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正道,唯有大閹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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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根棍子同時豎起,又同時落下,整齊有致,十分的壯觀。
幾十個或白花花或黑青青的屁股排排趴著,也十分的壯觀,不過也十分的有趣。
沒有經(jīng)過職業(yè)訓練的東廠番子們自然談不上把握分寸,他們只知道唯命是從,所以每一棍揮下,都是棍棍到肉,聲聲到骨。
閉上眼睛等待棍子落下,滋味肯定不好受,但為了揚名天下的好處,怎么算都值了。疼歸疼,咬咬牙就過去了。
細節(jié)是個要命的東西,這些正趴在地上迎接暴風雨洗禮的官員和士子們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細節(jié),那就是東廠的人并沒有告訴他們要挨多少棍。當然,有些人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但想皇上的旨意只是打萬燝一百棍,想必自己也不會超過他吧。
一百棍,還是有點多,勉強而為之吧。世上哪有不付出就有收獲的呢。
眼下東林正全力進攻閹黨,在這個時候成功得獲廷杖,可是莫大的政治資本與榮焉,等魏閹倒臺,吾必將能風云變起,在東林之中光榮晉級,占據(jù)朝堂一要職也!
不痛不痛,打不死打不死
但是等棍子真的落在自己屁股上時,官員士子們才意識到不妙,因為真的很痛,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屁股上好像被掀了層皮,血淋淋的,腌人得很。
一向敢為人先的黃大榮突然想到個很要命的問題,這個問題讓他急了,強忍屁股傳來的鉆心巨痛,問身邊的那人:“我說,剛才那番子說是的還是著實打啊?”
身邊那位仁兄兩眼痛得滿是眼睛,正咬緊牙關(guān)強撐呢,聽了黃大榮這問題,皺眉道:“沒注意啊,叫咱們趴下就動手了。”
沒得到答案,黃大榮大為失望,又面朝左問左邊那位:“老兄,你聽到了嗎?”
左邊那邊仁兄臉苦得跟豬肝一樣:“沒,沒,哎吆!我的娘哎!輕點輕點”
“要是痛,就含著吧,很快就結(jié)束了。”
黃大榮正著急番子們行刑口令是什么時,一聲很是親切的聲音卻在他的耳邊響起,隨之眼前出現(xiàn)一根木塊。黃大榮見狀,明白這木塊是讓自己咬著忍疼的,想也不想便伸手將那木塊拿在手中,準備含在嘴里,但仍不忘感激的抬眼,準備謝謝這位好心人,但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位好心人就是那位下令廷杖的東廠千戶,而此刻,他的手中正捧著不知從哪找來的一堆碎木塊,已經(jīng)一路發(fā)了十幾塊了
“鷹犬鷹犬”
葛國柱老大人的嘴里一直念叨著“鷹犬”兩字,身后傳來的“叭叭”聲向和屁股的巨痛,讓老大人對鷹犬恨之入骨。同時也大為后悔,事先怎么就沒給那鷹犬塞些銀子的,這糊里糊涂的就被拉著一起打了,也沒個照顧的說法。
一下,兩下,三下
默默的數(shù)著,葛老大人度日如年,年歲畢竟大了,身子骨哪里及得上那些小年輕,幾棍一挨,他就吃不消了。他想爬起來,他不想再受廷杖了,可是兩腿卻好像麻木一般,怎么也動不了。想叫喊,又實是開不了這口,倒不是他臉薄,相反,他臉皮厚著呢,不然也不會跟幫讀書人搶什么廷杖,開不了口的原因在于被番子們這狠狠一打,喉嚨里那口老痰給咽在了那,說不出話來
番子的大棍還是不斷的揮下,根本沒有顧及地上這位是員外郎,還是位老員外郎,他知道,千戶大人沒發(fā)話,這棍子就不能停下。至于地上這個老家伙吃不吃得消,就不是他考慮的了。
一下又一下,何時才是個頭噢!漸漸的,葛老大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皮沉得厲害,屁股也不那么痛了,恍惚間,他好像看到自己正被無數(shù)人包圍著,享受著他們的敬佩與歡呼。
萬燝的牙關(guān)一直咬得緊緊的,死都不怕,他還會怕這廷杖,他只恨好好的一人受刑變成了幾十人同受刑,如此一來,事后的風光可就要大為減色了。
他也沒有想過自己會被打死,因為皇上那道圣旨雖然讓他挨了這苦頭,但同時也給了他莫大的榮耀,更給了他活著的保障。皇上可是說得明明白白,讓自己受了廷杖之后革職回鄉(xiāng),可沒說把自己打死。有這道圣旨在,番子們就不敢對自己下黑手!
約摸著怕有三十來棍了吧?聽著耳邊傳來那些類似殺豬似的嚎叫聲,萬燝是大為解恨:活該你們這幫混蛋吃這苦頭,誰讓你們沒事找事做的!
“哎吆哎吆”
痛苦的哀叫彼此起伏,聽得圍觀的人群個個不忍,血肉模糊的屁股讓膽小的掩臉不敢看,后悔沒趕得上這好事的這會也不后悔了,暗自替自己慶幸,沒當出頭鳥的那些更是打心眼里替自己慶幸:瞅見沒?這要是自己也腦袋犯愣沖了上去,眼下慘叫的可就我了
聽到手下的報告,藍國安忙快步走到袁大海身邊,低聲道:“千戶,死人了!”
最先死去的是年紀最大的葛國柱,他在受第二十三棍的時候,兩眼一暈,再也提不上氣,就此一命嗚呼,至死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混了三十年,最后會把自己給混沒了。
“嗯,知道了。”
與藍國安的緊張不同的是,袁大海對此卻是一點也沒有反應(yīng),只是叫藍國安讓人把葛國柱拖走。
命令是自己下的,人是自己讓打的,往死里打也不是說笑話的,說打死便打死,絕不打折!
當那些官員和士子在那大義凜然的說著讓人為之振奮,為之熱血沸騰的話語時,袁大海便定了他們的死罪。他生平最痛恨的就此類只會甩嘴皮的清流們。
而且這是他們自己的要求,是他們自己非要來享受廷杖,現(xiàn)在,他們就要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不如此,人人皆如此視廷杖為榮耀,擠破腦袋往這鉆,廷杖的意義又何在?
之所以采納馮銓的意見勸說魏忠賢動用廷杖對付上疏官員,目的無非是光明正大的把人給打死,用死來讓那些官員閉嘴。所以,這幾十位官員和士子在爭先恐后要同受廷杖時,結(jié)局便已注定,他們只能死。
前行的路上注定不會平坦,肯定有很多干擾存在,袁大海所能做的便是破除一切干擾,不擇一切手段的去清理這些影響自己晉升的石頭,為此,擔上“劊子手”的惡名也在所不惜。
再說,這也是他們自己要求的,他們不是要舍生取義,不是說什么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嘛,既然如此,不打死他們便是不道德的事情。滿足一個人的愿望,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是最高尚的!
真打死人了?
葛國柱的尸體被拖走時,正在受刑的官員和士人全驚呆了,望著那腦袋蔫得不能再蔫的葛老大人,望著地上那道血跡,他們瞬間全然變色。
這個情況完全出乎他們的想象,有驚無險又能大出風頭的廷杖人人愿為,但這真把人打死的廷杖還是速速遠離吧。
“皇上沒下旨廷杖于我,你們憑什么打我!”
黃大榮的腦袋轉(zhuǎn)得最快,第一個發(fā)出了自己的抗議,爾后突然從地上爬起,拔腿便要跑人。不想兩腿剛立,一根大棍便重重的擊在了他的膝蓋處,“咔嚓”一聲,膝蓋頓時粉碎,黃大榮鉆心裂痛,兩眼一暈,“砰佟”一聲重重趴倒在地。不等他的嘴巴有任何聲音響起,大棍就如雨點般砸落在他屁股上,“叭、叭、叭”
如此一來,只有傻子還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東廠的番子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打的!
驚恐中,也不知誰先喊了一聲“大伙快跑,番子們是要真的打死我們啊!”,隨之便見數(shù)十號屁股血肉模糊的官員和士子爭相從地上爬起,顧不得垮下的羞物,也顧不得提褲子了,拔腿便要遠離這兇險之地。
但是,他們發(fā)現(xiàn)得太遲了,或者說,他們對死亡的嗅覺實在太差了。
想跑,哪這么容易!你道爺是跟你們鬧著玩嗎!今兒你們不殺身成仁也得成仁了,想活著離開是不可能的!想耍無賴是不可能的!
見人要跑,袁大海面色一凝,毫不猶豫的一揚大手。頓時,數(shù)十根大棍齊致的砸向那些官員士子的膝蓋,數(shù)十人如同麻袋般被打飛在地。
“打,接著打,打死為止!”
袁大海猙獰的露出他的獠牙,無情的喝令番子們往死里打這些官員士子們。
望著他那兇神惡煞的樣子,聽著那恐怖的聲音,受刑的這幫人渾飛魄散,圍觀的也是驚恐欲絕。
“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再也不來了,再也不來了”
膝蓋被活生生砸碎的士子們欲哭無淚,他們絕望的向前挪動著,但很快一條腿又被番子們拖了回來,緊隨的是更加兇殘,更加用力的重擊。
晚了!世上沒后悔藥可吃,你們剛才不是蠻起勁的嘛,怎么這會卻他娘的一個個又不要了!
人,死得越來越多,十棍之后,能動的不到十人,其余的全都翻了白眼。那還沒有被打死的也是只剩了一口氣,他們無助的看著圍觀人群,無力的揮動自己的手臂乞求幫助,他們的眼神是那么的脆弱,他們的臉色是那么的蒼白。但是沒有人能夠救得了他們,圍觀的數(shù)百人已經(jīng)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那種光天化日之下肆無忌憚的暴行奪去了他們的心氣,此刻的他們,心中的恐懼比將死之人更可懼。
沉默,無聲的沉默;后退,緩緩的后退。
然五人之當刑也,意氣揚揚,呼中丞之名而詈之,談笑以死。斷頭置城上,顏色不少變。有賢士大夫發(fā)五十金,買五人之頭而函之,卒與尸合。故今之墓中全乎為五人也。
嗟乎!大閹之亂,縉紳而能不易其志者,四海之大,有幾人歟?而五人生于編伍之間,素不聞詩書之訓,激昂大義,蹈死不顧,亦曷故哉?且矯詔紛出,鉤黨之捕遍于天下,卒以吾郡之發(fā)憤一擊,不敢復有株治;大閹亦逡巡畏義,非常之謀難于猝,待圣人之出而投繯道路,不可謂非五人之力也。
不知為什么,望著那些恐懼而膽小的人群,望著那些無比怕死,絲毫沒有體現(xiàn)什么置生死于度外的受刑者,袁大海突然想到了《五人墓碑記》中的內(nèi)容,或許這就是讀書與不讀書之人的區(qū)別吧。
嗟乎!文人不足信,口稱圣賢,所行卻為無賴也!
世間正道,唯有大閹乎?!
萬燝的抗擊打能力也不是很強,他曾昏死過去幾次,但很快就被手持利錐的番子剌醒,而等他一醒來,卻又繼續(xù)遭受著毒打。
“六十三、六十四、六十五”
耳畔,番子們的數(shù)數(shù)聲是那么的讓人煩燥,又那么的可惡。
萬燝已是傷痕累累,氣息奄奄,他已經(jīng)知道東廠的鷹犬要置自己于死地了,那些微弱的救命聲及圍觀人群的畏懼、冷漠,讓他已然絕望。
然自知將死,他卻還無所悔,當袁大海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只聽他斷斷續(xù)續(xù)說:“我我死而無怨,既既然要做忠臣,為國為國除奸,死倒是份內(nèi)從內(nèi)之事。”
“我受受此酷刑被你們下此毒手然心志不改,只請你能為我記下遺言,如此,雖死亦不足惜。”
聽了萬燝這個要求,袁大海沉默了,很快,他便示意藍國安取來紙筆,叫人準備記錄。
“有什么遺言,你就說吧,我會給你記下,轉(zhuǎn)與你家人。”
“多謝!”
萬燝掙扎著、費力的朝前挪了挪,爾后長長的“呃”了一聲后,用盡最后的力氣,極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致于模糊難辨。隨后他緩緩說出了自己的遺言,卻是一首七言絕筆詩。
“自古忠臣冷鐵腸,寒生六月可飛霜。
漫言瀝膽多臺諫,自訐批鱗一部郎。
欲為朝堂扶日月,先從君側(cè)逐豺狼。
愿將一縷萇弘血,直上天門訴玉皇。”
念完這首自己早已做好的絕筆詩,萬燝最后一眼瞧向午門,那一刻,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堅定。(未完待續(xù)。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