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筒子樓
哈市以南,在吉林和黑龍江交界處,有個四線小城市,就是我們要去的松原。
距離我居住的縣城倒不是很遠。
路上,我有些不放心地問朱飛越:“你說那刺青師叫啥名?你從哪找來的?”
梅連舟說,玄學這個圈子很亂,很兇險,我對此感同身受,挺害怕遇到別有用心的壞人。
朱飛越若無其事地叼著煙:“我在網(wǎng)上找的,人家不光精通刺青,還懂針灸推拿,算命,據(jù)說還能用紋身,改變命運啥的。”
我聽的直搖頭:“網(wǎng)上的幾把玩意,你也能信,我真是服了。”
朱飛越瞪著我道:“那咋整?我讓梅連舟幫我找個刺青師,他不肯啊,我只能自個找了。”
他給我看那刺青師的微信,昵稱兩個字:“刺骨”,也不知是男是女,它朋友圈里發(fā)的那些紋身圖片,基本也沒正常的,都是各種妖魔鬼臉,一張比一張陰森。
其中有個人的背上,刺了六個死嬰,那些死嬰閉著眼,五官呈現(xiàn)病態(tài)的腫,圍成一圈,正中是一口小黑棺材。
看到這張圖,我頭皮開始跳:“朱哥,咱別去了,我感覺這人不靠譜。”
朱飛越一把拿過手機:“我跟都人約好了,靠譜不靠譜的,去瞧瞧再說唄。”
我皺眉:“我就不明白,你為啥非要去中陰界呢?就感覺你是在送死。”
“你想學本事,讓梅連舟教你啊。”
“太慢。”朱飛越看著我道:“玄學入門真的難,想學出個名堂,至少也要三五年,還要看個人天資,梅連舟說,我是屬于那種天資特差的,沒個十年八年的,想入門做夢吧!我總不能老靠媳婦混日子吧,男人只有自己出息了,才能活的有尊嚴。”
“你看網(wǎng)上那些贅婿,里面主角跟煞筆似的,跪著給媳婦洗腳,就差上去舔幾口了,多幾把憋屈啊,你知道不,那些書就是根據(jù)我原型改編的。”
我苦笑道:“你可拉倒吧,別不知足了,有燕子姐保護,尋常惡鬼都不敢近你身,多少人羨慕你呢。”
“燕子姐不會真逼你給她洗腳吧?你們小兩口房事進展咋樣啊,給我說說細節(jié)唄。”
朱飛越將煙頭丟出窗外:“滾,自己下片看去。”
“沒素質(zhì)。”司機瞧他往外丟煙頭,有些不滿。
朱飛越朝他嚷嚷:“開你的破車,再嗶嗶,看我削不削你就完事了。”
司機往后視鏡瞧了眼,看他一臉兇相,臉上疙瘩猙獰的樣子,嚇的不敢吭聲了。
“你媳婦同意你去中陰界嗎?”我好奇道。
朱飛越呲著牙道:“她當然不樂意了,但我死了活了都要去,她也拿我沒轍。”
他大有深意地看著我:“李志文,兄弟送你句話,老爺們的命運,必須掌握在自己手里,這世道除了你自己,誰你都靠不住。”
這一路,我頭皮不停亂跳,車開進松原市,七拐八拐的,最后停在個筒子樓跟前。
這筒子樓有年代了,從建筑風格看,應該是上世紀蘇國毛子修建的,丑,但結實,我和朱飛越的年紀加起來,可能都沒這樓老。
一進樓里,我立刻聞到股發(fā)霉的味道,里面黑乎乎的,也沒個燈,樓道呈一排狹長的直線,左右兩側都有住戶,顯得有些擁擠,地上堆放著些鍋碗瓢盆的零碎,廁所跟廚房都是公用的。
住這里面的,應該都是些老人,不知誰家在放京劇,咿咿呀呀的。
樓高四層。
沿著破破爛爛的樓梯,一直上到頂樓,朱飛越帶著我來到404號房跟前,敲門。
敲了五六下,門里傳來道低沉的聲音:“用力推,門沒鎖。”
朱飛越往近一推,就聽咔嚓一聲,門開了,我們進屋后,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屋里還算亮堂,客廳面積不大,正中是一套喝茶的桌椅,墻邊擺著些鉛筆素描,都是各式各樣的紋身圖案。
窗臺上有幾盆植物,上面的鐵絲掛著些換洗衣裳。
空氣中有股淡淡的筆墨香氣。
旁邊還有間小屋子,里面正播放著費玉清的一剪梅:
“真情像梅花開過,冷冷冰雪不能淹沒……雪花飄飄北風蕭蕭,天地一片茫茫。”
朱飛越還有心思跟我逗樂:“來,跟著節(jié)奏搖。”
我瞪了他眼,走到里屋門跟前,伸長脖子往里瞅。
和客廳相比,里屋光線暗多了,窗戶拉著簾子,黑漆漆的小屋子里,擺著張單人床,上面躺著個年輕姑娘,那姑娘上身啥都沒穿,光著背倒趴在床上,背上滑溜溜的。
床旁邊的凳子上,坐著個中年男人,那男人年齡和梅連舟差不多,戴墨鏡,臉上蓄著胡須,長頭發(fā),扎了個馬尾辮子。
男人身穿黑色唐裝,上面用紅線繡著奇怪的圖案,他手里捏著根筷子長的繡花針,邊沾著顏料,邊往姑娘背上輕輕刺著。
幾滴血珠子,順著背往下流,那姑娘疼的嘖嘖叫,腰肢不停扭動著。
姑娘背上刺的是一朵嬌艷的野玫瑰,大體輪廓已經(jīng)完成,只差細節(jié)點綴了。能看出來,刺青師手法非常精深,玫瑰刺的入木三分,栩栩如生,隨著皮膚扭動,玫瑰迎風飄擺,跟活了似的。
“瞧,我說人家水平高,你還不信。”朱飛越盯著人家姑娘,盯的眼珠子都直了。
我的目光,主要集中在那刺青師身上,他臉很白,五官長得很細膩,非常俊美,讓我想起哈市那位畫家,他長得比畫家還帥氣不少,甚至有些帥過頭了,眉眼間隱隱有幾分女相。
有些人生來就是好皮囊,比不成。
就是有一點,我琢磨不明白,屋里光線暗,只有床前擺著個小臺燈,照明條件本來就不足,偏偏刺青師還帶著墨鏡,能看清楚嗎?
我倆擠在門口觀看,刺青師倒是沒說啥,那姑娘不樂意了,扭過頭沖我們翻白眼:“兩個臭屌絲,看夠了沒有?”
刺青師抬頭,沖我們笑了笑:“稍等下就好,外屋有茶。”
回到外屋,只見桌上泡著壺普洱茶,我倆喝茶抽煙,等了大約十來分鐘,總算結束了,那姑娘穿著羽絨服走出來,皺眉問刺青師:“能好使嗎?”
刺青師點了點頭:“放心,那孩子再也不會來找你了,記住,兩周內(nèi)別洗澡,別喝熱水。”
我邊喝茶邊瞅那姑娘,她年紀和我相仿,臉上抹了厚厚一層粉,長得不算難看,眉宇間卻充滿戾氣,一看就是尖酸刻薄的人。
“你最好別騙我,不然我找人拆你家。”姑娘冷冷威脅道,從包里數(shù)出沓錢,交給刺青師,出門前,她還不忘狠狠瞪我?guī)籽邸?br/>
等她離開,那刺青師無奈地搖了搖頭,坐在我倆對面道:“現(xiàn)在的小年輕,真是捉,那女的作風很不檢點,前前后后打了十幾次胎,結果出事了,其中一個鬼胎找上了她,夜里等她睡著,就往她被窩里爬,哭著說媽媽,你為什么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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