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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奇調(diào)走了，居然是平調(diào)到友誼街道辦副書記的位置上。
    如果說今年有什么事情讓林安然大出意料之外，除了秦安紅突然贈送的一千五百萬元股份之外，就數(shù)楊奇調(diào)職這事最為詭異。
    楊奇是黨委辦的副主任、政研室主任，已經(jīng)是副科職位，況且任期已達三年，又兼任著李亞文的秘書，怎么會在即將換屆的時候忽然平調(diào)下放到街道去當(dāng)了一個副書記？
    換屆之后臨海區(qū)各部委辦局會有許多空缺的職位，若楊奇想走，大可找個單位正職位置，霞街道至少也能當(dāng)個書記之類。
    在這時候平調(diào)，有種被下放的感覺，可近期又沒聽過楊奇和李亞文之間有什么不妥，難道是因為自己母親的事情得罪了李亞文？
    正當(dāng)他胡思亂想之際，楊奇的電話回了過來，第一句就說：“梁阿姨的事情我辦妥了，你看什么時候過來拿手續(xù)，給辦了吧。”
    林安然吃驚道：“辦妥了？”如果楊奇是因為得罪李亞文被下放到街道當(dāng)副書記，怎么能辦妥自己母親的事情？
    楊奇笑道：“我在你面前吹過牛嗎？辦妥了就是辦妥了。”
    林安然如今最大的疑問反而不是母親的病退手續(xù)，而是楊奇平調(diào)下放的事情：“聽說你調(diào)到友誼街道當(dāng)副書記了？這怎么一回事？”
    楊奇在電話里沉默了片刻，說：“其他的事情你就別問了，兄弟我現(xiàn)在是泥菩薩跳河，就等你救命了。”
    林安然聽出他的意思，趕緊說：“過兩天我約個時間，邀茹部長出來，咱們幾個坐坐。”
    楊奇爽快道：“行！等你好消息，手續(xù)什么時候過來拿？”
    林安然雖然很想問清楚楊奇和李亞文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故，總在猜疑是否因為給自己母親辦這個病退手續(xù)得罪了李亞文導(dǎo)致被平調(diào)下放，回頭一向現(xiàn)在電話里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干脆見面了再談，便說：“我和茹部長定好時間，咱們見面時候你帶過來就是。”
    和楊奇通完電話，林安然在辦公室里琢磨了好長時間，始終沒弄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不過楊奇這個人情顯然是欠下了，自己必須給他找找出路，若真是為了給自己母親辦手續(xù)導(dǎo)致這個下場，無論如何都要拉他一把。
    但有一條，林安然怎么都猜不透，自己和楊奇交情只能算一般，彼此之間相互欣賞是有，可還沒到刎頸之交的程度，為了給自己母親辦病退這種不關(guān)己的事，值得楊奇自毀前程？
    直到陳港生來辦公室請自己，說范書記叫大家到聚友飯店吃飯，林安然腦子里還是亂糟糟一片。
    晚上飯局本來是慶祝服裝城項目簽約，可由于王月敏的到來，氣氛顯得有些喧賓奪主。
    整個飯局下來，王月敏像打了雞血一樣，還沒進班子，卻完全擺出一副已經(jīng)是班子成員的姿態(tài)。由于是機關(guān)全體干部都去，包括了五個居委會的書記和主任，范天來例行讓王月敏講兩句，沒想到王月敏一說就是將近十五分鐘。
    林安然饒有興致聽王月敏說了一陣，發(fā)現(xiàn)這女人的口才倒是蠻好，和她的姑姑王玉珍有點兒相似。嗓門大、空話多，當(dāng)著個民政辦的主任，卻操著市領(lǐng)導(dǎo)的心。
    趁著王月敏長篇闊論之際，林安然掃視了一番桌上的諸位同僚。發(fā)現(xiàn)大家都心不在焉，除了范天來是一種復(fù)雜而無奈的申請之外，余人眼里都是鄙夷之色。
    其中以何秀麗最甚。也難怪，被一個剛來的新人搶了婦聯(lián)主席的頭銜，即便這個職務(wù)不過是個虛職，無實權(quán)無實惠，心里終究還是不舒服的。
    開了席，林安然倒也沒找賴不才的麻煩，沒讓他兌現(xiàn)喝掉一瓶劍南春的承諾。最近賴不才乖多了，見到自己恭恭敬敬，沒了以前剛來時候那種狂妄的態(tài)度，自己也不好逼人太甚，否則就顯得氣量太小。
    倒是王月敏興致很高，過來和身邊的陳港生喝了好幾杯酒，倒令眾人有些意外，這女的酒量還真不錯。
    臨了，武裝部長張學(xué)平忽然似笑非笑對陳港生說：“小陳，看來這新來的女同志對你蠻有意思的嘛。怎樣，我看你考慮考慮，樣子是普通點，不過娶了回來，起碼少奮斗十年。”
    陳港生瞟了眼王月敏的方向，回頭說：“我是無福消受了，我在是有未婚妻的……”
    他忽然看了看林安然，說：“林主任不也是單身嘛……”
    林安然一口水噴進杯子里，直搖頭說：“我身子虛，就不要這么大補的好貨色，還是讓給港生你吧。”
    說罷眾人笑得直噴飯。
    不過誰也沒料到，飯桌上的一番玩笑話，倒是幾乎弄假成真了。
    第二天中午，考慮到晚上約了茹部長，林安然趁中午的時間約上王勇和尚東海到王家見見李秀珍老佛爺。主要目的是商討一下最近越來越多的關(guān)系戶要在服裝城里拿優(yōu)惠店鋪的問題。
    李秀珍聽完林安然和尚東海的提議就笑了，說：“這事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們商量商量。最近一段時間，知道我們家投資了服裝城項目，我也接了不少電話。我也想聽聽你們的意見，說說吧。”
    林安然把和尚東海合計出來的一些要害部門的頭頭名單簡略說了一次，李秀珍聽完，又往其中添加了兩位相熟的領(lǐng)導(dǎo)，大家討論了半天，最后確定下名單，哪些部門的領(lǐng)導(dǎo)要照顧的，那些可以委婉推掉的。
    最后定下了名單，一看，居然多達十多家。
    王勇嘆了口氣，說：“咱們真金白銀拿出來投資，他們倒好，這么優(yōu)惠的價格就能拿到鋪位，穩(wěn)賺不賠。”
    尚東海笑道：“那也不一定，如果服裝城沒人租，生意不紅火，他們雖然投資不多，也是要虧的。”
    林安然安慰王勇，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阿勇你放心好了，錢會賺回來的。”
    李秀珍思忖片刻，說：“這份名單咱們先列出來，不急著答應(yīng)他們。明年兩會之后再落實，安然，你認為如何？”
    林安然聞言一愕，旋即笑了，贊道：“還是阿姨您考慮得周到。”
    把頭轉(zhuǎn)向王勇，說：“阿勇，聽明白沒有？在兩會結(jié)束之前，如果這些領(lǐng)導(dǎo)來找你要店鋪，盡量跟他們耍太極，既不答應(yīng)，也不說不答應(yīng)。”
    王勇也不笨，先有些迷糊，很快開竅了，哈哈笑，一拍大腿，說：“對！我明白了！等他們過了兩會，把自己的官位坐穩(wěn)了再說！”
    商量好正事，王勇忽然想起林安然和尚東海要買房的事情，對李秀珍說：“媽，還有個事，咱們和開發(fā)區(qū)武裝部合作建的那兩棟樓房還有沒有沒訂出去的單位？”
    李秀珍端著茶杯，坐在沙發(fā)里，側(cè)著過臉來問：“怎么？誰要？”
    林安然趕緊說：“李阿姨，是我和東海想要。你看，我現(xiàn)在在開發(fā)區(qū)上班，老跑回臨海區(qū)政府宿舍很不方便，而且東海也剛登記結(jié)婚，也想找套房子做新房呢。”
    其實尚東海早就在外頭有了房子，是財政局分的宿舍，這么說是無非是讓借口冠冕堂皇一點，實際尚東海不過是作為一種投資而已。
    王勇笑瞇瞇地坐一旁，也不點破。
    李秀珍低頭想了一下，也許兩個年輕人的買房理由讓她不能拒絕，只是考慮個什么價格出讓的好。
    林安然趕緊補充，說：“其實我們也不要什么優(yōu)惠，只要不比別人貴就行。”這話說得顯然是以退為進，既然不要優(yōu)惠，又怎么會不比別人貴呢？
    可說話是一種藝術(shù)，同一種意思，不同的話來表達，聽起來就順耳多了。
    李秀珍不傻，抬起頭，笑了，慢悠悠放下杯子，說：“小勇，你明天找你大哥，讓他安排一下，我記得應(yīng)該有幾套房子是留著備用的。”
    說罷轉(zhuǎn)向林安然說：“安然，你可欠著阿姨人情咯。”
    林安然輕松陪著笑，說：“李阿姨您的人情我可不怕欠。”
    回到單位，給茹光彩掛了個電話，倆人在電話里聊了幾句，林安然直奔主題，說：“茹部，你看昨晚我沒時間，本來打算和你吃個飯的，今天你有沒有安排？”
    茹光彩在那頭顯然遲疑了一下，說：“最近很忙，不過既然是你邀請，我當(dāng)然得去，我可不想欠你的人情。”
    已經(jīng)到了年底，雖然離換屆還有幾個月，但現(xiàn)在濱海官場已經(jīng)隱約沸騰起來。有門路的這時候早就開始跑動，以免落個平時不燒香，臨急抱佛腳的下場。作為組織部長的茹光彩，日程可以排到一個月之后。
    林安然笑道：“為領(lǐng)導(dǎo)排憂解難是我的榮幸嘛。既然這樣，今晚我就定地方了，咱們先游泳？”
    “行！”茹光彩很干脆，一口應(yīng)承下來，又道：“你下班了在門口等著，我讓司機接你。”
    之所以沒和茹光彩提及楊奇的事，林安然心里另有打算。如果在電話里就說要帶楊奇赴約，茹光彩若對楊奇有所戒心，會找借口推辭。
    如果在海灘上偶遇，情況就大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