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歲月怨恨
房間里傳來女人的尖叫聲,還沒等我做出反應(yīng),屋門被踹開,六七個工人沖進來,把我往外拽。
這些陰魂,力氣都大的嚇人,手跟驢蹄子似的,我根本動彈不得,被他們連撕帶扯地拉出屋,架著我朝車間前進。
“放開我,你們不怕遭報應(yīng)嗎!”
我扯著嗓子大聲呼喊,但一切都是徒勞的,來到車間后,往上一瞅,車間的天花板很高,中間是條水泥路,兩旁各擺著些黑乎乎的儲水罐。
水罐的高度至少有七八米,九個龐然大物,悄無聲息地立在其中。
各種管道,閥門比比皆是,空氣中的水銹味,混合著漂禁品的氣味,嗆的人直咳嗽。
“你們要帶我去哪?”我被工人們拖著前行,驚恐道。
其中一個人回了句:“泡個湯。”
“啥湯?”
車間上方,有幾道鐵板搭成的橋,方便工人日常維護水罐,上樓后,我們沿著鐵橋來到其中一個水罐跟前,有人對我道:
“這是九號水罐,當(dāng)初李絲絲就是從這里跳進去,活活淹死的,今天,也讓你嘗嘗咱們廠自來水的滋味。”
不用說也知道,這是李絲絲的意思,她是這幫陰魂的頭領(lǐng),結(jié)婚不成,她對我起了殺心。
工人們拽著我上了水罐,我本來就恐高,往下一瞅,身子都軟了,有人打開最上面的小蓋,喊了句:“給他弄進去!”
當(dāng)年水廠自殺事件,有個未解之謎:那些水罐雖然大,但入口非常狹小,除非電焊開閥口,否則是不可能塞進活人的。
工人們是如何跳進去自殺的?有些解釋不通。
我低頭瞅了眼那小蓋,連我一只腳都容不進去,稍微松了口氣。
“別費勁了,我進不去的。”回過頭,我看向那些臉蒙白布的工人:“叫李絲絲出來,我有話跟她說。”
“進去說吧!”七八只大手同時按了過來,突然間,水罐頂部像被蒸發(fā)了似的,我腳下一空,直接掉了進去!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的我當(dāng)場尿炕,更可怕的是,水罐里面居然是空的,沒水,我直接墜到罐底,也就是中陰界了,現(xiàn)實中這高度掉下去,至少摔折腿。
屁股落地后,我腚尾傳來鉆心的疼,身子都快摔散架了,抬頭一瞅,水罐頂部自動愈合,我被徹底關(guān)死在了九號水罐。
罐內(nèi)漆黑一片,讓人產(chǎn)生劇烈的幽閉恐懼情緒,我掙扎著站起身,奮力敲擊鐵罐,傳來陣陣沉悶的響聲。
大聲呼救,回音震耳欲聾。
我尋思著,第三關(guān)闖到這,應(yīng)該可以停止了,可你讓我現(xiàn)在就念咒,我又有些不甘心,總期待著能像前兩關(guān)那樣,發(fā)生奇跡。
奇跡還真發(fā)生了,上方的鐵管開始進水,四個人腰粗的管子,一起往進噴水,剛?cè)鲞^漂禁品的自來水,帶著刺鼻的腥臭,如瀑布般傾瀉下來。
注視著上方,我慘笑起來,卻什么也做不了。
幾分鐘過后,水就淹到了我脖子,水位還在往上漲,我身子浮在水里,返回的咒語早準備好了,情況不對立刻念。
直到填滿半個水罐,管子里的水這才停,此時,我終于體會到那些工人臨死前,所經(jīng)歷的絕望。
他們的身體,會在水里分解成碎片,流向千家萬戶……
正胡思亂想著,下方開始咕嘟嘟往上冒泡,一個慘白色的鬼影,從水底冒了出來。
那鬼影正是李絲絲,她穿著件薄薄的白裙子,濕漉漉緊貼在身上,長長的黑發(fā)像塊布,蒙住了她的臉。
我倆面對面,泡在水罐里,周圍一片死寂。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李絲絲抓著我的腦袋,把我往水里按,我連喝了好幾口刺鼻的自來水,掙扎著撲騰出來,喘著氣喊道:
“姐你先停一下,我想明白了,我答應(yīng)你。”
李絲絲楞了楞:“你愿意娶我?”
我搖頭道:“我可以找到當(dāng)年逼你自殺的那個人,幫你報仇。”
第三關(guān)沒有線索,事件也完全是突發(fā)的,只有李絲絲點頭,我才能過關(guān)。
娶她是不可能的,想起朱飛越的鬼媳婦,我頭皮都發(fā)麻,而李絲絲的怨氣,肯定還在梅燕子之上,娶她,搞不好哪天就給她活活害死。
由我來幫她報仇,化解她的怨氣,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出路。
我話音落下,緊張地看著她,李絲絲靜止了好久,緩緩抬起頭,伸手分開長發(fā):
“李志文,你看看我……美不?”
不行!看到她真面目的人,都會發(fā)瘋啊!
折騰到最后,這玩意還是不肯放過我!
看她掀頭發(fā),給我驚的腿肚子都抽筋了,咒語剛念了兩聲,人就開始往水里墜,李絲絲一直手拉著我,另一只手猛地掀開長發(fā)。
水罐上方,透下來淡淡的陰光,在水花的翻騰中,我終于……看到了她的臉。
當(dāng)時我整個人都呆住了,直愣愣盯著她,目光再也收不回去了。
怎么形容呢?其實跟我想象的不同,她的五官很清晰,既沒有錯位,也沒有特殊到讓人心驚膽寒的部位。
這是一個長相很普通的姑娘,偏瘦,年紀應(yīng)該比我大個兩三歲。
不像蘇瑤,死亡輪回那樣,她沒有讓人驚艷的盛世容顏,就一普通人,這種姑娘人海里比比皆是。
可她那對丹鳳眼,卻帶著說不出的魔力,一眼看過去,終身難忘。
眼前的世界開始破碎,迷茫間,我仿佛來到了野外,前方是一條陡峭的山路,夜色下,依稀能看到遠處的小山村。
我直直注視著那條路,耳邊傳來李絲絲幽怨的敘述:“那年,我只有19歲,我父母很早就沒了,是爺爺奶奶把我養(yǎng)大的,這天夜里,我給家人掃墓后,從墳地回來……”
畫面開始變化,我看到一個穿碎花衣裳的農(nóng)村姑娘,沿著山路往家走,畫面跟隨那姑娘移動,她扎著兩個小辮,腳穿紅布鞋,身子顯得有些單薄。
這姑娘正是李絲絲,當(dāng)時山路上漆黑一片,她眼瞅著要進村了,突然從一旁的樹叢里,跳出個身材結(jié)實的男人,將她一把了抱進去。
李絲絲嚇的想喊,男人用刀頂在她臉蛋上,惡狠狠道:“你敢喊叫,我給你毀容。”
對于那個年紀的姑娘來說,毀容無疑是滅頂之災(zāi),李絲絲不敢再喊了,苦苦哀求那男人:“哥,我求你放過我,我還小……”
男人根本不聽,抱著李絲絲來到野外一處僻靜地,接下來發(fā)生的事,無法描述。
十幾分鐘后,男人滿意地提著褲子離開,李絲絲躺在草地上,已經(jīng)哭成了淚人。
被摧殘的花兒啊,哭的好凄涼。
噩夢還在后面,回去后沒多久,她就懷了孩子,自己瞞著爺爺奶奶,偷偷去縣里打掉了。
從此,這件事就成了李絲絲一生的噩夢,無數(shù)個夜里,她從睡夢中驚醒,淚水打濕了床單。
后來家里人好不容易找了關(guān)系,把李絲絲安排到水廠上班,在這里,她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二個男人。
也是這個男人,要了她的命。
當(dāng)時廠長,看李絲絲年輕可愛,又是單身姑娘,就展開了熱烈的追求,在工作上也給她很多照顧,那年李絲絲也才20出頭,沒啥社會閱歷,廠長四十多歲油膩中年,老油條一個,每天各種花言巧語,溫柔體貼噓寒問暖的,時不時送點小禮物,李絲絲的心理防線,很快就被廠長攻陷了。
兩個人開始在一起同居,離廠區(qū)不遠,有個不知名的鎮(zhèn)子,李絲絲在鎮(zhèn)里租了房,廠長經(jīng)常去找她,一來二去的,鄰居就開始說閑話。
剛開始,李絲絲還不以為意,直到有一天,廠長老婆帶著十幾號人,找上門……
噩夢來臨,那老娘們身材五大三粗,當(dāng)著所有鄰居的面,拽著李絲絲就是一頓猛扇,大聲唾罵她是賤女人,騷狐貍,小三。
李絲絲半張臉都被扇腫了,委屈地哭道:“我不知道他結(jié)婚了……”
老娘們根本不聽,招呼親戚朋友一起上,給李絲絲揍的那叫個慘,整個過程廠長都在,他不但不上前勸阻,反而鼓掌為老婆助威:
“好!打的好,打死她。”
那天,街坊領(lǐng)居們拖家?guī)Э诘模珖^來,笑嘻嘻地看熱鬧,李絲絲被那老娘們打的暈倒,不省人事,老娘們還不解氣,居然把她衣服脫了,強拽著李絲絲出去游街。
中間的過程,就不必細說了,當(dāng)時李絲絲受到的屈辱,用文字已經(jīng)無法形容了。
按她自己的話講,眼前的世界,仿佛都變成了地獄。
到處都是一幅幅惡毒的笑臉,人們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她,口哨聲,各種污言穢語此起彼伏。
李絲絲受不了這打擊,當(dāng)天夜里就自殺了。
故事講到這里,停止,我重新回到了冰冷的水罐中,久久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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