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是你毀了這個家
第二天陽光普照,顧云溪整夜未曾合眼,初初見到燦爛的光線,下意識的半閉上眼睛。
就在這時,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人,忽然有了動靜。
她的手輕輕顫抖,顧云溪看過去,見她嘴巴微微張合,似乎在說話。
醒了?
顧云溪連忙傾身過去,附上耳朵,虛弱的聲音緩緩的叫著要喝水。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扶著桌子休整片刻,倒了水重新走到床邊,親自喂下。
包昱雅沒有醒過來的跡象,看她渾身衣服破爛,就連露在外面的雙腳都擦破了皮,可想而知,這段日子以來,過得很是辛苦。
就讓她多睡會吧。
顧云溪身體熬了一夜,略微有些吃不消。
如今包昱雅的狀態(tài)逐漸恢復(fù)過來,他招來兩個女婢伺候著,自己則回到府邸補眠。
顧云溪不敢多睡,只小憩了兩個時辰,便急匆匆醒來。
他洗漱完畢,直接去找顧長歌。
正巧到了府衙,墨君邪也在,見他行色匆匆,他率先問出口,“阿哥,怎么了?”
顧長歌窩在他懷里,懶洋洋的翻看著話折子,聽墨君邪這么說,才看到來人,一雙無精打采的眸子,立刻被點亮,“阿哥!你今天沒去醫(yī)館啊?”
“娘親回來了。”他太激動了,迫不及待的說出來。
對面兩個俱是一愣,紛紛起身,追著問是怎么回事。
只言片語解釋不清楚,顧云溪帶著兩個人來到醫(yī)館。
房門推開,包昱雅的身影映入眼簾。
她已經(jīng)醒了,正靠在床邊,任由婢女一勺一勺的喂著吃藥。
婢女小心翼翼的伺候著,聽見動靜回頭看了眼,忙點頭示意,“少爺!”
包昱雅轉(zhuǎn)過頭來,見到顧云溪的瞬間,眼淚模糊。
顧云溪連忙上前,坐到女婢的位置上,他接過藥碗,溫柔的看著包昱雅,“娘親,你哭什么?不用怕了啊,現(xiàn)在你在我身邊,不會再有任何事情了,我會保護你的……”
一聲聲安撫,非但沒有讓包昱雅平靜下來,反而像是觸及到了她的傷心事。
哭聲由壓抑的抽泣聲,漸漸變成嚎啕的放聲大哭。
沒有人再說話,仿佛都被她的情緒感染。
顧長歌偏過頭去,恰好對上墨君邪平靜的眼睛。
他伸手將她擁在懷中,大掌輕輕撫摸著她的后背。
包昱雅足足哭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直到嗓子又沙啞的趨勢,顧云溪才無奈的懇求,“娘親,你別哭了,好嗎?”
他心里很不好受。
雖然包昱雅沒有責(zé)怪他,但他還是把這件事攬在自己身上。
背負著愧疚生活,壓抑不已。
旁邊的女婢遞上手帕,顧云溪輕輕的幫她擦拭,包昱雅抬起頭來,越過他的肩頭,一眼就看到了顧長歌。
她立刻蹙眉,大叫著呵斥,“顧長歌?你怎么在這里!”
突如其來的嗓音,驚得顧長歌一大跳,她猛然看向包昱雅,未等解釋,只見包昱雅瘋了一樣,飛快的抓起枕頭朝著她丟過來。
還好她站的遠,軟軟的枕頭落在地上。
顧云溪皺眉,“娘親,我之所以在孟州城能有一席之地……”
“你閉嘴!”包昱雅情緒激動,手指顫巍巍的指著她,“是你!你這個掃把星!你為什么纏著我們不放!顧家原來是名門望族,是你,是你毀了這個家!你毀了我的女兒還不甘心嗎?現(xiàn)在還要來毀掉我的兒子!”
“我沒有。”在她激烈的指責(zé)聲中,顧長歌忽然譏笑著開口,重復(fù)道,“我沒有。”
顧家不是毀在我手里,顧相思也不是,顧云溪更不會是。
她目光筆直,毫不膽怯的刺過去,宛如一把利劍,“大夫人好好休息,等您身體恢復(fù)好了,我們再聊。”
“你給我滾!”包昱雅上氣不接下氣,胸口劇烈的起伏,“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不要!你讓我落得如此地步!你讓相思被迫遠走他鄉(xiāng)!你害死了你阿爹!你這個不知哪里來的孽種!我們顧家和你無冤無仇,究竟為什么,你要這么對我們!就算是養(yǎng)條狗,十幾年來,都知道報恩,我們養(yǎng)了你這么久,你就是這么報答我們的嗎?啊?”
“娘親!”顧云溪蹙眉。
顧長歌臉色冷下來。
如果不是包昱雅的話,她幾乎都要忘記了,她的真實身份。
她不是董流煙和顧鴻信的孩子,她還有一個父親,怪不得那天廟會上的道長說她會和父親相見。
當(dāng)時她沒反應(yīng)過來,只覺得道長是來坑蒙拐騙的。
原來如此。
只不過那個親生父親,她并沒有要和他見面的打算。
顧長歌收回思緒,本來打算離開的腳步,方向一轉(zhuǎn),重新繞了回來。
她一直走到床邊,才停下來,俯視著包昱雅,一字一句的糾正,“大夫人,我接下來的話,可能不太好聽,但也請您受著點。”
包昱雅上手就想打她耳光,被顧云溪給攔住。
他緊緊繃著下巴,低聲的道,“娘親。”
包昱雅看看顧云溪,又看看顧長歌,哀嚎一聲,靠在床邊,氣憤的閉上眼睛。
顧長歌不輕不重的哂笑,“夫人您是長輩,又是阿哥的娘親,我自然應(yīng)當(dāng)尊重你。但此時卻有些話不得不說。”
“顧家不是我毀的,顧鴻信作為一家之主,就算是要毀,也是毀在他手上,我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弱女子,哪里來的那么大本事。您應(yīng)該比我更懂得皇宮里的生存法則,顧家這幾年外強中干,倒臺是遲早的事情,何必把這頂帽子戴在我頭上?”
“至于顧相思,她落得如今下場,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我沒有把刀架在她脖子上,讓她給太子下藥,如果不給太子下藥,她就不會被休,如果不被休,就不會有后來一系列的事情。就算是現(xiàn)在,她一個女人家跟著野男人跑到大齊,是我強迫她的嗎?您的女兒什么德行,您到現(xiàn)在還看不清?憑什么明明是她做的錯事,最后都要推到我身上來。”
話說的有點快,顧長歌深吸口氣,緩了緩,繼續(xù)道,“她年紀不小了,知道做事會有什么后果,還是義無反顧的做了。你又何必再找借口?夫人還是好好休息吧,您不想見到我,巧了,我也不想見到你。”
顧長歌說完,微微一笑,轉(zhuǎn)身往外走。
墨君邪目光森涼的瞥了包昱雅一眼,快步追了上去。
腳步聲漸行漸遠,顧云溪嘆息著坐下。
他的手輕輕搭上包昱雅的,一下又一下的拍著。
不知什么時候,再次抬頭,看見她眼角掛著淚水。
算了。
顧云溪本來想開導(dǎo)她,見狀那些話再也說不出來。
包昱雅活了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懂顧長歌那番話的意思,她心里很明白,怕是難受的咽不下這口氣,找個出氣筒而已。
只希望顧長歌,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這件事過了幾天,包昱雅的身體漸漸恢復(fù),從醫(yī)館搬到了顧云溪的府邸上住。
日子很是平靜。
包昱雅后來跟顧云溪講了講,失蹤那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她說原本在睡覺,后來聽見外面有動靜,追過去看,發(fā)現(xiàn)是顧相思正在和一個男子親吻。
包昱雅很生氣,追上去要把顧相思帶回來,誰知道那男子把她打暈了。
等她再睜開眼,發(fā)現(xiàn)被丟在一個荒蕪的山坳里。
她在山坳里走了兩天,才爬出來,一路沿著大路走,邊走邊打聽,這才到了孟州。
被顧云溪撿起來的那夜,實在是受不住暈了過去。
“不管怎么說,能回來就好。”顧云溪心疼的不得了,“以后我們就在孟州安家落戶。至于相思……就隨她去吧。”
提到這個名字,兩個人同時沉默。
實際上,他們和顧相思相隔萬里,縱然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
人生漫漫,全靠各自的造化。
顧長歌在包昱雅入住府邸的當(dāng)天,就得到了消息。
原本她沒事就會去顧云溪那里玩耍,多了大夫人,為了不找晦氣,她懶得過去。
每天除了睡覺,就是和蕭蕊胡天海地的聊。
孟州城在墨君邪的坐鎮(zhèn)下,日益安定繁榮,就連朝廷那邊的良文帝和墨明煦,都難得的沒有大張旗鼓進軍。
短暫的平靜。
顧長歌聽說,墨明煦去找了大齊的大皇子聯(lián)合。她心里清楚,之所以現(xiàn)在對方?jīng)]有動作,是因為他們在尋求一個契機。
她都明白的道理,墨君邪更是知道。
因此,就算沒有戰(zhàn)爭,他依舊每天忙碌。
最鋒利的劍久藏鞘中,便會生銹,最兇猛的將士一日不練,便會退步。
因此城中士兵每天辛勤的操練,整個練兵場紅紅火火。
時間漸漸遷移,已然到了十月。
即便在微涼的空氣中,依然能看到,不少士兵都光著膀子練槍打拳。
顧長歌她閑來無事,聽說墨君邪今天來了練兵場,就跟著蕭蕊一起來了。
沒曾想有這么熱血沸騰的一幕,看得她臉頰發(fā)熱。
她拍了拍臉,決定去看身后的女兵。
蕭蕊正穿梭在人群中,時不時指點幾個動作,顧長歌不經(jīng)意看到了,出現(xiàn)在入場口的那個少年。
是桑夜。
已經(jīng)有好長一段時間沒看到他了,乍一見,陌生又驚訝。
顧長歌發(fā)現(xiàn)他的同時,桑夜也看到了她,那張魅惑漠然的臉上,幾乎是瞬間便粲然一笑,讓她的心忽的突突亂跳。
小兔崽子,長本事了啊,怎么隔段時間不見,似乎長得更好看了?
桑夜快步朝她跑過來,張開雙臂,即將擁抱她。
顧長歌歪著頭笑笑,眼見他越來越近,只覺身后一道力度,勾住她的腰身,往旁邊推了推。
下一秒,她疑惑的看過去,就見桑夜和墨君邪抱在一起,他的小臉還在墨君邪的胸膛上胡亂的蹭了蹭。
“……”
顧長歌局促的站在原地,感到迷茫,她現(xiàn)在是不是應(yīng)該大方坦然的送上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