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045
燕驚雙出門之時,花甲臉上還掛著擔心之意。</br> 見燕驚雙出來,花甲趕忙迎了上來,避著別院的下人,小聲湊近燕驚雙道。</br> “小姐你沒事吧。”</br> 興許是方才懟得謝琳瑯啞口無言,燕驚雙壓在心尖這么多年的一口惡氣終于找到了一個宣泄口。</br> 她雖然眉心還是擰著,但卻沖花甲輕輕搖了搖頭。</br> 花甲仔細看了燕驚雙幾眼,心下微松,連忙給燕驚雙擺上車凳,扶著她進了馬車。</br> 馬車里燃起的炭爐還未滅,依舊十分暖和。</br> 這一回,燕驚雙指尖雖然還是沒有暖意,但她感受著馬車內徐徐升騰起了的溫度,心中卻多了幾分痛快。</br> 只馬車行駛了一會,她眼前忽然飄過一條金色彈幕。</br> 【叮:女主金手指-1】</br> ***</br> 殷府別院內。</br> 燕驚雙走得風風火火,留下來的謝琳瑯和明初雪卻有些面面相覷。</br> 好在明初雪會些察言觀色,沒多會轉移著話題,同謝琳瑯之間的氛圍略有回暖。</br> 早些時候,她于另一個城鎮(zhèn)因緣巧合救過一次謝琳瑯,可也因此耽誤了自己去參加歸墟學宮考試,未曾想,也是因禍得福,謝琳瑯來了杭州之后,得知她因她未能進歸墟學宮,便主動說幫她進歸墟學宮。</br> 明初雪對謝琳瑯頗有感激,先前在駱府別院,她同寧墨說,當年的事,她是站謝琳瑯的,除了看過謝琳瑯的文章,也是因為明初雪那個時候已然接觸了謝琳瑯。</br> 在明初雪眼里,謝琳瑯絲毫沒有杭州府那些貴夫人的倨傲,待她極其和藹可親,兩人也相聊甚歡,頗為投緣。</br> 后來,謝琳瑯又幫她進了歸墟學宮,明初雪更覺謝琳瑯是個大善人。</br> 當年的事,即便不是威武侯的錯,也定然不是謝琳瑯的錯。</br> 今日見燕驚雙如此折辱謝琳瑯,明初雪趕忙好生安慰了幾句,謝琳瑯面容這才稍緩了些,看向明初雪的眼神也越發(fā)柔和。</br> 但明初雪聊著聊著,卻有些走神,想著先前燕驚雙提起的謝琳瑯想收她為義女的事。</br> 明初雪眼眸微轉,斟酌片刻,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br> “謝夫人,先前燕大小姐所言…您對初雪是真有此意嗎?”</br> 明初雪目光盈盈如水,看著楚楚可憐,直直叫人憐惜。</br> 只是那柔柔的目光之下,壓著幾分微不可見的野心。</br> 她出身寒門,便是有所才名,因著家世,也被旁人看不起,在寧府呆的這段時日,她已然見識了太多鄙夷的目光。</br> 還有喜歡寧墨的那些世家小姐,就是指著她鼻子罵,讓她離寧墨遠點,寧碧也只能在一旁當和事佬,卻不能幫她強出頭,還要讓她忍,因為這其中,好幾個的家世,寧碧都惹不得。</br> 那一瞬間,明初雪甚至有幾分羨慕燕驚雙。</br> 至少燕驚雙家世強硬,沒有人敢如此當面給燕驚雙難堪。</br> 可她呢,就因為出身寒門,就只能學會忍。</br> 但方才燕驚雙說,謝琳瑯有意收她為義女,明初雪眸光倏而微亮。</br> 若是真的……</br> 明初雪眉眼輕顫,她有種直覺,這將是她鯉魚躍龍門的關鍵。</br> 而且,謝琳瑯也沒反駁不是。</br> 一時,明初雪眼里忍不住滲出幾分期待,看向謝琳瑯。</br> 然而——</br> 謝琳瑯揉著太陽穴,臉上帶著幾分清淺的笑。</br> “初雪,方才驚雙是氣狠了,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我回頭會好好同驚雙解釋的。”</br> 很委婉的拒絕。</br> 明初雪臉上的笑容微僵,但很快又是扯了扯嘴角。</br> “初雪明白了。”</br> 謝琳瑯見明初雪聽話識趣,對她的態(tài)度更溫和了幾分。</br> 先前燕驚雙罵她的話雖然不中聽,但也給謝琳瑯敲了一個警鐘。</br> 她不論同燕驚雙關系再不好,至少在世俗人眼中,燕驚雙就是她女兒。</br> 而明初雪眼下即便是受害者的身份,但她也是同燕驚雙的前未婚夫寧墨不清不楚著。</br> 她若是此時收了明初雪作義女,于她自己的名聲也會有損耗。</br> 這些年,雖然京師里的貴夫人們因為殷準不敢當面對她如何如何,但背地里沒少拿她過往說事。</br> 她眼下如何都不能再給那群貴夫人遞上新的笑料。</br> 而且,先前燕驚雙指責明初雪時,明初雪的反應她也是看在眼里,此事頗有隱情,若是真被燕驚雙捏著什么把柄,明初雪她可不敢碰。</br> 畢竟一個同旁的男子不清不楚的女子,殷準收的那個野崽子也看不上。</br> 謝琳瑯眸色微斂,思考著新的應對方法。</br> 而燕驚雙也通過那群脫粉明初雪的彈幕人知道了兩人的對話情況。</br> 燕驚雙眼里痛快之意多了幾分,但又覺得有些許滑稽。</br> 謝琳瑯想利用明初雪的手段,竟然是明初雪的金手指。</br> ……</br> 想到明初雪,寧墨的名字不免便會閃過燕驚雙腦海里。</br> 燕驚雙撐臉的手忽而一頓。</br> 她好似已經很久沒想起過寧墨了,且眼下想到他,燕驚雙除了惡心寧墨的虛偽外,其他竟然沒有半分波瀾。</br> 燕驚雙冷不丁皺了皺眉。</br> 想起先時自己曾猜測過,她對寧墨的喜歡,有沒有可能是被“女配BUFF”強行注入的。</br> 而就在她皺著眉頭思索之時,馬車緩緩停下,停在了一家做武器的鋪子前。</br> 燕驚雙今日是想為不能輕易動用內力的燕九命挑選一些防身的暗器。</br> 只是這家武器鋪子旁邊新開了一家首飾鋪子,興許是剛開業(yè)為了吸引客流。</br> 店家把“鎮(zhèn)店之寶”展于人前,旁邊不合時宜地站著兩個彪形大漢守著。</br> 雖極具反差,但奈何“鎮(zhèn)店之寶”過于漂亮,依舊吸引著不少的眼球。</br> 那是一根翡翠珠花嵌著品相極佳的白玉珠的步搖簪,簪頭做成古琴樣式,十分文雅別致,垂下的珠串每一顆都是打磨完整,光滑圓潤的昂貴綠松石。</br> 在玉色和翠色之間,搖曳出令人著迷的美麗。</br> 不少小姐和夫人都不由駐足在此,很是想要這根翡翠白玉步搖。</br> 但店家說出了一個天價,這群夫人小姐不由望而卻步,只道,難怪能成為鎮(zhèn)店之寶。</br> 店家很快也注意到停留在這群夫人小姐身后的燕驚雙。</br> 店家顯然是認識燕驚雙了,她熱情地同燕驚雙道。</br> “燕大小姐,我這里有不少新進的木簪,你可來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樣式。”</br> 花甲在一旁替燕驚雙回著話道。</br> “店家,我們小姐不買這些,勞你招呼了。”</br> 花甲自小跟在燕驚雙身邊,自是知道燕驚雙不喜在這些外物上費心,衣服選勁裝,發(fā)飾選木簪,全都圖簡單方便。</br> 而且燕驚雙還是個念舊之人,像木簪這種東西若是沒壞,她都想不起來換。</br> 久而久之,整個燕府都對燕驚雙不注重打扮這件事習以為常了。</br> 那個店家聞言,臉上有些許失望,但還是好言同她們招呼了幾句。</br> 燕驚雙點點頭,同花甲道。</br> “走吧。”</br> 只她余光輕輕掠過了那個鎮(zhèn)店之寶,微微停留了下。</br> 可花甲和店家都沒有注意。</br> 但在離那處首飾鋪不遠的地方,一只手緩緩撩開了車簾。</br> ……</br> 燕驚雙買完暗器后,很快便回到了燕府。</br> 只她前腳剛進燕九命的院子,后腳就聽見有小廝來報。</br> “大小姐,三少爺,顏世子來訪。”</br> 燕驚雙眉目一愣,握著暗器袋子的手頓了頓。</br> 倒是燕九命很有幾分高興,看向燕驚雙的目光更是多了些許詫異。</br> “二姐,未曾想你這去一趟歸墟學宮,還真就圓了你想同顏世子搞好關系的愿望,你瞧,前些時日,你還打聽他來沒來我們府上,眼下,他就如你所愿來了呢。”</br> 燕驚雙細眉微蹙,剛想解釋,甚至她還想找個借口把顏鶴卿趕走。</br> 燕九命卻是有些開心地拍著手繼續(xù),眼含期待道。</br> “顏世子來了正好,早些時候,便有所耳聞顏世子之風采,一直未能親眼所見,今日可是要好好見識一番。”</br> 燕驚雙微微把話語咽了回去。</br> ……</br> 長生院,燕九命的院子。</br> 因為燕九命不能多走動,所以燕驚雙直接讓下人把顏鶴卿邀到了燕九命的院子里。</br> 此時,三人正端坐在院子里的一塊四方石桌前。</br> 顏鶴卿坐在燕驚雙左邊,燕九命坐在燕驚雙右邊,也就是燕九命坐在顏鶴卿對面。</br> 燕九命幾乎是一雙眼睛掛在顏鶴卿身上。</br> 燕驚雙“咳咳”兩聲,燕九命卻仿若未覺。</br> 燕驚雙轉頭看向燕九命,在石桌下輕輕踢了他一腳。</br> 燕九命吃痛才反應過來。</br> “二姐,你怎么……”</br> “咳咳!”燕驚雙繼續(xù)咳嗽,且用眼神示意燕九命。</br> 【你怎么回事?】</br> 燕九命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也回了個眼神。</br> 【我自小沒見過多少人,饒以為自己也算的上是個俊秀男子了,未曾想顏世子竟比我還好看些,一時竟也看呆了。】</br> 燕驚雙和燕九命從小混在一起,大多能看明白對方眼神里傳達的信息。</br> 燕驚雙暗暗扶額,她這個弟弟就是過于單純了些。</br> 燕驚雙小心看了眼顏鶴卿。</br> 幸而顏鶴卿神色如常,沒有因為被燕九命盯著就露出什么不耐煩的神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