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80章
田村長做了大半輩子的賴皮, 如今年過五旬,卻冷不丁被個小輩騎在臉上,一時怒從心頭起, 吐了嘴里的土煙渣,拿起柜臺上面的卡, 轉(zhuǎn)身就往陳家那頭跑。
陳家的客人這會兒已經(jīng)離開。
陳大泉正在跟林湄一起收拾東西, 他們二人平時工作都忙, 在家里待不了兩天,如今正式見過了父母, 大家認(rèn)了人,便準(zhǔn)備回北城去。
農(nóng)村沒什么值錢的東西,陳大泉的父母準(zhǔn)備了一大袋子的臘肉、臘腸給他們?nèi)谛欣钕淅铩?br/>
田村長進(jìn)來的時候, 一群人正在高高興興地說著話。
沈倩挑眉看見田村長氣急敗壞的樣子, 笑了一聲,摸著自己圓圓的肚子,笑道:“喲,這不是田叔叔嘛,怎么, 人生財富收到了啊?”
田村長聽見沈倩的話, 心中火氣越發(fā)旺盛, 快步走上前來,把手里的卡往桌上一拍,大聲喊到:“你個小丫頭這是把人當(dāng)驢耍啊!”
沈倩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咧嘴一樂, 回答得格外真心實意:“您說什么,我聽不懂。”
田村長見她回答得不痛不癢,眼睛一瞇, 老臉皺成一團(tuán),語氣也變得有些危險起來:“哼,那咱們就走著瞧。招娣在你手里,你想把她當(dāng)搖錢樹,也得看我這當(dāng)?shù)耐煌狻_^幾天我把人告到法庭上去,甭管怎么說,都比你有理。”
沈倩轉(zhuǎn)過身來,絲毫不怕,歪著腦袋,笑嘻嘻地慫恿:“行啊,您去告,您要不去告,我還真瞧不起你。”
田村長被沈倩一句話梗得差點暈倒,他見這會兒陳家已經(jīng)沒有外人,鬧也鬧不起來,于是使勁往地上“呸”了一聲,只能轉(zhuǎn)身離開。
琳達(dá)把東西收拾好,走到沈倩身邊,一臉擔(dān)憂地問到:“boss,老話說狗急了跳墻,你就不怕這田德福真去告法院?”
沈倩“嗐”了一聲站起身來,拍拍自己的衣服,語氣平靜地回答:“我等的就是他去告啊。招娣以后不管紅與不紅,進(jìn)了娛樂圈,就不可能不被人抓把柄。她家這情況,與其藏著掖著,不如大大方方地擺給人看。我們國家又不承認(rèn)什么斷絕父女關(guān)系,法律擺在那兒,真想跟這田德福一刀切,那也是白日做夢。所以以后這錢啊,咱們肯定還是得花一筆。不過花錢我不怕,能用錢解決的事兒我都不覺得是大問題。但我要舒舒服服地花,明明白白地花,花了之后,我還得讓那拿了我錢的人心里不舒坦,我得讓他拿在手里,花得鬧心。”
說完,她就邁步往外走去,拍了拍琳達(dá)的胳膊,笑著說到:“等著吧,法律不看情面,但輿論可一向同情弱者。”
琳達(dá)站在原地,點了點頭,覺得沈倩這句話所得,還真挺有道理。
于是當(dāng)天下午,一行人就回到了北城。
田招娣此時已經(jīng)拿到《丁香》的完整劇本,開始準(zhǔn)備開機(jī)拍攝。
她上一次試鏡的時候得到劇組男一號邵庭的幫助,兩人后來不知什么時候加了微信,偶爾聊一聊,漸漸的就成了朋友。
邵庭不是科班出身,他也沒有公司,家里據(jù)說條件不錯,背景十分神秘。
他本人是悟性高的那一個類型,今年才二十七八歲,就已經(jīng)靠著天賦拿了兩個影帝,平時也不出來走動,一年頂多拍上兩個劇,其余時間,你連他人都找不著。
《丁香》正式開機(jī)的時間定在十二月底。
如今時間還早,邵庭也不知是不是挺享受在田招娣跟前當(dāng)老師的感覺,每天打卡似的過來教她表演。
沈倩每回去教室看田招娣,都能見著坐在旁邊看戲的邵庭。
她想著這么熱心一小青年,甭管性格怎么樣吧,但為人一定不錯,于是坐過去聊了一陣,便跟邵庭提起簽約到工作里來的事兒。
沈倩本來就是順口一提,沒想邵庭歪了歪腦袋,居然一下子就答應(yīng)下來。
沈倩嘴巴睜大,壓根就沒遇著過這么隨性的男演員。
覺得自己簽下邵庭這事兒,就跟上街買菜順便就撿回來一傳家寶似的。
但邵庭本人還挺滿意。
他平時吊兒郎當(dāng)慣了,演戲時雖然比較認(rèn)真,但一回歸現(xiàn)實生活,立馬變成典型的北城大老爺們兒,耷拉一人字拖,穿一大褲衩兒,躺在沙發(fā)上跟半身不遂似的,開口說話,三句就帶一孫賊。
幾天之后,《丁香》的影視發(fā)布會正式在酒店舉辦,田招娣作為純新人,又是沈倩工作室唯一的女演員,得到了媒體的重點關(guān)注。
而新聞出來的第二天,田村長就把田招娣告上了法庭,他不光告了田招娣,他還告了她工作室里的沈倩。
沈倩沒覺得意外,有備而來。
老老實實地上庭,開開心心地接收采訪,最后按照法院判的要求付了錢,當(dāng)天回去,就把田村長的丑事抖落出來,完了,還不忘將他背后的“明和影視”也揪出來,使勁咬了一口。
沈?qū)帉幵緞佑谩懊骱汀钡馁Y源,只是想著撒一撒氣,沒想如今沈倩這么毫不客氣的把她掏了底,還牽扯上談家老二,甚至有關(guān)洗/錢的事也被捕風(fēng)捉影的媒體挖了出來。
談家老二平時雖然不干好事兒,但行事一向心思縝密,如今因為一個女人被抓住把柄,一時破口大罵,對著沈?qū)帉幠菑埬槪驼浦苯由攘讼氯ァ?br/>
可娛樂圈里的事情向來出現(xiàn)得快,消失的也快。
田村長一個被人利用的主,如今沒了價值,身邊又全是難聽的唾沫星子,連田招娣的面都不敢見,灰溜溜的就又回了霞泉縣里。
這些人里頭,唯一把這事兒放在了心上的人,大概只有一個沈家老太太。
沈家老太太平時最看重家族名聲,上次沈倩代言的奶粉出了事,她怨言就挺重的了,如今見沈倩被人告上法庭,還跟談家人鬧起了矛盾,那是氣不打一處來,把人喊回老屋,指著身旁的報紙,開口就直接罵起來了:“你現(xiàn)在是大明星,我們這當(dāng)長輩的都管不住你了。前頭才出了代言的事,現(xiàn)在,又被平頭老百姓直接告上法庭!沈倩,你說說,我們沈家怎么就這么有福氣,能出你這么個不消停的玩意兒!”
沈倩過去對沈家老太太心有怨恨,可自打她知道沈和平的身世,心情卻復(fù)雜了許多。
她不知道沈和平自己對這事知道多少,但她覺得,他一定也不容易。
畢竟,沈和平這人自來懂得感恩,誰對他好,他能成倍成倍的回報。
眼看這從小把自己養(yǎng)大的媽不是親媽,兩人生了矛盾,他不能像親媽似的跟人討理由,礙著幾十年的養(yǎng)育恩情,卻又沒法真一罐子摔到底,兩相為難,說起來也實在可憐。
可沈倩沒有她爹的那些糾結(jié),她打小在自己姥姥跟前長大,跟沈家老太太可沒有多少親,于是往旁邊的藤椅里一坐,神情格外自在:“這娛樂圈里的事情,本來就是捕風(fēng)捉影一天一個樣,我就算沒什么事兒,他們那些記者也能找出點事兒來。”
老太太聽見她的話,顯然更氣了:“你還好意思說?當(dāng)初我就說不同意你進(jìn)那什么娛樂圈,你偏偏跟你媽一樣,沒個定性,你這樣被人放在嘴里消遣,跟那些戲子有什么兩樣!”
沈倩抿了抿嘴巴,不高興了:“這怎么能一樣呢。田招娣這次的事情,錯處又不在我。我一合法納稅人,平時一不偷奸耍滑,二不違反法律,難不成被狗咬了一口,還得自我反省,怪自己長得太像個包子?”
老太太指著她的鼻子,可不稀得聽她這些俏皮話:“我不管你怎么認(rèn)為,也不管你這事誰對誰錯。反正以后,你跟沈?qū)帉帲荒墚?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兒胡亂撕扯,她在我們沈家好歹養(yǎng)了這么些年,熟悉咱家的人,要怎么看我們!”
沈倩嘆了口氣,重新站了起來,拍拍自己的雙手,回答得理直氣壯:“那可不成,我告訴您,我不光要撕了她的臉面,我還要讓她身敗名裂。她跟她媽在我們沈家白吃白喝這么些年,現(xiàn)在還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頭上蹦跶,我不把她揪出來晾干了放放風(fēng)箏,全北城的人還以為我沈家老六是吃素的!”
沈家老太太看著眼前沈倩倔強不聽勸的臉,一時腦子發(fā)昏,只覺自己看到了當(dāng)年那個為了顧蘭青跟自己作對的沈和平。
老太太這些年對于沈和平這個樣子的態(tài)度一直挺矛盾。
這孩子從小被自己養(yǎng)大,雖然是小叔子的種,但向來懂事,成績好,為人也出挑,年輕時候沒少為老太太掙過外人的夸耀。
可自打他娶了顧蘭青,一切就變了,性格固執(zhí)不說,背地里居然還有了私心。
這讓沈家老太太實在忍無可忍。
畢竟,沈家老爺子當(dāng)年年少輕狂,也是迷上了那么個搞音樂的女人,成天跑到人家窗臺下頭獻(xiàn)殷勤,后來事情鬧得大了,還干脆跟家里人嚷嚷著要悔婚。
沈老太太心里一口氣憋了幾十年,如今見到沈倩,只覺厭惡至極,于是閉上眼睛,拍著桌子就讓她滾。
沈倩這會兒倒是挺聽話,說滾她就滾。
從沈家出來,見時間還早,她就哼著小曲兒開車去了八中那邊,想著給姚小糖買兩個她喜歡的糖人兒回去。
沒想她剛下車進(jìn)了旁邊的小胡同,才轉(zhuǎn)過一個彎兒,抬頭就瞧見了那頭剛剛打完人的邵庭。
邵庭這會兒的打扮跟平常一點兒不一樣,頭發(fā)梳得高高的,身上披了一件黑色小夾克,脖子上戴一不知道真假的大金鏈條,墨鏡往鼻子上一架,典型的黑/社會形象,手里拿胳膊那么粗一木棍兒,后頭還特別洋氣地跟著倆小弟。
邵庭興許也是才進(jìn)入這一行,抬頭瞧見沈倩,臉上表情瞬間有一些滑稽。
沈倩自打知道邵庭是尤副部長的兒子,親爹還是上頭那個,對他有了些關(guān)心,走過去,張嘴夸到:“想不到邵庭同志,私底下玩兒的這么開吶。”
邵庭輕咳一聲沒說話,他后面兩個小跟班倒是不樂意了,湊上來兇神惡煞地喊到:“關(guān)你屁事兒,識相的趕緊滾蛋,別讓我們老大…”
話還沒說完,邵庭一個巴掌就扇了過去。
小混混挺委屈,捂著腦袋開始裝烏龜。
沈倩看他一眼,不禁替他感到委屈:“這位小同志,你…是學(xué)生啊?”
小混混原本人高馬大,此時氣勢徒然低迷下去,回話都顯得磕磕巴巴起來:“不、不是啊,我們是黑/社會。”
沈倩“噗嗤”一聲,都被他給逗樂了,捂著自己的嘴巴,又問:“那你是共青團(tuán)員嗎?”
小混混心想,這劇本不太對啊,看了旁邊邵庭一眼,老老實實地回答:“我、我得過三好學(xué)生。”
沈倩于是又對著另外一個問:“那你呢,你背過八榮八恥嗎?”
這個小混混長得比較清秀,興許是作惡時間還不長,說話也有些打結(jié):“我、我當(dāng)過紀(jì)律委員,一節(jié)課最多記過一百多個名字。”
沈倩“嚯”了一聲真心感嘆:“挺牛逼啊,按照你們這表現(xiàn),就算不能判無期,起碼也能進(jìn)監(jiān)獄,再努力努力,上新聞聯(lián)播也不是什么那事兒。”
說完,她走過去,拍了拍身旁邵庭的肩膀:“邵影帝,你這挑人的眼光,實在是高。趕明兒我跟招娣提一提,她說不準(zhǔn)就得把你當(dāng)神仙。”
邵庭聽見沈倩的話,眉頭立馬皺了起來,一巴掌拍在身邊小混混的頭上,低聲呵斥道:“你,還有你,你倆明天給老子上學(xué)去。”
小混混目瞪口呆:“老大,這不好吧,我們可是黑/社會啊。”
邵庭“嘖”了一聲,回答:“老子還他媽是影帝呢。”
小混混低下頭去,覺得自己的職業(yè)受到了侮辱,站在那里,不禁唉聲嘆氣起來:“真是流年不利,說好的打劫成了追小偷,走街上還沒被姑娘搭訕呢,出來倆老太太,挨個喊著讓人扶她過馬路。”
另外一個也跟著感嘆:“可不是呢嘛,不過,也怪老大長得太好了,上次,不還有男人給他遞名片呢嘛。”
邵庭忍無可忍,終于在沈倩揶揄的眼光中甩了一個巴掌過去,眼睛一瞇,沉聲教育到:“再他媽嘚嘚,老子讓你們碩博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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