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凝望著眼前男子的雙眸，那里滿滿是喜悅和期待。嶼箏忍住眼眶中翻涌的淚水，終是緩緩抬手，落定在了拓跋闌那溫熱的掌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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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闌淺笑著，將嶼箏微涼的手緊緊捏住，這才長長舒出一口氣。嶼箏她是真真切切在眼前了，方才心中所有的不安和焦灼，就在握住那只手的一瞬間頓時煙消云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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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攙扶著嶼箏行下馬車，拓跋闌仔細打量片刻，便柔聲問道：“可還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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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一句話，卻像是一股暖流涌入心窩，讓嶼箏微涼的身子頓時溫熱了起來。她輕然點頭，面上的驚懼之色也漸漸淡去。然而心底卻泛起一絲的不可思議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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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看到棃麻草原的火光沖天，顧錦玉無論如何也不讓嶼箏離開。在嶼箏的反復(fù)懇求之下，他才勉強同意護送嶼箏前來，但條件是，若是情勢不妥，他便會駕車頭也不回地將嶼箏帶離此地。嶼箏也不作細想，連忙答應(yīng)。幾人這才往營地處趕來，卻不料在半途遇到了遲雄率領(lǐng)的人馬，便徑直將眾人送到了營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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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時她只覺得自己心急如焚，有一個聲音在腦海不斷地回響，要她趕回營帳，然而嶼箏卻不知這份焦灼到底源自何處。眼下她卻分明清晰，在看到拓跋闌安然無恙的那一刻，她的心才沉定了下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寧漸漸蔓延開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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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宸妃安好……”一個沉郁的聲音在白嶼箏耳邊響起，打斷了嶼箏的思緒。這話語雖是關(guān)切，可這聲音卻像是一條冰冷的蛇瞬時纏上了嶼箏的脖頸，幾乎讓她動彈不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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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嶼箏勉強將視線落定，僵硬扯出一絲笑意：“多謝王爺關(guān)懷……”她清楚地瞧見，拓跋雄眼中流露的，絕非是對她的關(guān)切之情，而是冷沉的陰毒之意。沒能除去她，看上去很叫拓跋雄失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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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二位是……”拓跋雄從嶼箏的身上收回視線，繼而落定在她身后那一老一少的陌生面孔上。對于在此時此刻出現(xiàn)的二人，拓跋雄則十分警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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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嶼箏回首，但見顧錦玉與花玉蕘二人，雖是做出一副膽戰(zhàn)心驚的唯諾模樣，神色卻是沉冷。嶼箏淡淡一笑，卻沒有回應(yīng)拓跋雄，倒是看著身側(cè)的大汗輕聲道：“多虧了這位老人家和阿玉姑娘，若不然，妾身也沒命再看到大汗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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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嶼箏這般說，拓跋雄的神色愈沉了沉。他派去的心腹應(yīng)該不會失手，這一老一少看上去也不過是普通的云胡百姓，到底白嶼箏是怎么逃脫又被他們所救的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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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神沉思之時，拓跋雄忽然察覺到一道冷冽地目光朝著自己襲來。尋而看去，只見靈圖站在那老者身后，正憤恨地注視著自己。拓跋雄心里一驚，從靈圖難以掩飾的神情來看，或者他們已經(jīng)知道這一切是怎么回事。如果白嶼箏將這些都告訴了拓跋闌，那么事情或許會變得棘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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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便聽得拓跋闌道：“不是送你去了弈成律處，到底為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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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汗……”拓跋雄見狀，急忙上前插話道：“此處不宜久留，宸妃亦是一路顛簸受驚，不如先回王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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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聽此言，拓跋闌點點頭道：“也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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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嶼箏伸手輕拉住拓跋闌的衣袖，繼而看向顧錦玉和花玉蕘，拓跋闌輕輕撫了撫她的手背，心領(lǐng)神會地應(yīng)道：“安心……讓他們一并回王帳去，既是救了你，那便是有恩于我，我自是不會虧待他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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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頓著嶼箏等人上了馬車，拓跋闌便下令開拔折返。此時容若匆匆行來，竟是紅腫著半邊臉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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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拓跋闌挑眉看向容若：“靈兒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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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若微微垂首，朝著拓跋闌走近了些許，低聲道：“可敦她……情緒不定……容若沒有別的法子……只怕可敦在抵達王帳前是不會醒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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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闌微微沉吟：“既是如此，便乘著馬車一并離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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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慕容靈被抬上馬車的時候，嶼箏有一瞬間的微微訝異，見隨之而入的是一臉清冷的容若，便微微點頭示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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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馬車緩緩向前行進的時候，原本寡言少語的容若忽然開口問道：“方才聽到宸妃歷經(jīng)險境，可還安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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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容若略帶關(guān)切的問話，嶼箏也不作假，只朝著容若伸出手道：“實不相瞞，此番受驚不小，腹部隱隱作痛。我只怕有什么不妥……”說著，嶼箏的另一只手輕然撫上腹部：“若這孩子有什么閃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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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若微涼的手搭在嶼箏的腕上，屏氣凝神片刻之后，她呼出一口氣道：“宸妃安心，并無大礙，回帳之后，配幾服藥用下便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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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一來，我便安心了……”嶼箏說著，撤回手攏了攏衣袖，這才看向熟睡不醒的慕容靈道：“可敦這是……到底出了什么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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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若的目光清清冷冷地落定在慕容靈的身上，語中竟是隱隱帶著幾分厭惡：“慕容楓死了，可敦受了刺激，一時間近乎瘋癲，容若不得不出此下策，用了藥讓她安睡片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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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慕容楓死了？”嶼箏十分訝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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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若勾起唇角，冷冷一笑：“不過是咎由自取罷了！宸妃應(yīng)該還記得，容若曾說過在這云胡草原上，最可怕的，不是鷹，不是狼，而是白部的人。他們能噬血食骨，踏著別人的尸首向前……”說著容若將視線落定在慕容靈的身上：“她雖是可敦，可到底也是白部的人。她的身上留著慕容楓的血，如今慕容楓已死，眼下她是這般瘋瘋癲癲的模樣，可一旦清醒過來，怕是難以對付。宸妃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才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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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番話雖說的云淡風輕，但嶼箏仍舊捕捉到了容若臉上那稍縱即逝的恨意。沉默片刻之后，嶼箏注視著容若臉頰上那道猙獰的疤痕，輕聲道：“我一直想問……或許容若你……和白部之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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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見容若緩緩將頭別到一側(cè)，似是裝作不經(jīng)意地從窗口看出去，黑魆魆的草原，火把映襯下，隆隆的馬蹄奔踏聲顯得格外清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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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慕容楓率兵血洗滄瀾一帶，將久居在這里卻不愿向白部區(qū)服的人們趕盡殺絕。之后，滄瀾一帶便盡數(shù)成了白部的領(lǐng)土……”說著，容若看向嶼箏，燭火中，橫貫的傷疤看上去是那樣的猙獰可怖：“我僥幸撿回了一條命，卻也成了如今這般模樣……我恨白部！恨嗜血殺戮的慕容楓！可我更恨我自己，沒有能手刃仇人的能力！我只能躲在這里，在大汗和王爺?shù)闹茏o下，懦弱地活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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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容若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起來，嶼箏便挪了挪身子，伸手將容若攬在了懷中，這個一向冷漠堅硬如石的女子身形一頓，終是伏在嶼箏的肩頭，低聲抽泣起來。那長久被壓抑著的，難以描摹的恨意和悲傷盡數(shù)傾瀉而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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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嶼箏像是安撫痛哭孩子的母親一般，柔聲撫慰著容若：“你不該太為難自己，彼時，你也不過是個孩子，終究是無能為力的。況且，你阿爹阿娘在天有靈，也不會希望你背負著血海深仇，為了手刃仇人而白白丟了性命。如今慕容楓已死，你阿爹阿娘也可安息。至于你……”嶼箏輕輕扶起容若，直視著她的雙眸道：“人死不能復(fù)生，但你的阿爹阿娘一定希望你活的幸福快樂。如果能淡忘那些傷痛，僅以容若之名，在云胡，抑或是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自由而隨心著，難道不好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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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若怔怔看著嶼箏，半晌之后才怯怯問道：“我……真的可以這樣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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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嶼箏抬手，輕撫著容若的臉龐：“為何不可？這是你阿爹阿娘最大的愿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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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是有片刻的失神，容若沉靜的眼眸中暗潮涌動。但很快，她的目光便落定在慕容靈的身上：“還有機會……如果現(xiàn)在殺了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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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若！”嶼箏忽然低喚一聲，急忙握住了容若伸出的手，她看著容若，緩緩搖搖頭道：“如果此時你殺了她，這一生你都不會安穩(wěn)……”</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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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容若似是不甘，隱隱掙扎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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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嶼箏看向慕容靈，但見她蒼白的臉頰上飛濺著點點血跡，即便不能全然明白方才發(fā)生了什么，但多少猜得出，慕容靈亦是受了不小的打擊。一切就像是往事重現(xiàn)一般，上京宮中，那雍容華貴的女子身影，漸漸和眼前的慕容靈重疊在了一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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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她失去了最親的人，一如多年前的你……此后她將活在怎樣的苦痛之中，你比誰都清楚，難道這樣的懲罰還不夠么？你殺了她，不過是叫她得到解脫罷了……”嶼箏這樣說著，眼中卻不由地充滿了憐憫。</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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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若沒有再言語，只是垂首沉思著什么。嶼箏轉(zhuǎn)頭撩起車簾，不經(jīng)意瞥見遠處的燈火斑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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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回來了呢……”像是在對容若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給腹中的孩子。正當嶼箏感到松懈的一霎，腦海中忽然劃過拓跋雄冷鷙的雙眸，一股強烈的不安襲來，她不免開始擔憂這之后將要面對的一切……</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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