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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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踱進來,手里玩著兩顆鐵球,皮笑肉不笑的沖我做了個抱拳禮,道:“吳爺,多時不見了。”
原來竊竊私語,互相商量的小盤口頓時安靜下來,目光全部看向狼三,剛站起來那三個人,互相對視一眼,趕緊坐下了,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
他說完,不等我開口,徑自坐了前排。
前排一共有兩個位置,后排有七個,在后面就是一溜排開的席位,前面兩張,分別是留個‘喇叭盤’和‘馬盤’的老大。
王盟頓時就變了臉色,不冷不淡的提醒道:“狼哥,你的位置是不是該往后移一排?!?br/>
狼三歪歪扭扭的坐著,皮笑肉不笑,道:“小子,三爺我在這行混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呢,吳爺還沒發(fā)話,你插什么嘴。”
六太監(jiān)露出一副看好戲的表情,道:“老三,打狗還要看主人,你說話可得小心點?!?br/>
王盟氣的臉都青了,我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搖了搖頭,這小子還是太嫩了,眼見他又要還嘴,我打了個手勢,淡淡道:“嘴皮子太利索就容易滑,時間也差不多,開始吧?!?br/>
剩下的小盤口,一個個低垂著腦袋,沒人有動靜,我一看這架勢心中已經(jīng)明白幾分,這頭惡狼,看來胃口不小,老雷離開也不過才六天,這些小盤口就一個個露出畏懼的模樣,不出所料,應(yīng)該是在后面動了手腳。
狼三沒動,手里玩著鐵球,由于是年帳,所有人進這屋子,都不能帶手下,他孑然一身進來,我也并沒有看見賬本一類的東西,半天,都沒人動。
戌時,狼三笑了一下,道:“吳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而且,我也沒時間在這兒跟你耗著。”
“這兩年,兄弟們過的是什么日子,您可都看在眼里,要不是我們自己出去找食,恐怕已經(jīng)餓的骨頭都不剩了,今兒個我過來,一是給您面子,二嘛,也希望您能審時度勢,將盤口讓出來,當然,這些明面上的股份,都是在您手里,我可以出錢買?!?br/>
我們控制盤口的方法很簡單,一是互相利用形成的產(chǎn)業(yè)鏈,二是明面上的合法手續(xù),這些手續(xù)中,每個盤口都有吳家的入注資金,這些資金,現(xiàn)在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二叔名下,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累計起來,也接近幾千萬的數(shù)額,但這畢竟只是一個明面上的東西,有些冥器轉(zhuǎn)手一倒都是上千萬的價格,因此這個價格,實在是少的可憐,不過是一個合法的認證而已。
接著,他又道:“剩下的人你也不用等了,我就是他們的代表。您也別不服氣,這兩年如果不是我找人買消息,夾喇叭,弟兄們早就該散伙了,我佩服三爺,如果他今天還坐這兒,我二話不說當三爺?shù)囊粭l犬,但如果是你……那就不好意思了,你把弟兄們往死路上逼,也就不能怪我們不仁義了?!?br/>
我忍不住想冷笑,如果不是三叔折了
我動了動身體,道:“說完了?”
“完了?!彼f。
“別的咱們不說,我倒是很好奇,你代替‘我’去夾喇叭,那些消息你都是從誰那兒買過去的?!蔽覇枴?br/>
這一行的優(yōu)勢,就在于夾喇叭的人擁有豐富的地下人脈,可以掌握最多的古墓信息,那些人脈,三叔并沒有來得及交接給我,但我接手盤口一年后,已經(jīng)有人主動找我聯(lián)系。
畢竟下斗這種事,不是一兩個人可以搞定的。下一次斗或許只有三五個人,但后臺的裝備、風險、以及快速的銷贓途道,都必須一氣呵成,實際上是一個很龐大的體系,因此只要我作為喇叭頭,就不愁沒有人找上門,而真正懂行的人,即使了解道相關(guān)消息,也不敢賣給其它人,換句話說,在長沙這一帶,只要那塊地頭上有人想動土,都得問問我三叔的意思。
他冷笑了一聲,道:“這您就不用過問了,我今天來不是跟你敘舊的?!苯又?,他突然拍了拍手,原本的已經(jīng)關(guān)上的大門,從外面被人推開,緊接著,一個穿著西裝模樣的人,手里抱著一個黑漆漆的盒子走進來。
他先向狼三鞠躬問好,緊接著,狼三抬著下巴示意了一下我的位置:“送過去吧?!?br/>
我心里驚了一下,這個茶樓里,都是我的人,現(xiàn)在這人進來,顯然意味著,我的人已經(jīng)被制服了。王盟臉色頓時就變了,身體一動,似乎打算出去,我不動聲色的扯了他一把,示意他先不要輕舉妄動。
那人將盒子端到我面前,接著將東西打開,只見里面放了雪白一摞的文件,我瞇著眼看了一眼,忍不住冷笑,里面全是轉(zhuǎn)讓協(xié)議,意思就是,我簽了這些東西,以后那些盤口從法律意義上講,就跟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
這東西一簽,所有的盤口就算是易主了。
“王盟,數(shù)一數(shù),多少份?!?br/>
王盟臉色鐵青,將東西一分一分拿出來,一共十二分,意味著十二個盤口,這些盤口的名字,幾乎扎的人眼睛生疼,因為除了啞姐以外,所以盤口的轉(zhuǎn)讓協(xié)議都有,而且,這十二個盤口,是三叔手下的肥肉,它們連在一起,從下斗到銷贓,完全就是一條完整的產(chǎn)業(yè)鏈。
我頓時覺得手腳冰冷,我知道這次的事情很棘手,但我沒想到會棘手到這種地步。除了啞姐的協(xié)議沒有出現(xiàn)以外,剩下的,幾乎全都反了。
不可能,明明才六天時間,怎么會反的這么快?這十二個堂口的當家人又不是傻蛋,吳家在長沙這一帶,也是樹大根深,如果吳家不領(lǐng)頭,道上的消息,基本上就全部被截斷了,別說古墓,他,們就是墳堆也別想掏一個。
這些人居然會集體造反?而且最奇特的是,他們居然會心甘情愿的屈居與狼三之下。
這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那十二家盤口的人,在道上混的風生水起,沒有哪一個人是好對付的,如果真是狼三用了什么手段,那就太可怕了。我沒吭聲,盯著桌面上的東西,努力控制臉上的表情,如果此時可以,我真想直接跳起來,揪住他的領(lǐng)子問問,究竟在后面耍了什么把戲。
下面那些小盤口的人,頓時都露出驚駭?shù)谋砬?,一個個目光不斷交匯,卻又不敢出聲,顯然已經(jīng)看明白了局勢。
他見我半天沒吭聲,以為我是在考慮,便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道:“吳爺,外面現(xiàn)在都是我的人,你今天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這些協(xié)議,我可沒有虧待你,一共七千萬,夠你快快活活一輩子了。你不是三爺,這一行你能不能待下去,應(yīng)該有自知之明,如果您再耽擱下去……我可就……”
“就怎么樣?三崽子,你膽子還真是越來越大了?!彼挍]說完,從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混合著無數(shù)的慘叫聲,我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誰了,是啞姐。
緊接著,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一個穿著黑色皮衣的女人風風火火走進來,我一看門外,站了一溜手持砍刀的人,而且看他們胸前鼓起一塊,估計還放了槍。
狼三臉色一變,得意的神情頓時兇狠起來,盯著走進來的啞姐,道:“臭婊子,我放你一馬,你可別不識抬舉。”啞姐似乎老了很多,神色已經(jīng)不復兩年前的淡漠,臉上透著一股狠歷與疲憊,估計這頭惡狼沒少給她使絆子,大約也是吃了虧。
“哼,婊子?”啞姐冷笑一聲,一步一步走到狼三跟前,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映過來之前,猛的一拳揍了上去,別說是我,連面無表情的悶油瓶都露出驚訝的神色。
狼三明顯沒料到一個女人竟然會動手,挨了一拳,整個人都偏了過去,他維持著這個動作沒動,戌時,才緩緩轉(zhuǎn)過頭,慢慢擦著嘴角的血,盯著啞姐,冷笑道:“以前你跟吳三省搞,怎么,現(xiàn)在連他侄子都看上了?臭婊子,真他媽不識抬舉!”他話音一落,整個人嗖的起身,飛起一腳就往外踹。
我一直在提醒自己冷靜,但他一說三叔,甚至說得如此不堪,我頓時憋不住了,一股火氣涌上來,一拍桌子就準備沖上去,甭管怎么樣,先打的這小子滿地找牙再說,誰知我剛一起身,整個人的肩膀突然被人一按,那股力大極大,我腿一軟,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我回頭一看,是悶油瓶。
“吳爺,這種事讓我來?!睈炗推康恼f了一句,漆黑的目光瞟向了場中,他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讓所有人都聽的見,狼三的動作頓了頓,下意識的側(cè)頭來看,就在這一瞬間,我只聽的一陣金屬聲響,緊接著,一條青銅色的東西從我身后飛了出來,速度極快,如同探陰爪一樣,瞬間纏住了狼三的脖子。
“砰!”青銅鏈條一用力,在空中蹦成了一條直線,狼三直接被這股力道給扯趴下,居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好、好!”啞姐冷笑著拍手,道:“好一條落水狗,讓你蹦跶兩天就真以為自己成哮天犬了?!蔽衣犚妴〗愕脑?,不知怎么,原本是一腔怒火,此時卻覺得有些好笑。
悶油瓶儼然一幅保鏢的模樣,綁完人便看向我,開啟了影帝模式,恭敬道:“吳爺,您看怎么發(fā)落?!笨此兔柬樠鄣臉幼?,我覺得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悶油瓶扮演成張教授時,我還可以接受,但他頂著自己的臉,做出一幅馬仔的模樣,還真讓我有些受寵若驚,恨不得趕緊跟他互換一下。
悶油瓶見我沒回話,于是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這一看我就清醒過來了,這小子聲音和神情都很恭敬,但那雙眼睛卻深不見底,清明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