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7 章 137
137</br> 鄔顏在空地找了一處地方坐下。</br> 不一會兒,陸南蓉過來了,看到她的位置,臉上露出驚喜:“鄔姐姐你好聰明!居然能想到這兒!”</br> 雖然陸父的位置比小官員的位置靠前,也有專門的座位,但哪里比得上直接靠近蹴鞠場來看清楚!</br> 當(dāng)即一屁股坐到鄔顏旁邊的草地上,高興道:“那我不也回去啦,讓我爹娘自己在那吧!”</br> 鄔顏:“……”</br> 感覺她們兩個有點兒像逃掉體育課的高中生。</br> 她往旁邊挪了挪,給陸南蓉讓出陰影:“怎么找到我的?”</br> “遇到施公子,他怕你無聊,給我指路讓我來陪姐姐。”陸南蓉長嘆一口氣,“啊,某人居然也有求我的一天,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咯~”</br> 鄔顏好笑:“怎么,還記仇呢?”</br> “可不,我這個人最記仇了。”陸南蓉撇撇嘴,雖然施傅興早就和她道過歉,但原不原諒,是她自己的事情。</br> “那就不原諒,誰讓他不憐香惜玉,兇你。”鄔顏坑起自己人絲毫不留情,她在場上尋找某人的身影,他長得高大,這么久的投喂已然不是原來面黃肌瘦的小男生,哪怕穿著不起眼的官服,也讓人一眼便能找到,“你只負(fù)責(zé)原諒錢廊就行。”</br> “哎呀!”陸南蓉羞紅了臉,每次都要打趣她,為什么鄔姐姐永遠(yuǎn)不會害羞啊:“我不過才說了一句,鄔姐姐就已經(jīng)護(hù)上了,你們剛才不是在吵架嗎?!”</br> “…嗯?從哪看出我們吵架?”鄔顏側(cè)頭看她,隨即揉了揉臉頰,難道她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br> 這時候,兩支隊伍已經(jīng)上場,陸南蓉好笑地壓低聲音,湊到鄔顏耳邊:“因為某人說,他不小心惹你生氣,讓我看著點,可千萬弄丟了他的妻子~”</br> 呼吸吹到耳朵上,鄔顏有點兒癢,她歪著一邊頭,才不相信施傅興會說這樣的話:“我又不是小孩子,跑什么跑。”</br> 陸南蓉咯咯笑,不解釋。</br> 兩人鬧了幾句,旁邊的宮女悄悄打量她們,都是宮里的人,有人認(rèn)出了陸南蓉的身份,但卻不認(rèn)識鄔顏,哪怕蒙著面紗,也能透過眉眼,看出是一副好相貌。m.</br> 鄔顏在上場的蹴鞠隊里看到了熟悉的隊伍:“咦!那不是小三爺嘛!”</br> “小三爺?喜歡踢蹴鞠的那個少爺?”陸南蓉聞聲也看向場里,鄔顏給她指了指,“沒想到他也來了。”</br> “肯定來,金城的蹴鞠隊是他帶領(lǐng)的。”</br> 陸南蓉哦了一聲,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開始給小三爺加油。</br> 小三爺還是當(dāng)初的小三爺,個頭高了點兒,皮膚曬的黢黑,顯得牙齒特別白,人雖然變了些許,但踢蹴鞠的水平卻始終厲害,一天的時間,竟是順利贏過兩支隊伍。</br> 也就是成功進(jìn)入了第二天的比賽。</br> 鄔顏衷心為對方感到高興,心想,不枉兩個大美女給他加油了。</br> 散場后,鄔顏找到施父施母,將兩人領(lǐng)回馬車旁,見施傅興并未回來,道:“爹娘,你們現(xiàn)在這等著,兒媳去找夫君。”</br> 施母不放心,囑托了幾句:“行,注意安全。”</br> 于是鄔顏又返回場地。</br> 蹴鞠場上穿著不同顏色衣裳的人陸陸續(xù)續(xù)離開,放眼望去,比之前更加眼花繚亂,鄔顏正著急沒有找到施傅興,這時候,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br> 她猛地捂著嘴巴,沒有讓自己的驚呼出口,再定眼一瞧,人已經(jīng)不見了。</br> 鄔顏環(huán)視四周,還是沒有看到施傅興的存在,想了想,她干脆朝著方才二嫂離開的方向追去。</br> 繞過巨大點蹴鞠場地,走入一片樹林,綠樹濃蔭,遮擋了天上的光,腳下野草鋪滿,腳踩在上面,沒有留下聲響。</br> 鄔顏一進(jìn)來便發(fā)現(xiàn)了遠(yuǎn)處的人。</br> 然而并不是二嫂,是幾個陌生的黑衣男人,正背對著鄔顏,蹲在地上做什么東西。</br> 因為離得遠(yuǎn),鄔顏聽不到他們說話,只從這里面推測出來了一些問題——他們好像在做陷阱。</br> 而且,正常人,誰會穿一身黑衣,頭和臉也用黑色的布包裹住,只露出兩只眼睛?</br> 鄔顏頭都大了,她只是好奇二嫂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而已,誰知會遇到這種意外的事情。</br> 此刻,她像只刺猬似的渾身警惕起來,同時腦海中劃過無數(shù)看過的陰謀劇——這里是皇上重視的蹴鞠場,在這里設(shè)陷阱,到底是針對參加蹴鞠賽的隊伍,還是針對皇家人。</br> 不行,她得趕快告訴夫君!</br> 鄔顏悄悄往后退,想要不驚動幾個黑衣人離開。</br> 然而有時候,越是不想做某事,老天便越會使其成真,鄔顏后退的過程中,不小心踩到了一截樹枝。</br> “咔嚓…”</br> “誰!”</br> 遠(yuǎn)處布置陷阱的黑衣人瞬間停下手上動作,眼睛如鉤般看向鄔顏的方位。</br> “有人?”</br> “嗯,聽到了動靜。”</br> “過去看看!”</br> 其中一位黑衣人站起來,朝著鄔顏的方位慢慢靠近,鄔顏躲在樹后,眼看著身后便是樹林的出口,只有一步之遙。</br> 她要被發(fā)現(xiàn)了嗎?</br> 心口嘭嘭直跳,這一刻,她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了施傅興。本來打算和他道歉,現(xiàn)在恐怕沒有機(jī)會了。萬一自己不見了,他會不會誤會自己是離開?</br> 一想到這種可能,鄔顏心里就難過死了,有一種明明她沒有做,卻要被迫承認(rèn)的感覺。更何況她一點兒也不想死,誰知道死了能不能再有一次生命。</br> 好不容易在這個世界有了牽掛,老天為什么又要給她出難題呢。</br> 黑衣人越來越近,鄔顏緊緊咬住下唇,害怕一不小心弄出動靜……手上沒有稱手的工具,且對方不像上次的書生一樣瘦弱,反抗可能會讓自己涼的更快,識時務(wù)者為俊杰,萬一,萬一真的被抓住,鄔顏想,她首先應(yīng)該表現(xiàn)的無害些……</br> 一只手從后面伸出,出其不意捂住鄔顏的嘴。</br> 與此同時,與之相對的另一面的雜草叢里,響起些許動靜。</br> “誰在那?!”</br> 黑衣人迅速轉(zhuǎn)身,持劍跑到雜草叢生的草地里,長劍幾進(jìn)幾出,剎那間,一只翅膀受傷的白鴿慌亂地“跑”出來。</br> “咕咕。”</br> ……</br> 鄔顏幾乎是被人半抱著從樹林逃走,對方力氣很大,她的后背貼在堅.硬.如石的胸膛上,熱度傳過來,仿佛要將她融化。</br> “唔唔唔!”鄔顏害怕地掙扎。</br> “顏娘別害怕,是我。”</br> 施傅興用氣音小聲安慰。而后將頭擱在鄔顏的肩膀上,大口喘氣,方才差一點被發(fā)現(xiàn),他感覺心臟都要從喉嚨里跳出來。</br> “夫君!”</br> 聽到熟悉的聲音,鄔顏嘴往下一撇,轉(zhuǎn)身看到想要看到的人時,后怕的眼淚就控制不住流下來,“對不起夫君,顏兒,顏兒差點兒再也見不到你了。”</br> “別怕,沒事了,沒事了。”施傅興這會兒手都在顫,嘴角崩成一條直線。如果不是自己找過去,或許就像顏娘說的,兩人再也見不到,一想到那種可能,施傅興便心如刀割,他感覺到懷中的人身子一直在抖,不由將人抱的更緊,手一下一下拍打鄔顏的后背,“別怕,都是我的錯。”</br> “不,是我的錯。”鄔顏哽咽,眼淚糊了施傅興一胸口,“對不起夫君,我不應(yīng)該騙你要離開,顏兒其實根本沒有想過離開……”</br> 施傅興苦笑,沒有相信:“若是離開,我怕是永遠(yuǎn)找不到你了……”</br> 他甚至不知道應(yīng)該去哪找她。</br> 聽著男人語氣里的悲傷,鄔顏對自己又氣又悔,她為什么要傷害他的真心呢。鄔顏掙開懷抱,哭得通紅的兩只眼睛認(rèn)真看向施傅興:“夫君相信我,我絕對不會離開你,反正這輩子已經(jīng)賴定你了!”</br> 女人嬌氣的聲音說著和之前截然不同的話,眼睛里透露出的決心讓施傅興渾身一震,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庚雙……”</br> 鄔顏伸出手指按在施傅興的唇上:“她不喜歡這里,所以想離開,但我和她不同,我已經(jīng)有了夫君,舍不得離開。”</br> 這是她內(nèi)心的想法,此刻,她選擇一字一句認(rèn)真將自己的想法向施傅興托出,這個時候,坦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br> “……”施傅興聽到后垂下眼眸,半晌沒有說話。</br> 鄔顏有些著急,難道他生氣了?</br> 也是,就算開玩笑也應(yīng)該有個度,夫君在偷聽到那些話后,明顯很在意,自己簡直往對方身上插刀子!</br> “對不起夫君,以后顏兒再也不開這種玩笑了……”</br> “不用說了。”站在對面的施傅興抬起頭,細(xì)看,嘴角帶著笑容,他不僅不生氣,反而慶幸,慶幸鄔顏選擇了自己。</br> 原來,他在顏娘的心中,是如此重要。</br> 他又一次將人擁入懷中,香香軟軟的身體,讓心情泡入蜜水中。他不打算問鄔顏,她和庚雙的“家”在哪,既然她不愿意說,那他也沒有必要問。</br> 只要顏娘不愿意離開自己,一切都無所謂。</br> “為夫也決定向顏娘道歉。”</br> 過了會兒,施傅興開口。</br> “是你和娘商量的事情嗎?”鄔顏將臉貼在施傅興的胸膛上,輕輕問。</br> 也是因為那件事情,自己才說出傷人的話。</br> “嗯。”施傅興點點頭,“娘經(jīng)常把我叫出去,不是說納妾的事情,只是在談孩子。”</br> “娘想讓我們要個孩子。”</br> 鄔顏一怔:“娘為什么叫你出去?”孩子的事情,和男人說有什么用。</br> 說到這,施傅興語氣不自覺低了些,大概還是覺得丟臉,“娘…覺得我們沒有孩子,是我的身體不好,所以一直在偷偷給我煮藥喝。”</br> 鄔顏:“……”</br> 緊張難過的氣氛,猛然間像肥皂泡泡似的,戳一下就被打破了。鄔顏哭笑不得,所以,竟然是這么一個誤會?</br> 她想起那個帶著苦味的吻,那時候施傅興就在喝藥了吧!</br> 心情頓時頗為復(fù)雜。這種事情,對男子來說的確羞于啟齒,她一會兒覺得施母腦洞清奇,一會兒又為施傅興的做法感到感動,沒想到,對方居然真的會喝藥……</br> 這樣想想,實在可愛。</br> 兩人從樹林里逃出來,如今站的地方,正是鄔顏之前看比賽的空地,站在角落,大半的身子被木板阻擋。</br> 這是第一次,施傅興拋棄了所謂的“束縛”,他在這里,在蹴鞠場的小角落里,吻了鄔顏。</br> 這個吻是細(xì)水流長,彌足珍惜的吻,包含著后怕與感動,以及各自內(nèi)心深處暗自下的決心。</br> 天色逐漸變黑,兩人睜開眼睛,鄔顏抱著施傅興,漸漸想起之前的事情:“那些人是誰?”</br> “不知。”</br> “…會不會有危險啊?”</br> 施傅興安慰親了親她:“別怕,等會兒,我去將此事告訴太子。”</br> 聞言,鄔顏點頭同意,太子全權(quán)負(fù)責(zé)這次活動,若是出事,對他沒有任何好處。所以那些黑衣人不可能是太子的人。</br> “我忘了問,你為什么要去那里?”施傅興摸了摸鄔顏的腦袋,語氣沉沉。</br> 鄔顏一頓,突然想起自己忘掉的重要事情,著急道:“夫君,我剛才看見二嫂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