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生死雪域
?
我此刻剛退到洞口,隱約還能看到洞外的情況,只見路人甲此時竟然已經(jīng)爬到了那個掌中棺的旁邊,這家伙竟然視狼群如無物,所有靠近身邊的白毛狼,都難逃他手中的小沖鋒。
他單手端著槍掃射,另一手成爪,有靠近的漏網(wǎng)之魚,都被他的手爪解決掉,但即便如此,他也是渾身浴血,想來已經(jīng)受了不少傷,而此刻,他竟然還沒有放棄,倒退著一邊掃射,一邊往掌中棺的方向移動。
該死的,那里面的東西對他而言那么重要嗎?即使明知道是個陷阱,也非要一探究竟?
這時,胖子沖我叫道:“天真無邪同志,你他娘的還要含情脈脈的看多久。”此刻狼只數(shù)量已經(jīng)越來越多,紛紛想擠進(jìn)山洞里,但迫于我們的火力太猛,才沒有一下子沖進(jìn)來,我也顧不得路人甲了,正打算撤退,結(jié)果最后一眼,我卻看到路人甲猛的后退一步,旋即快速順著繩子向下,仿佛看到了什么極其可怕的東西。
他看到了什么?
我突然想起了黑瞎子,他當(dāng)時也是讓我們快走,難道那具掌中棺里,有什么極其可怕的東西?
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整個山洞突然劇烈的震顫起來,仿佛突然來了十級地震一般,瞬間震落了許多石塊。不僅是我們,仿佛連狼群也沒有預(yù)料到,紛紛被這股震顫弄的東倒西歪。
這時,我突然看到狼群中出現(xiàn)了一只三眼狼王,赫然就是當(dāng)初伏擊我們的那只白毛狼,它此刻呲牙咧嘴,完全沒有了之前氣定神閑的摸樣,如同被人踩到痛腳,驀地一聲長嚎,那些狼群紛紛后退,一個個拼命的往回跑,似乎想鉆回狼眼里。
但時間太慢了,僅僅片刻間,那具巨大的石像就一分為二,如同被撕裂的壁畫一般,于此同時,洞窟上方,無數(shù)石塊紛紛倒塌,整個山體劇烈的震顫起來。
怎么回事?難道是路人甲剛剛啟動了什么機(jī)關(guān)?
我已經(jīng)來不及多想,因?yàn)槲覀兇丝趟幍纳蕉矗究梢匀輧扇瞬⑿械耐ǖ溃呀?jīng)縮窄到一人寬,大部分都被石塊堵住了,胖子此刻處于最后,趕緊叫道:“他娘的,姓齊的干了壞事,這墓要塌了,快跑!”我們一行人在不斷震顫的山壁里沒命的奔跑,如果此時山洞坍陷,我們這批人,就得被活埋了。
山體的震顫越來越大,到最后,我們幾乎穩(wěn)不住身形,耳朵里全是轟隆隆的聲音。
胖子體型大,由于下墜的石頭太多,他跑起來十分吃力,因此落在了最后,我一邊東倒西歪的往前跑,一邊罵道:“你他娘的回去必須減肥。”
胖子邊跑邊喘:“聽你的一準(zhǔn)兒倒霉,不減。”話剛說完,前方的敏敏就叫道:“出口到了。”我和胖子一聽,立刻跟打了雞血似的,哼哧哼哧的往前跑,就在我剛要出洞口的時候,后面的胖子突然慘叫了一聲。
這一聲慘叫來的極其突兀,我頓時渾身一個激靈,出什么事了?
霎時間,我立刻端著槍回身,只見后方的地面上有一灘血跡,而胖子……失蹤了。
我覺得自己的心都涼透了,想也沒想的就要往回沖,就在這時,我的肩膀被人狠狠一抓,接著,一股大力將我往后拉,然后我看到了解語花的臉,他一張比女人還漂亮的臉上,全是擦傷的痕跡,沖我罵道:“你瘋了。”
我顧不得解釋,一把耍開他的手,叫道:“胖子出事兒了。”說完就要往里沖,但沒等我跑兩步,我眼前的洞口,徹底塌了。
轟的一聲,我的眼前揚(yáng)起大片塵霧,洞口徹底被亂石堵住,而胖子還沒出來。
山體還在震顫,似乎真的要完全垮塌了,我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二叔沖我喝了一聲:“滾過來,快走。”他被黑面神扶著,一臉疲憊,此刻瞪著還沒動腿的我,一副想扇人的表情。
不、我不能走。
胖子還在里面。
我沒理二叔,發(fā)了瘋似的沖上去,死命的去搬那些石頭。
小花似乎有些不忍,沖我吼道:“那胖子已經(jīng)被埋了,再不走你也得玩完。”我手一頓,旋即又繼續(xù)扒石頭,我不信,胖子肯定還活著。他當(dāng)時一定是被什么東西攻擊了,所以沒能出來,現(xiàn)在這洞口封了,他指不定被困在哪個角落里,等著我去救他。
如果我現(xiàn)在走,胖子就連唯一的希望都沒有了。
二叔氣的咳嗽起來,隨即對小花道:“讓你看笑話了,麻煩你把他弄走。”我心里一驚,立刻抬槍對著小花,此刻我的大腦無比清明,我說道:“如果你還當(dāng)我是朋友,就不要阻止我。”解小花手抬在空中,看來剛才他是想把我敲暈。
不斷有石塊往下落,那條往下的石階也仿佛被撕裂一般,如果再不走,恐怕就來不及了。
我將目光看向黑面神,道:“我二叔就拜托你了。”
解語花黑亮的目光直直盯著我,旋即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我們永遠(yuǎn)是朋友,吳邪,再見。”接著,他飛快的出手,打暈的是我二叔。黑面神狠狠瞪了我一眼,隨即背起二叔就走,小花留了一個裝備包給我,也匆匆走了。
我繼續(xù)扒石塊,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jiān)持多久,但我不能放棄,胖子應(yīng)該是被困住了,我一放棄,他就徹底沒希望了。
那一刻,我心中想到了老癢,想起他腐爛的尸體,被困在山洞里,一個人慢慢的死亡。如果我放棄,那么胖子也會是同樣的下場。
我無法再去考慮其它,只能不斷去搬石塊,手指已經(jīng)被磨的血淋淋的,肩膀的傷口也因?yàn)椴粩嗍沽Χ懒眩驮谖乙詾樽约阂呀?jīng)到達(dá)極限時,一個洞口顯露出來。
我背著裝備,打著手電往回跑,洞里到處都是亂石,山洞還在持續(xù)震顫,我?guī)缀跏窃诶锩媾佬校驮谶@時,我聽到了胖子的叫聲:“天真同志,是你嗎?”
我眼淚差點(diǎn)沒出來,趕緊吼了一嗓子:“王胖子,你也忒沒用,怎么就掉隊(duì)了,害的我還歷經(jīng)千難萬險(xiǎn)回來找你。”我趴下了一塊石堆,看到胖子果然被卡在一塊石頭下面,形成了一個三角形的空洞,他在里面翻身都困難,只有頭露在外面,如果不是我來的及時,再掉一個石塊下來,絕對會砸的他腦袋開花。
我趕緊去搬石頭,胖子也在里面使勁,這才將石塊給掙開。
我也顧不得問胖子發(fā)生了什么事,兩人一句話也沒說,立刻又往回跑,那條來時的石階,已經(jīng)因?yàn)樯襟w撕裂而破碎的不成樣子,我們一路上幾乎是攀巖一樣的在往上爬,胖子體力比我好,一直爬在我前面。
我感覺肩膀處傷口血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流,整個人也因?yàn)槭а^多而沒有力氣,這時,我一抬頭就看到了一片月光般朦朧的光暈,看來是到了那個明珠照頂?shù)哪估铮疫€想往上爬,整個人卻使不出力氣,肌肉僵硬,顫顫巍巍的抓了幾下都抓空了,最后兩眼一翻,沒了知覺。
醒過來的時候,我的第一感覺是很冷,有猛烈的風(fēng)在刮,吹的臉頰生疼。
一睜開眼,入眼是滿目的冰川與積雪。
我怔了一下,艱難的轉(zhuǎn)動著頭顱,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被胖子背在背上。此刻,我們已經(jīng)出了斗,正行走在冰天雪地中。我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這就出來了?怎么出來的?
我動了動嘴唇,問胖子,胖子見我醒了,便跟我大致說了經(jīng)過,由于山體塌方,明珠頂?shù)谋鶎拥顾艘话耄冻隽艘粋€洞口,胖子便背著我從那里鉆了出來,接著胖子說:“看樣子,你二叔他們也應(yīng)該是從那里逃出去了,不過他們有裝備,腳程快,我背著你這個病號,一直沒遇上。”
接下來,我和胖子在雪地里悶頭趕路,希望能遇上二叔他們,畢竟我們現(xiàn)在裝備不足,唯一的食物,只有一包壓縮牛肉,而我們的回程,至少還有八天。
但直到第四天,我們也沒有遇到二叔的隊(duì)伍,這時,唯一的一包壓縮牛肉也告竭了。我和胖子站在雪地里,衣衫單薄,也沒有護(hù)目鏡,刺目的白色扎進(jìn)眼球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犯雪盲癥,而我肩膀的傷雖然沒有流血,但我的整個左肩都失去的知覺,受傷的腳腕處更是僵硬的厲害。
接下來,我和胖子又咬牙走了一天,頂著風(fēng)雪前進(jìn),期望能和二叔的,這一天,我們肚子空空的,最后只能往嘴里塞雪,冷的刺骨的雪水順著喉嚨滑進(jìn)胃里,仿佛連內(nèi)臟都凍僵了。
到了當(dāng)天的夜晚,我們體力到達(dá)了極限,完全無法再行動,只能在一個背風(fēng)口歇息,夜晚我們輪流守夜,不敢深眠,說不定一不小心,就再也醒不過來。
我和胖子身上,全部都是紫紅色的凍傷,到最后,我渾身都沒有知覺了。下半夜輪到我守,隔半個鐘便叫他一次,到最后,我自己卻沒撐住,仿佛只一秒鐘的時間,便在冰天雪地里睡過去了。
我醒過來的時候,感覺身下有些顛簸,半晌我才反應(yīng)過來,胖子在背我。
此刻依舊是夜晚,黑的一點(diǎn)星光都看不到。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這么黑的夜,胖子是怎么看見的?
即便是要趕路,也不該是現(xiàn)在。我們的手電是小花留的新手電,電光很足,胖子為什么沒有打手電?
我瞬間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結(jié)果,下意識的去摸眼睛,這時,胖子察覺到我在動,罵了一聲:“動不動就暈,你給我爭氣點(diǎn),下來,累、累死我了。”胖子的聲音明顯中氣不足,斷斷續(xù)續(xù)的,喘的厲害。
我渾身都是僵了,想說話,發(fā)出的聲音卻嘶啞的不成調(diào)子:“現(xiàn)在……是白天?”
“廢話,不然呢?”胖子把我放下了,坐在雪地里喘。
我苦笑一聲,說道:“對不起,我也不想這么沒用……不過,我好想又看不見了。”接下來便是長久的沉默,我耳里只有風(fēng)雪的聲音,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德國人的隊(duì)伍,想起了那個被隊(duì)友拋棄,最后連尸體也被吃掉的德國人,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
片刻后,胖子抓著我的胳膊,問:“還能不能走?”
我試著動了動腳,很僵硬,但勉強(qiáng)能動,于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接著,胖子說道:“牽著衣服,走不動了我背你。”我眼眶灼熱的厲害,一句話沒說,扯著胖子的衣服,在黑暗中頂著風(fēng)雪前進(jìn)。
就這樣又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手中扯著的衣服突然滑了,手掌空空的。
“胖子?”
“咳咳……不小心摔了,爬、爬不起來,拉我一把。”
我摸索著去拉胖子,發(fā)現(xiàn)他完全沒有使力,又扯了幾把,他挺尸似的沒動靜,我一驚,趕緊道:“胖子?你掛了?”胖子半晌才回話:“你、你他娘的才掛了,我、我歇一覺,你待會兒記得叫醒我。”我心一寒,知道胖子撐不住了,趕緊去搖,邊搖邊罵:“別、別他娘的挺尸,你睡了……誰來背我。你想死,小爺可不想死,給我起來。”我連搖帶踹好幾腳,胖子才哼了幾聲又搖搖晃晃爬起來,說:“走吧。”
這一次,我們倆誰也沒辦法依靠誰了,因?yàn)閮扇说捏w力都已經(jīng)到達(dá)了極限。
我們一直走,一直走,漸漸地再也感覺不到嚴(yán)寒,不僅身體凍僵了,連意識似乎都凍僵了,有時候胖子走在我前面,有時候又在后面叫我,我眼前是黑的,偶爾也能突然見光,但僅能看到光,看不到具體形態(tài),到后來,我率先倒下了,失血過多、傷口一直沒有愈合,終于再也無法支持。
倒下的一瞬間,我的意識很清醒,猶如回光返照一般,仿佛游離在身體之外,看著自己那具軀殼倒在雪里。最后,胖子還是把我背起來了,我不記的自己在說什么,我只是覺得身體和語言都無法控制,我知道自己一直在說話,卻又記不起自己剛剛說了什么。
“胖子,你能背多久……”
“不知道。”
“背不了的時候,就把我放下,我不怪你。”
“嘿……你自己說的。”
最后,我感覺到胖子也倒下了,我跟著他一起,倒在雪地里。到最后,他沒放下我。
我不知道他此時是活著還是死了,天地間只剩下風(fēng)雪呼嘯的聲音。
我依舊趴在他背上,感覺到冰冷的雪,一層一層的往身上鋪。
死亡的感覺,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