量。”陳月牙篤定的說。
有一個任憑她天馬行空的媽媽,超生運(yùn)用了自己所有的想象力,在硬卡紙上先畫一個方框,再在側(cè)面的上角畫上中央電視臺的臺標(biāo),注明:電視臺主持人必穿的服裝!
然后,這才又一轉(zhuǎn)筆峰,寫了8.00元四個大字。
“乖乖,咱超生寫的字,像印刷出來的一樣。”鄧翠蓮驚嘆說。
在鄧翠蓮的心里有倆奇,一是超生,怎么就那么能干,二是老八,沒褪毛是只毛猴,褪了毛就是只無毛的猴,丑的驚天動地,脾氣還壞,也真是奇了怪了。
“超生,這回賺了錢,你有啥愿望想讓媽幫你實(shí)現(xiàn)的不。”陳月牙摟著閨女說。
超生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想了想,干脆的說:“去香港,看三炮哥哥打比賽!”
去香港?
陳月牙回頭看著閨女:“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chǎn),說去咱就去!”
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