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 128 章
當(dāng)天晚上, 蘇爸回去以后,把紅姨的提議告訴蘇云韶,并堅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云云, 你放心,不管她給多少錢, 爸都是以你的后半生幸福為第一準(zhǔn)則的。”
蘇云韶:“爸, 我知道的。”
就沖蘇爸在知道樓景是閻王后不為權(quán)勢所動搖, 想過拒絕這個女婿的后果,蘇爸挑女婿的準(zhǔn)則就很明顯了。
先前蘇依依也說過,蘇爸蘇媽是知道傅燁的人品和傅家的家風(fēng), 才會同意那么早訂婚的, 和傅家的資產(chǎn)、權(quán)勢等無關(guān)。
打完包票,蘇爸又說:“在不知道你要選誰當(dāng)未來丈夫前,卓經(jīng)綸也是個各方面都很優(yōu)秀的備選人物,所以爸并沒有完全拒絕, 只說看你個人意愿決定。”
蘇云韶:“……”
角落里排排坐的三鬼使齊齊豎出大拇指:“和閻王搶媳婦兒,紅姨勇,叔叔更勇!”
蘇爸慚愧擺手:“不不不,那我自認還是周紅更勇, 我只是給女兒挑選一個合適的女婿,萬一他各方面都合適還是可以挑中的,不用拒絕, 周紅那是直接開搶, 她更勇敢!”
蘇云韶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成年,不想天天在這和人討論自己將來的丈夫是誰, 趕緊轉(zhuǎn)移話題:“紅姨想讓卓經(jīng)綸嫁給我的理由是什么呢?”
蘇爸想說男人不能用“嫁”這個字, 但是想想入贅和嫁好像也沒啥區(qū)別, 懂那個意思就行。
“周紅根據(jù)那只血玉手鐲判斷出你比依依的命更好,她想讓經(jīng)綸嫁給你,應(yīng)該就是想讓你的好命帶帶他?”
其實蘇爸也不確定周紅到底在想什么,就從阮玫離開后兩人的對話開始復(fù)述,盡量不漏一個字。
聽到這,蘇云韶明白了:“紅姨是覺得我成了那人計劃之外的變數(shù),既然那人的邪術(shù)無法讓卓表哥好好地活下去,她就打算把卓表哥放到變數(shù)的身邊,期盼將來有一日他能夠有更好的變化。”
怎么把一個二十一歲的男人放到蘇云韶身邊呢?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訂婚、入贅。
為此,紅姨愿意把她這些年積攢下來的財產(chǎn)全部當(dāng)做嫁妝,以此加重籌碼。
云溪比較好奇的是:“大人,紅姨為什么不和阿姨說呢?她和阿姨的感情那么好,打打感情牌不是更好嗎?”
葛月冷靜地指出:“紅姨是個合格的母親,阿姨難道不是嗎?目前兩個人還能是表面上的朋友和閨蜜,只是因為阿姨不知道紅姨參與了調(diào)包女兒的事,知道以后閨蜜情絕對破裂。”
阮玫有不同意見:“從最終結(jié)果來看,親女回到蘇家,還多了一個從小當(dāng)親女兒養(yǎng)大的養(yǎng)女,阿姨真的會和紅姨撕破臉嗎?”
阮玫所說正是蘇云韶一直以來沒有告訴蘇媽的原因,有些選擇,只要不做就不會傷感情。
“你媽不會同意的。”蘇爸堅定地說,“她要是知道周紅這么多年做了什么,翻臉不認人的可能性非常大,周紅正是因為清楚地了解這一點,才選擇和我做交易。”
蘇云韶點點頭,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爸,麻煩你轉(zhuǎn)告紅姨,獻祭定在后天月圓之夜的凌晨。”
蘇爸:“好。”
說完事,蘇爸就要走,被蘇云韶叫住:“爸,你把手上那條手鏈拆下來,我給你加一顆雷擊槐木珠。珠子發(fā)燙就代表附近有鬼魂出沒,珠子越燙,鬼魂越厲害。”
蘇爸把手鏈拆下來交給蘇云韶,從那一堆雷擊槐木珠中拿出一顆放在手心,“我試試啊。”
他把珠子攢在手心,首先靠近云溪,珠子果然發(fā)燙,再后退兩步實驗出了珠子的正確檢測范圍。
跟著,蘇爸靠近阮玫,靠近葛月,“云云,葛月是最厲害的嗎?”
葛月笑瞇瞇:“恭喜叔叔,答對啦!”
蘇爸看著三個鬼使的模樣,總覺得她們?nèi)齻€和普通的女孩沒什么差別,也不知道鬼使是怎么判斷厲害不厲害的。
“好了。”蘇云韶串好手鏈還給蘇爸,又給了蘇爸一顆雷擊槐木珠子,“最近幾天都在忙紅姨和卓經(jīng)綸的事,爸有好久沒和媽好好說話了吧?趁著這個機會多聊聊。”
被女兒擔(dān)心夫妻感情的蘇爸:“……”
老父親覺得自己弱爆了,但不想承認,還想再掙扎一下,“我和你媽這么多年的感情,互相信任扶持,就算這幾天說話比較少,也不會影響的。”
蘇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是身為男人的自尊心和身為父親的自尊心同時覺醒,不想在女兒面前示弱,就那么地吹了一回牛。
蘇云韶挺想顧及老父親的面子,捧場一回的,但大概是近墨者黑,被柏星辰染黑了吧?
她壞心眼地提議道:“爸,我今天晚上跟媽一起睡?”
蘇爸扭頭就走:“晚安!”
房門剛關(guān)上,蘇云韶和三鬼使爆笑出聲:“哈哈哈哈……”
正在上樓的蘇爸腳步輕松,面帶微笑。
就算云云當(dāng)初不相信蘇媽會在她和周紅之間選擇剛回來的她,這才選擇隱瞞一切自己處理,現(xiàn)在云云愿意告訴他,就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他相信,這個家遲早會成為更好的家!
這份輕松和笑意,在回到房間看到盤腿坐在床上一副要算賬模樣的蘇媽時,漸漸消失。
“老婆,你沒看電視啊?”
“看什么電視?氣都氣死了!”蘇媽氣悶不已,“你們父女倆到底有什么悄悄話要說?女兒更應(yīng)該親近的不是母親嗎?”
蘇爸:?
所以老婆生氣的點不是這段時間他沒有好好陪她,而是生氣女兒和他更親近?
不知道為什么,沒有半點慶幸,反而更加憂傷了呢。
“快點過來!”蘇媽招小狗小貓似地招著手,拍拍身邊的位置,“快,你給我傳授點秘籍,我也想和你一樣和云云有那么多話可以說!”
蘇爸:“……”那你首先得經(jīng)歷一次三觀的碎裂和重組,徹底進入玄門的世界。
“你確定要聽嗎?”
半點不知的蘇媽:“聽,必須聽!”
蘇爸想了想,覺得蘇云韶既然已經(jīng)決定找時間去告訴蘇媽,周紅的事也定得差不多了,蘇媽這個時候知道沒什么問題。
蘇爸給蘇云韶發(fā)消息:【云云,今天告訴你媽怎么樣?】
蘇云韶:【爸覺得可以就行。】
蘇云韶:【需要我讓鬼使們上來嗎?】
蘇爸:【你自己不來嗎?】
蘇云韶:【有爸在呢。】
一句“有爸在呢”算是戳到了老父親內(nèi)心的柔軟之處:女兒相信我依靠我呢!
蘇爸內(nèi)心激動不已,信心滿滿地攬下這事,和從二樓飄上來的三鬼使一起,連夜為蘇媽打開了一個神奇的玄門世界。
蘇爸以己度人,覺得自己接受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是從震驚開始的,蘇媽應(yīng)該也是。
然而,事實證明,有其女必有其母。
蘇媽知道這棟房子里一直有一只女鬼在保護她,又知道這三只女鬼凄慘的身世,就跟看了一部年度催淚大戲一般,淚水嘩啦啦地流,接受速度和程度不要太良好。
知道家里種著的那顆小桃樹是個可愛的小正太,那天有過一面之緣的小白貓是只白狐,還有一只隱藏起來的大熊貓幼崽,蘇媽驚喜地想立刻把三小只抱過來揉一揉。
直到聽完紅姨一家的事,蘇媽沉默了。
第二天一早,蘇云韶起床洗漱的時候,三鬼使報告了昨晚給蘇媽科普的進程。
阮玫:“我看阿姨的臉色不太好,應(yīng)該是很難接受。”
云溪:“任誰知道自己三十多年的閨蜜是這么個表里不一的模樣,都不能一下子接受吧?”
葛月:“家里人都知道了,就能把桃夭他們接回來了吧?也省得大人天天在別墅和公寓那邊來回跑。”
確實。
與其讓他們?nèi)齻€天天躲在公寓里不能出門,不如讓他們住在這邊,還能互相有個照應(yīng)。
蘇云韶的嘴里全是牙膏泡沫,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她一向是家里起得最早的,今天下樓的時候意外見到了卓經(jīng)綸。
“卓表哥早。”
“云云早。”卓經(jīng)綸眼底青黑,精神不佳,一看就是又熬夜看論文,和國外的教授同學(xué)交流項目相關(guān)事宜了。
蘇云韶:“論文還沒弄完嗎?”
“早著呢。”卓經(jīng)綸給自己泡了杯提神醒腦的黑咖啡,“云云喝嗎?”
“我不喝那個。”蘇云韶擺擺手,“那我先去晨跑了。”
卓經(jīng)綸:“好,再見。”
蘇云韶一路出門,跑遠了都能感受到紅姨黏在她背后的那股視線。
嘖,早點解決吧。
一個小時后,蘇家吃起了早餐,但氣氛前所未有的詭異。
蘇云韶沒想再秀姐妹情和家人情刺紅姨的眼,蘇媽剛剛得知閨蜜的真性情,心情復(fù)雜,其他人也不說話,餐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聲音。
蘇依依在腦海里呼喚系統(tǒng):【統(tǒng),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系統(tǒng):【昨晚你媽知道了。】
蘇依依:“……”怪不得。
沉默又詭異的早餐吃完,蘇云韶和蘇依依趕緊出門,卓經(jīng)綸回房間,蘇爸也溜了。
客廳里就剩下蘇媽和紅姨,紅姨擦了擦嘴,冷淡地說:“你知道了?”
蘇媽低低地“嗯”了一聲。
紅姨:“不打算把我趕出去?”
“你都快死了……”
“蘇從文怎么傳的話?”紅姨嫌棄地嘖了聲,“去花園。”
兩人轉(zhuǎn)移到了花園這個開闊的地方,正對著客廳和餐廳的方向,能夠看到卓經(jīng)綸出沒出房間,會不會聽到她們兩個之間的對話。
紅姨:“我只是救我兒子,不會死。”
“這話你頂多騙騙我老公。”蘇媽嘆道,“小經(jīng)輪是要救,但經(jīng)綸你也打算救的吧?不然不會帶他回去見你媽,還想拿出那么多嫁妝讓他嫁給云云,你已經(jīng)在安排后事了。”
認識三十多年太熟悉了就是這點不好,有點什么小心思都會被知道。
但是到了這個時刻,紅姨發(fā)現(xiàn)有那么一個人明白她的所思所想,可以說說話,竟然是一件非常值得慶幸的事。
“綰綰,調(diào)換你女兒的這件事,我不會道歉的,因為就算再來一次,我還是會為了兒子這么做,我從來沒有后悔過。”
蘇媽:“我想了一晚上,如果我是你,會不會那么做?沒有答案,太難了。”
別說是調(diào)換一個認識多年朋友的女兒,就是調(diào)換陌生人的女兒,難道不會因此感到愧疚嗎?可要是不那么做,自己的兒子就活不下來。
把這樣的選擇留給一個母親,實在太殘忍了,怎么做都是錯,怎么做都心里不安,半輩子愧疚。
蘇媽能夠理解,但無法原諒,因為被調(diào)換女兒的人是她,可要她把已經(jīng)決定為兒子赴死的偉大母親趕出家門,似乎也有點困難。
糾結(jié)了一個晚上,蘇媽得出的結(jié)果是:“周紅,你愛子,要為兒子謀劃一切,我也愛女,不忍心女兒在家見到你,所以你走吧。”
紅姨早在和蘇爸交易之前做好了準(zhǔn)備:“行李我已經(jīng)收拾好了,等下就走。”
客廳和花園里發(fā)生的事,由鬼使以文字的形式發(fā)給蘇云韶,她看到以后還挺驚訝的。
蘇依依倒不覺得有什么,“那是因為媽想要給姐留個好形象,你那是沒見到媽擰著哥哥的耳朵罵他打他的母老虎樣子。”
“噓……”開車的蘇爸急忙阻止,“依依,你媽那是愛之深責(zé)之切。”
蘇依依掩著嘴,指著蘇爸小聲說:“看到?jīng)]?我們家的頭號受害者。”
蘇云韶秒懂,老婆奴嘛。
老父親的臉一青一白,啊,這就是和女兒太親近的煩惱嗎?
這時的蘇家,紅姨敲開卓經(jīng)綸的門,讓他趕緊收拾東西,“你綰綰姨家有幾個客人要來,我們先去酒店住兩天。”
卓經(jīng)綸不疑有他:“好。”
蘇媽沒有拆穿紅姨的謊言,送他們母子出門,還讓司機送了他們一程。
為了在有限的兩年時間里盡快完成這個醫(yī)學(xué)項目,卓經(jīng)綸的所有精力都撲在了上面,并沒有察覺到紅姨的不對勁。
直到第二天晚上九點多,紅姨敲開他的房門,“陪我去一個地方。”
卓經(jīng)綸沒有問,乖乖作陪。
車子開了一個小時,到達郊外一個偏僻的地方。
今晚的月亮很圓,無風(fēng),無云,月光毫無遮掩地灑在地面上,照亮了每一條路。
分明是個可以盡情賞月的日子,卓經(jīng)綸卻覺得有點冷,陰冷的冷。
“媽,這么晚了,你來這里做什么?”
紅姨:“跟上。”
卓經(jīng)綸注意到他媽是按照手機里的導(dǎo)航走的,也就是說他媽也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他不明白為什么不能白天來,總覺得這個時間點過來有點蹊蹺,悄悄從路邊撿了一塊鋒利的石頭放進口袋。
紅姨按照導(dǎo)航的方向彎來繞去,差不多十來分鐘的樣子,找到了入口:一片樹林。
云溪和葛月特地換了一身紅色的旗袍,盤起頭發(fā),簪上發(fā)簪,手上拎著一只散發(fā)著幽幽藍光的燈籠,一左一右地站在入口的兩邊。
紅姨看到了燈籠:“兩位是引路人嗎?”
云溪:“周紅是吧?這邊走。”
葛月:“不要多話,跟上。”
紅姨點頭閉嘴,卓經(jīng)綸眼里的懷疑愈發(fā)濃重,他媽不在乎,他又沒有眼瞎,正常人會選擇用藍光的燈籠嗎?
一行人穿過樹林,走在月光底下。
這個時候,卓經(jīng)綸清楚地看到云溪和葛月腳下沒有影子,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紅姨拉了卓經(jīng)綸一把,卓經(jīng)綸踉蹌一下,用手指了指云溪和葛月的腳,夸張地做著口型:媽,她們沒有影子!
紅姨又沒瞎,當(dāng)然看到了。
可她這個時候不會花時間和卓經(jīng)綸解釋這些,把人拽了過去。
這是一個提前清理過的地方,周圍沒有樹林草叢,兩百多平的沙土空地上畫好了圖案復(fù)雜的血色符陣,上面還有兩把椅子。
云溪:“周紅坐左邊。”
葛月:“卓經(jīng)綸坐右邊。”
紅姨毫不猶豫地坐了上去,她這番行為看上去就跟中邪了一般,卓經(jīng)綸嚇得渾身寒毛直豎,趕緊去拽他媽。
“媽,我們走吧。”
“走?”云溪的惡鬼臉冒了出來,“我們辛辛苦苦弄了兩天,你現(xiàn)在要走?”
葛月的靈魂繼承了千年血尸的力大無窮,一巴掌就把卓經(jīng)綸拍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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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姨:“……”
卓經(jīng)綸:“……”
阮玫也來了,穿著一身道士服,梳著道士發(fā)髻,手臂上還裝模作樣地放了一把拂塵。
卓經(jīng)綸狠狠皺眉:“這是做什么?”
阮玫:“救你。”
僅僅兩個字,卓經(jīng)綸立馬想通,臉色驟變:“我不要!”
他明白一直以來對他不假辭色的母親,為什么這幾天溫溫柔柔的特別好說話,他明白為什么一直不愿意帶他回國的母親,忽然帶他去見了外婆,那是提前做的準(zhǔn)備,怕將來沒了機會。
“媽,我沒事的。”卓經(jīng)綸要站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這張椅子上似乎有魔力,坐下去就再站不起來,“什么東西?快放開我!”
“行了。”臨死前還能看到這樣的場景,紅姨還是挺欣慰的,她自己做人不怎么樣,養(yǎng)出的兩個兒子都是好孩子。
“又不會死,你著急什么?”
“我……”卓經(jīng)綸還要說話,被葛月猛地塞了只包子,頓時強迫閉嘴。
紅姨看向阮玫:“大師,開始吧。”
陣法是提前畫好的,符箓是蘇云韶提前繪制好的,祭壇也搭好了,一切準(zhǔn)備就緒。
阮玫冷著臉在那點頭,兩手放在身前,做著紅姨和卓經(jīng)綸看不懂的手勢。
兩只小紙片人忽地從阮玫的袖口里飛出,飛到紅姨和卓經(jīng)綸的面前,短短的手臂輕點兩人的眉心,兩道透明的身影就這樣被從身體里勾了出來。
紅姨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靈魂,感覺挺奇怪的,適應(yīng)了一下,去看卓經(jīng)綸。
這一眼,就令她淚流不止,“經(jīng)輪,我、我的兒啊……”
通過蘇爸的口頭描述,她知道小經(jīng)輪和艾德各一半的靈魂拼湊在了一起,可親眼見到她才知道六歲那么大點的小經(jīng)輪和二十歲的艾德要拼在一塊有多難。
十五年前那傷口用線縫合地或許細密,可十五年后那線被拉扯得不成樣子,小經(jīng)輪的靈魂都要被扯破了。
怪不得!
怪不得大師說卓經(jīng)綸最多再活兩年。
就這樣的情況,紅姨都懷疑卓經(jīng)綸能不能活過一年,“大師,快點救他們。”
阮玫抓住了關(guān)鍵字:“們?”
紅姨匆忙道:“我愿意把自己的靈魂分成兩半,補給他們,只要靈魂完整,小經(jīng)輪就可以再次投胎,艾德也能用這具身體,不是嗎?”
靈魂獻祭需要至親,又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
阮玫正要拒絕,胸口被戳了一下,她立馬改了主意:“你確定?”
紅姨:“我確定!”
卓經(jīng)綸:“我拒絕!”
“你一個被獻祭的怎么話那么多?”阮玫拋過去一個衛(wèi)生眼,卓經(jīng)綸還要說話,就發(fā)現(xiàn)自己再怎么張嘴都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紅姨震撼于阮玫的手段,恭敬地問:“大師,我要怎么做?”
阮玫:“你只要安靜地站在那,不管感受到什么都不要掙扎,在心里默念我是自愿的,這樣就行了。會有點疼,忍忍吧。”
“是。”紅姨聽話地站在那,望著卓經(jīng)綸滿臉焦急又說不出話的模樣,慈愛地笑笑,抬起雙手遙遙地做了個撫摸臉頰的動作,小經(jīng)輪和艾德都照顧到了。
“經(jīng)輪,十五年前是媽媽自私,舍不得你離開我,才用這樣的手段硬是把你留下來在世間受苦,現(xiàn)在媽媽送你去該去的地方。下輩子投個好胎,不要再遇到像我這樣的母親,卓然那樣的父親也不好,最好是你從文叔叔綰綰阿姨那樣的人家。”
靈魂像是被刀子一樣的利器一點點地切割開來,還不是一次性的切割,是鈍刀子磨肉的那種持續(xù)疼痛感,比順產(chǎn)生孩子的疼痛還要可怕。
紅姨的話停了,真正地經(jīng)歷一遍靈魂被撕扯的痛,她才明白當(dāng)年兒子受了怎樣的苦,那時候小經(jīng)輪才六歲啊!
她這么大了都受不住,小經(jīng)輪是不是一直在哭,一直在喊媽媽?
紅姨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有靈魂的疼痛,也有心疼和愧疚。
“艾德,你是卓然在外面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我對卓然沒有感情,所以并不在乎你們的存在,為了我的兒子能夠活下去才做了那一切,非常抱歉把你牽扯進來,害你沒了母親又不能補償你應(yīng)有的母愛。”
卓經(jīng)綸哭著搖頭,作為被獻祭的一方,他并沒有感受到什么痛苦,反而覺得身體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可他知道這一切全是母親犧牲自己帶來的,自己越舒服,母親越痛苦。
起風(fēng)了,云遮住了圓月,獻祭過程還在持續(xù)。
紅姨舍不得眨眼,她親眼看著小經(jīng)輪和艾德的那一半靈魂越來越凝實,另一半虛虛的靈魂漸漸成型,兩個人的靈魂在互相排斥,卻溫柔地不傷害對方,一如他們的性格。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一年,她跟著十四歲的卓經(jīng)綸去游泳館,看到他和人比賽。
卓經(jīng)綸游得并不慢,但和他一起比賽的那個人喜歡搶跑,沒到邊界就反身回來,導(dǎo)致他總是只能得到第二名。
別人不守規(guī)則,他不會跟著別人破壞規(guī)則,可守規(guī)則就要輸,一個人坐在游泳池邊生悶氣。
那時候的卓經(jīng)綸和因為她出去陪卓然應(yīng)酬,不能給小經(jīng)輪講睡前故事,坐在床邊生悶氣的小經(jīng)輪像極了。
他們倆,都是實心眼的傻孩子,寧愿委屈自己也不會傷害他人。
靈魂最后的感知消失前,紅姨真誠地祈禱:老天啊,求您憐惜一次,讓他們好好地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