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酒后胡言
,烈火軍校 !
深夜的道館,空曠又寂寥,謝襄獨自一人在訓(xùn)練場地內(nèi)打著沙袋,腦中充斥著沈君山與金顯蓉的身影,心中有些煩悶,出拳毫無章法,將沙袋打的嘩嘩作響。
半晌,肚子里的氣撒得差不多了,胳膊和拳頭都打得生疼,她坐倒在地上喘著粗氣,有些懊惱的抓了抓自己的一頭短發(fā)。
都扮成男人了,誰會這么不開眼,喜歡上自己啊。
“謝良辰?你怎么在這里,快滾過來喝酒!”
一只酒瓶咕嚕嚕的滾到了謝襄腳邊,循聲望去,喝的醉醺醺的郭書亭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正斜倚在看臺上大馬金刀的坐著。
他的衣服上盡是泥土灰塵,想必是喝多了去哪里打滾了。
郭書亭問:“還喝不喝?不喝把我酒還回來。”
謝襄搖頭,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灰塵,撿起酒瓶子走上了看臺。
“郭教官,你什么時候來的啊?”
“不久,從你進(jìn)來抽風(fēng)開始。”
謝襄有些無語,打開瓶蓋,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酒味辛辣,嗆得她連連咳嗽,火熱的液體順著喉嚨一直燒到胃部,她實在不能理解郭書亭為什么這么喜歡喝酒,明明難喝的要命。
郭書亭瞇起眼睛看他,見她喝的痛快,心情大好,舉起自己的酒瓶子和她撞了一下。
“來!干杯,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
大喜?謝襄心下一驚,郭書亭都這把年紀(jì)了還要娶妻嗎,還是他納妾了……是誰這么倒霉被他看上了,不會是霍小玉吧?!
郭書亭看著她向自己投來的怪異目光說:“你別瞎想啊!是我的大仇人今天死了,可惜人不是我殺的。我也說不上是開心還是失望,我找了那么多年的仇人卻被別人給殺了,真他娘的莫名其妙。”
咕咚!又一個空酒瓶被丟到了地上。
謝襄點點頭,這才明白過來,國仇家恨,這個年頭大把人都有橫亙在心頭的往事,她從前也看不開,過了這段日子再回想,那些郁猝漸漸的散了不少,遂安慰他,“教官你就想開點吧,你仇人死了還被你知道了,這就不錯了,你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你的仇人估計也年輕不到哪里去,沒準(zhǔn)過幾年就老死了……那你不是更郁悶。”
“啪!”額頭被郭書亭狠狠的拍了一巴掌,謝襄疼的直呲牙,再一看,郭書亭已經(jīng)拎著酒瓶晃到了拳場。
“臭小子說話那么難聽,敢說我老,來呀!比劃比劃!”
謝襄不甘示弱,起身走向拳場,雖然自己的體能比烈火軍校其他的學(xué)員都差,但是她可是從小練國術(shù)出身,打一個文職教官,至少不在話下。
“教官,先說好了,場上不分老幼,我要是傷到你,你可別找我麻煩。”
說罷,謝襄猛地出拳,一套八極拳舞的虎虎生風(fēng),郭書亭皺著眉頭看了看她,左手拿酒,右手成拳,向前一揮,一擊即倒。
“花里胡哨的,服不服?”
謝襄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震驚道,“我,我這是一時失誤,再來!”
不過片刻,謝襄再次倒在地上慘叫:“教官,你確定你是做文職的嗎。”
“服不服?”郭書亭下巴一揚,笑瞇瞇的看她問。
“我服了!”好漢不吃眼前虧,該認(rèn)慫時就認(rèn)慫,謝襄果斷認(rèn)輸。
“再來!”
“我已經(jīng)服了!”謝襄爬起來往宿舍跑。
未走兩步,就聽到身后虎虎生風(fēng)的聲音傳過來,謝襄只好轉(zhuǎn)身出拳,空曠的道館內(nèi)再次飄蕩起謝襄的慘叫聲,“啊!我服了!我服啊!我真的服了!”
鼻青臉腫的謝襄有些絕望的躺在地上,今天她總算是見識到了郭書亭的厲害,原來真正的高手都是深藏不露的,眼前被遞過來一瓶酒,郭書亭看著她,“起來!喝酒!”
打架輸了,喝酒絕對不能輸,謝襄接過酒瓶大口的喝了起來。她和郭書亭打了幾場架,又喝了一場酒,關(guān)系莫名近了許多,兩人喝光了酒,這才勾肩搭背的向宿舍走去。
狹長的走廊內(nèi),每個宿舍門都長的一模一樣,謝襄帶著郭書亭逛了一遍又一遍,還是沒有認(rèn)清哪個是自己的宿舍門。
“謝良辰?”
謝襄循聲回頭,一看到是顧燕幀從宿舍探出頭來,立即咧開嘴嘻嘻笑,側(cè)過頭對郭書亭說:“真笨,咱倆,都走過了!”
見謝襄和郭書亭都一身酒味,站都站不穩(wěn),顧燕幀連忙上前扶住謝襄,瞪著郭書亭義正言辭道:“郭教官,你竟然帶著學(xué)生喝酒,你這是公然違反校規(guī)!”
“你少裝正經(jīng),你,你每天晚上翻墻出去,當(dāng)我不知道嗎?”
郭書亭大著舌頭嚷嚷,然后朝著顧燕幀得意一笑,一把將謝襄推入他的懷里,“你,帶她回去,我走了。”
“教官再見!”謝襄眼睛都睜不開了,腳跟一扣,想要敬個標(biāo)準(zhǔn)的軍禮,身上卻沒有力氣,軟踏踏的癱在身后那人的懷里。
“這是喝了多少。”她聽到顧燕幀嘆了一口氣,緊接著自己被連拖帶拽的將丟在了床上,顧燕幀略帶嫌棄的將毛巾遞了過來。雪白的毛巾遞到鼻尖,謝襄卻不接,只是閉著眼將臉伸了過去。
顧燕幀心中一動,低頭看著她,那張白皙的臉上布滿了紅暈,謝襄緊閉著眼睛,細(xì)長的睫毛不斷撲閃著,一下一下的,抓的顧燕幀心里發(fā)癢。
察覺到眼前這人半天都不動,謝襄睜開眼睛可憐巴巴的望著顧燕幀,她眼角微紅,眸中水汽彌漫,輕輕嘆了一口氣。
自己怎么就對她狠不下心呢?顧燕幀也跟著嘆氣,無奈的蹲了下來給她擦拭,毛巾在臉上輕柔的劃過,留下一汪水痕,明明是應(yīng)該嫌棄的,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關(guān)心與安慰。
“你看看你,不會喝就別喝了,喝成這個傻德行,累了吧,趕緊睡覺。”
謝襄乖乖的點了點頭,手伸到了自己衣服的領(lǐng)口處:“脫衣服再睡覺。”
顧燕幀趕緊轉(zhuǎn)過頭去,不敢再看她,他自認(rèn)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在這種時候也不能趁人之危,還是要把持一下的,不過,能堅持多久他就不知道了。
謝襄眼前發(fā)暈,解了半天都沒能成功解開一個扣子,撒嬌似的哼道:“顧燕幀,你幫幫我呀!”
“那我可轉(zhuǎn)過來了啊。”顧燕幀心下一喜,期待的搓了搓手,蹲下來解她的扣子:“這可是你讓我解的,醒了可別翻臉。”
謝襄醉醺醺的什么都不知道,反而笑瞇瞇的點了點頭。
扣子一顆顆的解開,活色生香的場面卻并未出現(xiàn),眼前只有一層又一層的裹胸布,顧燕幀惱火的將扣子全部重新系上。
“你就這么穿著睡吧!”
“不舒服。”
“叫你穿著你就穿著!”
“哦。”謝襄委屈的答了一聲,回身就往床上倒。顧燕幀一把按住她,再次蹲下,開始為她脫鞋。
謝襄笑著低頭湊近他:“顧燕幀,你知道嗎,我叫謝襄不叫謝良辰,我是個女生,你們都被我騙了。”
“知道。”
“我剛才還被郭教官打了一頓,你知道嗎?”
“我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
“因為你很蠢!”
謝襄抬手打在顧燕幀的后腦勺上,滿臉委屈的跳了起來。
“你罵人,向我道歉!”
看著正在耍酒瘋的謝襄,顧燕幀心知不能和她講道理,雙手做投降狀連連后退,“行行行,你是老大,我服了,我道歉,對不起,行了吧。”
謝襄略微滿意,向前逼近,忽然腳下一軟,一下將顧燕幀撲倒在床上。顧燕幀關(guān)心則亂,唉喲一聲,順手就把她摟在了懷里,緊接著綿軟的聲音自胸口處傳來,“咦?你的臉怎么這么紅啊?”
顧燕幀默默摟著她,一臉不自在的咳嗽了一聲,終究是沒能松開手。
謝襄見顧燕幀側(cè)過頭不理自己,砸了咂嘴,在他懷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睡去了。
醒來時,屋子內(nèi)只有謝襄一人,顧燕幀不知去了哪里,床頭放著的水還是溫的,想來他沒有離開多久。
窗簾拉開了一半,強烈的陽光透過窗簾射了進(jìn)來,鋪滿了一地的金黃,謝襄看了看表,這一覺竟然睡到了中午。
“呦,醒了,我還以為你得睡一天呢。”顧燕幀從門外走進(jìn)來,掃了坐在床上發(fā)呆的謝襄一眼,問:“睡得怎么樣,頭還疼不疼?”
謝襄看著顧燕幀把手里的盒飯放在桌上,臉上帶著笑意,頓時有些不安,她的記憶只停留在道館和郭書亭喝酒,至于怎么回的宿舍,以及之后的事情全都不記得了,昨晚上到底怎么回事,應(yīng)該沒有說什么不該說的話吧。
謝襄窘迫的抓了一把頭發(fā),小心翼翼的試探,“昨天、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喝多了?”
顧燕幀抱著肩嘴角帶笑的看著她,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你說呢?”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深沉的聲線中帶有戲虐的味道,謝襄聽在耳中更加忐忑。
“那我、我有沒有耍酒瘋,說什么、奇怪的話呢?”
“你說呢?”
又是這一句,謝襄欲哭無淚,哭喪著一張臉:“我到底說什么了?”
“你這么問,是有什么秘密怕我知道嗎?”顧燕幀突然彎腰靠近她,一雙眼睛一瞬不瞬的望著她,深邃的眸子帶著探究的意味一寸寸的侵蝕著謝襄的神經(jīng),半響,謝襄才反應(yīng)過來。
“當(dāng)然沒有!”
兩人隔著很近的距離互相瞪著,他那目光犀利得叫人心里面發(fā)慌,謝襄本來就十分不安,見到他那目光,更是心跳的飛快,只能硬撐著咬牙筆直坐著。
顧燕幀眼中滑過一道流光,到底直起身,收起了笑容,板著一張臉道:“警告你,以后不許喝酒!尤其是和郭書亭,他那個老色鬼成天往山南酒館霍小玉那里跑,你還敢跟他喝酒,你不怕……”
“我怕什么?我,我一個大男人。”謝襄硬著頭皮說。
“男人就安全了嗎?男人就沒有危險嗎?這年頭什么人都有,更何況你長的那樣,看上去就像個小姑娘。”
“你說誰!”
謝襄坐在床上,兩只眼睛因為宿醉還水汪汪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一副隨時要跳起來的模樣,看起來像只可愛的小兔子。
顧燕幀不跟她吵了,嘴角勾起來輕笑一聲,轉(zhuǎn)身將飯盒拿過來遞到她面前,“趁熱吃吧,今天下午還有對打練習(xí),你可別再像上次一樣,被人打得找不到北。”
“哼!”謝襄冷哼一聲,她不跟飯較勁,接過飯盒快速的吃了起來,她要補充好體力,今天下午,就要讓這個瞧不起自己的人大吃一驚。
下午的比試,顧燕幀與沈君山居然分到了一組,就在謝襄心里已經(jīng)默默為顧燕幀點起蠟燭時,卻發(fā)現(xiàn)兩人竟然勢均力敵,這發(fā)現(xiàn)頓時讓她的心里翻起一陣驚濤駭浪。
上次受傷,沈君山為自己包扎傷口,手法嫻熟,謝襄忍不住夸贊了一句,之后沈君山給自己講了他之前的經(jīng)歷,原來他三年前就已經(jīng)回國當(dāng)了戰(zhàn)地醫(yī)生,經(jīng)歷過的戰(zhàn)爭規(guī)模雖然不大,但卻都很慘烈,手下也沾有不少人命。
再看看顧燕幀,一個富家少爺,整天吃喝玩樂,居然能有這么好的身手,對于此,謝襄只能感嘆這人真是天賦異稟。
“可以了,回去吧。”
呂中忻出聲,結(jié)束了兩人漫長的打斗。
“朱彥霖,你想跟誰打?”
朱彥霖環(huán)視了一圈,看著黃松皺了皺眉,又看了看李文忠撇了撇嘴,最后將目光放在了謝襄身上。
“就謝良辰吧!”
謝襄走了上去,接過朱彥霖遞過來的木刀,朱彥霖伏在她耳邊說:“你放心,我輕點,不會打疼你的。”
這是,柿子挑軟的捏嗎?謝襄有些哭笑不得,上次她很不幸的被挑選和呂中忻一起比試,不過兩分鐘的時間就被打倒了三次,自那以后謝襄就被烈火軍校的人當(dāng)作笑談,呂中忻甚至還說過,倘若謝襄一直是這個水平,那就休想從這里畢業(yè),不過……
“謝謝你哦。”
謝襄一笑,眼睛瞇了起來,現(xiàn)在的她可不是當(dāng)初的那個她了。
刀法凌厲,招招皆是奔著朱彥霖的要害而來,一砍一劈間,朱彥霖就被打倒在地,捂著肩膀痛呼起來。
“你沒事吧。”謝襄挑眉,自從上次被呂中忻訓(xùn)誡后,她就請了郭書亭指導(dǎo)自己,潛心研習(xí)了一個多月的刀法,一把大刀已經(jīng)使得出神入化了,今天下手沒有準(zhǔn)備,著實狠了一些。
“你這是扮豬吃老虎啊!”朱彥霖躺在地上大叫。
謝襄一笑,攙扶著朱彥霖走下臺子。
她也覺得自己越來越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