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重拾舊技
河西大軍軍醫(yī)張學(xué)最近心情忽上忽下,喜憂參半。
喜的是他多了一個助手,這助手很是勤奮能干,每天早早來,晚晚走,給他整理病案,分揀方子,極是得力。愁的是沒病裝病的人多了不少,都來看這助手,這助手自然就是將軍夫人。
楊澈本來擔(dān)心軍營生活簡陋,讓她待在涼州城,生活優(yōu)渥些,可看她再待下去要待出病來,把她直接帶到軍營來了。
她一到軍營就如魚入大海,極力找事做,終于被她尋到了。
她跟著張學(xué)給將士們看病,后來又給將士家眷們治病,一下子找到用武之地,過不了幾天,回來得越來越晚,有幾次比楊澈還晚。
越娘與忍冬起初并不贊同來軍營,覺得與將軍府相比條件實在太差了。
楊澈吃住與眾將士相同,譚茵也不愿意特殊,吃的都是難以下咽的粗饅頭,里面還經(jīng)常有沙子咯牙。
菜只有兩三種,忍冬連用武的機(jī)會都沒,同一種菜煮了炒了燉了蒸了煎了炸了輪了個遍。眾人在炸西瓜后實在受不了了,勒令她恢復(fù)原樣,這么一來,眾人的嘴上寡淡到能長出毛來。
譚茵愛潔,此處洗澡不便,整日接觸的都是粗野的將士,或那些來自五湖四海的村婦,起初怕她不習(xí)慣,后來想想他們夫妻二人能經(jīng)常在一起,于感情有利,也能早日有孕。
又想著她說不定過不了幾天就吵著嚷著要回城,誰知她越待越有精神。
誰知她一不培養(yǎng)夫妻感情,二不想著早日懷孕,倒是想著如何做一個好大夫。
特別是屯墾戍邊后,來此居住的家眷越來越多,又從內(nèi)地遷徙了一批罪犯妻女,慢慢開始繁盛。
男大夫到底不便,譚茵醫(yī)術(shù)雖然算不上多精,可到底方便多了,來找她看病的婦兒也越來越多,經(jīng)?;氐今v扎營地還在想著病例。
......
中軍帳里,忙完一天的軍務(wù),楊五收拾著桌上的公文,看著準(zhǔn)備回去的楊澈,搖了搖頭道:“也不知道夫人回來了沒有。本來打量著夫人過來照顧你的,這下可好,變成照顧那幫兵蛋子了?!?br/>
看楊五略帶抱怨的樣子,楊澈笑道:“你對她知道頗多,難道還期待她當(dāng)個賢妻良母不成。聽說她二表姐的事跡,她還能坐得???”
彥雅與許臨海一起治理黃河,所費巨萬,朝廷撥付銀兩不足,李璀這個鐵公雞要十能給你三就不錯了。
以前官員讓當(dāng)?shù)厥考澑簧叹杩?,總是哭窮,還穿著補(bǔ)丁衣裳前去見官,實在挨不過去才意思意思。治河官員又不能明搶,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這些人更是變本加厲。
許臨海一來,可不會理這些老油子,他先讓人放風(fēng)聲出去,說他油鹽不進(jìn),軟硬不吃,這次來是一定要闖出個名堂才回京的,誰要是敢擋他的道自己看著辦。
真有那自恃身份的,是宮中哪位太妃的什么親戚,以往這些朝廷官員誰不讓他三分,在當(dāng)?shù)啬鞘嵌宥迥_地都能抖三抖的人物,哪把這新科狀元郎放在眼里,主動出來當(dāng)刺頭。
沒曾想許臨海就敢拿他開刀,直接殺雞給猴看,太妃跑到新帝那邊哭訴,被陛下繞了七八個彎,答應(yīng)等許臨?;鼐┖煤昧P他。
這些士紳富商一個個都是人精,誰還看不出來風(fēng)向,立馬就偃旗息鼓了。但是都存在一二看笑話心思,我看你新來的黃毛小官如何讓我們出錢,難道你還能硬搶不成。
誰知道許臨海就給來了三板斧。第一招是按照田畝數(shù)先繳納一年的賦稅,以后分三年每年少交四成賦稅,相當(dāng)于交一百得一百二,若是不愿意繳納的后三年每年加一成賦稅。有人腦子一動算了算,一正一反差了五成。
也有人問憑什么增加賦稅,許狀元說了,河水治理好了,農(nóng)田不會被淹也不會干旱,莊稼收成好了,不應(yīng)該要給治河的費用嗎?
第二招,捐贈銀兩超過一百兩的可上碑文,并寫進(jìn)縣志。
第三招,有捐贈之家,記錄在案,日后若有趕考縣衙招錄,同等條件優(yōu)先考慮。
而彥雅也夫唱婦隨,她與當(dāng)?shù)刭F婦一起發(fā)動婦女捐款捐物。
當(dāng)?shù)厣a(chǎn)土布,因為料子粗糙,色彩單調(diào),式樣陳舊,一直價格賣不高,都為鄉(xiāng)野之人所用,且經(jīng)常生產(chǎn)得多買得人少。
彥雅專門設(shè)計了數(shù)十種式樣,重新調(diào)色,土布一下子名噪一時,連大靖布商也過來進(jìn)貨,一時村村皆有紡紗織布聲,女子因為賺錢多,在家里連說話聲音都高了幾分。
......
楊五砸吧下嘴,拒絕侯爺兩次的女子,又有那么能干的兩位表姐.......
他摸摸頭呵呵笑道:“大伙可都盼著小侯爺早點來,小姐也成。”
楊澈微微扯了扯嘴角,“想是他要好好考驗爹娘?!?br/>
這話中帶著幾絲調(diào)侃,又夾扎著幾分感傷,楊澈想到他的崎嶇坎坷,“我們小侯爺貴人來遲,大伙兒好好等著便是?!?br/>
楊澈想著那個未來的孩子,臉上浮現(xiàn)出笑意。
“只是,只怕夫人這么忙,若是沒空生孩子咋辦?!?br/>
“我知道軍中許多人不贊同她前往醫(yī)治,說是有失身份體面,有的怕影響她的身體,我倒覺得她現(xiàn)在很好,干勁十足,比在涼州城那個將軍府好得多?!睏畛号牧伺臈钗宓募珙^,出了軍帳。
......
等回了營地,發(fā)現(xiàn)她還沒回來,饒是對譚茵從醫(yī)之事十分贊同,也覺得自己被冷落得夠嗆,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直到又過了一個時辰,譚茵才匆匆忙忙回來,身上都是血,楊澈大驚。
“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你別急。”譚茵知道他誤會了,連忙澄清道。
楊澈連忙扶她坐下,又從暖壺里倒了點熱牛奶,端給她喝,“不急,先把奶喝掉,慢慢說?!?br/>
“是千夫長李石頭家的,娘子生孩子,偏生碰到胎位不正,極是兇險,我和穩(wěn)婆從今早忙到現(xiàn)在,總算孩子生下來了,母子平安?!弊T茵一邊喝著牛奶,一邊興奮地比劃道。
說起那孩子的胎位不正時的兇險,孩子出生時的哇哇大哭,母子平安時的喜悅,她的眼睛熠熠生輝,就像草原上夜晚的星星一樣明亮。
楊澈看她如此興奮喜悅,嘴角泛笑道:“你今日這是做了送子娘娘嗎?”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人有用就是爽。”譚茵憨呵呵地笑了,“你怎么還不睡?!?br/>
看她雖然蓬頭垢面,滿身血垢,還發(fā)出臭味,可看她笑呵呵的滿足的樣子,他心下一軟,“等你回來!”
“不用等我,我又沒事?!?br/>
“我現(xiàn)在知道你在涼州城中一天一天等我是什么滋味了?!睏畛何逦峨s陳道。
自己不過是一天,還是在忙碌的軍務(wù)后,而她卻是在涼州城一天一天地等他,無所事事,又傳來那么多流言蜚語。
“阿茵,我在岳父母面前承諾要一生一世好好照顧你,其實我沒做到。我以為讓你錦衣玉食,衣食無憂,安全地待在將軍府就是真正地對你好,卻忘了這是不是你真的想要?!睏畛嚎嘈Φ溃苁呛蠡?。
他面上的后悔慚愧之情一覽無遺,譚茵搖了搖頭,“不怪你,你哪想得這么周到。我也是患得患失,畏手畏腳,一方面擔(dān)心會耽誤你的軍務(wù)與前程,另一方面卻又抱怨你不能時時陪我在一起。”
“經(jīng)過這次,我是想明白了,日后若是有什么話疑問,我就直接說出來,否則想東想西壓根不是那么回事。平白浪費了那么多時間,平生了許多猜忌。”
楊澈抱著她的頭長久不語。
“我身上汗臭血腥味,真想去洗個澡。就是太晚了,越娘忍冬她們也都很累了?!?br/>
“我?guī)闳ァ!睏畛阂话牙鹚?,撿了幾件衣服打了個包袱,便匆匆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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