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執(zhí)行任務(wù)
,烈火軍校 !
一輛汽車停在天華飯店門前,紀瑾從司機的位置下車,殷勤的拉開了后座的車門。
顧燕幀拄著一根文明棍邁著四平八穩(wěn)的步子下了車,一套老式的西服,帶著圓框的墨鏡,頭上戴著一頂灰色圓邊帽子,嘴邊還粘著一圈假胡子。他打扮的像是個將近四十歲的人,即使是相熟的人也認不出他。
紀瑾打開后備箱,里面是四個碩大的行李箱,經(jīng)理帶著四名服務(wù)員一路小跑著迎了出來。服務(wù)員去提了箱子,那些箱子頗為沉重,服務(wù)員費勁的拎著,連額頭都迸出了青筋。
經(jīng)理則為顧燕幀領(lǐng)路,“宋先生。”他按照訂房者留下的信息這樣稱呼他,“您的房間在408。”
顧燕幀點頭,對著身后的紀瑾吩咐道:“你在樓下等我。”
“是,先生。”紀瑾一臉恭謹。
到了四樓,門剛一關(guān)上,顧燕幀四顧一圈,馬不停蹄的就將四口箱子一一抬進了浴室。
打開箱子后,他的忙碌還遠遠未結(jié)束,因為箱子里面裝的并不是衣服用品,而是石頭,滿滿四大箱子的石頭!
天華飯店三樓以上的貴賓房位置一樣,里面擺設(shè)也都一樣。
顧燕幀訂的房間是408,而彼得洛維奇則住在308,兩人之間,只隔著一層地板,看起來堅不可摧,但在炸藥面前,依舊脆弱的像一張紙。
將石頭放進浴缸,顧燕幀蹲在浴缸旁認真的安裝著炸藥。
算算這個時間,黃松去警察局自首的消息應(yīng)該已經(jīng)傳到了彼得洛維奇的耳朵里,作為昨晚死去的俄國拳擊手查理的好友,彼得洛維奇一定會去警局見黃松。此刻,若是沒有意外,他應(yīng)該順利的上了車。
可是這意外,卻是必然要發(fā)生的。
謝襄穿著服務(wù)員的衣服在廚房來回穿梭,廚師在菜上擠滿了芥末,隨即遞給謝襄,“5號桌客人的菜,送上去吧。”
“好嘞!”謝襄端著菜出了廚房,這并不是她第一次出任務(wù)了,因此即便是面對身高體闊的俄國大漢她也無所畏懼,腳下一滑,角度十分巧妙地撞在了剛剛走下樓的彼得洛維奇的身上。
彼得洛維奇,俄國人,老牌貴族家族出身,1905年俄國爆發(fā)革命,軍警向平民射擊,死傷四千余人,為了平息民憤,他們的皇帝把彼得洛維奇的家族推出來當(dāng)替罪羊,彼得洛維奇父母兄妹被殺,他自己大難不死,流亡英國,在那里結(jié)識了褚云生,就此成了褚云生穩(wěn)定的生意伙伴。
他是一個典型的惡棍,行事風(fēng)格毫不留情,身材高大,脾氣兇惡。
若是非說他有什么弱點的話,那就是此人有非常嚴重的潔癖,并且他不吃芥末,連聞都不能聞。
現(xiàn)場一片狼藉,菜上的芥末太多了,氣味濃重到連謝襄都忍不住想要打噴嚏,彼得洛維奇似乎不敢置信一般看著自己身上的污漬,濃重的低氣壓讓他身周的人都跟著后退了幾步。
“對不起,先生,對不起。”謝襄拿著紙巾慌忙的為他擦拭著身上的芥末醬,可是卻越擦越多,越擦味道越大。
眼見著情況不妙,她深深弓腰,弱弱的說:“我不是故意的。”
彼得洛維奇一把將謝襄推倒在地,要不是急著回去換衣服,他一定會先狠狠地踢她幾腳,再命令手下把她拖下去。
皺著眉屏住呼吸,衣服上的污漬很大,彼德羅維奇快步轉(zhuǎn)身向樓梯走。保鏢連忙跟了上去,將他圍攏在中央。
經(jīng)理恭恭敬敬的目送著彼得洛維奇上了樓,這才把謝襄從地上提起來,生氣道,“冒冒失失的,走路沒長眼睛啊?知不知道你……”
謝襄一臉的委屈,嘴里的話卻是十分硬氣,“別罵我了,我不干了還不行嗎?這樣沒禮貌的客人,我還不伺候呢!”說著,她脫掉了服務(wù)生的衣服扔給經(jīng)理,轉(zhuǎn)身就出了飯店大門。
撿了一條命還不知足!經(jīng)理從未遇到過這樣狂妄的服務(wù)生,指著她的背影,氣的說不出話來!
一樓大廳中,目睹了這一切的紀瑾心里暗笑,放下手中的報紙大聲喊道:“服務(wù)員,我點的那份務(wù)必多加芥末的菜不用送了。”將錢放在桌子上,紀瑾大步走了出去,他沒有走遠,就倚在飯店門前的墻壁上悠閑的往后一靠,目光緊卻緊盯著天華飯店對面的那棟大樓。
目前為止,各項計劃都進展順利。
紀瑾看到了對面大樓的天臺上謝襄的身影,謝襄伏身在樓頂,拿出背包里的望遠鏡開始查看對面三樓的情況。
天華飯店的玻璃窗可以保證客人看到完美的街景,也可以幫助對面拿著望遠鏡的謝襄將室內(nèi)的情況一覽無余。
彼得洛維奇的保鏢站在客廳等候,而他則獨自一人躺在浴室的浴缸里,今日穿著的那身衣服被他粗魯?shù)厮撼闪藘善釉诘厣希瑧?yīng)該是直接從身上扯下來的。
謝襄暗笑道,看來他真的很討厭芥末啊。
從背包里掏出小紅旗,謝襄對著紀瑾的方向揮了揮。紀瑾心領(lǐng)神會,轉(zhuǎn)身進了飯店,直奔前臺而去。
“小姐,可以借我電話用一下嗎?”
前臺小姐微笑道:“這位先生,這是內(nèi)部電話。”
“我知道,我找人。”紀瑾溫和說道,拿過前臺小姐遞來的電話機,撥通了408的房間,鈴聲響起三聲后,他卻直接掛掉了電話,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408房間內(nèi),一直在凝神等待著的顧燕幀在三聲電話響后,點燃了引線,火星燃著引線在地上一路蜿蜒,看路徑,最后會直直攀上浴缸邊上的炸藥。
做完一切,顧燕幀依舊是拄著那根文明棍,邁著與來時一樣的四平八穩(wěn)的步子,優(yōu)雅的走下了樓。
結(jié)束了行動的三人在飯店門前會和,并肩走向不遠處的汽車,顧燕幀不動聲色的上下觀察了一下謝襄,沒有受傷,這就好。
巨大的爆炸聲忽然響起,震得地面和汽車都晃悠了一下。
顧燕幀一把撈住謝襄的腰,將她帶在懷里,謝襄有些不好意思的躲了一下,眉眼卻不由自主地帶上了笑意,這場景讓紀瑾沒眼看,深呼吸著移開了視線,將注意力放在了爆炸上。
那爆炸聲自樓上傳來,連帶著飯店的大廳和周圍街道的地面都震了一震,經(jīng)理帶著服務(wù)員在片刻的怔忡后急忙沖上了樓,用餐的客人們紛紛抱頭逃竄,顧燕幀等人則是慢悠悠的上了車。
謝襄上了駕駛座,啟動車子,趕往下一個地點,“怎么樣?”
顧燕幀一邊摘掉胡子,一邊答道:“不出意外,彼得洛維奇已經(jīng)被塌陷的地板和裝滿石頭的浴缸砸成了肉醬。”
這就是他們想了整整一夜,籌備了整整一夜的計劃,一開始提出來要在酒店刺殺彼德羅維奇后,每個人都一籌莫展。但隨著計劃制定,并且一點一點的實施,他們不僅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
三人心里都微微放松,謝襄仍略有擔(dān)憂,“也不知道小松在警察局會不會有危險。”
顧燕幀看了她一眼,“放心吧,他們沒問題的,咱們先去文景澤那兒。”
“對,咱們要學(xué)會相信。“紀瑾搭腔說。他聲音不大,謝襄心里一震,回頭看了一眼顧燕幀,顧燕幀朝她咧嘴一笑。
文景澤,四十二歲,清末首批留美幼童之一,畢業(yè)于耶魯大學(xué),主修土木工程專業(yè),1892年,文景澤母親病逝,他放棄學(xué)業(yè),回國奔喪,之后先后任職于淮南土木局、北方礦務(wù)局,目前在司令府做技術(shù)顧問,同時也是北洋大學(xué)以及上海圣約翰大學(xué)的客席教授,單從這份履歷上看,很難相信他會是三省鴉片買賣的幕后黑手。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文景澤是個煙鬼,癮很大,顧燕幀和沈君山猜測,文景澤是染上了煙癮,繼而被石虎等人控制,作為他們在司令府的內(nèi)應(yīng)。
文景澤的家是一處高檔的四合院,整個院子只有他們一戶人家,車子進不了胡同,只能將車子停在大街旁,步行走進去。
大門是上好的黑胡桃木制成的,淺黑褐色,在陽光照射下微微泛著紫光,弦切面是大拋物線花紋,十分精美,價格也必定不菲。光是從這一扇門就能看出文景澤的生活日常,看似簡樸,實則處處皆是奢華。
謝襄上前叩門,不一會兒,大門開了一條縫,文家沒有門房,出來應(yīng)門的是文景澤本人,他一臉警惕的看著幾人,“你們是什么人?”
謝襄言簡意賅,“文先生,錦華飯店出事了,彼得先生被炸死,隨行的保鏢人員無一幸免,石老板叫我們來接您到安全的地方。”
文景澤一臉不信:“彼得先生死了?”
對面的年輕人干脆的答道:“是的。”
這樣的消息顯然讓文景澤極其震驚,但好歹也是在刀尖上混日子的人,他只沉默了片刻,已經(jīng)鎮(zhèn)定了下來,“我進去收拾一下東西。”
“好。”謝襄點點頭。
他們早在制定計劃的時候就猜到文景澤在知道這件事后會有的反應(yīng)了,說是收拾行李,實際上他肯定是去打電話確認。
他應(yīng)該會給石虎和警察局致電,不親耳聽到消息,他是不會輕易的跟謝襄幾人離開的。
不過就算他打了過去,得到的消息也只有兩個,一是天華飯店發(fā)生了爆炸案,警察局全體出動,二是石虎在十幾分鐘前就離開了家,趕往天華飯店。
黃松今日去警察局自首,其目的不光在于引出彼得洛維奇,更在于將石虎與文景澤一網(wǎng)打盡。
彼得洛維奇出事,警察局必然全局出動,對于自首的黃松定不會多加設(shè)防,這也就給了黃松機會,打暈兩名看守,他就可以掌控警察局的電話了,應(yīng)付文景澤,致電石虎,無異于探囊取物。
石虎在接到來自于警察局的電話后,得知為自己生錢的合作伙伴死了,他怎么能忍住不去現(xiàn)場查看。
而沈君山應(yīng)該早已帶著朱彥霖與李文忠埋伏在清河路上,這條路是去往天華飯店的必經(jīng)之路,這條路人員混亂、地形復(fù)雜,最適合暗殺。
這么個風(fēng)水寶地,很適合石虎這個控制了奉安省百分之四十的走私渠道的鴉片販子長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