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030
    這是燕驚雙第二次看到金色彈幕。</br>  燕驚雙看彈幕看了已然有一段時日,新鮮的未來詞匯,她也大概了解了一些。</br>  降智DEBUFF的意思,她也約莫是懂的。</br>  不過她沒太明白,這個降智DEBUFF解除后會有什么效果,但很快她就明白了過來。</br>  只因春景宴之后,先前好些不喜或者討厭她的世家貴女同她說上了話,言語間,是在為以前的態(tài)度同燕驚雙道歉。</br>  這里面的女子大多都是因為早先心悅寧墨,而覺得燕驚雙不配成為寧墨的未婚妻,這才對她有所不喜。</br>  可這一回,竟還有女子湊近她道。</br>  “燕大小姐,你退掉寧墨的婚約是對的,你有如此英姿,是寧墨配不上你?!?lt;/br>  女子眼神晶亮,燕驚雙記得她,這位貴女好似極其喜歡武藝高強之人。</br>  寧墨和明初雪離兩人也不算遠,聽見那位女子的話,一時兩人臉色同時有些微變。</br>  燕驚雙掃過想與她親近的這些人,頗有些驚詫,她們眼神真誠不作偽,確實是真心的,而且好似對寧墨的情感也淡了些許。</br>  燕驚雙后知后覺,好像有些理解這個“降智DEBUFF”解除的效果了。</br>  可燕驚雙并沒有多少喜色,反而眉心微沉,警惕了很多。</br>  彈幕是在她被雷劈后,突然出現(xiàn)的。</br>  先前金色彈幕未出現(xiàn)之前,燕驚雙雖震驚,但緩緩接受之后,也就當自己是偶然能看到這群讀者的彈幕評論罷了。</br>  但這兩條金色彈幕一出現(xiàn),她忽然覺得事情好似不如她想的那般簡單。</br>  ……</br>  ***</br>  駱府別院的游廊。</br>  今日興許冬寒稍減,早幾個時辰燕驚雙走過之時,桃花還只是花骨朵的模樣,眼下卻偷偷開了一兩朵,桃粉之色,煞是喜人。</br>  駱家家主走在前面,堆著笑臉同顏鶴卿說著話。</br>  駱蒹葭則同燕驚雙步行在他二人之后。</br>  但沒走多會,駱蒹葭便扯了扯燕驚雙的衣袖。</br>  燕驚雙轉頭看她,駱蒹葭湊近小聲同她道。</br>  “你怎么了?為何盯著顏世子的背影一直在看?剛剛叫你好幾聲你也沒應,在想什么呢?”</br>  “難不成你也跟我那些旁系姐妹一般,對顏……”</br>  駱蒹葭掩唇,話語難得閃過詫異,但還沒說完就被燕驚雙打斷。</br>  “不是?!毖凵耠m是澄澈,聲音卻不似往常平靜。</br>  駱蒹葭沒注意,她同大多數(shù)人一樣,也只以為顏鶴卿和燕驚雙是臨時湊上的對,見燕驚雙否定,她也沒再繼續(xù)詢問這個事。</br>  駱蒹葭道:“雖不知你為何改了主意,想?yún)⒓舆@次的杭州春景宴,但你也真是運氣好,女組所選是你擅長的,組隊也是選的最為厲害的顏鶴卿,你試想想,如果換作旁人,你便是得了女組第一,也不一定能拿下最終的頭名?!?lt;/br>  “所以,顏世子算是幫了你大忙,你可決定要謝謝他?”</br>  不能拿下最終的頭名,明初雪或者季秋芙依舊會壓在她頭頂之上,定然沒有眼下這般痛快。</br>  方才彈幕有說,季秋芙腳底抹油,灰溜溜地提前離場了,然后轉瞬離開了杭州府,她先前態(tài)度有多囂張,眼下被打臉的就有多厲害。</br>  今日之后,杭州府定然有不少關于她的笑談。</br>  季秋芙丟不起這個人,估摸著好幾年都不會出現(xiàn)在杭州府了。</br>  燕驚雙頓了頓,答道。</br>  “已經(jīng)在謝謝了?!?lt;/br>  駱蒹葭對顏鶴卿無甚興趣,點了點頭,未有多提,倒是對燕驚雙今日的表現(xiàn)十分驚詫,她又繪聲繪色將方才燕驚雙的表現(xiàn)幾乎是全面地表述了一遍。</br>  聽得一群本就激動的彈幕人越發(fā)激動。</br>  【駱蒹葭這個朋友能處啊,還給我們二次解說雙雙英姿,嗚嗚嗚嗚恨自己書讀的少,只會啊啊啊啊】</br>  【申請將駱蒹葭的嘴全程掛在雙雙的打臉時刻。】</br>  【論一個有文化的朋友的重要性,蒹葭姐姐簡直太會夸人了!?。≌f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們雙雙可不就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又美又颯的仙女姐姐,貼貼~】</br>  燕驚雙臉皮再厚,也難得染上了霞紅。她趕忙制止著駱蒹葭道。</br>  “蒹葭,有些夸張了?!?lt;/br>  駱蒹葭卻堅定地搖搖頭。</br>  “哪有!”</br>  “先前我不是同你說過,年少時若是遇到太過驚才絕艷的人,見之難忘,便會成為一生求而不得的執(zhí)念嗎?”</br>  “嗯?!毖囿@雙點頭,余光還偷瞄了一下走在前頭的顏鶴卿的背影。</br>  她記得的,駱蒹葭這話說的是顏鶴卿。</br>  可現(xiàn)在……</br>  “經(jīng)此一宴,興許你也成了別人眼里那位年少時遇到的驚才絕艷之人?!?lt;/br>  燕驚雙偏頭看她,眸色不解。</br>  “我今日容顏皆是遮蔽,談何會被旁人記?。俊?lt;/br>  雖燕驚雙不重容顏,但也知世間大多男子只重皮相之美。</br>  駱蒹葭卻是笑道。</br>  “那你是不知你先前的英姿,已然勝過皮相之美,雖世間男子大多只重皮相,可他們也是各有喜好,有人愛扶風美人,有人卻更欣賞木蘭之姿?!眒.</br>  聞言,燕驚雙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帶出幾分笑意。</br>  “蒹葭,你這偌大的高帽扣上來,我可承受不起?!?lt;/br>  駱蒹葭見燕驚雙不信,又是扯著她掰扯理論了一番。</br>  走在前頭的顏鶴卿和駱家家主好似也聽到了身后兩人的交談。</br>  駱家家主知道燕驚雙因為寧墨退婚一事,以及面容平凡的原因,在杭州府很難找到比寧墨更好的未婚夫,便是自家女兒說有人因這次宴席對燕驚雙產(chǎn)生愛慕,但這些人多半也比不上寧墨的。</br>  駱家家主覺得燕驚雙有些可憐,看向身旁的顏鶴卿,心下有所動念,斟酌片刻道。</br>  “小女的話,顏世子方才可有聽到?”</br>  顏鶴卿微微頷首。</br>  駱家家主略微壓低了聲音。</br>  “雖說方才小女的話,或是有些夸張,但燕家這位大小姐,老夫也是自小看到大的,是內斂寡言了些,可品行十分端正,性格也良善,顏世子若是……”</br>  駱家家主說到這稍有停頓,顏鶴卿卻忽然轉頭,一雙冷眸看著他,好似多了幾分耐心和…期待。</br>  駱家家主一愣,再一眨眼,卻見顏鶴卿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br>  駱家家主只當自己興許是眼花了,快速說著后面的未盡之言。</br>  “顏世子若是在京師瞧著適齡不錯的世家子弟,可否為燕大小姐留意留意?!?lt;/br>  ……</br>  顏鶴卿略有幾分沉默,駱家家主卻微微脖子瑟縮了下,怎么感覺顏世子好像有點不太高興。</br>  但見顏鶴卿不答話,駱家家主暗道糟糕,琢磨自己可能是有點病急亂投醫(yī)了。</br>  雖他二人今日偶然結對,但顏鶴卿的性子冷淡,可不是什么樂于助人的人。</br>  駱家家主趕忙岔開話題打圓場,同顏鶴卿說著近日杭州府郊外即將新開放的桃林,駱家家主只道,桃花還沒開,眼下就有不少說那桃林灼灼其華,美若仙境,實在有些夸張。</br>  話音剛落,顏鶴卿卻忽然冷著聲道。</br>  “駱大人,此言并不夸張?!?lt;/br>  駱家家主以為顏鶴卿在說桃林的事,慣是會應酬之道的他趕忙改了口,附和了顏鶴卿幾句,可顏鶴卿視線卻逐漸有些漂移,一點一點移動到身后正同駱蒹葭相談甚歡的燕驚雙身上。</br>  他冷寒的墨眸仿若多了些許溫度,像是清晨山霧里藏著的嵐光。</br>  并不夸張。</br>  他曾經(jīng)的年少時光,亦種下了求而不得的執(zhí)念。</br>  ***</br>  駱府大門。</br>  花甲花乙早已候在門外。</br>  見燕驚雙同顏鶴卿并行而出,兩人快速迎了上去,卻見兩人之間微微隔了一些距離,顏鶴卿也不看燕驚雙,就連分別都是快速而又冷淡的,像是鬧起了些微別扭。</br>  等到花甲和花乙隨著燕驚雙上了馬車,才是稍稍大膽問詢。</br>  “小姐,你同顏世子鬧別扭了嗎?”</br>  燕驚雙這邊神色倒是如常,甚至隱隱還放松了幾分。</br>  “沒啊,我二人相談甚歡。”燕驚雙回憶道。</br>  “小姐,你不覺得顏世子對你有些冷淡嗎?”花甲道。</br>  燕驚雙正拿起茶杯暖手,她快速搖搖頭道。</br>  “沒有冷淡,顏世子這般表現(xiàn),才是正常。”</br>  花甲花乙彼此對看一眼,覺得自家小姐說話在理,又似乎有哪里不對,先前她們瞧著顏世子好似有些欣賞自己小姐來著,畢竟他可是在場第一個為自家小姐鼓掌的人。</br>  她二人還以為經(jīng)過這次宴席之后,顏世子能同自家小姐關系親近些。</br>  花甲花乙同駱家家主有異曲同工的想法,雖不是想讓顏鶴卿為燕驚雙尋摸未婚夫,但想著自家小姐能稍稍入得了顏鶴卿的眼,在杭州府的世家子弟們,也多少不會像以前那般暗地里看不上自家小姐。</br>  但燕驚雙對丫鬟和駱家家主的心思全然不在意。</br>  她想著顏鶴卿正常冷淡的態(tài)度,唇角微有揚起。</br>  果然啊,綠色彈幕人又被忽悠了,買到的是錯誤的番外碎片。</br>  幸好她沒有自作多情。</br>  不過,思及方才二人的相處,燕驚雙又覺顏鶴卿真真是冷淡,她都那般說,他連個表情都沒有。</br>  下次她約他喝酒,他還能出來嗎?</br>  先前,兩人在駱府寶庫里,領取這次頭名的獎品,燕驚雙眼尖,一眼看到萬古大師的祈福符,她想都沒想,拿起便往顏鶴卿懷里塞。</br>  之后又將除了藥物的旁的東西都給了顏鶴卿,她起初是往顏鶴卿小廝手里塞,小廝手里塞滿了,又想叫個小廝進來繼續(xù)塞。</br>  卻見手里拿著祈福符的顏鶴卿忽然上前一步,輕聲道。</br>  “我來幫你拿。”</br>  燕驚雙也沒想很多,將手里的大包小包瞬時塞給了顏鶴卿,沒過多會,就把顏鶴卿的面容遮的嚴嚴實實,然后才道。</br>  “不是幫我拿,這些都是給你的,我只要藥,顏世子有所不知,我家中有一胞弟,自小體弱多病,所以,這些藥我就不跟你客氣,如果藥你也有需要的,那我們再商量商量,但至于其他,顏世子今日幫了我大忙,我知道你是為了萬古大師的祈福符來的,看不上其他獎品,但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希望你能收下。”</br>  當時的燕驚雙還想著彈幕上的話,垂眸也不怎么看顏鶴卿,甚至故意把獎品壘的高高的,這樣就看不見顏鶴卿了。</br>  那個時候的她,還不知道以什么心情面對顏鶴卿。</br>  可作為一起結對的伙伴盟友,她該說的該做的,自然要做好。</br>  過了一會,仿佛一棵獎品樹的顏鶴卿,因為被獎品擋著,聲音有些低沉道。</br>  “藥,我不需要。”</br>  “這些獎品……”顏鶴卿頓了頓。</br>  “你若想給我,便給我吧?!?lt;/br>  不過,顏鶴卿的話似乎未盡。</br>  過了會,他低沉的聲音從那堆獎品后,再次傳來。</br>  “方才,為何要選擇反身投壺?”</br>  燕驚雙拿獎品的手一頓。</br>  “怎么了?”</br>  顏鶴卿繼續(xù):“你不是喜歡出風頭的性子,齊全壺已經(jīng)能讓你拿下頭名,既已能拿下,你不會想著再去多添一項。”</br>  燕驚雙垂眸,片刻后,她語氣帶著幾分薄薄的笑意。</br>  “顏世子果然如傳聞中一般才智卓絕,如此微末細節(jié),你竟一眼便能注意到。”</br>  “至于原因……”</br>  燕驚雙微微挺直了背,轉身抬眸看向被獎品掩蓋嚴實的顏鶴卿。</br>  她目色清幽,仿佛點綴著水中藏月般的光點,煙波縹緲。</br>  片刻后,燕驚雙似喃喃道。</br>  “因為我也想送你一場滿堂彩?!?lt;/br>  捧著獎品的顏鶴卿,指尖倏而不穩(wěn)。</br>  ……</br>  燕府馬車內,燕驚雙撐著臉,眸子里倒是閃過些許后知后覺的懊惱,她怎么脫口把彈幕說的話,說給顏鶴卿聽了呢。</br>  眼下顏鶴卿這般冷漠,想來當時猜全燈謎,也不是為了替她贏下滿堂彩吧。</br>  所以,后面顏鶴卿覺得她唐突不矜持,一下子對她冷淡了很多?</br>  燕驚雙胡亂猜測著,但也稍稍確定顏鶴卿不可能暗戀她。</br>  但從另一面來說,燕驚雙只覺想跟顏鶴卿當朋友確實是有些難度的。</br>  ……</br>  顏府馬車外。</br>  林管家遠遠便瞧著顏鶴卿同燕驚雙分別時的場景,他也同花甲花乙一般想法,琢磨莫不是二人相處不甚愉快。</br>  雖林管家也不甚明白自家世子爺為何會突然來參加這場小小的“杭州春景宴”,但自家世子爺難得起了興致,莫不是被燕大小姐影響了興致。</br>  林管家皺皺眉,思及燕驚雙在杭州府內的評價,大體也沒有太差。</br>  難不成兩人…不對路?</br>  可無人得知。</br>  顏鶴卿在馬車內靜靜坐著,清淡的墨瞳看向掌心里的祈福符。</br>  紫色的祈福符上還沾著些許白色的冰花裝飾,想來是先前燕驚雙給顏鶴卿之時,臉上的冰花裝飾不小心落在祈福符上了。</br>  顏鶴卿盯著祈福符,墨眸仿佛恍有游離。</br>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忽然將握著祈福符的手靠近自己的身前,緩緩壓在左方的胸膛上。</br>  掌心感受著快速且熱烈的跳動。</br>  “呵……”</br>  顏鶴卿低聲笑了笑。</br>  那仿若雪泉一般的眸子,似是遇上了溫柔的日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