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鯰魚(上)
【請牢記本站域名“”,或者在百度搜索:三聯(lián)文學網(wǎng)】崔懷光沒想到,瑞雪也沒想到。小小的五香黃豆會賣的那么好,雖然說他們的小攤子是舉子們的首選,可是畢竟數(shù)量有限,買不到的學子們會退而求其次選擇,選擇其他賣五香黃豆的小販。
這一天是八月二十一,只等鳴炮,這一年的鄉(xiāng)試便要結束了。瑞雪坐在那同崔懷光說話,崔懷光瞧了瞧天,伸了個懶腰:“好了!新老爺們要出來了!”
考中了舉人的學子們,在那一刻就成了老爺,運氣好的,就可以邁向官場,稱為實實在在的老爺。
“我要是再年輕幾歲,我也想去試試。”崔懷光慢慢的扭動著腰。
瑞雪一聽他自稱再年輕幾歲,忍不住笑了,崔懷光總是把自己說的很老,可是他也不過比趙希厚大四五歲,比起已經(jīng)考了好些次的李老郎中的兒子要小許多。
崔懷光見瑞雪笑了,道:“你笑我不自量力?”
“不是。你若是想考就去試試,哪年紀說什么?李叔比你年紀還要大,還在考。”
“我是讀書那塊料么?我讀書就頭疼。怎么都讀不明白,但我做生意就不一樣,我不喜歡我那個賬本上一個月掙不了幾個錢,所以成天就想著法子做。”崔懷光說著自己的感觸,“讀書那種事,要趙公子跟邱公子那樣的人。趙公子聰明,一學就會;邱公子肯下工夫,底子扎實,一次不中,以后總是要中的。”
“所以老話才說行行出狀元!”幫著挑擔子來的伙計cha嘴道。
崔懷光贊同地拍腿道:“就是這話。不管是做什么反正都我都覺得有一樣差不得。瑞雪,你瞧著趙公子讀書么?”
“啊?”
“讀書就讀書,他那讀書專注的很,我有一次同他說話,說了半天他一句都沒聽進去。”
瑞雪“哦”了一聲,這好像是事實。她記得以前趙希厚從外面偷玩回來,都會在自家小院趕做趙老太爺布置的課業(yè),那時候即使是黑子在他腳邊怎么騷動,他都極為認真的書寫。
“爺就這樣,做起事來拼命不已,無論你做多大的動靜都打擾不到他。”崔懷光說起宋老爺?shù)氖虏唤α似饋恚拔衣犎苏f,奶奶生晴姑娘的時候,爺正在做事,下人回稟了幾聲,他都沒反應,到最后,是陳先生拍了桌子。爺才趕上的。”
“這樣……”
“所以,做事不在于你做多久,而是你能不能在你做事的時候?qū)P闹轮尽!贝迲压夥治銎饋眍^頭是道,不過很快搖搖頭,“我就不行。陳先生最厲害,能雙手一起打算盤。”
瑞雪只聽說過這位陳先生,卻從來也沒見過,想來這位陳先生一定了不起。
“王家妹子,我去辦差了。”袁森特地繞到瑞雪攤子前,同她打著招呼。
“啊?”瑞雪還在想著崔懷光那句,雙手一起打算盤是怎么個打法,這邊袁森就冒了出來。
“我就在前面,你若是有事就支應一聲。”袁森指了指‘龍門’,那是每個學子出來的地方,看來他今年的任務就是守在外面。
此時,已經(jīng)有一個學子走了出來,崔懷光眼尖地指著率先走出來的學子:“瑞雪,趙公子出來了!”
袁森一聽有人出來了,不禁回過頭,瞧了瞧天色,這就出來了?這還沒放炮呢!
果然是趙希厚。他得意洋洋地沖著瑞雪這邊招了招手,在得到守門兵丁的確認后,趙希厚走了出來。他本來滿心歡喜,卻瞧見了袁森那個黑大個兒。
快步走到瑞雪跟前,親昵地道:“那么熱的天你就不用特地來等我。臉都曬紅了。把你曬壞了怎么辦?”趙希厚說著,抽出扇子為瑞雪扇扇,“現(xiàn)在好點了沒?”
趙希厚突如其來的親昵讓瑞雪有些不好意思,她側了身子,躲避他的親昵,可是他卻不打算給她這種機會,搶身貼近了瑞雪。
“你出來這么早?”
趙希厚深深地對瑞雪作揖:“多謝你做的狀元豆,下筆猶如神。”
“能讓你知道考題是什么么?說的那么神。”瑞雪指著趙希厚突然道,“你是不是肚子餓了,急著交卷出來?”
瑞雪突然想到以前,趙希厚因為肚子餓,草草的交了卷子,那次是縣考,草草交卷也就算了,這次是鄉(xiāng)試,南直隸參加鄉(xiāng)試的人有多少,其中又有多少高手,他這么草率,還不如不來考。
被人提起當年的破事,趙希厚沒有一點的窘迫,反而得意洋洋地道:“我這輩子也就那篇文章做的最滿意。”
“你仔細老太爺揍你。”
趙希厚眼饞地看著瑞雪攤子上的肉燕:“我還真餓了。趁他們還沒出來,你下碗肉燕給我吃。”
“你……”
趙希厚安撫著瑞雪:“我覺得還不錯,沒你想的那么胡來,我還想大登科后小登科,這里毀了。我上哪娶媳婦去!”他說著若有其事的瞥了一眼袁森,“我要不看緊點,媳婦就被人拐走了!”
崔懷光笑著道:“那就請會元老爺?shù)轿业男〉旰纫槐俊?br/>
“哪個是會元老爺?這考官們還沒閱卷,會元就出來了?會元在哪?叫我瞧瞧!”戲謔地嗓音在后方響起。
戲謔聲惹得袁森嘿嘿一笑。
這是又一個出來的考生。他身材精瘦,搖著扇子頗有架勢地欣賞著瑞雪攤子上狀元豆的招牌:“吃了這個就能中狀元么?叫榜眼豆我看才合適。彭兄你說是不是?”
他身邊那位姓彭的秀才搖搖頭,攔著他不叫他說話,可是那個精瘦的秀才卻是不理。
“這位公子是……?”
“在下蔡成,這位是彭啟云。”言語中對姓彭的很是推崇。
“哦!”崔懷光雖然做出恍然之色,可是他一點也不知道這個姓彭的到底是什么人。
趙希厚卻已經(jīng)明白眼前的這個彭啟云是什么人。他祖父就是那個因為字寫得好從爺爺手中搶走狀元的彭有祺。
“難道你們不這么認為?你說的那個全椒趙家,都是吃了這個,所以才兩代榜眼,我只聽說過父子狀元,從沒聽過父子榜眼。”
趙希厚扇著扇子笑著道:“顏真卿懷素之流惟恨生的太早,不能于本朝金榜題名。”
趙希厚暗諷彭啟云的祖父kao書法成為狀元,徹底惹惱了彭啟云,祖父的狀元名號為家族帶來無尚的榮耀,同時也稱為祖父以及家人的恥辱,眾人閑話之余,總會提及祖父狀元的得來。從他一生下來就背負著為祖父雪恥的任務,他要世人看看他們彭家是否是kao書法得文章。
“你……”彭啟云有些動怒了,可是他修養(yǎng)良好,卻是忍住了。
趙希厚疑惑地問道:“我怎么了?兄臺可是哪里不好?前面左走有一家回春堂,兄臺去那里瞧瞧。這榜還沒貼出來。兄臺就得了失心瘋,可就不好了!”
彭啟云估計在這些俗務上頭欠缺許多,他一時之間想不到用什么話來回擊趙希厚,最后氣呼呼地道了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
瑞雪愣愣地抬起頭,瞧著彭啟云,又望向了趙希厚:“我們女子又怎么惹他了?”
“那我就是小人了?”趙希厚起身端過肉燕,反問道。
小伙計突然笑道:“瑞雪,他不是說你,是氣他家老娘把他嘴巴說的那么笨。哈哈!”
聽了小伙計這么說,大家都笑了起來,趙希厚尤其笑地厲害。手中的勺子亂抖,湯汁濺到他的衣襟上,點綴出幾粒油花。
“好小子,說的好。”趙希厚再次望向了彭啟云,摸了摸自己的臉龐,道,“這么說起來,我好像是瞧著比他小許多。”他突然惡作劇地道,“兄臺,今年貴庚啊!”
已走出不遠的彭啟云憤然地轉(zhuǎn)過身,用力地握緊拳頭,他不住地告誡自己“君子動口不動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他中了解元,到時候再來同他算賬!
袁森幾次張口想同瑞雪說話,都被趙希厚叉了過去,又聽著趙希厚在那里之乎者也的長篇大論,袁森更是無從開口,讓他煩悶的是,瑞雪還能接上話,同趙希厚說上幾句。
他當初怎么就不好好的看看書。要不然現(xiàn)在站在這里同瑞雪說話的就是他,那個姓趙的書生才是cha不上嘴的人。
此時一陣炮響,開龍門了!大批地考生從龍門處走了出來。九天的考試已經(jīng)將他們折磨的精神疲倦,一走出龍門,便再也不顧形象,就地歇息,有那些自持身份的、年紀大些的、有些體面的,則選擇多走幾步,走到路邊的茶棚坐下,叫壺茶,這才長長地松了口氣。
崔懷光瞧見那個為自己寫了招牌的學子,忙一把拉住他,將他扯到攤子上,讓瑞雪下了一大碗肉燕:“快吃吧!你臉都白了。考的辛苦吧!”
那人虛弱地點點頭,沖趙希厚拱拱手,算是見禮了,他這幾日被折磨的不輕,但神志還是清楚的:“老板。我還要回去,我要回家了!”
“你這樣子怎么回家,先吃了東西再走。”
“我……我……”
趙希厚明白他是沒錢,拉住了他:“兄臺且等等,等我的朋友們出來,我們且聚聚,我還想請兄臺為我寫個字。”
崔懷光也道:“是,我店里從放榜那日就要把這狀元豆的名頭打出來,還要請您幫我寫了水頭牌子……”
“雪堂,你就出來了!怎么樣?我的媽呀,我這輩子再也不要到這種地方受罪了!”樂鳳儀悲嚎著走了過來,撲到桌子上哼哼唧唧地,“雪堂這下知道讀書人不是最體面的了吧!把你剝個赤條條的放進去,關在那籠子里……”
“齋生!”
劉平忙制止了樂鳳儀的叫苦,他的臉色也不好,透著疲倦。
樂鳳儀忙打了嘴向瑞雪賠禮:“對不住,瑞雪,我失言了。”
瑞雪被樂鳳儀說的低下頭,他說就說,還特地叫上她做什么。不過看起來趙希厚的精神真的是這些人里面最好的。他就不累么?
崔懷光見他們?nèi)说烬R了,忙讓伙計把馬車趕來:“公子們請上車,今兒小店的東。”
不過人卻多了,只有瑞雪一個女孩,趙希厚擺擺手:“你們先回去,瑞雪,你方才不是說要去買什么東西么?我知道那個地方,我?guī)闳ィ銈兿热ィ覀円粫偷健!闭f著連連催著瑞雪,叫她快走。
樂鳳儀瞅著趙希厚酸酸地道:“醉翁之意……娘子,我想你啊,為夫一會兒就來!”
所有人哈哈大笑,到是那個綠色∷--網(wǎng)文字更新最快……】@!!【快速查找本站請百度搜索:三聯(lián)文學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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