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池誘惑
青肆徑直回院,茯苓迎了她到了房間,何嬤嬤吩咐了文娘為青肆準備了晚膳,青肆心中微動,安安靜靜用膳,極為平靜地喝完那腕豐胸湯,便叫茯苓取了她一直在繡的那段七尺布來。
茯苓很快呈上來,青肆接過,她從初來青府的時候開始繡,到如今快有三個月了,白雪般的絲綢上,朵朵蓮花婀娜地開著,含苞的,怒放的,娉婷多姿,花中還有赤色的錦鯉躍出,老夫人喜蓮,榮寧院后的蓮池堪稱京都一絕。
她采用的繡法與平常人不同,繡出的蓮花栩栩如生,既然老夫人現(xiàn)在對她滿意,那便讓她更滿意。如今正是五月底,老夫人的生辰是六月底,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快繡完了。
第二天,青肆照常問候了老夫人,便去書院,今日她帶了茱萸,馬車的車輪一周一周的滾動,輾過飄零滿地的海棠花瓣。
“小姐,我該怎么辦?”茱萸的話啞在喉嚨里,由心而言,她更愿意服侍青肆,可是她的妹妹,一旦落入青夫人手中,她將悔恨終生。
青肆看著她,直視她眼中的焦慮和徘徊,緩緩地道:“你若做不了了斷,我便替你指一條路。”
茱萸睜大眼,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她。
“李管事的大兒子年方二十有三,未娶妻。”
青肆淡淡的聲音響在茱萸心頭,茱萸怔住,心下微悵,良久,她嘆息一聲。
“謝小姐,奴婢知道該怎么做。”
一路無話。
直到書院,今日的課與昨日不同,舞科,所授之舞有霓裳舞,水袖舞等舞種,京都中舞藝最出彩的,據(jù)說是青衫。
傳聞中她善水袖舞,緞舞帶揚,飄塵出仙,青肆想起上一世老夫人生辰,青衫所獻的那一支舞,空靈颯爽,飄逸輕然,讓邢止戈也道出贊揚。
后來,青伊用毒廢了青衫的雙腿。
青肆思緒有些飄忽,上輩子,好似一場夢。
一下子就飄散了。
今日青衫沒有來,昨日也沒有,她隨側(cè)夫人和九姨娘到文殊院上香,至少要三天才能回來,教舞科的是一位女夫子,她是宮廷有名的舞女——琴塵。
“阿肆。”劉君玥步至青肆身邊,“你大姐呢?”
“她請假了。”青肆平靜地道。
“請假?”呂憐之柔聲嘆道,“莫不是身體不適?那可得好好休養(yǎng),真是可惜了,今年我報舞科,就是為了目睹青家姐妹的舞姿呢。”
其實她們心知肚明,青伊昨日頭發(fā)全掉了,怎么有臉來上課呢?
確實,青家姐妹除了皆擅詩文,還別具所長,青伊擅琴,青耳擅畫,青衫擅舞,青肆擅棋,但這不代表她們只擅長這些,,她們在琴棋書畫中都是行家,只是相較甚者罷了。
“今日就請青肆小姐來一段水袖舞。”琴夫子自然聽見了她們的談話,心里也想看看今日傳聞青家庶女堪稱嫡女的青肆究竟有何魅力。
青肆應(yīng)聲,換了一身舞服,舞服為淺霞色,裙裾紛紜,水袖飄飄,烏發(fā)半束,雪面未施,秋水雙瞳半翦流光,周身如蓮一般的禪意,沉吟靜心。
她雙袖同時往兩側(cè)一甩,腳尖一踏,舞袖旋轉(zhuǎn)起來,層疊的裙裾如花朵一般,一層一層地綻開,眼尖的女子開始數(shù)。
“一,二,三,四...”
二十九圈!
女子們都捂住了嘴,琴塵眼底也出現(xiàn)了贊嘆。
青肆忽然持袖揚裙,時而躍起,時而盤落,那雙長長的水袖宛如天邊靈動的霞光,描摹至艷,又至清。
舞苑外墻頭上一道白影閃過,不留痕跡。
青肆最終還是失誤了,最后一個旋轉(zhuǎn)未落穩(wěn),踉蹌了一下,眾人不禁暗叫可惜,心里卻將她與青衫對比,從舞技和舞的精髓上而言,兩人竟是不相上下的,可惜青肆最后失誤了,略有瑕疵。
雖然如此,她還是贏得了眾人的贊賞。
下一堂課是書畫科,夫子是一個年邁的老畫手,擅山水。
劉君玥的畫畫得不錯,她善畫花鳥,能與善畫宮廷的青耳比肩。
青肆于她們都不同。
她潑墨。
邊潑墨,她邊想。
青伊沒了頭發(fā),來不了,青耳被關(guān)祠堂,來不了,青衫去了寺廟,來不了,青舞廢了喉嚨,來不了。只有她青肆了,說白了,她們的這些“來不了”,都是她一手促成的。
真是諷刺。
下午的課是騎射,果然,在馬場上等候的不再是彧王,而是曾經(jīng)一直教騎射的何夫子,他的風格與邢色無二,青肆的箭術(shù)一如既往的差。
女弟子們安分了許多,似乎她們在顧慮昨天青伊的那件事,都顯得有些沉默。
“阿肆,彧王說你替青伊頂罪,那他怎么罰你的啊?”劉君玥好奇,小聲地在青肆耳邊問道。
青肆聞言,腦海中又浮現(xiàn)那個霸道炙熱的吻,晶瑩的耳朵悄悄地紅了。
面上仍是平靜,“他不讓聲張。”
“哦,那好吧。”劉君玥想來可能是彧王怕影響青肆的清譽,再怎么說,彧王府里只住著彧王一個人。
邢色果然守信,青肆一出馬場,便被風停接上了彧王府的馬車。青肆讓茱萸先回府,讓她通告老夫人。
風停細細打量了青肆,天啊,這容貌,完全不輸主子,他從哪里找來一個如此美貌的姑娘?似乎主子還對她很有興趣。
“青姑娘,鄙人認為你該對王爺好一點。”風停忽然想到了什么,心生興味,出聲道。
青肆面上不帶波瀾。
“主子他曾為情所傷,鄙人常常看見他對著一方梅絹帕暗暗緬懷。”何止是緬懷,那眼神簡直要著火。
青肆索性閉上了眼睛。
為情所傷?
絕無可能,邢色這樣的人,只會為情而狂。
“到了。”風停接了青肆下車,“青姑娘這邊來。”
風停引著青肆到了彧王府另一處庭院,“主子在里面,姑娘進去吧。”
說罷,轉(zhuǎn)身不見。
青肆推門而入,忽覺面上撲來一陣霧氣,她帶上門后,眼簾里蕩漾著白氣,隱隱約約透出一個人影。
那人似乎泡在水里,他側(cè)過頭,如玉的側(cè)臉分外迷人。
“還不過來。”
青肆耳尖紅了,遲遲未動。
他在...泡澡?
“你不過來,那我過去。”邢色靡麗如箜篌的音色中有一抹不耐,隨后便是水花撲響的聲音,他也從水中站了起來。
“我過來!”青肆出聲,有些急促,竟不似她平日的青冷。
見邢色又坐了下去,青肆來到池邊,尋到一方毛巾和金瘡藥,還有紗布,離得近了,就看到邢色靠著水池邊緣,兩臂癱在池邊,白皙精瘦的胸膛露出水面,肌理分明的腹肌向水下延伸,看不清晰,而那張傾倒眾生的俊顏染了霧氣,雙頰泛紅,雙眸愈發(fā)深潤,此時的刑色,宛如墜落凡間的謫仙,格外誘人。
前世,青肆沒有跟邢止戈一起在浴池邊待過,她印象中甚至沒有與邢止戈特別親密的畫面,只剩下他傷害她的回憶。
青肆感到心跳忽的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