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韓韶軍讓陳衛(wèi)寧盯梢鄭銘，但并沒有指望他能查出點什么，而是另外找人暗自調(diào)查鄭銘。沒想到陳衛(wèi)寧很機靈，不但拍到了兩人再次會面的照片，連他們各自去名樓時也拍了照片，有一次還打探出鄭銘次日的行程。對于一個剛剛成年的人來說，能做到這個份上著實不易，甚至能說是可造之材。
    但是單單一些照片對韓韶軍來說沒有任何用處，他還需要更多更多的信息。
    “這……這是什么……”陳衛(wèi)寧驚詫得瞪大眼睛。
    韓韶軍展開手提箱，拈起一枚指甲片大小又輕又薄的東西：“這是一套監(jiān)聽設(shè)備，等下次他們見面時，你利用進包廂服務(wù)的機會，粘在隱蔽的地方。這是錄音器，你可以藏在你們的更衣室里，到時候只要打開就行?！?br/>     “好先進??！真的能偷聽到他們在講什么？”
    陳衛(wèi)寧經(jīng)歷了不少事，又在名樓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打工，所以總是裝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這會兒看到新奇玩意兒，兩只眼睛直冒光，才有了點兒少年人應(yīng)有的模樣。
    “還能有假？這可是軍工級別的東西。”
    陳衛(wèi)寧愛不釋手地翻看，興奮地咧開嘴：“真的給我用??？”
    韓韶軍覺得這孩子好玩兒極了，這套設(shè)備雖然稀罕，但正常情況下根本就用不到，又不是什么能拿出去炫耀的名包名表，值得他高興成這樣嗎？但在他發(fā)自肺腑的笑容下，韓韶軍也不禁笑了起來。
    陳衛(wèi)寧見韓韶軍笑他，耳根微微發(fā)紅，不好意思地放下監(jiān)聽器，規(guī)規(guī)矩矩地把手放在膝蓋上：“我會盡力做好的，請韓先生放心?！?br/>     韓韶軍詳細解釋了一遍使用方法，反復(fù)叮囑他注意安全。
    陳衛(wèi)寧走后，韓韶軍把杯中的酒喝完正要離開，姜辰的電話來了。
    “哪兒呢？”姜辰給韓韶軍打電話總是這樣，不叫名字不打招呼，開門見山直入主題，好像韓韶軍隨時隨地在等候他似的。
    “名樓?！?br/>     姜辰一愣，不樂意了：“你去那種地方干什么？你以前從來不去的！”
    嘴里把“名樓”稱為那種地方，一聽韓韶軍在那里就不高興，其實自己三天兩頭跑，姜辰并沒有覺得什么不妥，韓韶軍心情好，不跟他爭辯：“公事，現(xiàn)在辦完了?！?br/>     “你等著，我來找你?！辈坏软n韶軍回答，姜辰已掛掉了電話。
    韓韶軍又點了一瓶姜辰喜歡喝的酒，慢悠悠地喝著。
    姜辰很快就到了，旋風(fēng)似的刮進包廂，重重地坐在沙發(fā)上。
    韓韶軍一看就知道他在發(fā)脾氣，給他倒了杯酒：“跟誰生氣呢？”
    “我爸媽?！苯焦嗔艘淮罂冢拔覄倧募依锍鰜?，他們又催我回學(xué)校！奇了怪了，他們這是嫌我礙眼還是怎么的？我多待幾天怎么了，就急著趕我走！”
    “你離校時間是長了點?！?br/>     “我去年在夏威夷玩兒了一個多月他們也沒說我什么，不知道這會兒在鬧什么?！?br/>     “那你就聽他們的話回去吧?！?br/>     姜辰?jīng)_韓韶軍瞪眼：“你也不想看到我是吧！”
    韓韶軍沒有搭話，翻著包廂里的菜單：“餓嗎，想吃點什么？”
    “再說了?！苯酵n韶軍，盯著他每一個細小的表情，“我還打算把上次那個導(dǎo)演再約出來吃頓飯，看看能不能給林朱顏那個角色加點戲什么的?！?br/>     韓韶軍似乎在很認真地看菜單，一個頁面看了好幾分鐘，最后合上菜單什么都沒有點：“還是讓他們拿點水果來吧?！?br/>     姜辰擰了下眉頭，黑著臉埋頭喝酒。
    “少喝點，別一會兒……”
    “你什么時候做飯給我吃？”姜辰話題轉(zhuǎn)得極快，“你都拖了好幾天了，就明天吧！”
    韓韶軍哭笑不得，這幾天姜辰天天纏著他做飯，說那天沒吃上虧大發(fā)了要補償怎么怎么的，但韓韶軍是個新手，弄一桌菜得準備大半天，他不是閑人湊個整天的休息日不容易，又不想隨隨便便應(yīng)付，于是就耽擱下來了。
    “明天我得回我爸媽那兒吃飯。”
    姜辰蔫兒了，悶悶不樂地抱怨：“你要我等到什么時候，我快要走了！”
    雖然韓韶軍會幫腔說是該回學(xué)校了，但實際上他希望姜辰能多留一天是一天，他們的關(guān)系仍然處于奇怪的狀態(tài)，既恢復(fù)不了好兄弟的狀態(tài)，也遠遠不是情侶，一旦姜辰離開，聯(lián)系難免減少，他們之間又會變得撲朔迷離。韓韶軍已經(jīng)等了二十年，他不怕繼續(xù)等下去，只是有點兒害怕，就好像握住了一把雪，看上去是捏住了，也許下一秒就會化得無影無蹤。
    “我保證會趕在你回校前，好嗎？”韓韶軍鄭重其事。
    姜辰的臉色這才稍有緩和。
    侍應(yīng)生送來一盤切好的水果，在包廂門要合攏的剎那，韓韶軍聽到叫聲。
    只是非常短促的一聲，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但韓韶軍聽出是陳衛(wèi)寧的聲音。
    韓韶軍放下水果，走出包廂。
    “你干嗎去？”姜辰跟了上來。
    出了門，韓韶軍果然看見陳衛(wèi)寧被人揪著頭發(fā)按在墻壁上，那人手很黑，把陳衛(wèi)寧扯得頭皮凸起一塊，陳衛(wèi)寧疼得五官扭曲，反手去打那人，腳胡亂踢踹，蹬到了那人褲子上。
    “媽的，給臉不要臉！”
    那人一腳踩向陳衛(wèi)寧n窩，陳衛(wèi)寧慘叫一聲，跪倒在地，但是頭又被他拽住，艱難地向后仰起。
    “住手！”韓韶軍喝道。
    陳衛(wèi)寧也看到了韓韶軍，向他投來求助的目光。
    那人轉(zhuǎn)過頭來，瞪著一雙陰鷙的三角眼，冤家路窄是孫翰。
    “喲，韓少爺也來玩兒呢?！睂O翰陰陽怪氣地說。
    韓韶軍不想和他多說：“把人放開?！?br/>     孫翰明顯喝多了酒，見是韓韶軍，愈發(fā)來勁，挑釁地抬起下巴，抓著陳衛(wèi)寧的腦袋往墻上撞了一下，陳衛(wèi)寧疼得眼睛都紅了，但是沒吭聲強忍著。
    “干嗎呢？”姜辰走了過來，一見這架勢就明白了，雖然覺得孫翰神經(jīng)病，但也覺韓韶軍多管閑事，他拉了韓韶軍一把：“干嗎呢，理他做什么？”
    韓韶軍直面孫翰的挑釁：“欺負一個小孩兒，可真有本事?！?br/>     孫翰陰惻惻地笑：“我叫他陪我喝杯酒，你管得著嗎？”
    名樓陪客的男女都有，孫翰玩兒的是葷素不忌。陳衛(wèi)寧是名樓的侍應(yīng)生不是陪客人的，更何況這事講究你情我愿的，霸王硬上弓就沒意思了，而陳衛(wèi)寧顯然是不愿意的。
    “他不想喝，你看不出來嗎？”
    酒意上頭，孫翰的眼珠子瞪得快從眼眶里掉出來了：“你他媽再說一遍！”
    孫翰的注意力一轉(zhuǎn)移，陳衛(wèi)寧就機靈地從他手里逃了出來，韓韶軍一招手，陳衛(wèi)寧就鉆到了他身后?！拔夷前鼛枰?，你有意見嗎？”韓韶軍語氣強硬。
    孫翰的反應(yīng)有點遲鈍，等意識到看上的人被搶走了后，擼起袖子就要打人。
    姜辰看陳衛(wèi)寧眉清目秀的，韓韶軍護他護得緊明顯是認識的，正不爽著，孫翰沖了過來，姜辰擋在韓韶軍身前，指著孫翰的鼻子：“怎么著，還想動手??！你敢動他一根手指頭試試！”
    眼看著就要打起來，領(lǐng)班帶著人到了。名樓能在這地界立足，自然有其深厚的背景，不是隨便什么人輕易能在這里鬧事的。
    但醉酒的孫翰還是一副不肯罷休的樣子，在推搡中，一個陰沉的男人拉住了孫翰。在孫翰毆打陳衛(wèi)寧時，這個男人就站在孫翰身邊，在他們起爭執(zhí)時，男人也是在一旁冷眼旁觀，韓韶軍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總覺得有幾分眼熟，但一時間也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見過。
    在孫翰的罵罵咧咧聲中，韓韶軍把陳衛(wèi)寧帶回了包廂。
    “謝謝你，韓先生?！标愋l(wèi)寧輕聲道。
    韓韶軍用手背碰了碰他被打腫的臉：“經(jīng)常遇到這種事？”
    陳衛(wèi)寧比韓韶軍矮一些，他微微抬起頭，有種仰慕的姿態(tài)：“還好?！?br/>     韓韶軍還想說什么，那邊姜辰惡聲惡氣道：“過來啊，你跟這小子嘰嘰咕咕什么呢！”
    “去吧。”韓韶軍拍了拍陳衛(wèi)寧的肩膀。
    陳衛(wèi)寧再次向他道謝后離開，只覺得被他碰過的觸感久久不散。
    姜辰冷眼瞅著韓韶軍：“你厲害啊，什么時候搭上的？”
    “別胡說。”
    韓韶軍淡然的態(tài)度讓姜辰想發(fā)火又發(fā)不出，憋得心口火燒似的。生了一會兒悶氣，又想到了孫翰，姜辰忍不住罵道：“真他媽晦氣！”
    韓韶軍看他一臉煩躁的樣子，突然之間非常想摸摸他的頭，等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手指已經(jīng)觸碰到他的頭發(fā)。
    姜辰僵住，但隨即雙眸泛光，就像兩把開了刃的刀，撕開防御，直達內(nèi)心?！跋矚g嗎？”姜辰驕傲得揚頭。
    “喜歡?！表n韶軍笑了，“明天跟我一起回家吃飯?！?lt;/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