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你要鬧到什么時候
顧云溪腳步沉重的回了府邸,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感到迷茫和糾結(jié)。
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沉下來,黑壓壓的夜幕,猶如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獸,舞動獠牙,讓人感到消迷。
站在空蕩蕩的院子里,漸漸披上一身寒氣,月色將他的身影,拉的更長。
顧云溪聽見有人過來。
他很熟悉這樣的腳步,輕盈而緩慢,相當具有氣質(zhì),是他娘親的。
不多時,包昱雅從長長的走廊里探出身子,見顧云溪真的還立在中庭,忙施施然的來到跟前。
她擔憂的問他累不累冷不冷餓不餓之類的話。
顧云溪沒回,目光平靜的看著她。
類似于這樣的關(guān)心,總讓他想起溫馨的時光。
他不愿意開口質(zhì)問,破壞平和的交流,只是他同樣不想有人傷害顧長歌。
包昱雅對他心里所想,毫無察覺,關(guān)切的聲音持續(xù)不斷。
忽然,顧云溪突兀的打斷她,看著她問,“娘,是你派人用馬車撞長歌的,是嗎?”
上一秒鐘還溫柔慈祥的包昱雅,立時變了表情。
她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氣得臉色都漲紅了,“你!你胡說八道什么!我為什么要找人用馬車撞她?”
“原因娘親不是最清楚的嗎?”顧云溪哂笑,“前段時間,府上突然來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娘親是找他們做的嗎?”
“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包昱雅垂下眸子,見事情敗露,索性咬死不認。
反正顧云溪是她親兒子,就算是她做的又怎么樣,他還能真的不認她這個娘親嗎?
“以后不要這樣做了。”顧云溪說,“要是讓墨君邪知道,下場絕對不會這么簡單。”
提到墨君邪這個名字,兩個人都心有余悸。
其實整個顧府,以前根本搭不上墨君邪這么位高權(quán)重的人,雖然在朝中有過往來,但私下交流基本為零。
他們對于墨君邪的認知,最多來源于外面的傳聞,心狠手辣,六親不認。
如今提到這里,包昱雅后知后覺的感到害怕。
讓馬車去撞顧長歌的事情,的確是她派人做的,她只是想給她一個教訓。
她們混的這么慘,還不是因為顧長歌嗎?
憑什么一個掃把星,現(xiàn)在居然能夠好好活著,而她的女兒,則遠在異國他鄉(xiāng)。
要知道,以前那顧長歌在顧府里,就是個傻子,是個讓人隨便欺負的東西。
可現(xiàn)在呢,她堂堂護國公府的大夫人,逃離了京城以后,居然還要仰仗顧長歌的鼻息生活?
包昱雅感到深深的不平衡,她不愿意,她就是見不得別人過得比她好,尤其是一個原先不如她的人。
兩個人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冷風陣陣吹來,樹上的葉子嘩啦啦的掉,顧云溪輕輕抬眸,低聲安撫她,“娘親,回去睡吧。”
包昱雅張了張嘴,想說什么,然而顧云溪卻已經(jīng)率先轉(zhuǎn)身離去。
她覺得不一樣了,似乎有人拿刀子,在她和顧云溪之間,劃開了一條口子。
這條口子,隨著他遠去的背影,越發(fā)撕扯的巨大。
深秋的夜晚,無人睡得安穩(wěn)。
包昱雅隔天是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的,她皺著眉頭起身,召喚女婢進來,詢問外面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女婢猶豫不決,小心翼翼不敢回話,這可惹惱了她,厲聲呵斥道,“說!”
“在…在收拾行李。”
聞言,包昱雅蹙眉,心中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誰的行李?難道少爺要出遠門?”
女婢渾身抖的更加厲害,忍不住撲通跪下,“回…回夫人…是您的行李……”
“什么?”包昱雅此刻睡意已經(jīng)全消,她直接掀開被子,甚至顧不得穿鞋子,就要往外面跑,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房門從里面根本拉不開,“怎么回事!”
女婢磕頭,莫名流下眼淚,“夫人…少爺說要送您到鄉(xiāng)下休養(yǎng)。”
“我才不要去什么鄉(xiāng)下!”包昱雅大聲的喊著,她使勁敲打著房門,砰砰作響,“我不要去!放我出去!叫少爺來見我!叫他來見我!”
然而,哪怕他動靜再大,房門始終緊緊的閉著。
包昱雅頹然的坐在地上,她失策了。
她沒有想到,有一天,最聽話的,性格最溫順的兒子,會這么對她。
就因為她差點讓顧長歌流產(chǎn),所以顧云溪就要把她送到鄉(xiāng)下去?
可她的計劃根本沒達成啊,顧長歌不是還好好的?
就算是流產(chǎn)了又能怎么樣,他們都還年輕,以后遲早還會有孩子,可她是顧云溪的娘親,他怎么能這么對自己?
越想越不甘心,包昱雅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勁兒,悶頭繼續(xù)再接再厲的敲打。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她手臂酸痛不已時,房門打開了。
日光傾瀉而下,包昱雅下意識的擋住眼睛。
等她漸漸回過神來,看見瘦削挺拔的顧云溪,就站在跟前。
“云溪!”包昱雅叫道,拽著他的褲腳站起來,她哭的滿臉都是淚痕,“云溪!你怎么可以這么對娘親!我就算做錯了事情,可我畢竟是你的娘親!你居然就狠心的把我送到鄉(xiāng)下去嗎?那是我能待的地方嗎?”
顧云溪向來溫和的臉上,難得沒有什么表情,“你要鬧到什么時候?把你送到那里,是為了保你的命,不然你落到墨君邪手里,娘親覺得,你還能活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
包昱雅愣怔的立著,大半天都說不出話。
她最后還是上了下鄉(xiāng)的馬車。
顧云溪看著她離開,才松了口氣,迎著陽光,骨碌碌的車轍聲,漸行漸遠。
他收拾心情,去了隔壁府衙。
自從顧長歌昨天出事后,墨君邪就沒出過那間房屋,寸步不離的守著,半夜的時候,顧長歌醒來一回,鬧著說肚子疼,幾乎所有人都折騰了一晚。
到了清晨,她的狀態(tài)才趨近穩(wěn)定。
顧云溪到的時候,顧長歌還在睡著,而墨君邪正在抓緊時間處理軍務。
“兄長先坐。”墨君邪抬眸看了他一眼,“我這邊有點忙。”
“你忙你的。我先給她搭個脈。”顧云溪頷首,走到床邊坐下。
等墨君邪處理完文件,悄無聲息的站到他身后,他猝不及防的問,“馬車是夫人派的,是嗎?”
顧云溪收回的手一頓,下巴緊繃,不知道墨君邪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