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二章 衛(wèi)將軍府
得知前因后果,王旭心中升起難言的慚愧,沒想到一時的疏忽,造成那么嚴重的后果,那位忠心耿耿的徐司馬,含冤而死。
可戰(zhàn)亂年間,這種事情又能怪到誰頭上呢?荊南早期,事務繁重,一人擔著好幾人的事務,不可能強求到絲毫無差。
這些兵士失去軍籍記錄,沒有證據(jù),兵曹等不相信,也是無奈之舉,不然任誰偽造一封文書,豈不都能尋機得勢,亂得一塌糊涂。
如今,他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當然不會任其下去,王旭很快親自查驗了當年的調(diào)令,同時將此地早期的補給供需記錄也一一查看,直到確認其不是偽造后,還讓兵士們說出,當年他們所屬的部曲,所屬的編制,直屬長官的名諱等等!
典韋畢竟曾率領過那支部曲,當年一起南征北戰(zhàn),記憶深刻,所以幾乎沒核對多久,就出面幫著證明。
進入寨子后,還看到了他們殘破的兵器戰(zhàn)甲,那也同樣是早期荊南的裝備。
如此一來,他終于徹底確認,這支邊軍確實是被遺忘了!
徐盛同樣很是感慨,忍不住出言進諫:“主公,其實別說這里被遺忘的,即便現(xiàn)在軍籍在冊的邊軍將士,也處于非常尷尬的境地,他們守在各處峻嶺險隘的地方,不入主力軍團,散亂而沒有調(diào)度,將士們幾乎失去了升遷途徑,累累軍功都只能暫且壓下,而且他們的薪俸也相對較少,與郡府兵相同。可是守在偏遠的山區(qū)。其環(huán)境之惡劣比之郡府兵。那是差到極點。”
“太尉府不管嗎?”王旭疑惑的說。
“主公忘了嗎?太尉府雖掌軍事,可以部署戰(zhàn)略戰(zhàn)術,統(tǒng)管軍需及軍事事務,掌管將士升遷和軍法,軍隊調(diào)動征伐需經(jīng)其批準,可沒有統(tǒng)兵權,他們不能涉足掌管軍隊啊!這些邊軍將士,早年由太守調(diào)度。可老早就已經(jīng)收回這個權利,又根本沒有統(tǒng)兵體系,往哪兒升啊?總不能這樣一處山道守軍,就讓一個裨將軍來駐守吧!”
徐盛嘆息著搖搖頭:“所以,他們最多也就調(diào)任到主力軍!而且地位還低,在主力軍面前,幾乎都抬不起頭。”
“文向,那你可知道我們?nèi)葜兀@種邊軍有多少?”王旭問說。
“這個曾聽郭太尉偶然談及,三州之地。如今估摸著也得有四五萬吧!其中尤以益州西部山區(qū),荊州東部山區(qū)。雍州各處險隘最多,少則幾百,多則兩千余人,如今軍中將士如果聽說要調(diào)去守邊,無不變色,甚至還給邊軍取了個外號。”
“什么外號?”王旭微微惱怒地問。
“傻大山!”徐盛尷尬地說。
“豈有此理!”王旭當場痛罵:“邊軍承擔著最堅固的重任,怎能如此屈辱,以后禁止兵士如此談論!還有,此事為什么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
“這”徐盛遲疑了。
典韋在一旁聽著,倒是沒那么多顧忌,直言道:“主公,如今軍權一事是禁忌,文武他們都不敢說!”
“怎么了?”王旭疑惑。
“典韋,這事兒可不能亂說?”徐盛出聲提醒。
“管他亂說不亂說,反正我知道什么,就說什么!”典韋性子直貫了,又與王旭極其親近,根本收不住口:“將士們數(shù)次整編后,軍權都在主公手里,眾人其實也給郭太尉提過,可郭太尉說他雖掌軍事,但不能掌兵。他們太尉府若管此事,便有意圖逾越,掌控邊兵的嫌疑,可將領這邊也同樣沒人提,因為邊軍誰也無力顧及,若說統(tǒng)管,也就只有主公親自出馬,可這與沒說又有什么區(qū)別!”
“原來是這樣!”王旭陷入了沉思,他在思考如何處理這個問題。
徐盛、典韋、顏良也都靜靜地看著他,并未出聲打擾。
過了好久之后,王旭才抬起頭道:“顏良,你派個人回返襄陽,傳令郭嘉,將駐守三州邊境這些險隘地區(qū)的軍隊,從今往后全部合編,正式賜名邊軍,設楚國衛(wèi)將軍一職,位與九卿持平,今后由衛(wèi)將軍府統(tǒng)一掌管這些兵士,暫時先由郭嘉兼任衛(wèi)將軍!他必須盡快將所有邊軍進行整編換防,特別是那些遺落了軍籍仍在堅守的,讓他妥善厚賞。”
“諾!”顏良拱拱手,領命而去。
隨后,王旭離開了存留文冊的屋舍,命守候在門外的代理司馬錢柄,將山寨所有兵士全部召集到一起。
其實不用召集,那些兵士早都齊至,將這屋舍圍的水泄不通。
面對眾人激動的目光,他登上一塊巨石,溫言安撫。
“諸位,戰(zhàn)亂之中,你們的軍籍遺落,讓你們受了這么多年的苦,這么多年的委屈,本王深感慚愧,但你們,卻仍然堅守此地十數(shù)年,秉持忠義,誠于職守,功勛赫赫,乃是全軍將士之楷模!從今后起,你們重歸軍籍,悉數(shù)納入邊軍編制,過往一切,留載史冊。”
上千名兵士在短暫的沉寂后,突然爆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嘶吼,那是發(fā)泄胸中十多年郁氣的嘶吼,隨之而來的,則是此起彼伏的哭聲。
他們的眼淚很復雜,蘊含著太多對他們來說,刻骨銘心的經(jīng)歷與情感,承載著他們生命中長達十數(shù)年的光陰。
王旭也感動地落淚,等眾人情緒稍稍穩(wěn)定下來,他才擺擺手,示意眾人安靜。
目光掃過,直至全場只剩默默的哽咽聲,他才再度喊說:“鑒于諸位兄弟在此受盡委屈,卻能堅持忠義,鎮(zhèn)衛(wèi)邊塞,功勞卓著,愿繼續(xù)留任軍中,并年齡不超過四十者,升三級,調(diào)任襄陽近衛(wèi)軍團。”
“但凡不愿留任軍中,年齡不超過四十者,升三級后。按時下職務。以楚國標準發(fā)放離任賞賜。并額外賞金二十斤,遣送歸鄉(xiāng)!”
“但凡年齡超過四十者,官升四級離任,其余同上。”
“但凡年齡超過五十者,官升五級離任,其余同上。”
頃刻間,邊軍將士全部傻眼了,做夢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王旭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已是隨之回身說:“顏良,你給眾人講下如今的楚國軍制,以及賞金額度!”
“恩!”顏良點點頭,隨之站上巨石,認真講述當前的情況。
隨著他話音落下,眾兵士之中,隨之響起一連串計數(shù)的聲音。
“天啊,我原來是屯長,升三級就是都伯,按如今軍制。那豈不是統(tǒng)帥一曲千人的副將?”
“老鬼,你還是在我之下。我如今可是別部司馬,統(tǒng)帥一校五千人的副將。”
“趙軍候,你可不該是別部司馬,你年齡過了四十,該升為校尉,然后離任才對,安心帶著豐厚的賞賜回家享清福吧!”
那趙軍候一愣,隨之急了:“四十怎么了?難道四十就不能打仗了!”
“哈哈哈我今年三十九,別部司馬!趙軍候你我兄弟二人較勁這么多年,這次你可輸了。”旁邊傳來一陣張狂的大笑,
“哼!去、去、去,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運氣好點嗎?”
場內(nèi)接連不斷傳來這樣的聲音,位于前列的那個代理司馬錢柄,也就是迎接王旭的那個頭發(fā)泛白的男子,更是驚愕難當。“我是都尉了?統(tǒng)帥一部萬人的副將?”
“錢司馬,您老怎么也糊涂了!”旁邊一人頓時笑了起來:“您老算錯了,你老都五十多了,得升五級,是裨將軍,是一軍兩萬人的副將,不過您老恐怕得離任,不過那賞金多的讓人流口水,回鄉(xiāng)安享晚年吧!”
“二狗子,你胡說什么,本司馬今年今年”錢司馬顯然說不下去了,面色頹然。
他知道,年齡肯定是按照他們這里那些書冊上的備案來的,也是最后剩下的備案,況且在他的老家也能查到入戶的登記。
須知從最初開始,所有荊州將士,哪怕是受降的俘虜,也會找地方安個戶籍,耍賴都不行。
這種聲音持續(xù)了好一會兒,如今這支軍隊,最年輕的都是三十一歲,過半的人已經(jīng)四十過了,都面臨離任退伍。
嘈雜了好一陣后,隊伍里突然冒出一個聲音,正是那趙軍候。“王將軍,噢!不,楚王!我們這些四十多歲的人,也還有可戰(zhàn)之力,能不能選擇留任啊!”
“是啊,是啊!王將軍,我們也都想留任!”
剎那間,無數(shù)人附和,鬧個不停。
王旭站在巨石上,面露笑意,連連揮手示意,才讓眾人安靜下來。“你們這個要求當然可以,但是要連任軍職,必須要接受考驗,畢竟敵人是不會手下留情的,若是能經(jīng)過考核,證明你們還有能力,有實力戰(zhàn)斗,那才可以。這既是對將士們負責,也是對你們自己負責,大家覺得呢?”
“說的是!”
“這話不錯,最恨那種占著位,無能害死弟兄的人。”
這里都是些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老兵,早年打過不少仗,都對王旭的話非常贊同。
“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么爾等便在此再駐扎兩個月,待兩個月后,襄陽必定調(diào)兵過來換防,等爾等回到襄陽后,自會有人來安置你們,那時也會安排考核,你們愿意留下的,都可以參加,當然不僅僅武力,如果各自有什么打仗的訣竅,獨特的才能,也可以繼續(xù)錄用。”王旭笑著承諾道。
“楚王圣明!”
“楚王萬歲!”
“這么多年,值了!”
“我就說當年徐司馬是對的,楚王那么英明,只不過不知道這些事罷了,只要知道,肯定會給我們正名!”
頃刻間,群情振奮,揚臂高呼,驚贊之聲不絕于耳。
過了好久,軍士才從興奮中平靜下來,錢司馬擦著眼角幸福的淚光,突然跪倒地上:“楚王,徐司馬雖然逝去,但是他帶著弟兄們堅守下來,也是他支撐著我們,能不能”
“當然能!”沒等他把話說完,王旭便已是高聲接過:“即日,本王便命人通傳三州之地,將你們的事跡傳遍所有人,讓他們看到忠義之士,將得到如何厚待,付出的一切都會得到回報。”
王旭說完,卻是深吸口氣,回想著之前所見書冊上的記錄,陡然接道:“青云山道駐軍司馬徐忠,隨本王起兵零陵,累戰(zhàn)有功,后攜千余將士駐守青云山道九年,雖受不公之事,仍秉承忠義,勸服士卒,以仁德忠義感化青云山道邊軍,含辛茹苦孤守十五年,此情此志,當為天下將士之表率。”
“今徐忠病故,本王痛失忠臣,今日以大漢楚國封王之名,追封徐忠為忠義將軍,樹碑立傳!并賜封其名爵關內(nèi)候,食邑一百戶,由其家鄉(xiāng)的長子繼嗣”(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