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七十年代的貨物銷售模式主要以供銷社為主,不準私人買賣,還有專門的部門打擊私人買賣,被抓住那是要被監(jiān)管的,一監(jiān)管就是大半個月,還不提供食物,家里有人來送就吃,沒人就餓著。
不過鄉(xiāng)下的農(nóng)民進行小體量的交易也無傷大雅,如果碰上集會,也可以自由買賣,這樣的機會一年到頭來并沒幾次,這種情況下也就衍生了黑市。
舒冉跟劉慧玲在供銷社不遠處找了位置,這里人比較多。
舒冉把背簍放在地上,還掛了一條活蹦亂跳的魚,活招牌自然就有了。
現(xiàn)在買肉除了錢還得肉票,家家戶戶吃油困難,吃肉也困難,有些家庭甚至一年都見不到葷腥。舒冉這大鱸魚一拿出來,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少人上來問價。
一會兒就有個大娘要了兩條鱸魚。
生意開了個頭,來買魚的人也多了,一筐子魚半個上午就賣完了。
舒冉數(shù)了數(shù),統(tǒng)共賺了六塊三毛五,現(xiàn)在全國平均工資水平也就三十左右,六塊三毛五算一筆不小的數(shù)額了,只是看著有點少。
劉慧玲瞧著舒冉賣了魚,笑瞇瞇道:“妹妹這么聰明,呆在小山村里可惜了。”
舒冉當然理解劉慧玲的意思,現(xiàn)在經(jīng)濟發(fā)展停滯,多少大好青年懷揣夢想,只能下鄉(xiāng),下鄉(xiāng)容易回城難,不少人就此扎根在了鄉(xiāng)下,一個人的命運就那么輕而易舉的被改寫了。
舒冉笑了笑,提著背簍道:“慧玲姐,這邊有供銷社,你買不買東西?”
劉慧玲道:“我沒什么可買的,我們走吧。”
“嗯。”
兩個水靈靈的姑娘跟那春日的嫩芽似的,身形窈窕,面容姣好,吹彈可破的肌膚泛著淡淡的粉色,一個長發(fā)一個齊耳短發(fā),長頭發(fā)的還用的是鄉(xiāng)下沒有的紅色波點發(fā)圈,短發(fā)的頭上別著毛線的卡子,頂時髦。
舒冉跟劉慧玲一路走過,也是一路欣賞的目光。
——
“齊站哥,瞧,那是不是嫂子。”
正在街上晃悠的齊站抬頭望去,他的目光瞬間被舒冉的身影吸引,同樣的地方遇到同樣的人,他就是在這樣云淡天晴的日子里碰到舒冉的,一見傾心卻擦肩而過。
后來,有人找來家里換親,齊站本來不愿意,卻又見到了一見傾心的姑娘,他態(tài)度三百六十度大轉彎。
提親、結婚、那叫一個順理成章。
舒冉勤勞能干,不僅把家里打掃的井井有條,還幫忙棉紡廠的生意。
隨著經(jīng)濟放開,自家的棉紡廠越做越大,舒冉更是忙的不可開交,自己卻染上了賭博喝酒的壞習慣。
多年之后,棉紡廠終于從鄉(xiāng)鎮(zhèn)開到了城市,不僅成立了公司,還推出了品牌,自家生產(chǎn)的毛巾更是出口海外。
但是這個時候舒冉卻身患惡疾。
齊站站在她病床前才知道后悔,自己曾經(jīng)娶回來一朵花兒,如今她卻枯如朽木,雙眼凹陷的躺在病床上,張口說句話都難,他回想起自己曾經(jīng)做的齷齪事,自己陷入深深的后悔之中,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舒冉在他的哭聲中漸漸的沒了氣息。
再次醒來,齊站又回到了跟舒冉結婚這一年,這一次,他要把欠舒冉的全部補回來!
街道上人來人往,齊站眼里卻只有那張熟悉的面孔,她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隨便一個小動作都靈動可愛,而且比從前還要漂亮幾分。
齊站大跨步的穿越人群,然后堵在了舒冉面前,語氣柔和的喊了聲:“冉冉。”
面前的男人濃眉大眼國字臉,一笑,眼周炸褶,生的倒是俊俏,確實爛桃花的標配。
但是舒冉一愣,你誰啊大哥。
劉慧玲機敏,她忙擋在舒冉面前警告道:“這位同志,大街上你耍什么流氓!”
齊站也不惱,他目光越過劉慧玲,柔聲同舒冉道:“冉冉,我是齊站,前些天托你二姑去你家提過親事。”
原來這就是那個媽寶男啊,晦氣。
劉慧玲疑惑的看向舒冉,舒冉拉住劉慧玲的手,又同齊站道:“這事兒我不知道,我們也沒戲,讓開,你擋著我們路了。”
這回她倒是有了些脾氣,齊站愈發(fā)覺得她可愛,又道:“你不記得我了?我可是你未來丈夫。”
劉慧玲呸了一聲,紅著臉道:“這位同志你要不要臉,都說了跟你不熟,你再不讓開,我就要叫人了。”說完她拽著舒冉就跑。
齊站卻笑瞇瞇的站在原地,只是瞧著那背影,并未追上去。
來日方長,他的媳婦兒他有的是時間追。
——
劉慧玲拉著舒冉跑了老遠,確定后面沒人了才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氣,“這什么世道,還敢在大街上耍流氓。”
舒冉憤憤道:“可不是,真惡心。”
劉慧玲又道:“他剛剛說的提親什么的?你爸媽不會偷偷要把你嫁出去吧。”
劉慧玲在知青院聽了不少鄉(xiāng)下的婚事,婚前男女都不見面的,雙方父母同意了,直接就把人嫁了,連個儀式都沒有。本來劉慧玲就覺得不可思議,沒想今天還被她碰到了。
舒冉道:“是我二姑從中作梗,想讓我給我哥哥換個媳婦兒,我家里人都不愿意,我也不愿意。”
劉慧玲義憤填膺道:“封建陋習,什么年代了還換親。我跟你說,你現(xiàn)在才十八,剛剛成年,身體尚未發(fā)育完全,結婚生子那是件極其危險的事情,好多女人就是因為年紀太小生產(chǎn)去世的,你千萬不能被家里左右。”
舒冉點了點頭。
劉慧玲松了口氣,又道:“我們回去吧。”
——
上了牛車,劉慧玲把父親寄過來的東西分了舒冉吃,麻花兒是甜口的,上面還粘著芝麻,一口咬下去脆脆甜甜。
兩人一邊吃著麻花,劉慧玲一邊說著家里的事兒,她家父母是雙職工,母親是醫(yī)生,父親是警察,家里成分好,背景也好。劉慧玲有個哥哥還有個弟弟,大哥哥已婚,弟弟在工農(nóng)兵大學讀書,今年剛剛二十一。
劉慧玲瞧著舒冉那俏模樣,“以后有機會我把你介紹給我小弟弟,我小弟弟長得高,也好看,正在讀大學,也就比你大三歲。”
舒冉記得原女主的弟弟,畢竟有女主光環(huán)圍繞,劉慧玲的弟弟自然也不一般,他以后會成為癌癥方向的專家,是醫(yī)療界的泰斗人物。為人靦腆,還很陽光,是個非常不錯的結婚對象,可惜這個弟弟有個青梅竹馬。
劉慧玲又道:“下次寫信我一定要好好介紹介紹你。”
舒冉道:“萬一你小弟弟有對象呢?”
劉慧玲道:“那就讓他分了,叫他跟你好,以后你就是我弟媳婦兒,到時候我?guī)е闳コ抢镔I東西,去劃船。”
舒冉:……
挖人墻角的缺德事兒她可干不來,還是算了。
從鎮(zhèn)子到大河村要經(jīng)過一條兩邊都是莊稼地的路,路又窄,兩邊莊稼又高,人在路上全被淹了,等過了這段小路還要上個小坡,再下一條長長的坡道,繞個彎就能到大河村了。
拉牛車的小齊爺爺忽然心血來潮要去看看自己分的莊稼地,過了小路便停車了
回家的路也不遠了,舒冉便跟劉慧玲下了牛車,兩人說說笑笑的往回走,剛要下坡,就有四五個人從莊稼第沖了出來將她倆團團圍住。
為首的是佟知青,穿著件格子衫,扎著麻花辮,一臉匪氣。
佟知青走到劉慧玲面前拽了拽她的頭發(fā)道:“劉同志,現(xiàn)在農(nóng)忙,你不干活竟然偷偷跑去鎮(zhèn)子上。”
另一個知青叉腰道:“怪不得村民罵我們好吃懶做,就是這種人,壞了我們知青院兒的風氣。”
劉慧玲道:“我早點五點就起來的,今天的工分也做完了,不信你們找記工分的書記。”
佟知青道:“你說做完就做完啊,撒謊精。”
有個知青忽然沖到劉慧玲面前,抬手就要搶她懷里的箱子,舒冉一把摟住箱子死活不讓,那知青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惡狠狠道:“趕緊讓開,她的東西來路不明,我要檢查。”
劉慧玲據(jù)理力爭,“這是我爸寄來的東西,憑什么給你檢查。”
佟知青抬起胳膊道:“別信這個撒謊精,里面肯定有貓膩,別害了我們知青院,把箱子搶過來。”
幾個女知青朝著舒冉兩個人涌了上來。
舒冉心里大叫不好,識時務者為俊杰,兩個肯定打不過五個,早知道不伸張正義了。
千鈞一發(fā)之際,不遠處有人大吼了聲:“那幾個,做什么呢?!”
那男聲飽滿洪亮,自帶不怒自威的氣勢,又似山澗的溪水般清澈好聽。
慷鏘有力的男聲從山頂出來,幾個女知青嚇的趕緊分開。
舒冉抬頭望去,就見不遠處站著七八個軍綠色的身影,為首兩個大高個,平頭,腳上踩著黑色的軍靴,金黃的陽光從他們身后照過來,那身影都被描了金邊,雖看不清長相,卻自帶一股子英氣。
舒冉這個制服控極大的得到了滿足。
她不由的感嘆:劉慧玲不愧是女主啊,關鍵時刻,這是男主出來救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