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叫化雞
【請牢記本站域名“”,或者在百度搜索:三聯(lián)文學(xué)網(wǎng)】在人群中左一閃又一躲的瑞雪倉惶逃竄。哪怕是身后一點點的動靜也令她受驚異常。她快速的奔跑著,直到自己撞了人,跌倒在地,再也跑不動,她才停了下來。
她掙扎著站起身來,找到一處墻根kao了起來。
轉(zhuǎn)過了身子,抹了額頭冒出的汗珠,望著身后模模糊糊的江岸,瑞雪勾起了一抹笑容。她逃出來了!
她真的逃了出來!一夜的恐懼與不安,對以后的不知所居,現(xiàn)在全都消失了,重生的喜悅令她全身心的放松,她覺得全身的毛孔都打開了,就像冬日的熱水澡一樣。
心中放下事的瑞雪,打量著這個在那個人口中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的南京。
六朝古都,鐘阜龍蟠,石頭虎踞。雖然成祖皇帝北遷,此地做為留都,雖然同先前無法比,但這仍就是江南最為繁華之地。光是方才碼頭上待停kao的船;蜂擁上前赤膊上身的苦勞力;奔波各處的人們,就足以讓她驚嘆。她從未見過這么擁擠的地方。
慢慢的走在外城。再走到內(nèi)城,瑞雪只覺得這里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外城如果說人來人往的穿著皆是樸實的平民,內(nèi)城便是美衣華服的貴族。
瑞雪對南京所知道的,也只有父親和那人口述的名勝之地。
天又熱,她又沒吃飯,口又渴,路邊的小攤總是引誘著她所有的注意力。可是她身上一文錢也沒有。她有些懊惱地找了個陰涼處坐了下來。
沒有錢,她怎么可能活的下去,就算是自己跑了出來,又有什么用,還不是一樣沒有活處了。
現(xiàn)在最主要的是要找到爹說的那家藥鋪,可是如果爹現(xiàn)在沒到,身上沒錢的她,要怎么過這些日子。
她該怎么辦?她又能做什么?
除了做菜,她好像什么都不大行。
瑞雪瞧了瞧自己這一身的邋遢勁,怕是能找到事做,人家也不會要自己。她尋了個地方,將自己的手臉洗盡,將頭發(fā)攏了攏,這才去找事。
瑞雪沒敢去那些個內(nèi)城的大酒樓,只沿著外城的小酒館。可是這么小點的孩子,哪里會有人要她,有幾個卻是要她,可瑞雪瞧著那些人看著自己的眼神,同那個成子看自己眼神沒什么二樣,她又拒絕了。
尋了一日也沒人要她,眼瞧著天越來越暗。這一晚睡覺的處所都沒有著落,瑞雪不禁有些著急了。即使沒有吃喝她可以討一些,但是這沒有睡的地方……
她略微的想了下,城外有座關(guān)帝廟尚可容身,今日就去那暫時躲一躲,明日一定要找到事,再寫信請人送給爹。
瑞雪才在廟里歇下,就有一大群花子涌了進(jìn)來,一見到瑞雪坐在草堆上,立即拿了打狗棍敲打她。
“哪里來的賊丫頭,居然敢占我們的地盤,還不快滾出去!”
瑞雪抱住頭,蹲縮在角落,祈求道:“我見這沒人……”
“沒人?你不知道咱們青三幫的規(guī)矩?這一片是我們的地盤,還不快滾!”
“我只在這待一個晚上,明日,明日一大早我便走。”
棍子又打在了背上:“再不走打死你!”
瑞雪只得站了起來,不敢抬頭瞧著那群花子,快速的走到門口,又聽見花子道:“還是個小丫頭,耗子留著給你做媳婦可好?”
瑞雪聽了。嚇得拔腿就跑,但聽見身后傳來一陣陣的笑聲。
現(xiàn)在天已經(jīng)晚了,瑞雪不敢一個人在外面亂走,胡亂找了一處橋洞算做躲避之處,迷迷瞪瞪的才要睡過去,瑞雪但聽見一聲雞鳴,她立即睜開了眼。
難道已經(jīng)天涼了?怎么覺得才睡過去一會子,想是昨日太累的緣故。
揉了眼做起身才發(fā)現(xiàn)外頭依舊是漆黑一片,天上的星星甚多。只是哪里來的雞叫。
“呵。有人了?”
瑞雪這才看清對面站著個花子,她忙站起來,連聲叨擾:“對不住,我不知道這是你的地盤,只是,且容我在這住一晚,明日一早我就走,絕不會再來了。”
花子呵呵一笑,自言自語道:“肚子肚子,老花子嚇到小丫頭了。小丫頭要上哪?沒人愿意同老老花子在一處。”
瑞雪聽了他這話,也沒好走,慢慢地又坐了下來。她的確不敢再走了,天那么黑,萬一再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花子撿了些柴禾生了火。
瑞雪這才瞧清那花子的長相。
這是個老花子,破爛的衣裳,身上背著好些小袋子,同自己在關(guān)帝廟見著的花子一樣,他身邊也放著一根竹竿。
不過他手里卻多了一只雞。
瑞雪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老花子笑道:“肚子啊肚子!你好福氣,老花子我才偷了只雞,你就有吃的了。”
瑞雪聽著那花子是在說自己,不好意思地轉(zhuǎn)過了身子。
“肚子啊肚子!人害羞不給你吃雞該怎么辦?”
瑞雪擺著手忙道:“我不餓的。我不餓的。”
老花子似笑非笑的道:“嘴巴不餓,肚子卻在說你餓。”
果然,瑞雪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
她羞赧地低了頭,撫著肚子,小聲的道:“我一天沒吃東西了。”
老花子也不拔雞毛,只將公雞的肚子劃破,在河水中洗盡血水,將內(nèi)臟洗盡一并放到雞的肚子里,又取了水在地上和稀泥。
“您這是要做什么?”
老花子沒說話,將稀泥厚厚地抹在了公雞毛上,直到將公雞裹成了一團(tuán)泥。又在地上挖了個坑,將裹了泥的雞放進(jìn)去,又將坑掩埋,再將火堆移到上面。
“叫花子做叫花子的吃的。”
老花子又將破舊的陶罐兌了點河水,將陶罐架在火堆上燒。
紅紅的篝火勾起了瑞雪的思念。這篝火就像是灶膛的火一樣,她覺得父親就在為自己做晚飯一般。
“瑞雪,今兒想吃什么?今兒的雞可好吃?”
父親總是不厭其煩地問自己,那一道道可口的飯菜,盡數(shù)端了上來,自己有時候還挑三揀四的。可是父親一點也不惱,還變著花樣做東西給自己吃,這個時候還會為自己準(zhǔn)備一碗冰綠豆湯。
想到父親,瑞雪眼淚不自主的往下流。她將頭埋在雙臂中嚶嚶地哭了起來。她想父親。
“莫哭莫哭。有肉吃還哭什么。”老花子勸道,“我廢了好大的勁才抓住的這只三黃雞,又大又肥我們兩正好吃一頓。”
老花子顯然以為瑞雪是餓的。他瞧瞧火,又伸手摸了摸周圍的土:“再等等,喝口熱水。”
老花子從口袋中摸出一直缺了口的碗,撩起自己的褂子在碗里抹了一圈就倒了半碗熱水,遞到瑞雪跟前,老花子突然有些局促的縮了回來,自己將熱水喝了趕緊,又在河水里洗了又洗,倒了半碗遞給她。
“我洗干凈了。不臟的。”
瑞雪抹了眼淚,感激地接過花子遞來的碗,一點點的抿著喝了熱水。即使是夏天,能喝到熱水瑞雪都覺得是一種奢侈的事情。
現(xiàn)在她不覺得碗臟。已經(jīng)吃過餿點的東西,這時候無論是什么她都不會覺得臟,那個紅衣女子說的對,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可以了。
香氣越來越濃,瑞雪借著喝水掩飾自己的饞相。除了早上在船上的那一碗飯,她沒有再進(jìn)過食了。
老花子摸了摸土,覺得土干了,移了火,去了土,挖出雞,拿木頭在泥團(tuán)上敲了幾下,裹在雞毛外的泥巴立刻剝落,lou出白嫩的雞肉,此時香氣更是濃郁撲鼻。
老花子將雞撕了兩份給了瑞雪一份,笑著道:“這雞頭雞爪雞屁股我要了,老花子多給你個翅膀好了。”
瑞雪擺著手:“我吃不了那么多的。”
老花子點點頭,撕下兩個雞腿給瑞雪:“給你吃雞腿好了。小姑娘多吃些才好。”
瑞雪接了過來,吹了吹,急急地咬了一口。她餓得厲害。也不顧燙,直往口里塞。全然忘記自己是不吃雞皮的。她寶貴的吃著,不愿放棄一點點可以吃到嘴的肉。
老花子忙遞了水:“慢點慢點。”
瑞雪艱難地咽了口肉,不好意思地道:“我好些天沒吃飽飯了。”
老花子啃著雞屁股,三兩下就吐出了骨頭:“天天能給我吃這雞,給我皇帝我都不干。”
瑞雪見他說的笑人,也愿意同他說話:“皇帝能吃比這雞還好的東西。”
“得!太祖皇帝當(dāng)年就是從咱們花子堆出去的。聽人說,他就是當(dāng)了皇帝后,整日里還想著咱們的爛白菜湯。你說這皇帝什么吃不上?可他為什么還要吃爛白菜湯?肯定是沒咱們的白菜湯好吃,所以才要吃的是不是?”
瑞雪點點頭,話是沒錯,可是……好像又不是這么回事。
老花子揀了個雞爪子啃了道:“這就是了。可爛白菜湯哪里有這雞好吃?丫頭,這雞好不好吃?”
瑞雪連連點頭。這雞的確是好吃,肉質(zhì)十分的鮮嫩,就是味兒少了些,如果能加些佐料。想來會更好吃。
“這叫什么?”
老花子嘿嘿笑道:“哪里有名字。只是這法子是咱們花子沒鍋的吃法。我同你說,就是咱們這的布政使大人,原也是咱們花子里的人,后來跟了皇帝,在潛邸做了下人,現(xiàn)在放了官出來。聽說他時不時的還吃上這東西一回,他給起了個名,叫什么叫化雞。卻是不錯吧!”
原來叫叫化雞。
“我再告訴你,這天下的雞各種各樣,也就是三黃雞做叫化雞好吃,其它的都不行。以后你多吃幾回就知道了。”
瑞雪點點頭。叫花子里面還有廚藝高手,難怪爹時常說高手處處都是。
老花子狼吞虎咽地吃了雞,抹了抹嘴巴,找了個地方kao下來:“睡吧!明日我討點飯,到時候叫你嘗嘗太祖皇帝的珍珠翡翠白玉湯。”
瑞雪沒有睡。她又聞了聞手上殘留的雞肉味。好香啊!
等遇到爹,叫爹也做次叫花雞給自己吃。真是好吃啊!她摸摸總算有些飽的肚子,lou出滿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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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化雞:又稱煨雞,產(chǎn)于中國江蘇常熟。相傳是叫花子傳下來的。同我國古代的炮豚(就是泥土裹了烤豬)很像。切記一定要選用三黃雞(即嘴黃,爪黃,毛黃)這種雞的肉質(zhì)很嫩。口感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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