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請牢記本站域名“”,或者在百度搜索:三聯(lián)文學(xué)網(wǎng)】瑞雪跑出去一段。躲在巷道,氣的開始抽泣。
曾今讓她炫耀不已地大腳,這兩年帶給她無數(shù)的羞辱。總有些人指點(diǎn)著她的大腳,總有些人帶著好意對自己說小腳好,但是像方才那樣故意xian開自己的裙子,又嚷出來,她還是頭一次遇到。
尖銳的嗓門,大聲的嚷嚷,一屋子的女眷嗡嗡地議論聲,讓她站不住腳。
她一直哭一直哭,直到有個人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伸手為她擦拭眼淚。他擦的速度比不上她眼淚掉下來的速度,這才抹了,那邊又掉了下來。
他不耐法地皺了眉頭:“你怎么還那么能哭啊!”
趙希厚在看著瑞雪跑出來后,就跟過來了。開始他看著她站在那里哭,希望她自己平復(fù)心情,可等下來,她根本就沒停下來的趨勢,反而有種要哭背過去的樣子。
一抽一抽的。
現(xiàn)在哭得更大了,有好事者還湊過來看。他只得借著為她撫背順氣擋住旁人的視線。
“別哭了。別哭了。”
趙希厚一遍又一遍地哄著瑞雪。兩年不見。她怎么還那么能哭。她哭的那么委屈,就跟當(dāng)初他指責(zé)她一樣,又受了委屈?
趙希厚意識到,事情是出在那個李家娘子將她帶到后面之后,就是在那群老嫂子之間,他挑了眉毛,繼續(xù)問道,“是她們說了什么么?”
他這么一問,瑞雪哭得越發(fā)厲害了。
趙希厚證實(shí)了自己的猜測:“是誰欺負(fù)了你?要我去教訓(xùn)她么?”
瑞雪抽泣著抬起了頭,注視著一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趙希厚。一雙眼睛中蓄滿了淚水,紅紅地。
趙希厚心里抽了一下,不由地提高了嗓門:“你別怕啊!有我呢。”他現(xiàn)在都不敢惹到這位小姑奶奶,是誰,是誰欺負(fù)她了。這世上除了他,別人誰都不能欺負(fù)她。
瑞雪伸出腳踹到趙希厚的小腿上,恨恨地看著在自己面前蹲下聲抱住小腿的趙希厚。
“你這是怎么了?”趙希厚吃痛的抱住小腿。這丫頭是怎么了,怎么對自己發(fā)起火來了,是不是自己說話聲音太大了,她以為自己在兇她,他嘆了口氣,站起身,“你踢吧!”
瑞雪真的連連對著趙希厚踹了過來。都是他,都是他!要不是他當(dāng)年為自己放了腳,她現(xiàn)在怎么會被人笑話。
趙希厚沒想到她真的踢,下腳還那么重,他躲了兩下后,發(fā)現(xiàn)瑞雪是真的氣了。他便站住,隨便讓她踢。
“都是你都是你!”瑞雪踢著趙希厚,她放肆自己的行為,雖然知道這是大白天,這是在街上,她也不管了。如果當(dāng)初不遇見趙希厚,他不翻進(jìn)屋為自己解了裹腳布;或者說當(dāng)年她忍住了,也就沒有現(xiàn)在的事了。今天她也不會聽見那些個老嫂子驚訝地道‘好大的一雙腳’,也用不著看著她們一臉蔑視的樣子。
趙希厚輕輕地拍著瑞雪,口里應(yīng)承著:“都怪我,都怪我。”
難道是自己跟過來,她被旁人取笑了?這有什么好哭的,他是不能見人了,還是怎么了,用得著哭么?
趙希厚不理解,也想不明白,只能迎合著瑞雪,只希望她別再哭了。她怎么那么能哭,這都哭了多長時間了。
瑞雪踢了幾下,漸漸的安靜下來。她不過是一時之氣,踹了趙希厚幾下之后。她也沒有氣了。當(dāng)時她也求著爹不要纏足,她在逃跑的時候也感激過為自己放腳的趙希厚。
可是……可是她覺得委屈,她不纏腳又怎么了,不纏腳是該死還是怎么了,那些人為何要偏偏揪住自己不纏足的問題。
想著想著,瑞雪再次抽泣起來。
趙希厚沒想著她又哭了起來,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再次為她擦拭著不值錢的眼淚。
“她們憑什么笑話我!生怕別人不知道我是大腳一般。”瑞雪抽著鼻涕恨恨地道,“大腳不能嫁人還是怎么了?”
蘄春堂位于鼓樓邊,算的上是這一帶最為熱鬧的地方,人來人往的,從這路過的人雖然對注意到這里的人,也有停下來瞧一瞧,不過在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進(jìn)展之后,更多的人是選擇離去。
看著瑞雪不斷聳動的肩膀,趙希厚不由自主地將她攔進(jìn)自己懷中小聲安慰。
瑞雪想了宋夫人說的話。宋夫人一樣沒纏足,還不是很好?反而比那些纏足的太太們更有氣勢。那日在趙府雖然只旁聽了一會兒,她就覺得宋夫人比那些只知道說誰家是非的太太們要強(qiáng)很多。
趙希厚突然將瑞雪從懷里推了出來,他以為什么呢,原來是大腳啊!趙希厚先是松了口氣,隨即又緊張起來。
以前他不明白事理,看著瑞雪裹腳疼成那樣幫著她把腳放了,現(xiàn)在想想,還真是一大難事。這事果真要怪他。
他訕訕的道:“原來是為這個。”說完,他還故作輕松地松了口氣。
瑞雪氣惱地又給了趙希厚兩下。什么原來是為了這個,說的這樣輕松。
趙希厚攏住瑞雪的手,他的力氣很大,瑞雪根本就抽不動,她只能安靜下來。看著雙眼不自主擺動的趙希厚。
宋夫人說過,看一個人,要看他的眼睛,從眼睛里可以知道他所有的想法。
趙希厚被瑞雪盯得有些發(fā)毛,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在她的注視下會慌。說寬慰的話是他的拿手好戲,他清清嗓子,拋棄不安:“花木蘭若是裹足還能替父從軍十三載?楊門女將還能上陣殺敵么?纏足的事不過是那些個老學(xué)究沒事杜撰出來的。自古成大器之人必異于常人,難不成日后你也要向花木蘭替父從軍?還是要學(xué)穆桂英掛帥?王將軍?”
趙希厚的歪理越說越順口,還笑著對瑞雪道了聲“王將軍”。
瑞雪撲哧一聲笑了,她自己抹了殘留的眼淚:“我才不要當(dāng)將軍呢!”
趙希厚看著瑞雪笑了,那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他習(xí)慣性地開了扇子:“那要學(xué)謝瑤環(huán)做官當(dāng)御史?難不成……?”趙希厚突然挑眉,打量著瑞雪。
“難不成什么?”
“難不成你真的要女扮男裝進(jìn)京考狀元?”趙希厚說話間已然哼上曲子“cha上宮花系玉帶,豈不是堂堂一個狀元公。”
瑞雪哼了一聲:“你哄我,這世上怎么會有女狀元,都是你聽那個徐文長的歪戲。”
趙希厚一收扇子,搖頭道:“此言差異。”
瑞雪聽他這么說,頓時來了興致,只叫趙希厚快說:“真有女狀元么?徐文長編的那個戲是真的?”
趙希厚點(diǎn)點(diǎn)頭。前些日子他從徐文長那里得到一本叫《十國春秋》的書,那書上明明白白的說有個女狀元。而徐文長正是看了這個才寫出《女狀元辭凰得鳳》這折戲。
趙希厚細(xì)細(xì)地同瑞雪說了,聽得瑞雪一愣一愣的。原來,這世上真有女狀元啊!她能贏得過那么多的男人。實(shí)在是太厲害了。
“后面呢?黃崇嘏做了官之后呢?那個戲上說她做了宰相公子的妻子,還被皇帝封為夫人。是不是這樣?”
趙希厚看著小女兒態(tài)的瑞雪,惡作劇的開了扇子,學(xué)著瓦肆說書人的樣子:“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瑞雪沒想到趙希厚居然會停在這當(dāng)口,不肯的道:“不行,你快說,快說!”
看著拉著自己衣袖央求地瑞雪,趙希厚覺得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瑞雪為了一塊點(diǎn)心也這么求過他。至少現(xiàn)在她認(rèn)自己,不再氣自己那就好了。
“我餓了。”趙希厚開始耍無賴了。
瑞雪急著聽故事。連忙道:“我?guī)闳コ詵|西。前面的豆腐腦很好吃。”
趙希厚撇撇嘴,挑剔地道:“什么好東西,又不是沒吃過。我不要吃。”
“那去夫子廟吃涼粉?你先前不也說過夫子廟的涼粉好吃么?”
趙希厚親昵地刮了瑞雪鼻頭一下:“你先前是故意不理我的是不是?好哇!”
瑞雪一想起先前的事,收回了笑容,默默地走了出去。
趙希厚忙拉住瑞雪,奇怪地道:“這是怎么了?先前不還是好好的?”
瑞雪搖搖頭。
“你是不是在怪我?當(dāng)初我知道你跟王叔連夜離開,去找過你們,后來知道你們坐了船來南京。三叔做了那年的主考官,我不得考試。我偷偷的溜跟劉兄他們一道來了,在南京城找了你們半個月,結(jié)果都沒信兒,不信你可以問劉兄他們。”
瑞雪又搖搖頭。
“那你是怎么了?你要急死我么?”趙希厚急著道,突然他想到了,小心地試探道,“你是不是怕太太……”
當(dāng)初的事,他聽人說過,雖然被渲染成王叔不知好歹,拿刀挾持了趙二太太,但是后來他也知道,趙二太太要把瑞雪賣掉的事。
如果是他,他現(xiàn)在也不會好受。太太當(dāng)初做的實(shí)在是太……當(dāng)時的事根本就不是太太知道的那樣,他一直知道有貓膩,有人惡心挑唆,而干出這種事的人就在自己身邊,是他最親近的人。
聽到趙二太太的名號,瑞雪忍不住一顫。她一想起那晚,趙二太太幾近瘋狂的模樣她就害怕,如果當(dāng)時不是自己運(yùn)氣好,自己就成了青樓女子,被人隨意調(diào)笑了。
趙希厚眼中一暗。有太太在,這跟結(jié)怕是結(jié)不開了。怎樣才能讓事情得到緩和些呢?
“你以后別來找我,也不許去樂民樓。”瑞雪下結(jié)論的道。只要自己跟趙希厚沒來往,自己就是在這南京城又怎么樣?趙二太太能把她怎么樣。
趙希厚狠狠地給了瑞雪一下:“你說什么呢!我去樂民樓怎么了?我是去吃菜,又不是瞧你。你看看你剛才哭的那樣,跟丑八怪一樣,我才不看你呢!”
瑞雪忽而笑著對趙希厚道:“我真的丑么?我本來還想親自做吃的給你吃呢!”
剛哭過的眼睛水汪汪的,看著趙希厚有些不自在。他玩弄著扇子,別扭的道:“我現(xiàn)在餓的眼花瞧不清。我眼花。”他故作看不清在那里胡亂摸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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