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什么是靈媒?傳統(tǒng)意義上來說,能夠通靈,通神,通鬼的人就是靈媒。他們可以差遣鬼神、洞悉過去、預(yù)知未來。他們可以在剛見面的時候就看透一個人的所思所想,進而了解他的生平。但靈媒是否真的具備這些能力,在世界范圍內(nèi)都存在爭議。
有的人認為靈媒是真實存在的,有的人則認為這只是一群擅長花言巧語的騙子而已。
很顯然,專案組的組員們都是崇尚科學(xué)的無神論者,并不相信所謂的靈媒。他們奮戰(zhàn)許久,為了突破梵伽羅的心理防線又制定了那么多的計劃,然而,當他們以為自己終于要有所收獲時,得到的竟然是如此荒謬的一個答案。這叫他們?nèi)绾尾粴?,如何不惱?br/>
我是靈媒?什么意思?所以說那張死亡素描和那些死亡預(yù)告,都是梵伽羅通靈時看見的景象嗎?他與這些案件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更不知道兇手的真實身份?騙誰呢?
劉韜當場氣笑了,捶打著桌面問道:“什么玩意兒?他剛才說了什么?老子沒聽錯吧?”
兩名年輕警員搖搖頭,也都是一臉懵逼。問來問去竟然問到鬼神頭上,這樁案子大概是他們遇見過的最棘手,最離奇,也最荒誕的案子。
審訊室內(nèi),梵伽羅已徹底遠離了莊g,坐回原位,然后繼續(xù)擺弄一堆照片。當他的氣息消散后,被無形磁場牢牢鎖控的莊g才重新?lián)碛辛俗杂珊粑臋?quán)力。這種感覺很微妙也很玄奧,但莊g卻不愿深想。
梵伽羅經(jīng)??葱睦磲t(yī)生,說不定他私底下有鉆研心理學(xué),剛才給我下了什么心理暗示。莊g很快找到了一個看似合情合理的解釋,繼而重新把思緒拉回審訊當中。他定了定神,咬牙道:“你的意思是你能通靈?高一澤的死是你在通靈時看見的?”
“沒錯?!辫筚ち_微笑頷首。
“王偉、趙開、毛小明的死也是?”
“對。”
“你看見他們的死,卻看不見兇手的長相?”
“我說過,畫面太模糊了?!辫筚ち_嗓音柔和地回答著這些問題。他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完全改變了,從最初的沉默到現(xiàn)在的有問必答,就仿佛終于妥協(xié)了一般。
但莊g卻并不為這種妥協(xié)而感到高興,反倒氣急敗壞地拍打桌面,厲斥道:“靈媒,預(yù)見死亡?如此荒謬的話,你以為你能糊弄誰?梵伽羅,我勸你不要再抵抗了,趕緊老實交代!”
梵伽羅笑睨對方,并無回應(yīng)。
監(jiān)聽室內(nèi)的宋睿終于坐不住了,通過藍牙阻止了莊g的逼問:“老莊,別再問了,他不會說實話的。你沒發(fā)現(xiàn)嗎,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落入了他的掌控。他先用沉默挑動我們的情緒,又用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激怒我們,讓我們思維紊亂。我們的審訊計劃已經(jīng)完全被他打亂,轉(zhuǎn)而進入了他的節(jié)奏。再問下去也是徒勞,我們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除非他玩夠了想結(jié)束這個游戲。”
莊g沉默下來,內(nèi)心燒灼著怒火,卻無計可施。他不得不承認,梵伽羅的確在戲耍專案組,從案發(fā)初時到現(xiàn)在,所有的一切都在對方的掌控之內(nèi)。專案組忙得團團亂轉(zhuǎn)、焦頭爛額,而他卻游刃有余、優(yōu)哉游哉。
莊g擰開保溫杯的蓋子大口灌水,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羅洪后知后覺地從梵伽羅釋放的魔力中醒轉(zhuǎn),繼而臊紅了一張臉。天啊,剛才他怎么失神了?頭腦里除了梵伽羅的聲音和笑靨,其余都是一片空白。這個人就算不是真的靈媒,也是很可怕的存在了。有這樣的洗腦能力,難怪之前他紅得那么快!
宋睿整理好資料,慎重道:“老莊,你休息一下,換我來審訊?!?br/>
身為顧問,這是宋睿頭一次參與面對面的審訊。以往他只需給刑警隊制定一個審訊計劃就能敲定一樁案件,但現(xiàn)在不行了,他遇見的人是梵伽羅,一個心態(tài)穩(wěn)如山岳,又可以瞬間掌控全場的男人。
莊g暗松了一口氣,面上卻并無表露。喝完水,他把保溫杯的蓋子擰緊,擺放在桌角。就在這時,宋睿走了進來,沖梵伽羅溫和一笑。
羅洪連忙讓出自己的座位,又搬來一張凳子坐在一旁記錄。
梵伽羅漫不經(jīng)心的視線掃過宋睿,在移開的瞬間又挪回去,緊緊盯著他,然后興味地笑了。
宋睿向梵伽羅點頭致意,態(tài)度非常平易近人,坐下后與莊g簡單交接了一下手里的資料,這便開始審訊:“梵伽羅你好,我是宋睿,一名心理學(xué)專家。聽說你是多重人格患者,我身為這方面的權(quán)威,應(yīng)該能幫助你解答一些有關(guān)于你自身的疑問。我們撇開案件聊一聊你的病情如何?”
沒有哪一個多重人格患者會對自己的病情毫不關(guān)心,尤其是像梵伽羅這種掌控欲超強的人。他若是主人格,必定會想得到毀滅副人格的方法;他若是副人格,必定會想探知取代主人格的訣竅。不管怎樣,只要他肯開口,宋睿就有辦法從他嘴里挖到東西,這畢竟是他最為精通的主業(yè)。
然而很遺憾,梵伽羅并不愿意與他周旋。在審訊室里待了一個多小時,他是真的有些厭煩了。他把照片推向一旁,曲起細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擊桌面,咚咚咚,咚咚咚,這輕微而又富有節(jié)奏的聲響仿佛直接敲擊在眾人心頭,讓他們不自覺地看向梵伽羅,然后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地聆聽。
這就是梵伽羅的魔力,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輕易攝取任何人的神魂,哪怕對方是宋睿和莊g這樣心堅如鐵的人。
莊g不受控制地看向梵伽羅,心里憋著火卻無處宣泄。
宋睿的問話也無法再進行下去,只能扶了扶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金絲眼鏡。他試圖借助這個動作來擺脫梵伽羅的心理控制,卻沒能成功,心緒不免一陣翻騰。
當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并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態(tài)時,梵伽羅才徐徐開口:“抱歉,我的時間有限,不能再陪各位耗下去了。我是靈媒,這一點毋庸置疑,我之前的話也沒有半句妄言?!彼斐鲎笫?,張開五指,掌心虛懸在透視鏡上,閉眼感受了一會兒。
莊g、宋睿、羅洪都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被他掌心所攝的劉韜等人不自覺地走到透視鏡前,驚疑道:“他在搞什么鬼?”
“通靈吧?我看電視上那些靈媒都是這么干的。”
“還別說,這架勢挺像模像樣的!”
三人談話間,梵伽羅虛張的五指已緩緩收攏,細長的食指微往左邊挪動了幾公分,徐徐說道:“這是一位男性,年齡大約在四十五歲左右,體內(nèi)的能量很充沛,所以脾氣不是很好?!?br/>
莊g扯了扯嘴角,冷眼看著梵伽羅還能玩出什么把戲。
宋睿認真聆聽,繼而微微點頭,一副你說什么我就聽什么的架勢。
羅洪半信半疑,滿臉懵逼。
但是,站在透視鏡前的劉韜三人卻被鎮(zhèn)住了,只因梵伽羅的指尖不偏不倚地指著劉韜的鼻尖,而他嘴里描述的中年男性的特征也與劉韜十分吻合。
“這種模棱兩可的話誰不會說?給老子一塊神算子的幡,老子也能把人忽悠瘸。”劉韜一邊梗著脖子嗤笑一邊往旁邊躲,然后下一秒,他就僵在了原地。只因他閃躲的時候,梵伽羅的指尖也隨著他一起移動,又不偏不倚地指著他的鼻尖。
劉韜:……
兩名年輕警員驚疑不定地道:“他,他能看見我們?”
梵伽羅閉眼聆聽虛空中的回響,紅唇微勾,嗓音戲謔:“胖魚兒?這是什么稱呼?”
莊g冷凝的目光劇烈閃爍了一瞬,只因胖魚兒恰是劉韜的母親為他取的愛稱,從小叫到大的,而對方如今就站在這面透視鏡后。
專案組的其他成員也都知道劉韜的外號,還曾不止一次地調(diào)侃過對方。按理來說,梵伽羅是不應(yīng)該知道這個的,他從哪里得來的信息?難道警察局里有他的熟人,向他透露過這件事?
參與審訊的專案組成員莫不思緒翻騰、心驚肉跳。
心臟跳得最快的無疑是劉韜。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梵伽羅,瞳孔內(nèi)充斥著不敢置信和驚詫懷疑等情緒。
“假,假的吧?”劉韜低不可聞地呢喃,然而話音剛落,梵伽羅又徐徐開口:“北方,一個農(nóng)家小院,籬笆墻上爬滿藤蔓,藤蔓上開滿紅的、白的、粉的、紫的小花。嗯,讓我看看,那些花似乎是鐵線蓮。有一位老婦就站在這堵花墻下眺望京市的方向,她希望你能帶著妻兒回去,她很想念你?!?br/>
“農(nóng)家小院,爬滿鐵線蓮的籬笆墻,這不是我老家嗎?他看見我媽了?不,不對,他肯定事先調(diào)查過我!”劉韜開始懷疑人生了,原本就沒剩下多少的頭發(fā)又被他揪掉幾根。
“這也太玄乎了吧?我不信!”站在劉韜身旁的兩名年輕警員連連搖頭,堅定的表情卻有些崩裂。
恰在此時,監(jiān)聽室內(nèi)響起手機震動的聲音。差點被攝走魂魄的三人連忙醒轉(zhuǎn),翻找了大半天才發(fā)現(xiàn)是劉韜的手機在響,屏幕上跳躍著兩個字――老娘。
劉韜心驚肉跳地接通了電話,還來不及說一句“喂”,電話那頭就傳來劉母中氣十足的大嗓門:“胖魚兒,過年的時候你忙著查案沒能回來,媽真是想死你了。你不是說開春后就請假回來嗎?啥時候有空???把倩倩和我的大孫子也帶回來,媽給你們做好吃的!”
劉韜一疊聲地答應(yīng)下來,掛斷電話后再去看透視鏡前的梵伽羅,竟然打從心底里升起一股敬畏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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