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來，陌生的酒店，陌生的房間。
    房間內(nèi)的窗簾拉著，陽光透過窗簾映下光芒。
    顧曉晨扭頭望向旁邊的另一張床，沈若依舊還在睡。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她一定很難受。顧曉晨沒有叫醒沈若，自己靜靜地起來洗梳了一番。看了眼時間，這時已經(jīng)近十點了。她默默走出酒店，買了點早點折回。
    “沈若，醒醒。該起來了。”顧曉晨走到床畔，輕聲呼喊。
    沈若呻吟了一聲，蹙眉睜開眼睛。酒醉的第二天，總是頭疼無比，她懊惱地翻了個身，直喊頭疼。
    “我給你買了早點，你起來吃一點。”顧曉晨急忙替她倒了杯熱水，將水杯遞給她。
    沈若半躺起身，接過她手中的水杯，咕嚕咕嚕喝了大半杯，這才說道，“昨天晚上開始真是掃興，不過幸虧有人后來英雄救美！還算玩得開心！”似乎想到什么，她好奇問道，“曉晨，你和那位徐先生是老朋友啊？”
    昨天晚上太過嘈雜，只顧著狂歡，也沒來得及多問。
    對于那位徐先生，沈若心里確實充滿了困惑。
    顧曉晨接過她手中的水杯放下，簡單幾句介紹，“只是工作中遇到過的人。”
    沈若也沒有繼續(xù)多問，只是“哦”了一聲。她伸了個懶腰，掀開被子下床，走進了洗浴室。突然又探出頭來，已經(jīng)握著牙刷刷牙，聲音含糊不清，“曉晨，那位徐先生對你很不一樣。”
    “昨天我們玩游戲，大家都輪著拼酒，結(jié)果你的酒全被他頂了。而且他自己也說了，那是在幫自己人！”沈若又將頭縮了回去，洗浴室內(nèi)傳出嘩啦啦的水聲。
    下一秒，沈若洗完臉走出洗浴室。
    “那是你多想了，沒有的事。”顧曉晨正在打開打包的食物，將粥和小點心拿出。
    雖然這么說，但是顧曉晨也想到了昨天徐志明的舉動。
    那些關(guān)照的舉動，讓顧曉晨覺得有些尷尬。畢竟他們之間沒有多少相識，只是一次短暫會面，雖然見面是朋友，其實根本就算不上朋友。再加上華宇公司的石油案，顧曉晨想到了言旭東叮嚀的話語。
    但是，那樣挺身而出的男人，應該不是什么壞人吧？
    沈若往椅子上一坐，捧起一碗粥喝了起來，中肯地做出評價，“曉晨，身邊有好男人就別錯過啊。不過我還是覺得言經(jīng)理比較好。”
    “你就不要光顧著替我擔心了，也替自己想想吧。”顧曉晨在她旁邊坐下，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粥，“我也沒見你找個男友。”
    “我啊？”沈若咽下口中的粥，那目光癡迷，“那是因為我有夢中情人了。”
    顧曉晨聽見她這么說，整個人頓時一怔。
    她知道沈若口中的夢中情人是誰。那個讓人無法忽視的男人，伍賀蓮。
    “雖然我知道這只是做夢，完全沒可能。”沈若聳了聳肩，那語氣輕飄，神情似無所謂，卻有一絲期許從眼底迸發(fā)，“不過嘛……有夢總比沒夢好呀！”
    耳邊傳來沈若的笑聲，顧曉晨微微恍惚。
    ……
    顧曉晨與沈若分別之后，獨自坐車回到了銀申府邸。
    拿鑰匙開門，她將門慢慢地打開一條縫隙。
    這個時候，腦子里突然閃出一個念頭。一個讓自己都感覺莫名的念頭。他會不會像那天那樣，突然回來了。
    房門完全打開，顧曉晨站在玄關(guān)處。
    空無一人的公寓，依舊冷清，與她周六離開的時候沒有半點變化。顯然，并沒有人回來過。她反手關(guān)上門，一低頭，只見女款的拖鞋旁邊是另一雙男款的拖鞋。細格子圖案。
    顧曉晨換了拖鞋，放下挎包，將手機沖了電開啟。
    握著手機的手一陣震動，顯示為一通未接電話，一則短信。
    那是一通陌生號碼。不知道是誰打來的。顧曉晨也不多作理會，想著如果有什么急事，一定還會再打來。只怕是那些接通了就會扣掉好多話費的騙子電話。
    還有一則短信。
    顧曉晨按下了閱讀鍵。可是顯示的號碼，她依舊不認識。
    短信里卻如此寫著：圣誕節(jié)快樂。署名是言旭東。
    顧曉晨盯著那三個字的署名，又是驚奇又是驚喜。她將號碼存儲于手機，立刻按著鍵回了一則消息過去。
    圣誕節(jié)快樂。信息如此回道。
    可是看著手機屏幕顯示為信息發(fā)送完畢，顧曉晨竟覺得有些失落。
    周日的下午，日子該怎么過呢。
    閑來無事的顧曉晨決定好好整理房間，她將所有的被單、床單、靠枕的枕套、包括一些毛巾、浴巾，還有他的睡衣全都一一洗過，一件也沒有放過。耗費了一整個下午時間，她端著一大盆子的衣物走到陽臺晾曬。
    忙碌了半天，顧曉晨望著晾曬的衣物，這才閑散下來。
    風徐徐吹拂而來，她聞到了一陣洗衣粉的淡香味。
    突然，隱約的手機鈴聲從客廳傳來。
    顧曉晨急忙轉(zhuǎn)身奔去，她抓起手機一瞧，又是那一通先前未接的陌生號碼。遲疑地接通，顧曉晨“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男人有力的聲音響起，“顧小姐，我是徐志明……”
    “徐先生。”
    “不知道明天中午顧小姐有時間嗎？”
    “恩？”
    “我想約顧小姐吃飯，順便喝下午茶。”
    基于他在酒吧出手相救，顧曉晨也應該謝謝他，于是輕聲說道，“徐先生，中午的時候我恐怕沒有時間。不過……”
    ……
    每一天在顧曉晨眼中都是新的開始。
    她如往常一樣來到公司上班，等到伍昊陽來到公司后，立刻沖了杯咖啡敲響了副總辦公室的大門。她走進辦公室，向他匯報這一周的主要行程安排。當然這其中最關(guān)鍵的事情就是有關(guān)華宇公司的石油案項目進度。
    “副總，經(jīng)過小組確認，石油案項目的初期文案可以在周三定案。”
    “知道了。”伍昊陽皺起眉宇，一副不耐煩的神情。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抬頭瞥向她白皙的臉，眼瞼下的陰影竟然如此深，他有些隨意，語氣卻如平時那般尖銳，“怎么？昨晚做賊去了？眼圈那么黑。”
    顧曉晨拿著文件，輕聲說道，“沒有。只是沒睡好。”
    “有人走了，所以沒睡好？”伍昊陽垂手放下咖啡杯，語帶深意，直接刺中她的要害。
    顧曉晨抿著唇不言不語，單薄的身影站得筆直。
    “顧秘書，這是我第二次明明白白告訴你，不要做麻雀變鳳凰的美夢。”伍昊陽瞇起眼眸，深邃的目光像是利刃，言語更是鋒芒銳利，可是聲音卻低沉了幾分，透出一絲關(guān)心，“他絕對不會看上你。”
    還是當時的話語，完完整整，一字不差。
    竟然是出奇的平靜，她的心在這一刻如此的平靜。
    顧曉晨望著面前的伍昊陽，蒼白的小臉露出一抹淡然笑容，太淡了，淡到幾乎看不出，“副總，我一向都有自知之明。像我這種沒有好身材也沒有好相貌，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孩子……”她頓了頓，嘴角微揚，“不會去奢望什么。”
    她暗暗在心里加了一個期限。永遠。
    “那我先去工作了。”顧曉晨朝他微微一笑，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伍昊陽注目著她的背影，在她開門的剎那，開口喊住了她，“顧秘書。”
    顧曉晨停下腳步，回頭望向他。
    伍昊陽英俊的容顏如此沉然，陽光透過他的身體，周身圈起一圈光芒。她靜心等待，半晌之后才幽幽開口，打破了長時間的寂靜，“平凡沒什么不好。有些人想平凡，卻沒有辦法。”
    顧曉晨心湖微動，似乎是明白他的話，似乎又是沒有明白。
    “出去吧。”他喝了一聲。
    顧曉晨木訥地點頭，走出了辦公室。
    門輕輕地關(guān)上了，伍昊陽低頭望著那一杯咖啡。裊裊熱氣，空氣里彌漫著咖啡的濃香。
    ……
    每個星期的周一，按照慣例早上要開周會。
    但是由于伍賀蓮還沒有歸來，所以周會只好延期。可等到下午三點，顧曉晨接到了夏秘書的直線電話，“顧秘書，請轉(zhuǎn)告副總，周會將在十分鐘之后開始。”
    “好，我知道了。”顧曉晨應聲。
    電話掛斷后，顧曉晨立刻轉(zhuǎn)告了伍昊陽。兩人一前一后走出副總辦公室，走到了電梯口。而回廊盡頭，接到通知的姚詠心也恰巧而出。三人在這里碰面，顧曉晨微笑喊道，“姚經(jīng)理。”
    姚詠心朝她微笑，卻直接漠視伍昊陽的存在。
    這氣氛太過僵持尷尬，顧曉晨也察覺到了。
    三人坐著電梯趕到頂樓的會議廳，電梯門一打開，姚詠心徑自而出，頭也不回。她腳步邁得又急又大，像是要擺脫誰一般。顧曉晨悄悄扭頭望向身旁的伍昊陽，只見他緊繃著俊容，陰霾得讓人感覺寒顫。
    會議廳內(nèi)，各個部門的經(jīng)理、主管陸續(xù)到來。
    言旭東清朗的姿態(tài)而入，目光掃過姚詠心，掃過伍昊陽，停留在顧曉晨身上。他朝她笑笑，顧曉晨也回予笑容。他在姚詠心身邊的位置坐下，低聲說道，“不要出神，自然一點。”
    姚詠心望向言旭東，那抹憂愁一斂而過，回頭的時候笑容揚于嘴角。
    伍昊陽原本就緊繃的臉部表情，更加凝窒了。
    刷——
    此時，會議廳的大門被人推開。
    夏秘書走了進來。
    “蓮少爺。”幾乎是在同時，眾人齊齊呼喊。除了伍昊陽、言旭東、姚詠心，以及坐在后邊位置的顧曉晨。顧曉晨回過神，才跟隨地呢喃喊了一聲“蓮少爺”，聲音輕到不行。
    伍賀蓮往正座上一坐，那強大氣場鎮(zhèn)壓全場。他與前幾天沒有任何變化，暗銀色襯衣配了黑色西裝，猶如雕塑一般的完美俊容，琥珀色雙眸不偏不倚，那種冷漠的目光直射向靈魂深處，讓人不禁望而生畏。
    可是分明又有些不一樣，那種冷，比之前更甚。
    “開始。”富有磁性的男聲霍得響起，像是刺破寒冰。
    顧曉晨握著手中的筆，不時地記錄會議要點。她時不時地抬頭，望向正座上的伍賀蓮。可是他的目光不曾偏倚半分，沉默寡淡地聆聽眾人的匯報。
    近一個小時的會議，直到會議結(jié)束，伍賀蓮的視線也沒有瞥向顧曉晨。
    “今天的會議就到這里。散會。”他一聲令下，眾人像是松了口氣。
    伍賀蓮起身離去，顧曉晨也隨著伍昊陽起身。她低著頭行走，握緊手中的文件，卻聽見前方有女聲傳來，“蓮，可以走了嗎。”
    女聲十分熟悉，顧曉晨抬起頭來。
    只見伊琳挽著伍賀蓮的胳膊，露出明媚笑容。而伍賀蓮親昵地摟住她，低頭在她耳邊囈語了什么。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親密的態(tài)度，驚住了在場的人。
    誰都知道伍賀蓮一向不喜歡那些女伴來公司撒嬌，外人面前也絕對不會做出如此行為。
    可是，現(xiàn)在卻破例了？
    伍賀蓮與伊琳兩人的身影擋住了會議廳的大門，言旭東有些瞧不懂了。姚詠心沒有任何表情，伍昊陽的眼底流露出一絲譏諷不屑。而站在最后邊的顧曉晨默默低下頭來，盯著自己的腳猛瞧，像是要撿什么東西一樣。
    “等得累了？不是讓你睡一會兒。”他的聲音竟然溫柔得不可思議，卻越來越遠。
    伍賀蓮攜著伊琳而去，徒留困惑的眾人。
    作為下屬自然不敢多口舌，只當是沒看見，坐著另一部電梯下樓。
    姚詠心嘆息一聲，對于他的異常顯然是無能為力。
    “我問詠心要了你的號碼，你不會生氣吧。”顧曉晨的耳邊猛得響起言旭東低沉的聲音，她徐徐抬頭，輕聲說道，“怎么會呢。”
    “那就好。”言旭東笑著應聲，卻見她神情有些疲憊，像是受了什么打擊很累似的，他忍不住關(guān)心問道，“身體不舒服？”
    顧曉晨搖搖頭，“沒有。”
    “華宇的案子確實很棘手，慢慢來就好。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工作雖然重要，可是也不能影響身體。多休息多睡覺。”言旭東叮嚀囑咐一番，末了來句，“有什么問題，你也可以來問我。我一定來者不拒。”
    伍昊陽聽到言旭東的話，扭頭調(diào)侃，“有你這話我可放心了。那接下來我就樂得輕松。顧秘書，周三定案之前，初期文案交給言經(jīng)理過目就可以了。他的話就是我的意見。明白了？”
    “言經(jīng)理是海外部，海外部的事情已經(jīng)夠多了。而且賀總也將華宇的案子全權(quán)交給副總。之前副總更說過不需要協(xié)助，所以我相信副總不需要別人的協(xié)助，也能完成這項工程。”不等顧曉晨說話，姚詠心公事公辦地說道。
    話音落下，她走進了上來的電梯。
    伍昊陽冷笑了一聲，卻走進另一部電梯。
    顧曉晨只好隨伍昊陽而去，言旭東則走向了姚詠心。
    ……
    眨眼，又到下班時間。
    手機響了，電話是徐志明打來的。
    顧曉晨這才想起昨天就和他約好了一起吃飯，不過不是他請客，而應該是她請客。約好的地點是一家餐廳，她不好意思讓他等太久，于是也不打算繼續(xù)加班。收拾完東西，她打了個電話給沈若。畢竟徐志明當時幫了沈若和她的朋友，沈若確實應該謝謝他。
    “好，我馬上就下來了，那我們底樓大廳見。”電話那頭，沈若一口答應。
    顧曉晨提起挎包，坐著電梯下樓。在底樓和沈若會合后，兩人攔了輛車，一起前往約定的餐廳。
    當她們趕到餐廳的時候，徐志明已經(jīng)到了。
    居中的位置，光線十分好。
    徐志明脫了西裝外套，微卷的襯衣袖子讓人覺得他隨意了幾分，也少了幾分辦公室精英的嚴謹。他在第一時刻瞧見了顧曉晨，卻也瞧見了她身后的沈若，似乎有些詫異，不動聲色地朝她們揮了揮手。
    “在那兒。”沈若發(fā)現(xiàn)了他，在顧曉晨耳邊輕聲說道。
    兩人立刻走向了徐志明，在他對面的沙發(fā)坐下。
    “想吃點什么。隨便點。”徐志明大方地說道，從侍應生手中取過菜單，放到了她們兩人面前。
    “徐先生，不要這么客氣，今天應該我們請你。”顧曉晨將菜單推回給他，輕聲說道。
    徐志明單手擱在餐桌上，笑著說道，“讓我不要這么客氣，可是你們還這么客氣。今天這一頓，說了我請就是我請。如果你們要請我吃飯，下次再Call我。”
    僵持不下，沈若大大咧咧地說道，“好吧。那今天你請，那次一定要給我們機會請你吃飯。我會提前預約的哦。”
    “沒問題。”徐志明應允了。
    所點的菜肴陸續(xù)上來了，三人一起用餐。
    沈若本身就比較活潑外向，立刻就與熟絡地攀談起來。聊天的過程中，她也知道了徐志明是杉達公司的經(jīng)理。而后突然就困惑狐疑，伍氏近來最大的項目工程就是華宇公司了，誰都知道重視程度。可這個杉達公司不就是伍氏的競爭對手嗎。
    “顧小姐，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合胃口？”徐志明沉聲問道。
    顧曉晨剛要開口，可是挎包里的手機卻突然響起。她只好朝徐志明抱歉地笑笑，掏出手機一瞧，屏幕上顯示的名字讓她渾身一怔，手機差點從手中掉落。
    天！他怎么會給她打電話？
    “我接個電話。”顧曉晨匆匆說道，起身走向了洗手間。
    等走到安靜的回廊，她這才將叫囂的電話接起。
    不等她說話，伍賀蓮低沉的男聲在電話那頭冷冷質(zhì)問，“在哪里。”
    顧曉晨悶了下，還是老實地說道，“我在外面吃飯。”
    “哪個餐廳。”
    顧曉晨又說了地址，當她以為他會繼續(xù)問她和誰吃飯，可是他卻硬聲命令，絲毫不給任何余地，態(tài)度強硬，“回去。”
    “蓮……”顧曉晨突然不知道該喊他“蓮少爺”，還是喊他“阿賀”，只好收了聲，“吃完飯我就回去，不會太久……”
    喀嚓——那頭直接掛斷。
    顧曉晨嘆息，懸著一顆心走回餐廳。
    下一秒，餐廳的負責經(jīng)理向餐廳內(nèi)的顧客賠禮道歉，“對不起，各位。今天這里被包場了。所以這一頓將是免費，另外，為了向各位致歉，之后的三個月內(nèi)，各位來本餐廳用餐依舊免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