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六十七章 夫妻相處之道
宋小花懷孕對子嗣眾多的陸家來說只能算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兒,然而對‘念園’來說則是不折不扣的超級大事,在男主人身體力行的帶領(lǐng)下,進(jìn)入了全員備戰(zhàn)的緊急狀態(tài)。
如果從小蝌蚪時算起,陸凌存在于這個世上已經(jīng)整整五年,陸子期這個當(dāng)?shù)呐阒臅r間卻前后加起來一共只有不到兩年。尤其那段從蝌蚪化為人形的日子,更是一道鐵牢相隔,兩不見。
這一回,他就像是要把之前所有的遺憾通通補(bǔ)足,除去上朝之外恨不能時時刻刻陪在宋小花的身邊,須臾不離,就連必須帶回家處理的公務(wù)也被移到了臥室。
查出有孕時因?yàn)閯倓們蓚€月,正是需要好生靜養(yǎng)的期間,所以宋小花這些天成了個最最標(biāo)準(zhǔn)的‘宅女’,宅得連臥房的門都很少出,只能老老實(shí)實(shí)待在屋子里養(yǎng)胎,被悶了個夠嗆。
陸子期因?yàn)橹浪钍遣荒蛻?yīng)酬,便以身子虛不宜勞累為由,幾乎將所有打算前來看望的人都給拒在了院門之外,只有幾個真心相待的至親偶爾來陪她聊上幾句。
于是,出沒在宋小花周圍的除了園子里的下人還有陸凌和宋無缺之外,就數(shù)陸子期晃悠的時間最長。真是早上睜眼看到的是他,晚上閉眼看到的是他,半夢半醒稀里糊涂時看到的還是他。
在這樣前所未有的密切接觸中,陸子期漸漸摸索出了與間歇性發(fā)作‘懷孕初期精神失調(diào)綜合癥’的宋小花的相處之道——
“冬青你看,這件衣服怎么樣?”
“好像……大了一點(diǎn)吧?”
“是嗎?那我讓無缺來試試?!?br/>
“……我還以為你是做給沒出世的孩子的。”
“我又不知道他的尺寸,怎么做?”
“……非常有道理!”
第一條:妻子說的永遠(yuǎn)都是對的。第二條:如果有錯,請參考第一條。
“冬青,我什么時候才能出去玩???”
“明年春天咱們?nèi)乙黄鹑ヌで??!?br/>
“冬青,我什么時候才能學(xué)騎馬???”
“明年春天踏青的時候讓你騎個夠?!?br/>
“現(xiàn)在離明年春天還有多久啊?”
“區(qū)區(qū)七個多月而已,很快的?!?br/>
“都怪你,不早告訴我那個側(cè)門,要不然,我已經(jīng)把京城玩?zhèn)€遍了!”
“對對對,都是我不好?!?br/>
“還有啊,不早告訴我那個馬場,要不然,我已經(jīng)是個牛掰騎手了!”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br/>
第三條:認(rèn)錯態(tài)度一定要積極誠懇。
“冬青,我又餓了。”
“我讓聽弦去準(zhǔn)備些點(diǎn)心,還要吃苦瓜么?”
“要兩根!”
“好?!?br/>
“冬青,人家都說酸男辣女,可我為什么愛吃苦的???”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說明咱們的孩子將來肯定非比尋常?!?br/>
“冬青,人家都說懷孕會害喜沒有胃口,會吃什么吐什么,可我為什么看到什么都想吃,而且好像總也吃不飽???”
“這說明你有福氣,咱們的孩子體諒你,不忍心你受苦。”
“但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胖了好多?!?br/>
“沒有啊,你看你的腰,還是那樣的盈盈一握。”
“可馬上就會變成大水桶了。”
“就算是水桶,也是一個最漂亮的水桶!”
“聽說女人生了孩子以后,身材會走樣,甚至連容貌都會有變化,我怎么辦呀?”
“誰說的?你瞧姨娘,到現(xiàn)在還是很美。況且,既然我雞皮鶴發(fā)又老又丑你都不愿放手,我對你也定當(dāng)永遠(yuǎn)不離不棄,無論你變成什么模樣。”
第四條:凡事要往好的方面說,怎么肉麻怎么來。
“冬青,我要好幾個月都不能跟你行禽獸之事,如果你實(shí)在忍不住,就去外面找個‘雛兒’解決吧,不過可不許帶回家來!”
“……‘雛兒’……”
“你不會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噢!你果然知道!說,以前是不是經(jīng)常出去鬼混?!”
“沒有!只是耳聞,絕未親嘗!”
“真的?那你以后可以好好去嘗嘗鮮了,高興不?”
“放著懷有身孕的妻子不聞不問,只管在外面尋歡作樂眠花睡柳,豈是我陸子期的所作所為?你也未免太過看輕于我!”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是我逼你的哦!”
“肺腑之言,蒼天可鑒!”
“乖~”
最后一條:堅(jiān)定立場,抓住一切機(jī)會表忠心。(忠貞的忠……)
吃飽喝足擦面漱口后,宋小花打了個呵欠心滿意足正準(zhǔn)備去會周公,只聽兩下敲門聲響起:“爹爹,娘親,凌兒可以進(jìn)來嗎?”
自從被撞破了幾次‘□□’,兩個隨時隨地會忍不住獸性大發(fā)的人,便給陸凌立下了進(jìn)屋前一定要先敲門得到允許之后才可以進(jìn)來的規(guī)矩。為了能讓祖國的花朵身心健康的茁壯成長,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快進(jìn)來?!?br/>
“凌兒來看看寶寶。”
小糯米團(tuán)子惦著腳尖跟做賊似的溜進(jìn)來,徑直竄到床前,趴在床沿上,沖著宋小花的肚子很小聲地念叨:“寶寶你今天乖不乖???長大了沒有啊?哥哥今天又得到先生的表揚(yáng)嘍,哥哥很厲害吧?無缺去偷爺爺?shù)木坪龋恍⌒谋粻敔斀o抓到了,結(jié)果爺爺沒有生氣,還很高興地讓無缺陪他一起喝。無缺喝不過爺爺,醉倒了,所以今天晚上無缺住在爺爺那里,不能過來看你,就由我來代表吧!好了,時間不早,我也要去睡了。寶寶晚安,哥哥明早再來看你。”
說完,爬起來親了親宋小花:“娘親晚安?!庇忠?guī)規(guī)矩矩對陸子期說了聲:“爹爹早點(diǎn)休息,凌兒先告退?!?br/>
“凌兒,你剛剛說無缺又醉了,那你有沒有跟他一起喝?”
“沒有。凌兒答應(yīng)過爹爹,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能喝酒,否則會耽誤學(xué)業(yè)的?!?br/>
陸子期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陸凌便又像來時那樣躡手躡腳往外走,宋小花終于忍不住發(fā)問:“凌兒,你干嘛這么小心翼翼的?”
“因?yàn)榕鲁沉藢殞毸X呀!”
“……既然寶寶睡了,你為什么還跟他說那么多話?”
“這樣也許寶寶就能夢到凌兒,以前娘親講故事哄凌兒睡覺的時候,凌兒就總是能夢到娘親的?!?br/>
宋小花頓時被感動得一塌糊涂,招手將他抱在懷里就是一通狂親:“寶寶將來如果能有凌兒這么懂事這么漂亮就好了。凌兒呀,我現(xiàn)在還不能帶你睡,等過段日子寶寶在我的肚子里待穩(wěn)當(dāng)了,我一定每晚都給凌兒說很多好玩的故事。”
陸凌的眼睛亮啊亮:“真的嗎?其實(shí),凌兒一直都好想再跟娘親一起睡,不過凌兒要做大英雄做男子漢,所以……”
陸子期是要堅(jiān)決不要再過一家三口排排睡的那種日子了,便故意出言打趣,企圖將這種苗頭給扼殺在搖籃里:“凌兒,你這樣黏著娘親可不行,日后有了媳婦怎么辦?”
小蘿卜頭想也沒想,清清脆脆回答道:“好辦,凌兒跟娘親睡,讓媳婦跟爹爹睡!”
陸子期無語望月。
宋小花則非常慈祥地摸著小粉團(tuán)子的腦袋:“凌兒,如果你真有這種念頭的話,我保證,你這輩子都不會有媳婦了?!?br/>
陸子期繼續(xù)無語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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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露重,為沉入夢鄉(xiāng)的宋小花掖好被角,又將琉璃燈調(diào)暗一些,陸子期打開一份公文湊近燭光,旋即,眉梢斜挑,嘴角漸漸抿緊。
略一思量,提筆蘸墨,正欲書寫卻忽聞院內(nèi)傳來兩下極輕的響動。
無奈搖了搖頭,擱筆,起身,悄悄掩門而出。
滿天星斗映照著兩個摸向緊閉院門的賊兮兮身影,一個高大挺拔,一個嬌小輕盈。
聽到腳步聲,動作齊齊一停。
“這都什么時辰了?”
“姐夫,吵醒你啦?”
“他不會那么早睡的,沒吵到小嫂嫂吧?”
看著兩張滿是討好笑容的臉,陸子期只覺什么責(zé)怪的話都說不出口,唯有嘆氣:“我就不該告訴你們有這個側(cè)門!”
霍楠和薛雨含這對冤家一會兒不死磕就渾身難受,到最后居然覺得在深宅大院里諸多顧忌‘磕’得不夠爽,索性拓展天地一路‘磕’了出去。
但男未婚女未嫁,若是常常光明正大成雙成對從正門進(jìn)進(jìn)出出難免落人口實(shí)招惹是非,被幸福沖昏了頭腦的陸子期一則想成全兩人,二則不愿這對無路可走窮極無聊的電燈泡總在眼前亂晃,于是一念之差將‘念園’的秘道相告,結(jié)果引來了無數(shù)的麻煩。
別的不說,單是宋小花每次眼見著他們利用本該讓自己偷偷摸摸玩?zhèn)€痛快的門路竄來竄去,必然會心中不忿要尋個緣由發(fā)作一番就夠他喝一壺的了。
“小含,你大哥讓你在陸府做客,托我好生照顧你。如果讓他知道我竟縱容你這般胡鬧,定不會與我善罷甘休!”
薛雨含走過來拉著面現(xiàn)不豫的陸子期的衣袖,輕輕晃了晃:“姐夫,我沒有胡鬧,我是辦正事去了?!?br/>
霍楠抱臂輕嗤:“誰有工夫陪個臭丫頭胡鬧?!?br/>
立馬從溫柔小白兔變身彪悍小豹子:“你又皮癢了是吧?”
還是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牡滦裕骸坝斜臼戮透艺娴墩鏄尩膯翁?,不要用毒?!?br/>
“一個大男人跟女子說這種話,好威風(fēng)!”
“你是女子?”
“你也不是男人!”
“要不要我現(xiàn)在就證明給你看我是不是男人?”
“好啊,怎么證明,脫褲子嗎?”
“哎呀,你以為老子不敢?!”
陸子期終于忍無可忍:“越說越不像話!現(xiàn)在老實(shí)交代,深更半夜的你們到底做什么去了?”
薛雨含見他發(fā)怒,連忙收斂了神態(tài):“我們?nèi)チ岁惪淖√?,本想找些證據(jù),不料一個區(qū)區(qū)五品官兒的府邸居然守備那般嚴(yán)密,險些著了道?!?br/>
聞言一驚,關(guān)切之情難掩:“有沒有受傷?”
霍楠大咧咧一揮手:“放心,有我在……”
低喝一聲打斷他的自吹自擂:“為什么事先不告訴我?如此魯莽,萬一有個好歹,當(dāng)如何收場?”
“姐夫別生氣嘛,以后不會了還不行么?!?br/>
稍稍平穩(wěn)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小含,這種事有我們來做就好,你不要插手?!庇洲D(zhuǎn)而瞪向霍楠:“還有你,倘若再帶著她胡鬧,就趕緊給我滾回你的軍營去!”
白月光下,陸子期的面容越顯沒有血色,然而眉宇間的凜然卻仿佛讓那份蒼白帶了隱隱的紅暈。
霍楠和薛雨含甚少見他真的動怒,知道這次是動了他的底線,一時都垂首不再言語。
覺察到自己太過生硬,陸子期暗吸一口氣放松了緊繃的神情:“小含,此事牽連甚廣極為復(fù)雜,稍有不慎便會陷入絕境。你非朝中人,不應(yīng)犯險,我也定不能讓你有絲毫的危險。否則,如何對得起你姐姐。”
薛雨含抬頭看著他,眸中似有寒星閃爍:“姐夫,這幾年來我是在軍中摸爬滾打長大的,深知將士們舍命守疆土的艱辛和不易。所以更痛恨克扣軍餉的蛀蟲,里通外國的叛徒!我雖非男兒,亦無官職,但希望至少能為揪出這些敗類出上一份力,也算不枉費(fèi)了與弟兄們在戰(zhàn)場上并肩殺敵的情分!你放心,我早已不再是那個嬌滴滴什么都做不了的小女孩,我會保護(hù)好自己,不讓自己出事。相信姐姐也會贊同我這么做,因?yàn)?,她也想有人能幫你分?dān),哪怕只有一點(diǎn)點(diǎn)。”
夜靜,聲輕,卻字字句句如雷擊在心頭。
霍楠依然抱臂而立,松松垮垮狀似漫不經(jīng)心。然而,那面上慣有的揶揄不知何時已被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情所取代,眸子越發(fā)亮得駭人,像是要看穿什么,又像是要把什么永遠(yuǎn)鐫刻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