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再次啟程
已是深秋初冬,遠嫁京城的高家長女來信邀請譚夫人母女和彥雅彥敏到上京做客。
杭州城發(fā)生了這么多事,高家想讓幾位姑娘暫時離開,好好休養(yǎng)一段時間再說。譚夫人也想帶譚茵離開,遂去信告知譚鈞,只是去京城還是回吳江卻沒定。譚鈞知道杭州發(fā)生了那么多事情,也是懊悔不已,回信讓她們前往京城。
譚茵想到李征已經(jīng)去往上京,加上杭州發(fā)生的諸多不愉快,恨不得立即離開杭州,插上翅膀飛往上京。
高家商量再三,決定讓大公子護送幾位夫人小姐們,過完正月后就啟程。一來是暫避杭州這個是非之地;二來也想趁著許家兄弟都在京城,前去商議退婚事宜。
彥雅也希望離開杭州一段時間,可想到許臨海也在京城,心中膈應,只是大公子前往京城與許家兩兄弟商議退婚事宜,希望她也在好一起商量,加上看到譚茵如此期望前往,想起姐妹三個可以在一起,這樣的機會以后也不見得會有,最后決定一起前往。
剛過完正月,大公子護送譚夫人和幾位小姐在高家一眾老小的執(zhí)手相看淚眼中啟程出發(fā)。
馬車行進在官道上,兩旁樹木蕭索,寒風冷冷,遠處村莊、田園不斷遠去。譚茵想到李征,已是一年時間未見,不知道近況如何,即將見到他,既有一些興奮,又有幾絲情怯。
來的時候是郁郁蔥蔥,春光明媚,走時卻是枯枝干草、寒冷冬日;
來的時候是歡歌笑語、充滿期待,走時卻是沉默寡言、不知所往;
來的時候是游山玩水、消遙自在,走時卻是行蹤匆匆、心思千結。
自己與李征已經(jīng)分別一年,雖然李征一直與譚夫人書信來往,他接連前往金陵和京城,不知道近況如何。想起彥雅的婚事風波,自己與李征之事還沒個定論,只希望能一帆風順。想到李母對自己不甚喜歡,不知道該用什么辦法才能打動她。
彥雅本就不善言辭,現(xiàn)下更是少言,怔忡間又想起一些事情。
……
春節(jié)前,許夫人親自上門來拜訪高家老夫人和幾位夫人,這是幾年來的首次。許家給各位夫人和小姐們精心準備了禮物,特別是給老夫人送上靈隱寺惠濟方丈親手所書的金剛經(jīng),惠濟方丈親筆經(jīng)書那是有錢也請不來的,聽說是當年許家大公子拿自己的書畫作為交換,為許夫人所求,許夫人一向愛若珍寶。送給彥雅的則是一只鑲白玉并蒂蓮金簪,為蘇貴妃所賜。
許夫人一方面態(tài)度誠懇,直說自己過去給老夫人請安少,讓老夫人見諒,以后要常來常往。另一方面決口不提退婚這事,高家只要一提,她就打馬虎眼過去,只說兩家既是親家,就要相互親近扶持。又說她甚是喜愛彥雅,說她秀外慧中,秉性淳善,其意自是不言于表。
高家知道許家真正做主之人并非許夫人,加上伸手不打笑面虎,也只得應付,心中也知退婚之事只怕沒那么容易。
幾位老爺雖然想法不同,但是意見倒是統(tǒng)一,可彥雅的親娘二夫人錢氏卻有自己的心思,娘家錢家人在她面前嘀咕,蘇貴妃所賜金簪,惠濟方丈手書金剛經(jīng),這些又豈是普通商賈之家能肖想的,難得如此金龜婿,別人打著燈籠都找不到,高家卻要放棄到嘴的肥肉,怕不是傻瓜吧!
錢氏不敢公然違抗大伯和丈夫幾人的決定,但是對彥雅卻是耳提面命。
那日,錢氏看著彥雅,氣急敗壞地說:“許臨海這樣的夫君整個杭州城誰不想要,誰見到我不羨慕嫉妒,說高家是前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你倒好,還把他往外推,還退親!你這腦子怎么想的!你父親竟然還縱著你。”
“退完親,還有多少好人家愿意與我家結親,這幾個月你沒看到嗎?你大伯父親和大哥之前四處放風,可有人愿意過來?”
“還有,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你弟弟考慮吧!他才十歲,以后有這樣一個姐夫,我們還愁什么!”
看著母親急躁地來回走動,臉上一副對她不爭氣恨恨的表情,說話時鼻翼一張一合地呼著氣,頭頂金釵上的蝴蝶羽翼隨著她夸張的動作不停地抖動,粗胖的手指還一直戳著彥雅太陽穴。偏她還愛穿大紅大綠的錦緞衣衫,彥雅就看到一只鮮艷的蝴蝶在面前不停地走動,不停地說話,不停地戳她,真是頭疼欲裂。
彥雅心中很是煩悶,卻對親娘無可奈何,她心中雖不喜母親淺薄勢利,可對母親的愛子之心卻不能全然不顧,心中不禁長嘆。
可她也只能沉默不語,錢氏看她不說話,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恨得直咬牙。這個女兒歷來聽話,但是拗起來卻是八頭牛也拉不回,偏生婆婆、大伯和丈夫已經(jīng)同意,自己上回沖丈夫發(fā)了回脾氣,反被訓了一頓。
如此水深火熱過了一個多月,現(xiàn)在好不容易離開杭州,總算清靜了不少,彥雅雖覺不孝,但也暗自慶幸答應前往京城是明智之舉,心中不禁長吁了一口氣。
彥敏看了譚茵和彥雅,見她們倆各人想著各自的心思,不欲兩人繼續(xù)沉悶下去,說道:“我給你們講個笑話吧?!?br/>
從前有一個人準備買一只能言善辯的巧嘴鸚鵡陪他聊天。老板指著窗邊的一只鳥兒說道:“那只鳥是我這里最棒的,它會說一千個字,還會用五十個成語,厲害著呢!”
年輕人聽后甚是中意,便把這只鸚鵡買回家來。第二天,年輕人返回到寵物店,向老板抱怨道:“這只鸚鵡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到家后一句話也不說?!崩习逑肓讼牖卮鸬溃骸笆怯悬c不大正常。不過,這只鳥在這里的時候喜歡玩玩具,我建議你買幾件它喜歡的玩具放在籠子里?!?br/>
年輕人掏出錢來在寵物店買了幾件玩具。兩天后,年輕人又回來了。“鳥兒還是不說一句話,怎么回事啊?”老板回答說:“是不是該給它買一個它洗澡、戲水用的盆子?。俊澳贻p人又買了一個漂亮的水盆。
又過了兩天,年輕人再次抱怨說:鳥兒到現(xiàn)在還是不肯說一個字。這次,老板也犯愁了,他撓著頭說:“這鳥喜歡聽人夸獎它,在店里的時候,我常常搖晃這個鈴鐺表示對它的贊美。”年輕人由于了片刻,一百個不情愿,但還是買走了老板的那個鈴鐺。
好像已經(jīng)形成了規(guī)律,兩天后,年輕人又來了,老板猜測說:是不是鳥兒太寂寞,缺少個伴啊。年輕人一臉憤懣的說:我前幾天就專門買了一只小鳥陪它了。老板又建議年輕人再買一面鏡子,讓鸚鵡能在鏡子中看到自己。
兩天后,年輕人再次返回寵物店,不過這次是帶著鸚鵡一起來的。老板注意到,那只鸚鵡已經(jīng)死了。
“發(fā)生了什么事,它還是不肯開口是說話?”老板看著死去的鸚鵡驚訝的問道。
“不,死之前它終于開口說話了?!?br/>
“它說了句什么話?”
“它說:年輕人學著鸚鵡的腔調(diào),‘喂,難道寵物店不賣鳥食么?’”
譚茵噗哧笑了出來,然后瞪了一眼彥敏,彥雅也是莞爾。
“笑了,笑了,”彥敏黠笑道:“你看這鸚鵡早點說出來不就不會死了嗎!”
“你竟然說我們倆是鸚鵡,”譚茵佯怒地看著她。
“鸚鵡才好呢!,話說出來就沒心思了。你不說人家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br/>
譚茵看著彥敏,她一直那么神采飛揚,似乎沒有什么事情能煩到她,聽到她頗有深意的一番話,知道她意有所指。
姐妹三人便說一些閑話,對即將到來的京城之行也充滿了期待。
天氣依舊寒冷,北風凜冽。一路疾行,這樣過了二十多天,已經(jīng)走了一大半路程。
……
一日天黑,住宿在一店家,半夜突然聽到客棧內(nèi)有人大呼小叫,原來一秀才帶著娘子回家,娘子即將臨盆,突然動了胎氣,看樣子馬上就要生了,一時半刻也找不到穩(wěn)婆,真是急死人。
譚夫人與幾位小姐趕忙奔往那娘子房中,那娘子疼痛了大約十幾個時辰,到下午才把孩子生出來,總算母女平安,幾人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氣。
旁人都道多虧了譚夫人幾人,才能得保母女平安,那秀才雖然也是道謝,臉上卻是不大開心,聽到周邊人議論,才知道那秀才不喜娘子生了個賠錢貨,心中不高興。
三位小姐見此都覺心冷,他娘子幾乎命都沒了,只是因為生了個女兒就如此,真是讓人心寒。
幾人第二日吃早飯時,聊起昨日之事。
“生男生女又怎能責怪婦人,那娘子差點命都沒了。”彥敏想到昨天半夜的事情很是氣憤。
“‘生男生女皆由天,豈能獨怪小婦人,既然是男女共同在一起才能生孩子,那自然生男生女就是兩人共同的事情,怎能只怪婦人,世人愚昧。何況女兒伶俐可愛,是父母貼心的小棉襖?!弊T茵也接話道。
譚夫人看她二人憤憤不平,嘆道:“世人皆是如此,七出中可是明文說無子可休棄,因為生不出男孩,多少婦人被休?!?br/>
譚茵想到母親的遺憾,趕緊岔開話題,說些別的。
譚夫人看到女兒岔開話題,見她懂事體貼,心中嘆了一口氣。夫婦倆只此一女,愛若掌珠,只期盼她能得良人愛護,日后一切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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