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家發(fā)表
林杉在做色彩練習。
涂一筆,看一眼謝嘉然,再涂一筆,再看一眼謝嘉然......
直到把人看得面帶疑惑轉過頭來,終于忍不住了:“嘉然你是微博轉發(fā)中大獎了嗎?”
謝嘉然搖頭。
林杉不甘心地又問:“中彩票了?”
謝嘉然再次搖頭。
林杉:“天上掉星星砸你家里了?”
謝嘉然還是搖頭,無奈道:“你到底想問什么?”
林杉說:“又沒中獎又沒中彩票,那你今天干嘛這么高興?發(fā)生啥好事了?”
謝嘉然手上動作一頓,疑惑:“你為什么會覺得我很高興?”
他從來不是個情緒外露的人,不管是高興還是難過都不會輕易流露于表面,自認為今天的表現(xiàn)與往常并沒有什么兩樣,很奇怪林杉是怎么看出來的。
“就是感覺啊。”
林杉得意洋洋:“我的情緒感知小雷達可是很準的,而且你這也太明顯了。”
謝嘉然摸摸自己的臉:“很明顯?”
他笑了嗎?
“不是肉眼可見的明顯,是但凡五感尚在的人都能感知到的明顯,被你感染的空氣騙不了人?!?br/>
林杉伸出一只手,撩開袖子露出一截手臂:“看看?!?br/>
謝嘉然不明就里看了一眼:“汗毛?”
林杉:“是從你身上源源不斷飄過來的粉色泡泡,蹭得我都快糖分過敏了!”
謝嘉然:“.......”
林杉放下袖子:“好兄弟有福同享啊,什么好事快點說說?是不是你的“青春”終于畫好了?”
從某個角度來說確實也有這個原因,謝嘉然猶豫著點點頭:“算是吧。”
林杉:“你這是千呼萬喚始出來啊,帶來了嗎?快快快給我先觀摩觀摩!”
謝嘉然拿出稿子遞給他。
是那張起草于球場,細化于宿舍,因為莫名的迷惑擱置許久,如今終于上色完成的畫作。
背景改掉了,從室內(nèi)換成了室外,從四面封閉的體育館變成了綠蔭掩映的空曠操場。
濃墨重彩的顏料勾勒出燦爛盛大的夏天,通透的上色又讓整個畫面透露著蟬鳴樹蔭的清新。
一群少年正在球場上追逐著揮灑汗水,無論畫里還是畫外,中間高高躍起扣球的男孩都是所有光和視線聚集處。
飛揚的衣擺在空中卷起肆意張揚的弧度,蓬勃燦爛,生機煥發(fā)。
林杉看到畫的第一眼雙眼就噌地亮了。
是真的很有沖擊力的漂亮,足以讓人一眼沉醉。
每一個筆觸,每一處上色都是恰到好處的完美。
有了青春,有了悸動,多看兩眼還會叫人情不自禁產(chǎn)生一種頗有浪漫主義的錯覺——他不是在看一幅畫,而是隔著一張紙在看共存的另一個世界。
甚至似乎透過這幅畫,都能感受到作者在創(chuàng)作之時滿腔的歡喜,那時他的眼里的世界一定是滿含星光。
“我去,你這......你這好好看啊......”
林杉咽了一口唾沫,他語言組織能力也不怎么樣,心里的想法表達不出來,幾番卡殼,最后說出的夸贊赤誠樸素又接地氣:“你也把你男人畫得太好看了吧!”
“這構圖,這色彩通透感,著人物輪廓,絕了?。 ?br/>
“你這上交不獲他個特等獎都沒天理?!?br/>
“獲獎畫稿要刊報紙和雜志的吧,你這一放出去,你男朋友還不得成全民男神了......”
林杉一激動就不自覺變話癆,絮絮叨叨大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
環(huán)視一圈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里,連忙想要把“你男朋友”改口成“你那位拜把兄弟”。
謝嘉然卻輕輕搖了搖頭,低聲道了一句:“還不是?!?br/>
“嗯?”林杉眨巴眨巴眼睛,敏銳地感知出了幾分奇妙的味道:“‘還’不是?”
謝嘉然:“嗯?!?br/>
男朋友......現(xiàn)在還不是。
這潛臺詞太美好了,林杉砸吧著嘴巴仔細品了品,嘴角一咧笑彎了眼睛。
正想說什么,旁邊多出一道人影,是蘇小月拿著一本記錄個人信息的名冊放在他們面前。
“來?!碧K小月說:“填下個人信息,家庭住址那一欄要具體到門牌號哦?!?br/>
“哦?!?br/>
林杉接過記錄冊,把畫遞回給謝嘉然時被蘇小月眼尖地看見了,哇地一聲驚嘆:“這幅好好看呀,謝嘉然,是你新畫的嗎?”
謝嘉然還沒說話,林杉已經(jīng)拍拍胸脯與有榮焉地搶答:“那當然,除了咱們謝大佬,還有誰能畫出這般天上有地上無的人間佳畫!簡直就是巧奪天工啊是不是?”
蘇小月被他亂七八糟的夸張措辭逗得噗嗤一笑,點頭應是:“你說得非常對,這么好看的畫,只有我們謝大佬才能畫出來。”
她捧了捧臉頰:“真的,我都沒想過球場上那群整天傻樂搶球的大直男們畫出來會有這么好看?!?br/>
林杉睜大雙眼:“誒誒,班長你這話我就不贊成了哈,打籃球的可不都是傻樂搶球的......”
他填寫完信息就把記錄冊交給謝嘉然,開始有條有理跟蘇小月理論男神打球和小可(菜)愛(比)們打球的區(qū)別,沒有注意到身旁人在聽見蘇小月話后一瞬的怔楞。
謝嘉然被提醒了。
是啊,他被欣喜沖昏了頭腦,都忘了還要去考慮梁夙年。
要是他不是同性戀怎么辦?
要是他根本不喜歡男生,甚至還對這種事十分抵觸,那他該怎么辦?
“......”
填寫好信息資料,謝嘉然把記錄冊還給蘇小月,轉頭一言不發(fā)繼續(xù)畫練習。
嘴角輕抿著,默默散發(fā)了一上午的粉色氣泡也消失了。
后者確認了一下,繼續(xù)往前收集信息,一直走到和謝嘉然他們呈對角線坐在教室前門口的孫晗身邊。
遞過記錄冊,蘇小月見他緊皺著眉頭一臉煩躁,不由揚眉問:“怎么了這位朋友?誰又招你啦?”
“沒?!?br/>
孫晗接了記錄冊填好,還回去時想到什么,抬頭對蘇小月說:“班長,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蘇小月:“能啊,你問?!?br/>
孫晗斟酌著詞句:“你覺得...什么是青春?如果讓你用一幅畫來表現(xiàn),你會畫什么出來?”
“青春啊......”
蘇小月重復了一遍。
不知怎么,一聽見這個詞,腦海里第一時間浮現(xiàn)出的就是剛剛從謝嘉然那副畫里看到的畫面。
“我覺得,大概就是盛夏時節(jié)籃球場上朝氣蓬勃的少年們吧。”
是每個人都曾見過無數(shù)次的場景,她也不例外,明知現(xiàn)實看來就是尋常,甚至遠不如那么漂亮,但她現(xiàn)在竟一時想象不出尋常的球場該是什么樣。
固化的好印象太神奇了,她現(xiàn)在一閉眼,想到關于球場,所看見了就是有了生命的畫中景象,撲面而來的盡是青春盛氣。
嗯,答案很標準。
蘇小月很快帶著冊子走了,留下孫晗坐在原位盯著畫板若有所思。
籃球嗎...?
-
提前跟梁夙年發(fā)過消息,謝嘉然一下課就直接去了體育館。
推門進去,肖池和劉毛毛還有幾位不認識的男生正在無視規(guī)則玩兒投球傳球,謝嘉然環(huán)視一圈沒看見梁夙年,倒是站在一旁喝水的陳文耀主動上前招呼他。
“哈羅,謝同學,找老梁哇?”
他指了指對面角落一個方向:“他去器材室找球了,要不你先在這兒等他一會兒,或者直接過去?”
“不用,我也不一定要找他?!敝x嘉然從器材室方向收回目光,想了想,轉向陳文耀:“找你也可以的。”
陳文耀指著自己鼻子,,略帶驚訝道:“找我?”
謝嘉然點點頭,禮貌詢問:“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标愇囊畔率?,大方道:“找我什么事兒,你說?!?br/>
謝嘉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問你一點東西,關于梁夙年的。”
陳文耀挑眉:“嗯?”
謝嘉然將手自然垂落于身側,面容鎮(zhèn)靜,小心藏好自己的忐忑:“梁夙年他談過戀愛,有過女朋友嗎?”
沒想到他是要問這個,陳文耀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隔了兩秒消化好了,正要說話,又聽謝嘉然繼續(xù)問道:“還有就是,他有沒有跟你們說過,他都喜歡什么樣子的?”
梁夙年出來就看見陳文耀扭頭盯著門口的方向發(fā)呆,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把找到的新籃球扔給劉毛毛,走過去拍了下陳文耀肩膀:“嘿,傻子,看什么呢?”
“好好說話別人身攻擊啊?!标愇囊吆叩溃骸翱聪『??!?br/>
“什么稀罕?”
梁夙年跟著他的方向望了一眼,除了體育館大門,其他什么也沒看見。
“別看了,你回來得太遲,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了?!?br/>
陳文耀轉頭回來:“知道剛剛你去器材室那會兒誰來了么?”
梁夙年:“教導主任還是你父親?”
陳文耀:“......你祖宗!”
梁夙年眉尾一挑:“牛啊,你還有這本事?”
陳文耀白眼一翻,算了:“是你室友,謝嘉然剛剛來了。”
“他啊。”梁夙年自語道:“那還真給你說對了,這位確實是我小祖宗?!?br/>
陳文耀:“什么?”
“沒什么。”梁夙年問:“他來找我?那怎么又走了?”
“也不算是找你的吧?!?br/>
陳文耀搭上他的肩膀,一臉高深莫測道:“老梁,給你提個醒,我感覺你要交大桃花了?!?br/>
梁夙年:“?”
陳文耀:“知道剛剛謝嘉然問我什么嗎?”
“他問我你有沒有談過戀愛有沒有交過女朋友,還問我知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樣子什么類型的,這是什么意思,這就是要給你牽線搭橋介紹對象的意思啊?!?br/>
梁夙年笑容凝滯了一下。
陳文耀沒注意到,咂咂嘴,祝福都帶著點兒酸唧唧的檸檬味:“恭喜你啊兄弟,能得校花做媒的姑娘不知道多優(yōu)秀多漂亮,你有福了!”
“哎!”
肖池忽然大聲沖這邊喊:“那邊兒那兩個,該休息夠了吧?!趕緊回來開整了,場地我們只占到七點半,再晚就沒得打了!”
“哎!來了來了!”
文耀抻了個懶腰:“我要化嫉妒為力量,別的就不說了,一會兒先扣你十個八個球泄泄憤。”
“好好打球,別說夢話?!?br/>
梁夙年推了他一把,看他蹦進場內(nèi)跟肖池幾個鬧開,回頭望了眼門口方向,笑容慢慢淡下。
想到剛剛陳文耀說謝嘉然要給他介紹對象的話,不知怎么,總覺得心里頭有點兒怪怪的不舒服。
“梁哥!”肖池在叫他了:“楞那兒干什么呢!快過來!就缺你一人了!”
“來了?!?br/>
梁夙年應了一聲,不過僅往前走了幾步很快再次停下。
面對對面齊刷刷的疑惑眼神,他揚了下手,說:“算了,我不打了,下次再玩?!?br/>
“我忽然想起來有點急事,先回宿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