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后來有去
伍賀蓮站在床沿,他低頭望著她,只見她側(cè)過頭突然流淚。她仿佛是刻意地扭頭,讓那些淚水統(tǒng)統(tǒng)落在了枕頭上,她難道以為這樣他就瞧不見了?有一股莫名的怒氣和煩悶,同時纏繞于心頭,更多得卻是憐惜。
而他卻還當(dāng)她是在肚子疼,彎腰湊近她問道,“晨晨,很疼嗎?”
像是找到了一個光明正大哭泣的理由,顧曉晨發(fā)出動物似得啜啜哭泣聲,嗚咽著點頭。
伍賀蓮有些手足無措,急急說道,“我送你去醫(yī)院好不好?”
“不要,我睡一下就沒事。”顧曉晨搖了搖頭,淚水也隨之簌簌落下。她抬手去擦眼淚,不讓自己繼續(xù)哭泣。方才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小腹的疼痛好轉(zhuǎn)了許多。她強撐起身體,半躺起身。
伍賀蓮急忙伸手扶住她,攙著她走向洗浴間。
衣服也沾染了血跡,更換了睡衣之后,顧曉晨感覺身上也沒有難過了。她走出洗浴間,玻璃門一打開,就瞧見伍賀蓮站在門外邊兒等候。他又是攙著她走回床上躺好,這樣的舉動如此自然,沒有絲毫生疏。
顧曉晨躺下了,他替她蓋上了小被子。
她覺得有些困了,可是卻不想閉上眼睛。他就坐在床畔,那么近的距離。他的手還握住她的手,那么溫暖有力。她瞇起雙眸,瞇成狹長的縫隙凝望向他,動了動唇,忍不住呢喃,“后來……我有去的……”
喃喃地訴說,她卻并沒有把話說完,心里默默說道:只是沒有找到你。
伍賀蓮眼眸一緊,瞧見她慢慢地合了眼。
意識開始漸漸朦朧不清,顧曉晨感覺整個人昏沉。
他的俊容卻并沒有因此而消失,她安然睡著了。
顧曉晨又做了一個夢。
那個夢里,她依舊發(fā)瘋似地尋找第六座會堂。
盡管沒有找到第六座會堂,可是那個尋找的人卻突然出現(xiàn)了。他站在她面前,僅僅幾米的距離。四周太過昏暗,夜空里的煙花雨還在盛開,絢爛的目光,遮擋了視線,像是永遠永遠也不會停。
她站在原地,只怕來不及,開口焦急地喊道,“阿賀。”
……
當(dāng)天晚上,伍賀蓮并沒有離開。
原因?他的理由也十分光明正大,房門被他踹壞了,沒辦法上鎖。顯然是擔(dān)心她一個女孩子住在這里不安全,于是他自己打了地鋪,睡在了地上。就像是那個晚上一樣,他倒也已經(jīng)習(xí)慣,自顧自地行動,不管她反對。
房門第二天就找人來修了,還換了新的門鎖。
修好門,師傅走了。
伍賀蓮將鑰匙遞給她,徐徐說道,“鑰匙。”
顧曉晨接過鑰匙,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這幾天不用上班,如果被我看見你,你知道后果。”伍賀蓮冷硬的語氣,威脅說道。
顧曉晨抿著唇,將鑰匙握緊在手中。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而后轉(zhuǎn)身走了。他一走,顧曉晨無聲嘆息。扭頭的時候,瞧見了玻璃魚缸里的兩條小魚,還在自在地游來游去。她走向那張桌子,想要從抽屜里拿飼料。一打開抽屜,只見一包已經(jīng)打開的飼料,另一包則是密封沒有打開的飼料。
這一包金魚飼料,曾經(jīng)在她的門口放了一夜。
她不舍得扔。
伍賀蓮先是回銀申換了身衣服,再開車去伍氏公司。他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前往自己的辦公室,而是去了金融投資部。伍賀蓮離開伍氏已經(jīng)有段時間了,雖然他離開的原因成謎,突然回歸伍氏出任副總的原因同樣成謎,內(nèi)部也議論紛紛、眾說紛紜,可是眾人對他,依舊是尊崇敬畏,并沒有改變。
“蓮少爺。”當(dāng)伍賀蓮踏進投資部的辦公間起,眾人依次陸續(xù)喊道。
伍賀蓮徑自走過,朝著經(jīng)理辦公室而去。
沈若沖了咖啡正要走出茶水間,瞧見了他,立刻喊道,“蓮少爺。”
伍賀蓮腳步微停了下,側(cè)目瞥了她一眼。
“姚經(jīng)理她在辦公室。”沈若像是猜到他是來找誰,微笑說道。
伍賀蓮點了下頭,邁開腳步從她面前走過。
經(jīng)理辦公室內(nèi),姚詠心一邊接電話正在聆聽下屬的匯報,一邊忙碌找尋著某個文件。辦公桌上亂糟糟的,文件堆成了小山。姚詠心倒也不慌忙,處之泰然。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她抬頭喊道,“進來!”
門一打開,姚詠心抬頭望去,瞧見來人,一下驚訝。
“好,我知道了,你就這么辦。”姚詠心急忙幾句吩咐,將電話掛斷。她站起身來,露出了笑容,“蓮,你怎么來了。”
兩人朝沙發(fā)上一坐,姚詠心好奇地望著他,聽見他低沉的男聲響起,“你月事來的時候,一般吃什么。”
姚詠心愣了下,一時沒有回神。
這真是尷尬,他問了什么?月事?
“呃……”姚詠心支支吾吾,許是被他嚇到了,半晌才道,“喝牛奶,沖杯紅糖水,吃的東西都會選溫補的,雞肉、海帶、蘋果什么的都可以,也不需要特別忌口,除了過冷的東西,像冷飲海鮮之類的。”
聽見她這么說,伍賀蓮一臉沉靜,反問一句,“就這些?”
“因人而異。”姚詠心的回答十分官方,讓他皺眉,“會腰酸什么的,恩……痛經(jīng)。蓮,你問這些做什么?”
伍賀蓮僅是“恩”了一聲,突得起身離開。
恰巧的是,當(dāng)他將門打開的時候,沈若端著兩杯咖啡正要敲門。
伍賀蓮不置一詞,沈若側(cè)過身讓出道,瞧著他走遠。
……
親自委派了下屬項目任務(wù),處理完公司的事情之后,伍賀蓮立刻匆匆離去。期間逗留的時間不超過三個小時,他一向工作效率快、狠、準(zhǔn),而且干凈利落,不會拖泥帶水。這是在他手下工作過的下屬,全都認同的事情。
站在回廊里等待電梯,伍賀蓮頎長的身形讓人感覺更為桀驁。
電梯終于下來了,“叮——”一聲打開。
一剎那,瞧見了電梯內(nèi)的人。
伍昊陽瀟灑地將西服外套甩過肩頭,另一只手握著手機,似乎是在發(fā)信息。他徐徐抬頭,望向了他,按著手機的手指,動作微停。伍賀蓮走進電梯,與他并肩而站。兩兄弟身高差不多,相比較而言,伍賀蓮更要高上一點,僅僅是一點。
若非是仔細分辨,絕對瞧不出那點高低。
電梯一路降下,伍昊陽握著手機把玩,不時地轉(zhuǎn)動,幽幽說道,“賀總親自抱著昏迷不醒的小助理離開公司,看來她對你很重要啊。”
那日的事情,早就傳遍了伍氏上下。
那么轟轟烈烈沸沸揚揚,自然,他也是知道的。
伍賀蓮并沒有應(yīng)聲,一貫的沉默以對。
電梯快要到達底樓了,電梯門即將敞開,伍昊陽平視前方,沉聲說道,“你把她當(dāng)什么?下屬?朋友?還是……”他頓了頓,吐出兩個字,“女伴?”
話音落下,電梯到達底樓。
陽光頃刻間照了進來,十分刺目。伍賀蓮邁開腳步,高大的身形擋了光,整個人沉浸于光海里。伴隨著電梯的“叮——”一聲響的回音,他頭也不回,大步離去,惟有低沉的男聲傳來,足夠讓人瞠目結(jié)舌,“女友。”
伍昊陽僵住,就這樣站在電梯里望著漸漸遠去的背影,提著西裝甩過肩的手也垂了下來,萬分的驚訝愕然。
他竟然以“女友”的身份去介紹她,這意味著什么,伍昊陽清楚明白。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走出了大廈,伍昊陽依舊沒有回神。手機一下振動,他低頭望向手機屏幕,只見屏幕上發(fā)來一則信息。這則信息是宋方笙發(fā)來的,信息簡短,那語氣卻是哀求無奈,充滿了傷心。
——昊陽,你能把他的手機號碼給我嗎。
電梯門再次關(guān)上了,伍昊陽握著手機,不知該如何回復(fù)。
方笙,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能像你這樣癡心絕對。
他早已經(jīng)變心。
而你卻還在追逐。
你這個傻子。
……
公寓里,顧曉晨正在洗著衣服、床單。月事一來,總會沾染到。今天不洗的話,堆到明天再洗也不好。她洗了衣服,將其一一晾在天臺的衣架上。洗干凈的衣服,帶著洗衣粉的淡淡香味,陽光一曬,那味道很好聞,清新自然。
晾好衣服,顧曉晨拿起塑料盆正要離開,轉(zhuǎn)身卻嚇了一跳。
伍賀蓮倚著樓梯口抽煙,聚精會神地凝望她。
顧曉晨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時候來的,他總是走路沒聲。她抱著塑料盆,蹙眉說道,“你怎么又來了。”
“不想看見我?”伍賀蓮反問一句,也不知是什么語氣。
顧曉晨頓時悶了聲,有些尷尬,輕聲說道,“不是……”
“那就是想了?”他吐出一口白色煙圈,云里霧里。
顧曉晨更是尷尬,總覺得他是在逗她玩。她可不想繼續(xù)這個問題,也無從回答這個問題,索性轉(zhuǎn)移了話題,“今天不用忙嗎?”
一手夾著煙,另一只手插在西褲口袋里,伍賀蓮冷漠的俊顏忽然漾起笑容。高大的身體動了動,朝她慢慢走來。陽光照耀,黑發(fā)黑眸的他,沐浴中金光,充滿了強勁氣場,讓她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又是站穩(wěn)。
伍賀蓮在她面前不遠處的停下腳步,不疾不徐地說道,“忙完了。”
聽見他這么說,她也說不出什么,穿著拖鞋的腳在地上磨蹭了下,只好“噢”了一聲。
“我……我進去了。”持續(xù)的僵持之后,顧曉晨咬牙說道,抱著塑料盆就要回閣樓。低下頭匆匆走過他身邊,就在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卻一把抓住她纖細的手腕,制止她離去。她慌張?zhí)ь^,他的笑是溫柔的霸道。
整個人被他拽進懷里,顧曉晨的手勁一松,塑料盆“哐啷——”一下落在地上,他指間的煙也丟棄在地。
恍惚的時候,他有力的雙臂已經(jīng)將她牢牢圈住,她聞到一陣熟悉的煙草味,這讓人想念的味道,讓人留戀的溫暖懷抱。盡管氣溫那么高,天氣這么炎熱,她卻迫切地想要依靠。他微微躬起身體,緊抱住了她。
“想我嗎。”他沙啞的男聲響起,近到直觸心扉。
顧曉晨眼眶微濕,搖了搖頭。
伍賀蓮低頭親了親她白皙的臉龐,那么憐惜,他將頭靠在她的肩頭,聞著她的香氣,略帶孩子氣,又不失霸氣地沉聲說道,“可是,我想你。”
這個炎熱的夏季還在繼續(xù),風(fēng)吹拂而過,衣服拍打的時候發(fā)出“啪啪”聲響。
一切都在繼續(xù),時間也沒有靜止。
顧曉晨卻覺得生命都可以在這一刻不再前進。
想念兩個字,想和念。
恐怕已經(jīng)不夠形容。
“晨晨,我們不鬧了,好不好?”伍賀蓮又是說道,他的聲音溫柔得能讓人淪陷。
顧曉晨深深呼吸,遲疑地伸出手,終于撫上他寬闊的后背。她也靠向他的肩頭,將全身的力量都依附向他,忽然感覺輕松。點了點頭,呢喃“恩”了一聲。始終沒有得到的答案,似乎也沒有那么重要,不知道這是傻還是癡。
換來如今他一句話,僅僅只有三個字,卻像是有千斤重。
——我想你。
他從來不曾說過這樣的話語。
伍賀蓮捧住她的小臉,溫柔地吻住她,呵護她的唇瓣,蒼白的唇漸漸有了血色,紅潤光鮮。他的手指擦著她的唇輕撫而過,笑容豁然開朗,卻又皺眉逗趣道,“這才幾天時間,你怎么會這么瘦?難道是想我想的?”
顧曉晨臉上一紅,支吾說道,“我才沒有。”
哪怕是想他想到要靠工作轉(zhuǎn)移注意力,她也沒那么大勇氣在他面前承認。
況且,還是他那么壞壞調(diào)侃的時候。
“天熱,進去吧。”伍賀蓮見她額頭滿是汗水,也不再繼續(xù)逗她。
兩人攜手回到閣樓,一推開門,公寓里多出了好多東西,堆積在地上,像是一座小山。雞肉、桂圓、牛奶、蘋果……還有許許多多的東西。更夸張的是,為什么還有一只超大型的智能冰箱?硬是占據(jù)一席空間,將原本就狹小的公寓撐得更加擁擠。
顧曉晨站在門外邊兒,一下子愣住了。
那兩條小金魚映入眼底,是兩抹金橘色的小點。
如果不是因為瞧見了桌上擺著的玻璃魚缸,她甚至?xí)詾樽咤e了門。
有人的手輕撫向她的胳膊,將她摟近懷里。顧曉晨恍惚扭頭,伍賀蓮低下頭沉聲說道,“買給你的。”
顧曉晨回過神來,視線從地上堆積的食物轉(zhuǎn)向了那只巨型冰箱,輕聲說道,“可是為什么要買冰箱?”
實在太大了,而且沒地方擺。
“給你放東西。”伍賀蓮摟著她走進公寓,將她按向沙發(fā)坐下。而后他脫了薄西外套,隨意地甩在一邊,他將襯衣袖子往上一撩,開始搬桌子椅子騰地方擺那只冰箱。并沒有怎么費力,就將桌子椅子挪了位置。
角落果然空出了一塊兒,正好放冰箱。
襯衣袖子又松垮垂下,伍賀蓮正要再次撩起,顧曉晨一下起身走向他。她站在他面前,伸手替他挽袖子,一褶又一褶,挽了三褶。她松了手,又是拎起一只袖子替他挽,柔聲說道,“這樣褶幾下,不是方便了嗎?”
伍賀蓮低頭凝望著她,他竟像個幾歲的孩子一般,任她動作。
“好了。”顧曉晨撫了下袖口,兩只都對稱了。一抬頭,又見他神色怔怔,她狐疑問道,“怎么了?”
伍賀蓮忽然就笑了起來,笑得十分莫名。
“笑什么。”顧曉晨呢喃一句,尷尬得紅了臉。
“晨晨真聰明。”伍賀蓮雙手環(huán)在她的腰間,摟住了她。他又是棲近她,獎勵似得吻了她的額頭。
原本就緋紅的小臉,這下子更紅了。
……
這個世界上太多的事情,如果非要找尋一個原因,恐怕太難。
每天都有無數(shù)的新問題,始終沒有答案,哪怕是科學(xué)家學(xué)術(shù)家,都莫可奈何。又也許有些答案,其實早在心中知曉。捫心自問,如果你不會壓抑,會豁然開朗,那就是答案了。
問上一個又俗又老套的問題,值得不值得。
值了,那就得了。
這幾天,顧曉晨的月事來了。
伍賀蓮硬是和她擠在一起,也不回銀申的公寓。
他開始霸道地和她擠一張單人床,侵占她的領(lǐng)地。幸虧有空調(diào),所以也不熱。他會把空調(diào)設(shè)置到恰當(dāng)?shù)臏囟龋粫珱觥5厣戏乓慌杷脕碓黾涌諝饫锏臐穸取oL(fēng)扇也開了,吹著空氣,只怕她會悶到。
他細微貼心的小動作,這一切她都知道。
就像是這樣,兩人睡在狹窄的床上,他的手臂從她的脖子伸過,讓她枕在他的胳膊上。另一只大手覆著她的肚子,輕輕地撫摸。一下一下得癢,掌心的溫度就透過衣物滲進了肌膚。
她漸漸睡著,香而甜,也不再做夢。
因為……她終于找到了那個不見的人。
一早起來,煮了薄薄的清粥,配了小菜,還有牛奶和水果。吃完早飯,伍賀蓮要趕去灣仔區(qū)。拖鞋換了皮鞋,他卻遲遲沒有出發(fā)。等到顧曉晨洗完碗筷出來,卻見他依舊站在玄關(guān)處,像是在等什么東西。
“你怎么還不走?”顧曉晨扯起圍裙一角擦著手,好奇問道。
伍賀蓮的目光炯亮,凝望著她說道,“你過來。”
“恩?”她果然乖順地走到他的面前,一臉困惑,他卻突然這么一句,那口氣還十分有理,“你還沒親我。”
顧曉晨愣了下,可他卻是極其認真的樣子,一副“你不親我就不走”的樣子。她頓時拿他沒轍,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臉龐,他這才勉為其難地走出公寓。臨走之前,不忘記叮嚀囑咐,讓她多休息,不要累著。她乖巧點頭,柔順的模樣足夠讓人放心。
可是,顧曉晨也有不聽話的時候。
比方說,中午十二點的時候,突然出現(xiàn)在灣仔區(qū)的辦公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