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說改變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可是生活卻在不知不覺中發(fā)生了改變。
    公寓里的拖鞋有兩雙，男女相同的款式，各自一雙。洗浴室間里的牙刷、毛巾、浴巾全都成了兩人份。他的多半是藍色或者是黑色，而她的多半是嫩黃色，淡藍色。格子是她的最愛，包括毛巾和拖鞋，都是方正的格子圖案。
    當公寓里隨處可見那些圖案時，伍賀蓮忍不住問她，“怎么那么喜歡。”
    她笑笑，依舊是靦腆羞澀，十分不好意思地說道，“爸爸說格子規(guī)規(guī)矩矩，就和做人一樣，也要規(guī)規(guī)矩矩。”
    這段時間，伍賀蓮幾乎都回公寓住。
    他回來很晚，多半已經(jīng)天黑。
    顧曉晨則每天都會做飯，下班之后一個人上超市采購了食材，然后回到家又洗又弄煮上幾道菜。等到伍賀蓮回來的時候，餐桌上早就準備了清爽的家常菜。飯菜的香味會讓人有種溫暖感覺。
    每天的菜肴都會變換，細心的舉動伍賀蓮并沒有忽略。
    顧曉晨一開始總會習慣地喊他“蓮少爺”，每每喊錯稱呼，她就會遭到伍賀蓮的熱情“懲罰”。吻得她無法呼吸，任她怎樣開口求饒也不管用，直到將她吞進腹中，吃得骨頭也不剩。
    黑暗的房間，她身上的香味，沐浴露洗發(fā)露的淡淡香味，總能刺激他的感官，讓他發(fā)狂一樣地愛她。
    數(shù)次之后，她也慢慢學乖，對于他的名字也喊得順口。
    “阿賀，晚上想吃什么？”
    “阿賀，衣服全都熨過了，替你放在衣櫥里了。”
    “阿賀，今天有你愛看的球賽。”
    他對她頤指氣使，她總是逆來順受。
    顧曉晨是那種絕對乖巧的女子，似乎永遠也不會生氣，永遠的好脾氣，永遠的聽話順從。應該只是地下情人的她，卻成了女傭、管家婆、鐘點工……許許多多的職業(yè)名稱，雇主卻只有他一個。
    伍賀蓮有時候也會狐疑，周城澤不只一次聲稱她是他的女友。
    “女友”和“女人”不一樣，女人可以有很多個。可是女友只有一個。
    但是她這么跟著他，那個男人還能接受得了？
    而她，怎么會如此心甘情愿付出那么多。
    “嘩啦啦——”洗浴室里傳出水聲，顧曉晨正在洗衣服。
    伍賀蓮換了整潔的衣服，甚至都穿好了鞋子，卻發(fā)現(xiàn)找不到領帶。他望向廚房的方向，沉聲問道，“我的領帶在哪里。”
    “在我房間的櫥里，昨天熨好后就忘記給你放回去了。你找找。”她探出頭來，滿手的泡沫。
    伍賀蓮徑自轉身走進她的房間，打開了櫥柜。
    他很少會去翻找櫥柜，眼前是一排暗色系的衣服，他又是問道，“放在哪個抽屜里了？”
    “倒數(shù)第二個吧，不是的話，那就是倒數(shù)第三個。”顧曉晨微弱的女聲再度傳來。
    伍賀蓮先是打開了倒數(shù)第二個抽屜，又是打開了倒數(shù)第三個。可是全都沒有找到。劍眉一蹙，顯然是煩了。索性胡亂地一個個抽屜找過去，他猛地抽開最角落的抽屜，瞥了眼不是，只將抽屜關上。
    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次那個抽屜打開了，那熟悉的口袋讓他鷹眸頓時一緊。
    “找到了嗎？”顧曉晨走出了洗浴室，擦了擦手，臉上還沾了可笑的泡沫。
    伍賀蓮高大的身影走出臥室，他的手中卻抓著那幾個口袋。狠狠地將口袋甩向她，砸在她面前的地板上，沉聲質(zhì)問，“怎么沒扔掉。”
    顧曉晨一愣，被他冷冽的目光盯得發(fā)怵。她木納納地低下頭，望著被他拋在地板上的巧克力和絲巾，突然心一緊。她慢慢地蹲下，伸手去撿。
    “我好像對你說過，我不喜歡我的女人拿著別人的東西。”伍賀蓮走到她面前，黑色的皮鞋就這樣踩上了口袋，也踩重了巧克力以及絲巾。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神情冷漠，足夠讓人生寒意。
    顧曉晨抓著口袋一角，卻無法撿起。他的鞋踩住了口袋，她徐徐抬頭，輕聲說道，“這是別人的一番心意。”
    “所以呢。”他依舊沒有抬腳，睨著她問道。
    顧曉晨低下了頭，盯著口袋里隱約可見的巧克力和絲巾，“要好好珍惜。”
    伍賀蓮突得擰了眉宇，鐵青了一張俊容。他沒有多說半個字，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整個人抓起。而后又是拿起地上的口袋，他想也不想，提著口袋走向窗戶。顧曉晨愣愣地望著他，萬分困惑。
    他要做什么？
    刷——
    窗戶被打開了。
    顧曉晨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急忙拔腿奔向他，“不要！”
    來不及阻止，伍賀蓮直接甩手將口袋拋向了窗外，十二樓的高空，那些東西眨眼從眼前閃落，墜了下去。
    他默然轉身，與她擦肩而過。
    顧曉晨趴在窗沿，低頭隱約瞧見地上的東西。
    那是媽媽親手做的巧克力，那是媽媽送給她的絲巾！顧曉晨猛地邁開腳步，顧不上換鞋，慌張地沖出公寓。
    “顧曉晨！”伍賀蓮冷冽喝道，那份不悅以及怒氣隱隱顯現(xiàn)。
    顧曉晨止步于門口，她并沒有回頭，那聲音卻帶了些哽咽，“雖然你不喜歡，可對我來說，那是很重要的東西。我只想留著做紀念。”
    話音落下，她奔了出去。
    蘭博基尼徐徐駛出銀申府邸，轉過轉角的時候，車內(nèi)的伍賀蓮瞥向那個角落。那抹身影正在收拾地上的東西，瞧不清她的容顏。
    ……
    周一的周會上，伍賀蓮將伍氏與華宇公司合作的項目全權交給了伍昊陽。這次的合作非比尋常，因為這是伍氏第一次觸及到石油領域。除了需要清除同行業(yè)的幾家公司競爭之外，也需要更加周末的計劃書。
    據(jù)悉，如果順利與對方公司簽署下合同，伍氏將會動用公司近百分之二十的巨資作為項目工程的初期投資。
    這是什么概念？相當于伍氏近半的流動資金全都傾注了！
    所以負責此合作項目的掌權人必定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謹慎又警惕。
    可是伍昊陽卻完全相反，一如先前每一次的項目案一般，他口氣輕飄，像是根本就不在意那樣，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知道了，我會盡心的。”
    眾人瞧見他如此口氣，莫不心中詫異，頗有不滿。
    偏偏他是伍氏的三少爺，誰能說他？
    “姚經(jīng)理。你從旁協(xié)助。”伍賀蓮沉聲說道，視線掃向姚詠心。
    而他的注意力卻也微微瞥向后邊的另一個人，那個低著頭正認真記錄的人兒。這個角度望去，可以瞧見她美麗的頸部曲線，白皙的肌膚是天生的美麗，足夠讓男人注目。
    可不知道怎么了，他竟然想將她的肌膚給遮起來！
    “我知道了。”姚詠心微笑應道。
    伍昊陽英俊的容顏折射出光芒，無謂地拒絕，“我想不必了。我自己能夠應付，就不需要姚經(jīng)理費心了。姚經(jīng)理，你最近手上忙了幾個案子，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伍昊陽說著，露出生疏有禮的微笑。
    這么多人面前，伍昊陽直接拒絕了姚詠心的協(xié)助，絲毫沒有給面子。
    姚詠心清麗的容顏一陣泛青，只是平靜地微笑，“既然副總這么有把握，那我也不插手了。”她望向伍賀蓮，輕聲說道，“賀總，我想副總有這個能力。”
    “那就這樣，散會。”伍賀蓮沉默片刻，沉聲說道。他起身離開，又是喊道，“姚經(jīng)理，你跟我來。”
    姚詠心拿起文件，跟在伍賀蓮身后走了。
    眾人也陸續(xù)走出會議室。
    顧曉晨不禁困惑，原本好好的兩個人，這是怎么了？
    言旭東卻是從容冷靜，朝著顧曉晨點了點頭，繼而從她身邊走過。
    等到人全都走了，伍昊陽這才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扭頭對著木納的顧曉晨喝道，“還不快點去整理資料？萬能秘書！”
    “噢，好。”顧曉晨合上記錄筆，急忙應聲。
    ……
    回到辦公室后，顧曉晨接到了言旭東命助理送來的一疊文件。
    厚厚的資料，詳細得記錄了這次競爭對手中其中三家公司的資料。
    顧曉晨不禁感激，急忙打給了言旭東。
    電話接通了，言旭東在那頭爽朗地說道，“謝什么。我們都在一家公司。我正巧有那幾家競爭公司的資料，只是舉手之勞。不過這次的案子挺棘手的，特別要注意一家叫杉達的公司。”
    “杉達？”顧曉晨狐疑地念著這個并不十分熟悉的公司名字。
    “據(jù)說這家公司的老總為人狡猾奸詐，幾個手下也和他一個德行，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陰險。所以你要格外注意。”言旭東叮嚀道。
    杉達公司？顧曉晨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好，那你先忙。有什么地方需要我?guī)兔ΓM管開口。不要客氣。”
    “謝謝言經(jīng)理。”
    “你是不是不把我當朋友？”
    “沒有。”
    “沒有的話，就不要這么客氣。好了，掛了。”
    “拜拜。”
    掛斷電話，顧曉晨低頭望著手中的文件資料，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沉重壓力。她顧不上其他，立刻埋頭將這幾家競爭公司看了個遍。之前的項目案都有姚詠心從旁協(xié)助，所以輕松就完成了任務。
    這次雖然沒有姚詠心，她也不能失敗。
    耗費了一整個上午，到了午餐時間，顧曉晨依舊在工作。
    伍昊陽徐徐走過秘書辦公室，不經(jīng)意間扭頭瞥見辦公室內(nèi)埋頭苦干的身影，他抬手看了眼手表，停下腳步轉身走到辦公室門口。
    他打開了門，沉聲問道，“今天怎么沒替我準備午餐？”
    顧曉晨一臉茫然，瞧見了伍昊陽，立刻站起身來。她看了眼電腦的時間，詫異現(xiàn)在竟然已經(jīng)近一點了，“抱歉，副總，我現(xiàn)在馬上就準備。”
    “現(xiàn)在都幾點了？你想我餓死？”伍昊陽狀似不悅地喝道，“算了算了，你和我一起去餐廳好了！真麻煩！”
    “去餐廳？”顧曉晨愣了下，他也會去餐廳？
    “難道要我自己拿餐盤啊？你這個秘書要來做什么？”伍昊陽嚷嚷道，已經(jīng)不耐煩了。
    顧曉晨急忙放下手中的工作，跟著他前往餐廳。
    伍氏的餐廳也有區(qū)分，普通員工就在員工餐廳用餐。這是顧曉晨一貫去的地方。不過像經(jīng)理、主管級別的人，那就要去另外特設的餐廳用餐了。
    兩個餐廳在一個樓層，左右隔開。
    員工餐廳簡潔樸素，而另一個餐廳則高檔了許多。無論是裝潢，還是格調(diào)。餐廳的角落里甚至還有人彈奏鋼琴，這簡直和高級餐廳沒有兩樣。
    顧曉晨第一次來這餐廳，不免驚訝。
    “你去找位置。”伍昊陽沉聲吩咐，自己卻走向了食物區(qū)。
    “副總，我來拿東西。”顧曉晨只是覺得這樣不大好，索性追了上去。
    “讓你去找位置，就讓你去。”伍昊陽皺眉命令，顧曉晨只好作罷。
    餐廳里各個部門的經(jīng)理、主管正在用餐，眾人的目光不時地瞥向顧曉晨所在的位置。顧曉晨也注意到了他們的注目，有些尷尬地低下了頭。按照道理來說，她只是個秘書，確實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
    伍昊陽端了滿滿兩份餐盤的食物走向了她，將其中一份遞給她，粗蠻地說道，“吃吧。”他說著，拿起餐具自顧自地吃了起來，不再管她。
    顧曉晨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輕聲喊道，“副總。”
    “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這點規(guī)矩你都不知道？”伍昊陽厲聲喝道，抬頭瞪向她，一個眼神就讓她收了聲。
    顧曉晨沒轍了，只好拿起餐具沉默地用餐。
    這時，兩道身影并肩走進了餐廳。
    來人正是言旭東以及姚詠心。
    言旭東眼尖地瞥見了角落里的兩人，自然地搭住姚詠心的肩膀，帶著她走向了伍昊陽的桌子。言旭東故意忽略了伍昊陽陰沉的神情，微笑說道，“這么巧，那一起吃吧。”
    他拉開椅子，又是對著姚詠心說道，“我去拿東西。”
    姚詠心剛要開口，言旭東卻硬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下。姚詠心僵持不過，只好坐了下來。言旭東朝顧曉晨笑笑，轉身去拿東西。不過一會兒，他端了餐盤折回，在另一個空位坐下。
    四方的玻璃桌子，四人正好各坐一邊。
    顧曉晨察覺到氣氛不大對勁，原本安靜的她，更加安靜了。
    姚詠心吃得很少，也可以說她幾乎沒有怎么吃。吃了幾口后她就放下餐具，拿起餐巾抹了抹嘴，笑著說道，“吃飽了，還有事忙。你們慢慢吃。”她又是望向顧曉晨，打了聲招呼，“曉晨，多吃點。”
    “好。”顧曉晨點了點頭。
    姚詠心起身走出餐廳，伍昊陽依舊在吃東西。
    不過多久，伍昊陽也放下餐具，他朝言旭東打了個眼神，同樣起身離去。
    剎那，餐桌上只剩下顧曉晨與言旭東。
    顧曉晨握著筷子，抬頭望向對面的言旭東，忍不住好奇問道，“言經(jīng)理，我知道也許是我太多管閑事了。可是，副總和姚經(jīng)理是不是鬧矛盾了？”
    “你說呢。”言旭東并沒有正面回答問題，卻是反問。
    顧曉晨想了下，單純地說道，“我覺得他們應該鬧矛盾了。”
    “也算是個矛盾。”言旭東喝了口冰水，徐徐說道，“不過這個矛盾不是一天兩天了。希望快點解決。”
    顧曉晨蹙眉，“這么嚴重嗎？”
    “有些人總是喜歡逃避自己，不明白自己的心，也不敢面對。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言旭東沉沉的男聲傳來，調(diào)侃笑道，“不過我也沒有資格說別人。有些事情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很難。
    “言經(jīng)理不敢面對誰？”顧曉晨遲鈍地問道。
    言旭東俊朗的容顏在陽光下格外清晰醒目，嘴角揚起一抹弧度。他的雙眸深邃，一眨不眨地緊盯著她。這個時候，顧曉晨被他專注的目光所怔，怎么一下子感到心慌失措，整個人緊張起來。
    突然，她害怕他繼續(xù)開口。莫名得害怕。
    “吃飯吧。”言旭東并沒有回應，淡淡一句。
    顧曉晨“恩”了一聲，急忙低頭。
    原本就凝窒的氣氛，夾雜了一點點的不確定以及奇異。
    而顧曉晨隱隱察覺到言旭東所說的不敢面對到底是什么。
    只是還未確定。
    ……
    午間休息時間，用過午餐回到辦公間的兩個助理正在討論方才的八卦消息。
    “我聽說副總今天帶著顧曉晨去經(jīng)理餐廳用餐呢。”
    “真的啊？”
    “騙你干嗎？千真萬確！”
    “副總該不會是看上她了吧？”
    “怎么可能！你不知道副總只對漂亮的女人有意思嗎？”
    “難說的，人是有感情的動物，相處時間長了，說不定日久生情了呢？”
    “你這么說也沒錯。”
    兩人捧著咖啡正悠閑地暢談，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有人走過辦公間。而她們的音量不大不小，足夠讓外邊的人隱約聽見一些。下一秒，秘書夏媛敲響了辦公間的門，兩人嚇了一跳，扭頭望去。
    “這么有空聊天，不如工作。”夏媛冷聲說道，轉身離去。
    兩人望著夏媛離開，頓時松了口氣。
    “哎？你知道嗎？其實夏秘書啊，她對蓮少爺有意思。公司里那么多人，也沒見她對誰笑過。可是蓮少爺一出現(xiàn)，她笑得比誰都燦爛……”
    陽光正暖，透過窗戶照射而下。
    辦公室內(nèi)并沒有開暖氣，略微顯得陰冷。
    伍賀蓮沉靜地端坐在大班椅上，正在聽取夏秘書的匯報。匯報結束，他沉聲喝道，“夏秘書，吩咐下面，普通員工以后不準進入經(jīng)理餐廳用餐。”
    “是，蓮少爺。”夏媛神色無恙，可是心里卻已經(jīng)掀起驚濤。
    一種驚恐的念頭在腦海里浮現(xiàn)而起，盡管不愿意承認，可是也不能排除可能。難道是因為她？不不不，不可能的。他怎么會因為一個這么普通的女人，特意去下那樣的命令呢？
    夏媛一邊想，一邊走出了總裁辦公室。
    她回到自己的辦公間，思緒亂作一團。
    可是，如果不是因為她，他怎么會去顧及那種小事？
    夏媛拿起電話，轉到了餐廳，冷聲說道，“劉經(jīng)理，蓮少爺吩咐普通員工以后不準進入經(jīng)理餐廳用餐。”
    顧曉晨？她揪緊了手中的文件，麗容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