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3章 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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塌方路段有四十多米!郝大壯和礦上的幾位技術(shù)員經(jīng)過分析,得出了這一驚人的結(jié)論。 于向明和仰望新面面相覷,礦工以及礦工家屬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怎么辦?大家齊刷刷地看著老礦長郝大壯。郝大壯說:“還等什么,調(diào)挖掘設(shè)備救人啊!”
另一位技術(shù)員為難地說:“老礦長,您之前不是告訴我們了嗎?遇到礦井塌方,如果擅用設(shè)備挖掘,極有可能引起更大的塌方……”“這些我知道!”郝大壯跺了一下腳,說:“可是咱們的馬書記被埋在里頭,現(xiàn)在情況危急,我們?nèi)绻蛔ゾo的話,馬書記有個三長兩短怎么辦?”
眾人都沉默了。動用挖掘設(shè)備,會給營救突擊隊員帶來生命危險,不用挖掘設(shè)備,這么大一段距離的塌方,什么時候能清理完?仰望新緊皺著眉頭,對已從賀坪礦趕回的何發(fā)魁說:“馬上組織武警戰(zhàn)士,就是用手刨也要把馬書記給刨出來。”一旁的礦工也紛紛請戰(zhàn),一個說:“馬書記為了救我們工人才遇的險,我們一定要把馬書記給救出來。”
于是,人們在礦井口迅速組織了六十人組成的敢死隊,分成三個分隊,帶齊鐵鍬和裝土工具,奔赴塌方一線。天擦黑的時候,第一分隊的人疲憊不堪地出來了,換上了第二分隊的同志。郝大壯向仰望新作了匯報,三個多小時的時間,敢死隊掘進了七米。仰望新計算了一下,如果進展順利,最遲也要明天晚上才能打通塌方礦井。
仰望新和于向明在礦上草草扒了幾口飯,來到了礦井邊的調(diào)度樓。透水事故發(fā)生后,這里已經(jīng)被改成了搶險指揮部。記者們被集中在一樓的十多個辦公室里休息。吃完晚飯,江都縣縣委宣傳部長謝水華走進了一樓右側(cè)的會議室,記者們早在此等侯,見他進來,人群中一陣騷動。
謝部長,聽說縣委書記馬駿同志被困在井下,生死不明,離塌方已經(jīng)快四個小時,現(xiàn)在進展如何?一個白白凈凈的女記者率先發(fā)問。謝水華咳嗽了一聲,說:“我們正在全力營救,如果順利的話,明天這個時候應(yīng)該能夠搶通。”另一位理著板寸的男記者問:“馬書記為什么要下到井里去的?他是縣委書記,留在上面全面指揮不是更合理嗎?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隱情?”
仰望新正好在門外聽到了這個問題,他有些氣惱,用力推開會議室的門,盯著那位板寸頭,說:“這個問題我來回答你吧。”他走到謝水華的旁邊,坐下,然后說:“透水事故發(fā)生后,井下的情況萬分兇險,雖然井下的水被提排得差不多了,但是,這時正是塌方的高危期,正是由于自身安全的考慮,沒有誰愿意下去救人。我們的馬書記,在大家猶豫不決的時候,毅然地站了出來,正是在他的帶動下,我們的營救工作才得以加快進行。”
“這是什么精神吶,記者同志!這是舍生忘死的精神,為了營救被困礦工,我們的馬書記全然不顧自身的安危,帶著大家沖鋒在救人的最前線,三十六名礦工,其中三十三個已經(jīng)安全升井,還有三名昏迷的礦工被送往縣醫(yī)院搶救,這些礦工的生命是馬書記用自己的生命換來的,沒有想到,有人不對馬書記的高風(fēng)亮節(jié)進行贊美,反而妄言什么隱情,太不像話了!”仰望新說完,狠狠地用目光剜了板寸頭一眼。
板寸頭連忙低下頭,他在趕到礦上后,采訪了幾名礦工和礦工家屬,有礦工說,礦長毛小茍仗著有縣領(lǐng)導(dǎo)在背后撐腰,漠視安全生產(chǎn),才釀成了今天這一特大事故,當他聽說江都縣委書記親自帶著營救隊下井救人后,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干記者這一行已經(jīng)十三年了,還從來沒聽說過有這樣的縣委書記,他分析,這位縣委書記一定跟礦長之間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擔心這見不得人的事會隨著礦難而曝光,而親自帶隊下去救人,至少能夠利用社會輿論來為自己涂脂抹粉。
坐在他旁邊的記者幸災(zāi)樂禍地看了他一眼,悄聲說:“現(xiàn)在你想從他們的口里套出點什么來,很難的,不是說官官相護嗎?這事只有在暗中調(diào)查,他們吶,是不到棺材不落淚。”板寸頭說:“老雷,我掌握的情況是不會錯的,這個姓毛的礦長跑路了,聽說是在這位馬書記的授意下跑路的,這位馬書記趕到礦上時,毛礦長被礦工家屬們圍住了,他一來,正好給毛礦長跑路制造了機會。”
仰望新聽到了這兩個記者之間的談話,他正要予以澄清,手機響了起來,他一看來電顯示,連忙對謝水華說:“老謝,這里就交給你了,我出去接個電話。”離開會議室,仰望新邊接電話邊上樓,電話是史湘蘭打來的,史湘蘭說:“我現(xiàn)在快到青牛礦了,你那邊的情況怎么樣?打電話給馬駿同志,為什么怎么打不通?”
仰望新說:“馬書記現(xiàn)在被困在井下呢,他親自帶人下去救人,不想塌了方,我們已經(jīng)組織了隊伍,現(xiàn)在正輪班打通塌方井段。”史湘蘭心里一緊,她實在想不到,馬駿居然會親自下井救人。看來自己一路上準備的批評之詞現(xiàn)在用不上了。
史湘蘭是在市委書記關(guān)澤喜的要求下趕往青牛礦的。馬駿帶著武警戰(zhàn)士從賀坪礦搶設(shè)備的事,被賀坪礦的人向省經(jīng)委告了狀,省經(jīng)委主任又向常務(wù)副省長靳魏風(fēng)通了氣,靳魏風(fēng)雖然對馬駿有成見,但是在這件事上卻沒有怪罪馬駿,他對經(jīng)委主任說:“救人如救火,這樣的非常措施,沒有錯。”
靳魏風(fēng)又給關(guān)澤喜打電話,詢問相關(guān)情況,關(guān)澤喜說:“我現(xiàn)在正關(guān)注著這件事情。”他又看了看一旁的史湘蘭,接著說:“請靳省長放心,我們的史湘蘭同志已經(jīng)在半個小時前出發(fā)趕往青牛礦,她會處理好搶險救人的一切事宜的。”
史湘蘭在關(guān)澤喜交待幾句后,馬上往江都縣趕,在路上正好碰到了準備去礦上的孫齊云,兩個人于是同乘一輛車,向青牛礦進發(fā)。史湘蘭用責(zé)備的口吻問:“齊云同志,人家馬駿在事故發(fā)生的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現(xiàn)場,你怎么捱到現(xiàn)在才去?”孫齊云撒了個謊,說:“我的車在路上壞了,耽擱了幾個小時。”
其實,孫齊云并不關(guān)心礦上的情況,他真正關(guān)心的是毛小茍的下落,他要在第一時間內(nèi)找到這個人,王重山對他說,如果毛小茍被馬駿控制起來了,他就會成為第二個宋紅軍,關(guān)澤喜到時候是怎么也不會保我王重山的。孫齊云明白這一利害關(guān)系,所謂一損俱損,在江都縣的老盟友紛紛倒戈的情況下,他只能抱王重山的大腿了。
在史湘蘭趕到江都之前,也是在馬駿親自帶人下井救人之時,孫齊云安排自己的親信,在江都開展了一場類似的搜尋行動,毛小茍想跑路,肯定會以江都為中轉(zhuǎn)站,他的家人孩子全在江都呢。可是讓孫齊云失望的是,毛小茍如同人間蒸發(fā)了一般,他決定到礦上去找找看,不想與史湘蘭碰了個正著。
孫齊云陪著史湘蘭,來到了調(diào)度室的二樓,于向明、仰望新、還有謝水華、趙國峰、崔金明等常委都在等著他們,史湘蘭同他們寒喧了一下,落了座,開門見山地說:“市委市政府對這次礦難高度重視,委托我來礦上指揮搶險救人。向明同志,你把現(xiàn)在的情況簡要地向我說說。”
于向明于是把情況向史湘蘭作了匯報,史湘蘭聽說還有三名礦工還昏迷不醒,說:“我們?nèi)タ纯茨切┌踩牡V工吧。等一會我們回去的時候,再到醫(yī)院去看看治療情況。”孫齊云問:“老于,出了這么大的事,怎么沒見礦上一位負責(zé)人?毛小茍呢?他跑哪里去了?”
于向明說:“我們來的時候,他就不見了,現(xiàn)在我們忙著救人,哪有時間去理他,等這里的事一定,我們再找他秋后算帳。”孫齊云皺著眉頭問:“何發(fā)魁呢?他怎么不把這個毛小茍控制起來再說?”仰望新再也沉不住氣了,他說:“孫縣長,現(xiàn)在到底是救人重要,還是找那個天殺的毛小茍重要?你們在這里問了半天,一個字都沒有提到馬書記,馬書記現(xiàn)在被困在井下,死活都不知道呢。”仰望新說完,眼眶里禁不住閃出了淚花。
史湘蘭不悅地看了仰望新一眼,說:“望新,你別急,你剛才在電話里不是說過嗎,現(xiàn)在有三個分隊在輪番挖掘,我想馬駿同志不會有事的,這樣吧。由于情況緊急,我也不多問了,我們一起到井口看一看,問問具體的進度。”仰望新急忙站了起來,說:“我給史市長帶路。”
在孫齊云的心里,有個卑鄙的念頭像野草一樣瘋長,他真想馬駿就此被埋在礦井里,馬駿如果壯烈了,他會高調(diào)地為馬駿主持一場隆重的追悼會,馬駿一死,他就可以串通毛小茍,把本應(yīng)屬于王重山的污水潑到馬駿的身上,王重山無虞,自己就是王重山的功臣,江都極有可能就是他孫齊云的天下了。
這個卑鄙的念頭讓孫齊云莫名地亢奮起來,來到礦口以后,他看了看黑沉沉的礦井,聽著郝大壯在那里用嘶啞的喉嚨對在礦口休息的分隊隊員講的話,他想,說不定這一段礦井全部塌方了呢,要真是這樣,該有多好?見孫齊云的臉上忽然現(xiàn)出了笑意,仰望新冷冷地問:“孫縣長,你笑什么呢?”
孫齊云一驚,連忙吞吞吐吐地說:“我什么時候笑了,望新同志,你怎么能亂說啊!”郝大壯也看到了孫齊云臉上的笑,他是認識孫齊云的,他說:“孫縣長,馬書記為了救我們的礦工,可以連性命都不要,你呢,從礦難發(fā)生到現(xiàn)在,這十多個小時,你這個領(lǐng)導(dǎo)干什么去了?”
孫齊云說不出話來,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tài),他走到郝大壯的身邊,伸出手,說:“郝大壯同志,你辛苦了。”郝大壯卻沒有把手伸出來,而是擺擺手,說:“大縣長,我們礦工的手臟,弄臟了你的手可不好,我們要下去救我們的馬書記了。”
史湘蘭有心給孫齊云打圓場,她說:“郝師傅,你錯怪孫齊云同志了,他也沒有閑著,大家現(xiàn)在都把心放在搶險救災(zāi)上呢。”郝大壯說:“這位領(lǐng)導(dǎo),請你讓一讓,我們要下井了,馬書記等著我們救他呢。”說完,他夸張地踩了踩了腳下的一個水洼,污黑的煤漿在他猛地一踩之下,迸發(fā)出來,把史湘蘭筆挺的褲子濺臟了不算,濺得一旁的孫齊云滿臉都是,要不是晚上,孫齊云的樣子肯定狼狽不堪。
孫齊云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找了一洼干凈點的水坑,洗了把臉,在心里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郝大壯罵了一通,然后掏出手機,給何發(fā)魁打電話,何發(fā)魁剛剛大戰(zhàn)了三個小時,正與郝大壯他們交班,手機就響了,他問:“孫縣長,你找我有事?”孫齊云說:“你讓別人替一下你吧,先把毛小茍找到再說,礦工的補償,追究責(zé)任,都離不開毛小茍。”何發(fā)魁冷冷地問:“孫縣長,馬書記不救了?”
“我可不是這個意思,你隨便找個人代替你,搶救馬書記也沒少一份力量,我的意思是,趁還來得及,把毛小茍找到,相信馬駿會理解的。”何發(fā)魁說:“孫縣長,我現(xiàn)在真的沒空,不說了,累了三個小時了,我想去休息一下,后半夜我還要帶人下井。”
史湘蘭正在何發(fā)魁的旁邊,她聽完何發(fā)魁一口一聲孫縣長地叫著,知道是孫齊云打給何發(fā)魁的,心想,這個孫齊云,搞什么名堂嘛,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她對隨行的于向明和仰望新說:“我今天就住在這里了,一有情況,你們馬上叫我。齊云同志人呢?誰去把他找來,我有話講。”
孫齊云來后,史湘蘭指著礦井口,說:“齊云同志,這里就交給你了,你在這里坐鎮(zhèn),帶著大家抓緊時間,一分鐘都不能停,馬駿同志有個好歹,我唯你是問。”孫齊云說:“請史市長放心,我今天就是累死在這里,也要把我們的馬書記給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