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063
之后,化為空氣的燕驚雙跟在歸京的顏鶴卿身旁,看著他入仕,一步步培植勢力,握住權(quán)柄,漸漸地同殷準開始分庭抗禮,切割搶奪殷準手中的權(quán)柄,所有人都得尊稱他一聲顏小公爺,但顏鶴卿卻越來越不愛笑了。</br> 只有每月初一之時,臉上會多一些笑容,因為那個時候,他會收到燕驚雙的近一月的情況。</br> 但后來顏鶴卿展信時有多快樂,看完信后,就有多不快樂。</br> 因為,燕驚雙不快樂。</br> 她同寧墨在一起并不快樂,后來隨著寧墨北上,同明初雪的交集越來越多,燕驚雙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越來越多的蛛絲馬跡,可她早已對寧墨情根深種,眼下讓她放棄,她放棄不了,她只能死死地抓住寧墨,二人頻繁的爭吵開始愈演愈烈。</br> 顏鶴卿有差人將他查到的寧墨同明初雪之間的接觸,送到燕驚雙眼前。</br> 他不想燕驚雙被蒙在鼓里。</br> 可…燕驚雙即使看到,她依舊選擇視而不見,依舊相信著寧墨,好似除非真正見到寧墨和明初雪在她眼前有所親密,她才相信一般。</br> 顏鶴卿神色越發(fā)有幾分黯淡,其后,顏鶴卿第一次動用了手段,在寧墨的仕途施壓,試圖以此逼迫寧墨對燕驚雙好點。</br> 可這件事不知怎么被燕驚雙知道了,燕驚雙將顏鶴卿尋了出來,冷著一張臉同顏鶴卿。</br> “顏小公爺,我不需要你如此可憐我。”</br> 顏鶴卿面色發(fā)白,僵在原地,半晌沒說話。</br> 好一會,他才道。</br> “好。”</br> 當時的燕驚雙微微抿唇,看著在外是高嶺之花,可在她跟前,卻不斷放低姿態(tài)的顏鶴卿,她的眉宇間也閃過一絲痛苦復雜,最后她還是硬著聲道。</br> “謝謝顏小公爺給我體面。”</br> 化成空氣的燕驚雙看到這,差點想拿個錘子,把夢里的燕驚雙的腦袋給敲了。</br> 寧墨那廝,哪值得她這般癡癡愛慕。</br> 但燕驚雙也知道,夢里的“燕驚雙”的想法情緒該是被作者雪墨操控著。</br> 看到這個時候,化成空氣的燕驚雙已然明白,她是穿越到原書的世界里去了。</br> 在這個世界里的“燕驚雙”,還沒有看到彈幕,也沒有擺脫女配BUFF,依舊死心眼般地愛慕著寧墨,當著推動寧墨和明初雪感情的工具人。</br> 夢里的“燕驚雙”,是看不到顏鶴卿對她的付出的,即使看到了,也只會怪責顏鶴卿。</br> 可化成空氣的“燕驚雙”卻從頭到尾目睹著顏鶴卿對夢里的“燕驚雙”的付出。</br> 她無法坐視不管,甚至怪著對顏鶴卿態(tài)度冷淡的“自己”。</br> 顏鶴卿為了能護燕府平安,為了不讓夢里的“燕驚雙”獨自一個人苦苦撐著燕府。</br> 他那么討厭官場的一個人,竟也入了仕,玩弄權(quán)術(shù),逐漸成為了令人聞風喪膽的權(quán)臣。</br> 就連當時的文壇風評都是大為惋惜。</br> 明明是皎潔如月的寒山雪,明明出身“門閥首望”的鐘離顏氏,明明根本不需要涉足官場為家中造勢。</br> 偏生要染上官場氤氳的暗霧。</br> 這雪,臟了。</br> 顏鶴卿當時爬升的速度太快,又從一個清冷矜貴的世家子弟搖身一變成為手上不知沾滿多少陰私的權(quán)臣。</br> 外界好些人,都對這樣的顏鶴卿很是失望。</br> 但顏鶴卿依舊不管不顧,根本不在乎旁人的評價。</br> 他只在乎一人。</br> 可那人…卻連評價他的心思都沒有。</br> 她眼里…只有寧墨。</br> 化成空氣的燕驚雙,在那一刻不知為何,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揪住。</br> 真疼。</br> 她好疼。</br> ……</br> 思緒收攏,燕驚雙為顏鶴卿纏好最后一塊布條。</br> 可愛的彈幕人們雖然不知道燕驚雙為何會突然答應(yīng),但依舊為自己磕CP成真而歡欣雀躍著。</br> 【攜廣大彈幕粉絲發(fā)來賀電,祝小鶴和雙雙99!!!】</br> 【神顏夫婦沖沖沖!雙粉鶴粉永相隨!!!】</br> 【上頭上頭,瘋狂上頭,咱就是說磕啦了磕啦了!!不要來劇情線了!!!我要看雙雙和小鶴日常相處一百章!!!】</br> 顏鶴卿的不安好似稍稍被撫平了些,燕驚雙繼續(xù)詢問著顏鶴卿受傷的事,她言語明顯帶著幾分怒意。</br> “當時去紹興府,身邊沒有護衛(wèi)保護你嗎?”</br> 紹興府的官員,好不容易能把顏鶴卿請動,竟然連最基本的人身安全都不能保證。</br> 燕驚雙明顯是憤憤不滿。</br> 顏鶴卿似乎聽出了燕驚雙話語里的怒氣,他仔細穿好上衣,這才敢轉(zhuǎn)身面對燕驚雙。</br> 他耳后的紅意本是消退了些,可看著為他擔心的燕驚雙,他剛壓下去的紅意,又微又爬回的跡象。</br> 顏鶴卿道。</br> “無怪那些官員,當時事發(fā)突然,那個兇手是江湖中人,早些年曾拜入滅情教,也算是內(nèi)門弟子,尋常府衙護衛(wèi)攔不住他。”</br> 滅情教,燕驚雙倒是聽燕九命的師父提過。</br> 好似是江湖中最為有名的魔教,因為原書《摘雪錄》并不涉及江湖情節(jié),所以對江湖門派描寫極少。</br> 還不如從燕九命師父嘴里了解的多。</br> 所以,“滅情教”三個字一出,彈幕倒是刷起了一堆好奇的彈幕。</br> 燕驚雙便好心替彈幕解釋了起來。</br> “滅情教,就是那個傳說是由一被負心的女子所創(chuàng)造的魔教,聽說該教宗旨便是斬殺天下負心男子,而且,聽聞滅情教只收女子。”</br> 顏鶴卿點頭。</br> “兇手是名女子。”</br> 燕驚雙忽然起了好奇。</br> “這是個什么案子?”</br> 顏鶴卿偏頭看她,見她目光灼灼,確實頗有幾分興致,不是為了刻意給他找話題才提起這事。</br> 顏鶴卿唇角微揚,同燕驚雙大致講了一下。</br> 只他講完,不論燕驚雙還是彈幕人兒,幾乎是齊齊發(fā)出了一聲重重的嘆息。</br> 燕驚雙道。</br> “誒,兇手也不一定是真正的壞人。”</br> 原來,這個案子是兇手李婉娘從江湖脫離后,想尋個良人過些平常安寧的日子,可未曾想,她擦亮了眼睛,還是沒能尋到良人。</br> 或是說,當時在一起的時候,或是良人,可男子之承諾,卻是太易變換。</br> 李婉娘的夫君早些年也算是同李婉娘琴瑟和鳴,但后來李婉娘夫君借著李婉娘的錢在城里盤下鋪子,做起了點小生意后,事情就開始變了。</br> 李婉娘的夫君開始時常夜不歸宿,問其原因,只說是在外應(yīng)酬,住在了朋友家。</br> 可李婉娘偶然間發(fā)現(xiàn)自己存的養(yǎng)孩子的老本,忽然少了不少,問著其夫君,就是說生意周轉(zhuǎn)不開,才被迫用了那筆錢。</br> 這個時候,李婉娘都只是覺得不對勁,直至,她懷的孩子,沒了。</br> 經(jīng)驗老道的大夫偷偷告訴她,她是中了墮胎藥。</br> 李婉娘空洞的眉眼微顫,這才開始著手細查,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同床多年的夫君,竟然背著她在外養(yǎng)了一個揚州瘦馬,而且為了那個瘦馬,竟盤算著拋妻棄子,只因那個瘦馬接受不了他有孩子。</br> 她的孩子,是被她夫君親手弄死的。</br> 李婉娘沉靜了好幾日,終于有一日穿上夜行衣,殺到了瘦馬府里,瘦馬和她夫君均是被她一招致命。</br> 至于為何會突然奮起,對顏鶴卿動手,也是因為當時已然偏激的李婉娘覺得顏鶴卿為她夫君那樣的人查案,也不是什么好東西。</br> “誒,雖發(fā)生在她身上的事,著實令人同情,可她不分青紅皂白傷你,還是有些可惡。”</br> 燕驚雙皺了皺眉。</br> 顏鶴卿抿唇淺笑。</br> “無妨,都過去了。”</br> “況且,也不一定是件壞事。”</br> “如何不是壞事?”燕驚雙不解。</br> 顏鶴卿握著手里的茶杯,低了低聲:“若不是發(fā)生這件事,我也不知,你會如此關(guān)心我。”</br> 話音落,兩人倏而安靜。</br> 清淡的茶面,映著兩張微紅的面容。</br> 過了會,燕驚雙咳嗽兩聲,好似轉(zhuǎn)移話題道。</br> “可我聽說,最后這個案子的兇手,對你似乎有感激之情。”</br> 紹興府的案子,燕驚雙在外聽了個尾巴,她忽然想起自己聽到了那個尾巴。</br> 顏鶴卿為其爭取減刑,此案兇手當場給顏鶴卿跪下來磕了好幾個響頭。</br> 以德報怨,倒確實能讓李婉娘感激。</br> 但方才她能感覺到李婉娘的偏激,若是那般情況的李婉娘,就算顏鶴卿為其減刑,興許也不能得到李婉娘的感激,只覺他虛偽。</br> “你還做了什么嗎?”燕驚雙眨眨眼道。</br> 顏鶴卿挑眉看她:“聰明。”</br> 顏鶴卿為燕驚雙斟好一杯清茶,繼續(xù)道。</br> “其實只是一件小事。”</br> “我只是同她說了一句話。”</br> “什么?”</br> “我同她說,莫因他人之過,而毀掉自己的人生。”</br> 聞言,燕驚雙冷不丁愣了一瞬。</br> 她輕輕眨了眨眼,片刻后,她同顏鶴卿道。</br> “你再說一遍。”</br> 顏鶴卿不解地看向燕驚雙,但他還是依她所言,再說了一遍。</br> 燕驚雙瞬而瞳孔愣怔,抬眸看向顏鶴卿,詫異道。</br> “是你!”</br> “有頭發(fā)的大師?!”</br> 當時在千佛寺里,那個把她開導明白的大師,曾對她說過。</br> “莫因他人之過,而轄制自我。”</br> 這句話牢牢映在了燕驚雙心尖,也是因此,她放下了對謝琳瑯的執(zhí)念,卸下了易.容.面具,接受著從謝琳瑯那里繼承的容貌和才學。</br> 來到歸墟學宮。</br> 除了能為燕府謀取一條生路。</br> 對她而言,另有一個極為重要的意義。</br> 她勇敢做了自己,選擇了屬于她自己的路。</br> 而開導引領(lǐng)她,走向這條路的人是……顏鶴卿。</br> 燕驚雙瞳孔微閃,看向身前眸光有些愣怔的顏鶴卿,她心尖仿佛涌上了一些不一樣的情緒。</br> 她快速扶住額,掩著微燙的眼角。</br> 想起了早先被劇情操控的夢中的“燕驚雙”。</br> 燕驚雙忽然升起了一股慶幸。</br> ——慶幸顏鶴卿對她的好,她都知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