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巧得青眼
青肆微微躬身,淡淡的道,“二姐姐。”
極其標(biāo)準(zhǔn)的問候動作,面對青耳的強(qiáng)勢罵問,她只是向自己的姐姐微微行禮,沒有責(zé)怪,沒有不解,沒有憤怒,沒有委屈,仿佛青耳剛剛也是在問候她一般。
一眾夫人有些驚訝,然后紛紛朝青肆投去贊嘆的目光,青耳自然能夠察覺到眾人目光的差異,她本就積郁在心已久,此刻青肆的淡然更是將憤怒推到了頂點(diǎn)。
她揚(yáng)起手,一個巴掌就要揮下去——
“啊!”一塊極小的石子不知從何處飛快地?cái)S過來,正好打在青耳揚(yáng)起的手腕上,她吃痛地慘叫了一聲,緊接著,便是宮人的聲音和小姐們的呼聲。
“瑜貴妃娘娘和彧王殿下到了——”
瑜貴妃一身霞色宮裝,梳著華貴的飛仙髻,髻上是九鳳朝陽弦珠步搖,她的步伐雍華而明雅,眾夫人和妃嬪不由得將先前的青肆與之相比較。
毫不遜色。
不過,瑜貴妃身上則多了一抹銳利和明睿,而青肆身上則是淡雅與禪凈。
但沒過多久,閨秀們的目光便全部落在了瑜貴妃身邊的那道白影身上。
白衣勝雪,烏發(fā)如瀑,鐘靈毓秀的容顏,一雙狹眸勾魂奪魄,濃眉斜飛入鬢,微微上挑,隱藏著難以言喻的興味,,挺拔立體的瓊鼻之下,艷紅的薄唇輕輕勾起,棱角分明而又不失柔和的臉型不反精致,更張揚(yáng)著男人的硬朗。
雖然瑜貴妃明艷動人得足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但她身邊的邢色卻更加引人矚目,幾乎所有的年輕女子都將目光投在了他身上。尤其是青衫,一雙美目中宛如有星辰閃耀。
青肆也注意到了邢色,她不由得想起剛才他在竹林里戲弄她的模樣,又見他如今端的一本正經(jīng)的姿態(tài),心中暗暗腹誹,目光卻不經(jīng)意間與邢色對上,他眼底深深藏了一抹淺笑,猶如那盛開的海棠,自然而然的挑撥著人的心弦。
不知為何,邢色總是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是因?yàn)樯弦皇赖挠洃洠且驗(yàn)檫@一世的相遇。
“參見瑜貴妃娘娘,彧王殿下!”眾人紛紛躬身行禮,連剛剛在與青肆爭執(zhí)的青耳,也連忙恭敬地彎腰。
“不必多禮。”瑜貴妃莞爾一笑,看向青耳,關(guān)切的道,“怎么那位著翠色襦裙的姑娘臉色似乎不太好呢?”
眾人紛紛把目光投向青耳,如今青耳的臉色是紅白交加,但下一秒,便立即恢復(fù)了正常,她微微福了福身,恭恭敬敬地道,“多謝娘娘關(guān)心,臣女無礙。”
瑜貴妃看了一眼青肆,眼眸中多了幾抹笑意,但轉(zhuǎn)向青耳時,那笑意似乎又不是那么單純了,悠悠地對青耳道,“本宮不是在關(guān)心你,你自稱‘臣女’,那你究竟是哪家的貴女,隨口罵人便是你家的規(guī)矩嗎?”
青耳臉色一白,冷汗涔涔,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娘娘,可否聽我一言?”青肆微微頷首,不卑不亢地詢問道。
“你說。”瑜貴妃神色依舊,但眼中滿是好奇與欣賞。
青肆始終直視瑜貴妃,“先前我因賞荷險(xiǎn)些跌入漪云湖里,還連累了姐姐和妹妹,眼下二姐姐教訓(xùn)我,也是為了告誡我不要再犯,擔(dān)心則亂,姐姐的情緒便起伏大了些,若是擾了諸位的雅致,我自甘受罰。”
青耳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眼中的情緒漸漸地復(fù)雜了起來。
一眾夫人和小姐看得出來,分明是青耳在挑事,但如今青肆不僅一人承擔(dān)責(zé)任,原諒了青耳,還把擾宴之罪減到最輕,盡可能地挽回了青府的名聲,此女,絕不凡。
“你叫什么名字?”瑜貴妃笑著問道。
“青肆。”
“青肆?可本宮未曾聽說過青家有這樣一位嫡女。”瑜貴妃看向了一路跟來的青夫人,先前呂英跟她不斷地夸贊著自家的姑娘,瑜貴妃眼神中帶著幾分意味深長,“青夫人,是這樣嗎?”
青夫人面上仍然是溫柔恬淡的笑意,眼眸中卻暗暗劃過一道陰冷的光,對著瑜貴妃恭敬地道,“青肆是青家的一個庶女,大約是跟在嫡女青伊身后學(xué)了些許風(fēng)姿,也有了幾分嫡女的氣度,青伊,來,快給娘娘請安!”
青伊聞言,心下一喜,邁著標(biāo)準(zhǔn)的宮步,裊裊婷婷地走了過來。可在眾人看來,她的舉手投足之間依然是透露出幾分拘謹(jǐn)和謙恭,倒是不如先前青肆的從容不迫。
她行禮,而瑜貴妃直接擺了擺手,看也不看她一眼,轉(zhuǎn)而朝諸位夫人小姐說道,“今日的儀鳳宴就到此為止了,若還有雅致想再賞花兒的,也得在申時之前出宮。”
眾人見著瑜貴妃對青伊視而不見的態(tài)度,心中立即便有了比較和揣測,許多道目光掃向青夫人和青伊,看得青夫人心中煩悶,看得青伊面上發(fā)熱。
“青家那位青肆小姐,本宮想與你到玉鸞宮中小敘一番,你可愿意?”緊接著,瑜貴妃便朝青肆問道,眼底都帶了些溫柔親切的笑意。
青肆既不搖頭也不點(diǎn)頭,轉(zhuǎn)而看向青夫人,謙恭有禮地問道,“母親,您覺得如何?”
“自然可以,可別拂了娘娘的好意。”青夫人盡管心底有諸多不愿,但面上依然掛著溫和的笑意,心中的陰冷也漸漸斂去,朝瑜貴妃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青姑娘便跟本宮走吧。”瑜貴妃唇角微勾,轉(zhuǎn)身邁步離開。邢色慵懶地拂了拂衣袖,待青肆跟上,便和她并肩一起跟著瑜貴妃向前走。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青夫人才對眾夫人道,“先前為各位帶來諸多不便,請多見諒,來日青府定當(dāng)厚待各位,告辭了。” 她溫柔的笑容以及誠摯的語氣讓在場的夫人小姐都微微動容,其實(shí)呂英在京都貴婦圈中是極有分量的,她如今已經(jīng)謙恭道歉,眾人也不好多說什么。
“伊姐兒,二丫頭,三丫頭,咱們回府了。”青夫人轉(zhuǎn)而對青家姐妹道,忽的,青伊拉了拉她的衣袖,輕聲說道,“娘,五妹妹還在太醫(yī)院。”
青夫人眼底劃過一絲冷意,若無其事地道,“無礙,留一輛馬車。”
青耳聞言,美目努睜,青夫人這意思是要青舞一個人回府,可青舞險(xiǎn)些溺死,還那么年幼,青夫人竟然讓她獨(dú)自一人回府?青舞是她的親妹妹,她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夫人,女兒想留下來陪五妹妹,實(shí)在不太放心她一人回府。”
青夫人輕抿著唇,目光狠狠地剜向青耳,“你還嫌不夠丟人嗎?還想留在宮里繼續(xù)丟我青家的臉?放心,你那妹妹,本夫人必定會留人照顧的。”
她的聲音輕柔悅耳,卻飽含著寒冬的凌冽。
“是,多謝夫人。”青耳其實(shí)早就料到了這個結(jié)果,只得垂首,心中輕嘆,不再反駁。
青夫人眼中劃過一抹淡淡的譏諷,帶著幾個青家姐妹朝宮門外步去,她們走的是北門,離御花園不遠(yuǎn),馬車仍然在等候,青夫人率先登上第一輛馬車,青伊上了第二輛馬車,青耳登上了第三輛馬車,青衫略作猶豫,也登上了第三輛。
這時,青伊又從馬車上下來,對后面的幾個車夫輕聲叮囑道,“你們這里分一輛車到東門去接父親,留一輛馬車接五小姐就行了,其他的先跟著回府。”
車夫們頷首致意,青伊便快步返回登上第二輛馬車,示意車夫先停住,她挑開車簾,見幾輛車都離開,后頭只剩下一輛車時,才吩咐車夫,“回府。”
青伊唇角勾起一抹淺笑,那張芙蓉玉面便更加美艷無雙。
今日青肆搶了她的風(fēng)頭,這口惡氣青夫人可以忍,可是她卻忍不得,區(qū)區(qū)一個庶女,難道還能被瑜貴妃當(dāng)成貴賓相待不成?
在第三輛馬車上,青耳對突如其來的青衫有些疑惑和驚訝,平日里她也沒少欺負(fù)過青衫,眼下見她如此自然的跟她上了一輛馬車,青耳有些怔然,一時間沒有說話。
“二姐姐,不是四妹妹把五妹妹和我推下去的,相反她還救了我。”青衫坐在她對面,眉間凝了一絲急切,生怕青耳誤會了青肆。
青耳怎么可能不知道原本是青舞要把她們兩個人都推下去的,如今青衫跟她說這些,沒來由的讓她感到一絲嘲諷。
“你跟上來,就是為了說這個?”青耳冷冷一笑,“你以為你這么說,我就不會責(zé)怪她了嗎?小舞因她而受傷,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shí)。”
青衫秀眉緊蹙,看著臉色難看至極的青耳,仔細(xì)想了想,還是說道,“四妹妹從未想過也從未做過傷害你的事,她這次,也是為了救我。”
青耳聞言一僵,青衫的話重重?fù)粼谒男乜冢季茫p輕地嘆了一口氣,是了,原本她就是聽了青伊的話,才去陷害為難青肆,青舞也是聽了青伊的話,結(jié)果偷雞不成蝕把米,傷害她,利用她,打壓她,威脅她的人,從來都不是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