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但為君故50
女孩拎起紗裙,背后一腳踢上了包廂的門,沖著路明非步步逼上。
高跟鞋敲打著地面,咄咄逼人,她的香水味彌漫開來,像是冰冷的海水,路明非步步后退,直到背靠墻壁。
女孩一手撐墻,上身前傾,酒氣直噴到路明非臉上,非常強硬的姿勢,路明非無路可逃。
克里斯廷娜,路明非忽然記起這女孩的名字了,她也參加了今晚的餐車酒會,自我介紹是來自韃靼共和國的克里斯廷娜,父親是當(dāng)?shù)氐能娬L官,基本等于韃靼共和國的公主。以盛產(chǎn)美少女著稱的韃靼共和國,克里斯廷娜并未辱沒自己家鄉(xiāng)的名譽。
整個晚上克里斯廷娜小姐姐都在跟不同的男人跳舞,她是那么地冷艷那么地閃亮,想跟她跳舞的人暗已經(jīng)排起了隊。路明非的身份是皇女殿下的隨行秘書,自然不是克里斯廷娜小姐姐會看在眼里的人。
誰知道他剛剛離開餐車,克里斯廷娜就跟了過來,難道他路明非的魅力真的大到了這種驚世駭俗的地步?這位傲嬌的韃靼公主是要表白呢?還是霸王硬上弓呢?
若是在四年之前有如此遭遇,路主席心應(yīng)該是十萬頭小鹿亂撞,謝天謝地?fù)肀矍椋上Э死锼雇⒛刃〗惚谶说氖窃诒本┩肋^龍、在東京出過道的路主席,在東京的夜店里,楚楚可憐的小櫻花被肥婆們翻過來覆過去地壁咚,早已學(xué)會了如何從肥婆們的臂彎里逃走和及時地用一杯香檳堵住她們的嘴。
路明非的酒意退了,后退的時候,他已經(jīng)采取了應(yīng)急措施。
應(yīng)急措施分為兩項:首先他把那部手機放在了旁邊的小桌上,“芬格爾“這么機靈的手機,應(yīng)該已經(jīng)開始偷偷地錄像了,足以證明他路主席的清白,純粹是克里斯廷娜小姐姐強撲上來;其次他裝作跌跌撞撞,但一直拍著包廂的側(cè)墻。隔壁就是零的主人包廂,零并未出席今晚的酒會,應(yīng)該是早早地睡了。火車包廂的墻壁就是一層薄板,零只要醒來就能知道這邊的動靜,有皇女殿下解圍,韃靼公主倒也不算什么。
路明非不想在這列火車上惹麻煩,否則以他如今的體魄大可以把韃靼公主舉過頭頂掄上四五圈丟在床上……不不,還是安安穩(wěn)穩(wěn)放回地面上讓她知難而退的好,丟在床上算怎么回事?
可隔壁包廂里一直靜悄悄的,零不知道是出去了還是睡得很死。
克里斯廷娜臉色酡紅,呼吸聲沉重,傲人的胸口起伏……
路明非說,“你要不要先冷靜一下?”克里斯廷娜能說流利的英語,兩人溝通起來沒什么障礙,還是能講理的。
克里斯廷娜臉色酡紅,呼吸聲沉重,傲人的胸口起伏……
路明非說,“克里斯廷娜小姐你沒事吧?”
克里斯廷娜臉色酡紅,呼吸聲沉重,傲人的胸口起伏……
路明非等得有點不耐煩了,這壁咚的pose擺了一分鐘了還沒親下來,換作愛情電視劇觀眾還以為是卡了呢。
就在他準(zhǔn)備施展在東京夜店學(xué)會的靈巧身法從克里斯廷娜臂彎閃出的時候,克里斯廷娜一把抓起旁邊的花瓶,大口大口地吐在了里面。路明非這才明白克里斯廷娜為何要壁咚他,這純粹是酒喝多了不得不撐墻休息一下。
為表紳士風(fēng)度他只能遞上紙巾,克里斯廷娜胡亂地抹抹嘴,把盛滿嘔吐物的花瓶放在一旁,再度呈現(xiàn)出兇猛的態(tài)勢,把一張證件推到路明非的鼻尖上。
“克里斯廷娜·卡巴耶娃,俄羅斯聯(lián)邦安全局少尉,你可以呼救,但是在那之前你最好聽完我的話,認(rèn)真思考。”她的臉色還是酡紅的,可眼的妖艷迷離已經(jīng)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軍人特有的銳氣。
如此戲劇性的轉(zhuǎn)變令路明非有點不知所措,克里斯廷娜少尉則不由分說地把自己的證件塞到路明非手里,退回去在床上坐下,不知從哪里摸出一根皮筋,把長發(fā)扎成一個高高的馬尾辮,這樣她看起來就有點像一位莫斯科特派的女少尉了。
這樣看起來她也有點像諾諾,但路明非迅速地壓下了這個念頭。
他認(rèn)真地研究了那份證件,看起來很像真的,但考慮到自己現(xiàn)在拿的那本護照看起來也很真,這東西實在不足為憑。
路明非在椅子上坐下,雙手支在膝蓋上,上下打量克里斯廷娜少尉,一言不發(fā)。
克里斯廷娜被他的目光激怒了,下意識地按住胸口,她身上那件薄紗裙太仙太透,今晚搶了酒會的風(fēng)頭,可要扮演審訊官的角色就有點弱氣了。
“你看著我干什么?”克里斯廷娜氣勢洶洶地問。
“你建議我聽完你的話,認(rèn)真思考,所以我在等你說話。”路明非老老實實地說。
克里斯廷娜愣了一下,氣勢稍微受挫。她的冷艷、驕傲和凌厲,在面對這位秘書先生的時候居然全部無用,任你掌力驚天,他自巋然不動。
“不愧是羅曼諾夫家族的秘書,看起來貌不驚人,言辭倒也銳利!”克里斯廷娜冷冷地說。
路明非苦笑,經(jīng)歷過那么多事,居然還是一臉慫貨的模樣。
“這列火車每年都會發(fā)車一次,橫貫整個俄羅斯,掛載上來自各地的車廂,最后前往西伯利亞北部。”克里斯廷娜開口了,第一句話就令路明非心一寒。
難道這并不是一列逃亡的火車,而是每年都會發(fā)車的特殊專列?他要去的地方其實一直都有車來往,冥冥某種力量引導(dǎo)著他登上了這列火車。布寧沒有跟他講真話,他并非狼狽地逃出了莫斯科,而是正在他每年一度早已定好的旅途上。
克里斯廷娜說的雖然匪夷所思,但這似乎也能解釋為何布寧把這列蘇聯(lián)時代的專列保持在最完好的狀態(tài)。這并非什么收藏品,而是一輛交通工具。
“我們只知道他們都跟亞歷山大·布寧的軍火交易沾邊,但不清楚他們趕去西伯利亞北部的真正目的,那里是一片冰天雪地,除了獵熊想不出還有什么能吸引這幫軍火販子的。”克里斯廷娜接著說,“唯一的辦法是派一個人打進這個組織。我花了三年時間,也是第一次收到邀請。”
“俄羅斯聯(lián)邦安全局想追蹤一列火車的話,有很多的辦法,比如追蹤器,比如軍用衛(wèi)星,火車必須在軌道上運行,很容易追蹤。”路明非說,“動用人力是最原始最不討巧的辦法。”
克里斯廷娜流露出好奇的眼神,認(rèn)真地看了路明非幾眼。“你有點見識,受過些訓(xùn)練。”她審慎地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路明非不由自主地笑了笑。他意識到這位走路帶風(fēng)的克里斯廷娜特派員其實也只是個大孩子。這列火車上的年輕人們非富即貴,她應(yīng)該是從三年前就離開了原本的圈子,偽裝成韃靼共和國某位軍政長官的女兒,以她現(xiàn)在的年齡倒推,那時候應(yīng)該也就20歲上下。
這個笑容立刻就令克里斯廷娜不悅了,這個俄羅斯女孩橫眉立目,怎么也不肯讓自己的氣勢略低于路明非。
“所以你們決定用最原始的辦法解決問題,是所有的跟蹤設(shè)備都沒用,對么?”路明非問。
“沒錯,我們試過所有的跟蹤設(shè)備,但這列火車開著開著就消失在西伯利亞的冰原上了。”克里斯廷娜也只好回答。
“他們?yōu)槭裁催x你來執(zhí)行這個任務(wù)?”路明非又問。
克里斯廷娜驕傲地挺胸,“這么重要的任務(wù),當(dāng)然需要優(yōu)秀堅定的人!”
路明非嘆了口氣,“看你的樣子應(yīng)該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就算受過最完整的軍事訓(xùn)練,但不代表你就有足夠的經(jīng)驗潛伏在一群危險的軍火商里。”
克里斯廷娜臉色一變,“你怎么知道的?”
這句話剛出口她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下意識有個要捂嘴的動作,但又立刻忍住了。就像路明非猜的那樣,這姑娘只是自命為優(yōu)秀堅定的特派員,她故意擺出厲害的模樣,其實心里還是個孩子。
克里斯廷娜沉默了片刻,一直撐著的高傲氣焰有所低落,“他們選我是因為我不用偽裝,我的父親就是韃靼共和國的軍政長官。”
路明非點了點頭,這才是合理的解釋,克里斯廷娜小姐的優(yōu)點在于她真真正正就是一位大小姐,但她莫名其妙地向往著成為一名特工。
“你是秘密受訓(xùn)?你的父親不知道?”
克里斯廷娜再度揚起頭,頸部曲線如天鵝般好看,“我的父親跟其他人不一樣,他很清廉,是為人民服務(wù)的人!他知道我的身份,也支持我的選擇!”
路明非還是笑笑,不知為何他在這位克里斯廷娜小姐面前總覺得自己是位寬厚長者。
“所以格魯烏特種部隊突襲伊麗莎白宮是因為我們跟亞歷山大·布寧先生有接觸?”路明非接著問。
“我們并沒準(zhǔn)備突襲伊麗莎白宮,原本突擊的目標(biāo)只是布寧的住所,是布寧開著坦克一路把格魯烏特種部隊帶到了伊麗莎白宮。”
路明非點點頭,心里有些為這位克里斯廷娜小姐擔(dān)心。其實直到現(xiàn)在為止,他并未在克里斯廷娜和布寧之間選擇自己的立場,他不過是個免費搭車的。他耐心地跟克里斯廷娜說話就是為了套她的話,現(xiàn)在克里斯廷娜已經(jīng)是有問必答了。
“但伊麗莎白宮里不僅藏著反坦克武器還有一支雇傭軍小隊!所以羅曼諾夫家族真的是布寧的買家?”克里斯廷娜的眼神又變得鋒利起來。
“你們覺得我們是來買軍火的?”路明非有點懵。
“我們推斷,每年這些軍火商都會在西伯利亞北部交易非常重要的產(chǎn)品,這些產(chǎn)品的價值大到他們不惜跑上幾千公里……”克里斯廷娜娓娓道來,路明非也不打斷她了,靜靜地聽。
隔壁的主人包廂里,貝雷塔戰(zhàn)術(shù)手槍頂在墻上,零站在黑暗里,穿著華麗的絲綢睡袍,用素白纖細(xì)的手腕穩(wěn)穩(wěn)地持著這柄沉重的武器。
她沒有出去也沒有睡死,甚至根本就沒有睡,雖然換上了睡袍,卻整晚都獨坐在黑暗里。克里斯廷娜的腳步聲剛剛出現(xiàn),她已經(jīng)覺察到異樣了——楚子航當(dāng)然不會穿高跟鞋。路明非其實并不需要錄像來自證清白。克里斯廷娜有任何異動,9mm口徑的子彈就會洞穿墻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