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037
早先,趙夫子是氣呼呼地卷著書本走在回“問學(xué)堂”的路上,只是他剛踏出“黃字班”大門,就被燕驚雙叫住。</br> “趙夫子且慢。”</br> 趙夫子看見燕驚雙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但想著先前也是自己有意刁難,趙夫子決定給燕驚雙一個面子。</br> 兩人走到歸墟學(xué)宮邊上的一處涼亭。</br> 趙夫子拂衣而坐,沒多少好氣道。</br> “你還有何事要說?”</br> 燕驚雙并沒有坐下,而是朝著趙夫子恭敬地行了個禮。</br> “趙夫子,今日之事是驚雙的錯。”</br> 趙夫子皺著的眉頭微微松了松,余光掃了一下燕驚雙,雖然面容覆紗,但露出來的一雙眸子卻是透著認(rèn)真。</br> 趙夫子容色稍解,須臾,他清了清嗓子。</br> “罷了,先前老夫也做的略微過分了些。”</br> 燕驚雙卻是搖頭。</br> “趙夫子沒有錯,學(xué)生在你的課上走神,你如何懲罰學(xué)生都是對的。”</br> 趙夫子這下才是真正轉(zhuǎn)頭,正視起來跟前的燕驚雙。</br> 他多看了燕驚雙幾眼,忽而問道。</br> “早些時候,山門前發(fā)生的事,我也有所聽聞,你武科明明那般厲害,為何要選擇文科?”</br> “可是因為寧…算了。”趙夫子好似想提“寧墨”的名字,又顧忌著燕驚雙的女子心思,還是未提。</br> 燕驚雙看著眼前年過半百,不茍言笑的小老頭,她心下微動,沒想到趙夫子也是面冷心熱之人。</br> 燕驚雙眸光多了幾分溫和。</br> “不是因為寧墨。”</br> “我選擇文科,是希望我能在才學(xué)方面有所建樹。”</br> 對于趙夫子,她說的是實話,但也只能說一半的實話。</br> 燕驚雙目光摻了幾分凝重,京師那人的權(quán)勢眼下雖不至于滔天,但也遮住了半邊天。</br> 在彈幕劇透中說到,他后面真正完全掌握權(quán)柄之時,也就是他要捏死燕府之時,任何名目都不重要。</br> 燕驚雙的父親心大,即便被當(dāng)朝皇帝那般對待,他亦然勤勤懇懇地在江南做個閑官,未有半分怨言,說好聽些是忠君,說難聽些就是愚忠,她父親定不是那人的對手。</br> 大哥表面裝成紈绔,實則掩藏身份去北境當(dāng)謀士,一是天賦使然,二是大哥也想為他們燕家找一條出路。</br> 因為大哥若是走正常的路子,稍有表現(xiàn),京師那位就會對他動手腳,打壓大哥,打壓他們燕府。</br> 上回說的那兩位將軍,出賣大哥的敖將軍是大皇子手下的,另一位憨厚的遲將軍是二皇子手下的。</br> 雖然當(dāng)年故事連載到大皇子和二皇子奪嫡,且京師那位是支持大皇子上位,讓大皇子坐上了帝位,但二皇子當(dāng)時也是逃了出去,另起勢力,所以最后的結(jié)果未可知。</br> 燕驚雙不可能讓自家大哥再投靠抄了他們家滿門的大皇子麾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二皇子身上。</br> 但寄托于旁人終歸是不頂用的,若是二皇子還是無法登上帝位,燕驚雙還是要另做籌謀。</br> 歸墟學(xué)宮是天下學(xué)子心中的圣地。</br> 于此地打響名聲,成為一方大儒,便是當(dāng)今圣上想動他們燕府也要稍微想想。</br> 可是這個時間實在太久太久了。</br> 燕驚雙等不及。</br> 但她卻從彈幕劇透里,另外找到了一線生機(jī)——</br> 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nèi)成為一方大儒,那就成為大儒的徒弟。</br> 青衫居士,大梁第一大儒。</br> 這個在大梁學(xué)子心里已然神化的人物,便是燕驚雙來歸墟學(xué)宮的目的。</br> 青衫居士早些年并沒有封號,而是在十幾年前才自封了青衫居士,于文壇聲名鵲起。</br> 可青衫居士并不是一個突然冒頭的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人物,他在成為青衫居士之前,乃是當(dāng)朝首輔公良庸,公良大人。</br> 公良庸為官清廉,在任之時,廣受百姓愛戴,更為大梁建國之初,出了不少治世良策。</br> 且公良庸同當(dāng)今圣上相識于微末,二人更是拜把子兄弟,整個朝廷沒有幾個人敢對當(dāng)今圣上怒斥,但公良庸是其中一人。</br> 公良庸是清官,是名臣,是能臣,更是諍臣。</br> 只是后面,當(dāng)今圣上沉迷玄學(xué)丹藥,越發(fā)荒唐,公良庸如何勸都無法勸住,公良庸傷了心,卸任歸田。</br> 寄情于文壇,也就有了后來的青衫居士。</br> 成為青衫居士的徒弟,自然不可能避免被滿門抄斬,但公良庸手里卻有一道蓋了玉璽的空白圣旨。</br> 這空白圣旨是做了特殊記號,也是當(dāng)年當(dāng)今圣上當(dāng)著朝廷百官的面允諾給公良庸的,除卻不能謀朝篡位,或是什么喪盡天良之大事,旁的什么都可以寫。</br> 當(dāng)年公良庸陪著圣上打天下起義,他當(dāng)時已然在文壇頗有地位,但因為做了這般事,被前朝史官戳了脊梁骨。</br> 只道公良庸不忠君不愛國,簡直就是一叛黨逆賊。</br> 這也讓公良庸清白坦蕩的人生留下了一個濃墨的污點。</br> 當(dāng)今圣上愧疚,便有了空白圣旨的由來。</br> 公良庸歸于文壇之后,不少人也打起了他手上空白圣旨的主意。</br> 公良庸便放出了話,他這一生只收一個徒弟,這圣旨要傳給他徒弟。</br> 而眼下,公良庸手上的空白圣旨,就是他們燕府的救命稻草。</br> 只是公良庸入了俗世之后,行蹤飄忽不定,燕驚雙也是早些時候看彈幕劇透,才知道公良庸現(xiàn)在正藏在歸墟學(xué)宮里,而且極有可能就是“黃字班”的某位先生。</br> 這也是燕驚雙直接缺考分班考試的原因,分到哪個班并不重要,找到公良庸才是頭等大事。</br> 只是根據(jù)彈幕劇透,當(dāng)初明初雪偶然得了公良庸的指點,她都沒能發(fā)現(xiàn)公良庸的真實身份,且公良庸雖對明初雪起了指點之意,卻并沒有起收徒之心。</br> 這讓燕驚雙忽感壓力。</br> 公良庸,一個連女主光環(huán)都無法撼動的男人。</br> 他究竟想找一個什么樣的徒弟呢。</br> 燕驚雙同趙夫子告別之后,便往學(xué)子們住的“四眠齋”走去。</br> 歸墟學(xué)宮既然收了這么多有錢子弟,學(xué)子們住的也不清苦,但也是不來享受的,所以并不豪華。</br> 但一個學(xué)子一個小院子的條件還是有的,燕驚雙拿著自己的號牌朝著院子而去。</br> 只她剛準(zhǔn)備進(jìn)門,忽然她旁邊的黑木院門發(fā)出了“嘎吱”的聲響。</br> 燕驚雙余光掃過,心尖一凜。</br>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現(xiàn)在旁邊的黑木院門前。</br> 她怎么忘了,還有另外一個女主光環(huán)無法撼動的男人。</br> 燕驚雙握住銅鑰匙的手僵了僵,硬著頭皮,轉(zhuǎn)頭快速同顏鶴卿見禮。</br> “顏世子安好,真巧啊,這是要出門?”</br> 顏鶴卿冷寒的眉眼緩緩落在燕驚雙的面容上,眸光黑幽。</br> 倏而,他微涼的聲音響起。</br> “不是巧合,也不是出門,我一直在等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