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二十六
終于,黑魚和鯉魚鼓足了勇氣,對在池塘邊坐了整整一天的狐貍道:“狐貍?”
狐貍沒反應。
“狐貍,我們打滾玩好不好?”黑魚化出人形,在草地上滾一圈。
“是啊是啊~”鯉魚也化出人形,和黑魚一起滾。
狐貍還是沒反應。
黑魚和鯉魚互看一眼,嘆氣。
這時,清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赤色的駿馬瞬間闖入了眾妖的眼簾。
“好快。”馬背上的音銘贊嘆一聲,翻身下來。
“你們都在?太好了,我叫家里的廚子做了青團子,要不要試試看?”音銘笑著,遞上一個荷葉包。
“哇~~~狐貍~~~是青團子~~~~”黑魚和鯉魚立刻夸張地大喊。
狐貍依舊沒反應。
“糟了!狐貍不吃青團子!世界要毀滅了!!!”黑魚和鯉魚抱在一起大哭。
河蝦化出人形沖上岸,一腳踢開它們。
“狐貍,別跟魚一般見識!”河蝦笑著,把青團子遞給狐貍。
“怎么了?”音銘看著眾妖古怪的行為,不由問道。
迷上說書的黑魚激動地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音銘不禁笑了,他彎下腰,看著狐貍。“這有什么難的,選讓自己覺得開心的一方啊。”
“開心?”狐貍突然有了反應,抬頭看著音銘。
“是啊。若是覺得做仙開心,就做仙;若是做人自在,就選做人。你做妖精那么久,看了那么多,你覺得做那邊開心?”
狐貍想了想,“做妖精的時候最開心”
眾妖無語。
音銘席地坐下,“我以前也覺得,維持現(xiàn)狀是最好的。不選的話,就可以一直這樣生活下去不過,我也許,只是在等一個不得不選的機會。你呢?狐貍?”
狐貍抱緊了胸口的栗子,沉默了一會兒。不得不選的機會是要選困了它千年的思念,還是暖了它一時的溫柔。它突然站了起來,快步跑開。
“這是什么意思?”黑魚睜大眼睛,不解。
音銘笑笑,“你不覺得,有的時候,猶豫,是表示心里已經(jīng)有了決定,只是害怕去做嗎?”
“不懂!”黑魚和鯉魚同時搖頭。
“不用懂是最好了”音銘依然笑著。
“哼,少到這里來胡說八道!”河蝦不屑。
“我沒有胡說八道啊。”音銘無辜地開口,“總有一天,我們都要選的”
“我無所謂,只要有豆沙包和八卦就好了。”鯉魚認真道。
“我無所謂,只要和鯉子在一起就好了。”黑魚也認真道。
“我反正是要做仙的,然后去大海!”河蝦嚴肅道。
“我本來就是仙的,反正能跑就好了。”騏驥也嚴肅道。
鯰魚浮上來,嘆口氣,“我一把年紀了,不選無妨”
音銘靜靜地笑,“所以我才覺得,認識你們真好”
那一刻,河蝦突然在那個笑容里看到了很深沉的東西。一瞬間,讓它有了想問的沖動。他要選什么,為什么要選
鯰魚的聲音卻還是想了起來,“呵呵,說道認識真好捏,我曾經(jīng)”
“老鯰!不要扯開話題!!!”
狐貍跑到山上的時候,正好下起了太陽雨。一絲絲的雨水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整個世界都被融入了一片朦朧的光輝里。
道觀,還是沒有任何改變,像是千年前,它第一次仰視時那樣。它看了看門口的結界,繞了路,變成小狐貍的樣子,從墻壁上的狗洞鉆了進去。它從沒有真正地在這個道觀里走過,它認識的,只有一個地方:廚房。
竄進廚房里,它看也不看地就叼了一包食物,然后,奪門而出。瞬間,觀內所有的風鈴都響了起來。鈴聲,在濕漉漉的山林里回蕩開來。
它突然覺得很開心,它叼著那包食物,在晶亮的樹木間跳躍穿梭。直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厲聲喝道,“站住!”
它停下步子,乖乖地回頭,看著那個被雨水打濕的少年。
“還給我。”聽聰伸出手,避開它的眼神,道。
狐貍拿出那塊冰種玉石。“用這個換行不行?”
聽聰微微一愣,皺眉,“我說過了,那個很貴”
狐貍放下食物和玉石,看著他,“那,換別的。”
“我們觀里沒有這么值錢的東西。”
“如果”狐貍看著那塊不知道為什么而名貴的石頭,遲疑著開口,“你找到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我天天來偷東西吃的話,這塊玉石夠不夠?”
聽聰突然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么,他怔怔地看著面前漸漸化身成少女的狐貍。
“我決定做人了。”狐貍慢慢地說,“所以,可能沒有足夠的法力逃走。我要是偷了,你不報官,行么?”
“笨。那種地方,怎么會有官府”聽聰笑了,在一片秋雨里,眼前的景象變得有些朦朧。他開口,無奈地道。
“對啊”狐貍眨眨眼睛,“那種地方,沒有官府哦”
“所以,不用這塊玉石,你天天來偷也沒關系。”聽聰走過去,聲音還是溫暖的。
那一刻,狐貍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如果做了仙,就會忘記了這樣的感受,那么,它只會選做人。
聽聰伸出手,“把東西還給我。”
狐貍立刻把地上的食物撿起來,放在他手心。
“還有呢?”
狐貍想了想,“你不是說,不用玉石嗎?”
聽聰皺眉,“是啊,偷東西吃不用。我問你要以前的栗子錢!”
狐貍也皺眉,“不是你自己還給我的么?!”
聽聰湊近一步,“后悔了行不行?”
狐貍也湊近一步,“哪有這樣的!”
聽聰不由地紅了臉,避開它的眼睛,“給我啦”
狐貍一咬牙,拿起那塊石頭,化成狐身,竄進了樹林里。
“你!”聽聰也一咬牙,“你給我站住!!!死狐貍!把東西還給我!”
狐貍叼著玉石,邊跑邊喊,“就不!”
聽聰拿出懷里的符咒,扔了過去,“叫你站住!”
狐貍輕巧避開,秋雨打在身上,涼涼的,但胸口卻始終溫熱。它突然明白了,原來它等了幾千年,只是等有個人告訴,在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他會等著它
那一天,道觀里的風鈴聲傳遍了整座大山,和著秋雨,一層層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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