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四條人命
邁出大門后,我打開手電朝前方照去,那些濕漉漉的陰魂,還堵在不遠處的樓道口,白衣女工也在其中。
我現(xiàn)在的處境,后背就是懸崖,無路可退,不得不強壓住內(nèi)心的恐懼,步步朝他們靠近。
一道暗淡的紅光,朝前方散開,那些陰魂被紅光連連逼退。
“嫂子,辛苦你了。”
我心里默念著,大步向前,陰魂們包圍著我,躍躍欲試,卻被紅光所震懾,不敢上前。
耳邊全是水聲,鬼物的哭喊聲,前方黑暗深處,有東西在輕輕呼喚我的名字:
“李志文……你被廟里那個女人騙了!真想救她么?過來,我?guī)湍恪?br/>
我沒有理會這些聲音,沿著來時的路線,快速朝出口狂奔。
手電光劇烈搖晃,受某種電磁輻射的干擾,開始變得忽明忽暗,在黑暗將我完全吞噬前,我終于沖到了出口。
爬到十樓的空房間后,我徹底虛脫了,全身滿是冷汗,躺在地上大口喘氣。
換成其他人,在這種情況下,可能已經(jīng)崩潰了。但我不能倒下,我倒了,蘇瑤就沒了。
假如我連她都無法保護,又拿什么來保護我姐?
休息了1分鐘,我咬著牙起身,沖向電梯。
伴隨著沉悶的金屬摩擦聲,電梯下降,我摸著兜里那厚厚的錢,心里七上八下:
該找誰……當蘇瑤的替死鬼?
我在一樓遇到了老賈,他屁顛顛地迎上來:“怎么樣?你們下去沒?有啥需要的吱聲啊。”
盯著他看了會,我沒理睬老賈,走出單元門。
老賈這人貪財,膽小,但罪不至死。
離開水廠小區(qū),我隨便找了條小路,直行。
天黑了,路上幾乎看不到行人,偶爾遇到幾個下班回家的陌生過客,我卻不忍心上前。
這是場靈與肉的對話,是一道無解的選擇題,任何一個選擇,都是錯誤的。
而且,我將承擔(dān)因此產(chǎn)生的一切因果。
但我不得不選,我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沿著路走了不知多久,前后遇到了不少人,都被我錯過了。
表面看,這件事很簡單,隨便找個人,把錢塞給他就完事了,沒人會拒絕天降橫財。
只是做起來太難,我李志文雖然不是什么圣人,用無辜者的命交換蘇瑤?僅剩的良知也不允許我這樣做。
時間不知不覺流逝,我像個找不到家的孤魂野鬼,在雪地里跌跌撞撞,在剎車聲和司機們的叫罵聲中,我橫穿公路,渾渾噩噩間,來到了一處小樹林前。
樹林里似乎有人,這個時間點了,大冬天的,除了我,誰會出現(xiàn)在這種偏僻地方。
似乎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我終究沒有勇氣下手,但蘇瑤怎么辦?好不甘心。
“先停手,來人了!”樹林里的人發(fā)現(xiàn)了我,幾道光照了過來。
我抬起疲憊的眼皮,看過去,樹林里站著四個小青年,酒精味很濃。
在這些人后方的雪地上,蜷縮著一個姑娘,發(fā)出陣陣哭聲。
“哭你嗎了個比!賤貨!”其中一高個青年,狠狠一腳提在姑娘頭上,她身子摔倒在雪地上,哭的更慘了。
“臭弟弟,你瞅啥呢?”另一個穿皮衣的家伙,朝我走過來,手里捏著類似刀子的東西。
天太黑,光又刺眼,我看不清具體細節(jié)。
見我還不走,皮衣男沖上來,朝我狠狠踹了一腳:“再看?我特么一刀弄死你。”
我后退一步,指著那姑娘問:“你們?yōu)樯洞蛩俊?br/>
皮衣男往地上吐了口痰:“那是我媳婦,我想咋打咋打,你管個幾把啊?”
“他不是……大哥……求你救救我……他們逼我……賣。”姑娘哭的話都說不請了。
“我草你嗎!”高個青年狠狠給了她一耳光。
四人沖上來,將我圍在中間,高個青年從皮衣里摸出甩刀,在我面前劃拉:“咋地了兄弟?當英雄,多管閑事唄?別特悶玩脫了,搞個英雄流血又流淚啊?”
其他人都跟著笑。他們手上都有家伙,喝的醉醺醺,再說這種郊外的偏僻地,不可能有監(jiān)控,捅我都是白捅。
耳邊傳來嫂子的聲音:“用不用我出手?”
“不用。”我搖了搖頭,臉上立刻挨了一耳光:
“不用啥?你裝你嗎呢?”皮衣男指著我罵。
我后退一步,笑道:“哥你消消氣,多大點事啊?文明社會,能用錢解決,干嘛要動手呢。”說著,我摸了摸鼓鼓的口袋。
皮衣男還想動手,高個拉住他,瞧了眼我口袋:“行,老板是個講究人,我就跟你直說吧,那我媳婦。”
他指了指后面的姑娘:“我缺錢,帶她去會所上班,結(jié)果人家客人嫌她丑,不肯要她,咱哥幾個從下午累到晚上,一分錢沒賺著,連特么晚飯都沒吃呢,你說氣不氣?”
我陪著笑點頭,內(nèi)心的殺機瘋涌!感謝老天!都被逼到絕路了,讓我遇到這四個籃子。
“咋地了老板?賞兄弟口飯吃唄?你出錢,人你帶走隨便玩。”高個獰笑地看著我。
“好。”我立刻從兜里拿出那沓錢,高個一把搶過來,低著頭數(shù)了起來。
他抽出其中一張,用手機照了照,疑惑問:“這上面寫著啥?”
皮衣男接過來瞅了眼:“他做記號了?”
我立刻搖頭:“我不知道,我從銀行取出來就這樣。”
“做個幾把的記號?電視看多了?”高個歪了眼皮衣男,給每人分了幾張,剩下的裝進懷里。
“是真錢,再搜搜他,看還有沒有。”
皮衣男上前,把我口袋翻了個底朝天,一分沒剩下,瞧我手機不值錢,隨手丟到了雪地上。
“老板破費了。”
四人丟下我,笑著走出樹林。
我重重松了口氣,撿起手機,跑到那姑娘身邊,一問才知道,這姑娘才17歲,還沒成年,離家出走遇上了社會上的壞人。
這些人把她騙到住處,暴打一頓,逼她去會所,結(jié)果客人看不上她,一晚上楞是沒賺上一分錢,惱羞成怒下,姑娘被拉到市郊小樹林,又一頓拳打腳踢。
幸好遇到了我。
這姑娘長得的確不怎么好看,小眼睛,嘴有些歪,半張餅?zāi)樐[著,我扶著她離開小樹林。
“哥,你帶我去哪?”出了小樹林,她嚇得不肯走,我嘆了口氣:“老妹,你可別墨跡了,我對你沒想法,趕緊給你攔輛車回家。”
她將信將疑,哭著跟在我后面,我怕她跟不上,不得不放慢腳步,耽誤了些時間。
走了大約半里路,她突然指著前方,尖叫了起來。
我抬頭瞅了眼,只見十幾米外有顆歪脖子樹,上面吊了四具尸體,正是之前那四個青年。
四條皮帶,死死勒著他們脖子,高個跟皮衣男的頸椎都勒斷了,舌頭吐了出來,尸體隨風(fēng)緩緩擺動。
王妍沒騙我,只要收了錢,就等于認同了陰契,對方必死無疑。
要是以前看到這種陰森場景,我肯定會嚇得掉頭就跑,但這些天發(fā)生的一切,早已顛覆了我的世界觀,這點小場面又算什么?
我壯著膽子走到樹下,從尸體上搜出錢,堆在雪地上燒著。
“你們這樣的玩意,不配活在世上,這因果我李志文接了。”我冷笑著注視火堆。
“走!”拍了拍手,我最后瞧了眼樹上四具尸體,招呼那姑娘離開。
“我明白了……你是高人,你下咒殺了他們!”她也不哭了,興奮地拽著我胳膊。
我甩開胳膊,冷聲道:“管好你自己,以后可再亂跑了,這社會我都玩不明白,更何況你這屁孩子?”
來到公路上,我?guī)退龜r了輛車,送走,轉(zhuǎn)身往回走。
送錢成功,為蘇瑤爭取了不少時間,緊繃的心也放松了些。
在梅燕子的保護下,我重新回到九樓的陰森廟宇中,沖進里屋一瞅,只見蘇瑤平躺在床上,雙目緊閉,表情顯得很痛苦,王妍和朱飛越守在一旁。
四根長長的繡花針,分別扎進蘇瑤眉心,胸口,肚臍和小腹上。
王妍看我的目光有些意外:“想不到,你還真下的去手,李志文,我看錯你了,我還以為你是個孬種,這種情況換成其他人,早逃回家尿炕去了,想不到你讓我刮目相看。”
她滿意地沖我點著頭:“一個真正的男人,就該像你這樣,就算死,也要保全心愛的女人,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只是,為了蘇瑤,白白死了一條無辜人命,后面的因果報應(yīng),你承受的起嗎?”
“是四條人命,相信我,他們死的一點也不冤。”我沒好氣答道,坐在床邊,顫抖地撫摸蘇瑤的臉龐。
“接下來該怎么辦?”我看向王妍。
王妍輕輕一笑:“那些錢,為她多爭取了兩天時間,你準備好,接下來你必須進入中陰界,找到她,幫她一起闖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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