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9章
悠閑日子顯得極其珍貴,陸云初估摸著離劇情找上自己不遠(yuǎn)了,果不其然,沒過幾日,大丫鬟突然沖進(jìn)院子,告訴陸云初一個“噩耗”。</br> “小姐!小姐!”大丫鬟推門而入的時候,陸云初正在院子里晾臘肉,她絲毫沒覺得哪里不對,上氣不接下氣道,“探子回來了,那個柳小姐根本不是聞大公子的表妹。”</br> 陸云初當(dāng)然知道女主的身份,她是益州節(jié)度使的小女兒,王朝崩析后,益州大亂,其父誅殺叛將,穩(wěn)住局勢,但其兄皆死于叛亂之中,天真爛漫的小女兒終于長大,背著父親偷溜出了益州,開啟了成長歷練之路。</br> “哦?還有這等事?”陸云初一邊被迫說著臺詞,一邊手腳麻利地晾臘肉,“那她是何人,什么身份?”</br> “奴婢不知,此人來歷不明,似乎是有意隱瞞行蹤。”</br> “呸!”陸云初嗤笑道,“遮遮掩掩,隱藏身份,還是個容貌不賴的跛子,孤男寡女一起行路,定不是什么良家女。”</br> “正是,正是,聽說他們又要去城外寺中燒香,小姐可要去點醒聞大公子?”</br> 陸云初略微回想了一下劇情,似乎書中提到過男主手下一謀士曾是寺里的住持來著。她腦子里回想著劇情,嘴中說道:“當(dāng)然,什么阿貓阿狗也配往聞玨身上撲嗎?”</br> 還沒準(zhǔn)備好,腿就自己動了起來,陸云初看著自己還沒收拾好的臘肉,無奈望天。</br> 聞玨把自己的院子守得牢牢的,不讓任何人進(jìn)入,陸云初沒辦法,只能在府外等候他們出府。</br> 也不知道劇情是怎么安排的,希望男主一出府陸云初就能把他攔下,不要折騰,她真不想長途跋涉去城外撒潑啊。</br> 她在府外不遠(yuǎn)處的茶樓侯著,等了小半個時辰男女主還沒出來,耐心徹底用盡,偏偏還不能動彈,只能在原地等候。</br> 正想拽丫鬟來牛頭不對馬嘴地閑聊時,眼前忽然一花,一陣濃烈的困意襲來,她低低咒罵一聲,這個女配真是……在這里居然還能睡著。</br> 等她再次睜眼時,已到了日落之時。</br> 陸云初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茶樓廂房的軟榻上,估計是大丫鬟把她抱過來的。</br> 劇情還沒有結(jié)束,她生氣地拍打著軟榻:“我睡著了你怎么不叫我!”</br> 大丫鬟連忙解釋道:“聞大公子今日并未出府,正門一直沒有動靜,奴婢看小姐實在是太累了,不忍心叫醒小姐。”</br> 惡毒女配對這個從家里帶來的丫鬟還算不錯,并未打罵,而是揉揉太陽穴,道:“估計是喬裝打扮過后悄悄走了。”她似怨似嘆,“他總是這樣,難以揣測,難以接近,像密不透風(fēng)的寶庫,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也不必嫁進(jìn)聞府,只為和他靠得近一點。”</br> 說完以后,她感覺身上一松,總算走完劇情了。</br> 她看著天色,心中有些不安,今天一整天沒回去,不知道聞?wù)坑袥]有吃點什么。</br> 陸云初提著裙子匆忙下樓,走到大堂才意識到自己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能輕易浪費(fèi),于是打包了些吃食回府。</br> 等回到院中,天色已徹底昏暗下來,黑沉沉一片。</br> 陸云初感覺自己又回到了第一天穿越來的時候,一時有些恍惚。</br> 月影寒涼,落在她身上,催她加快了步伐。</br> 廂房沒有點燈,似要消融在黑暗中一般。</br> 她提著食盒踏入房中,輕聲喚道:“聞?wù)浚俊?lt;/br> 喊完才意識到,他是啞巴,喊他有什么用,難不成還能應(yīng)嗎?</br> 屋中實在是太暗了,她摸索著朝油燈出走去,放下食盒,點亮油燈。</br> 燈芯燃燒,照亮屋中場景,空蕩蕩的,沒點人氣。</br> “去哪了……”她嘀咕道。</br> 陸云初舉著油燈到處找,在最里間找到了他,他站在窗前,安靜地看著月亮。</br> 她走過去打斷他:“看什么呢,這么認(rèn)真。”</br> 聞?wù)柯劼暬仡^,有些錯愕。</br> 陸云初呲牙笑,順著他剛才的視線望去,暗藍(lán)的天幕上懸著一輪皎潔的殘月,有一種孤寂的凄美。</br>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收回目光,問:“怎么不點燈,屋里好黑。”</br> 這只是隨口一問,陸云初沒指望他回答,正想接著說話,卻見聞?wù)繌男淅锬贸黾埞P,認(rèn)真地寫下回答。</br> 她都要忘了,聞?wù)坑袉柋卮稹?lt;/br> 他寫字有點慢,看上去像是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思索了一番,寫下了三個字。</br> ——習(xí)慣了。</br> 陸云初默了一瞬,換了個話題:“吃飯了嗎?”</br> 聞?wù)磕笾抗P的手指松開又捏緊,幾番反復(fù),最后什么也沒寫,猶豫地看了陸云初一眼,搖搖頭。</br> “為什么不吃?”陸云初對他不愛惜身體這種事一向表現(xiàn)得很氣惱,“我不是給你磨了芝麻糊的嗎?沖一碗墊墊肚子也是好的。”</br> 聞?wù)坑行┗艔垼B忙寫字解釋:</br> ——習(xí)慣了。</br> 和上面的回答一樣。</br> 習(xí)慣了被黑暗包圍,習(xí)慣了餓著肚子。</br> “你以前都是這樣的嗎?”陸云初嘆了口氣,習(xí)慣了餓肚子難怪胃會難受,她認(rèn)真地看著他,“別這樣了,以后的每一天都要過得和以前不一樣。”</br> 聞?wù)繐u搖頭,對她這句話表示驚訝。</br> ——不一樣。</br> 陸云初想了一下,確實是不一樣,曾經(jīng)他也是陷入黑暗,沒法飽腹,但是他是被懸在梁下,飽受折磨,整日看不見光,連晝夜更替也無法察覺。</br> 她心中難受,卻見聞?wù)拷又鴮懙溃?lt;/br> ——今日在等你。</br> 忽地一下,她心頭顫了顫,好似有一朵花從那里冒了出來,顫巍巍地?fù)u著花苞。</br> 不一樣,今日在等你。</br> 陸云初愣愣地抬頭看他,聞?wù)康谋砬槿绯#緵]有意識到自己寫了什么,沒有羞怯,沒有悲傷,就是在陳述一件事實。</br> 是啊,這和以往的日日夜夜不同,不是因為少了苦難而不同,而是多了期望。</br> 陸云初深吸了一口氣,匆匆把頭低下,轉(zhuǎn)移話題道:“以后我每次出去,回來都給你帶好吃的。”</br> 那就多些期望,不要專注在苦難上了。</br> 聞?wù)咳崛岬匦α艘幌隆?lt;/br> 陸云初重新振作:“我?guī)Я税讛仉u和蝦餃回來,不知道味道如何,先嘗嘗,免得涼了。”</br> 她舉著油燈往回走,一路將燭臺點亮,屋內(nèi)漸漸填滿柔和的暖光。</br> 陸云初道:“你等等我,早上煮了粥,我去熱一下,馬上就好。”</br> 聞?wù)刻窒胫浦棺∷鷽]法出聲,陸云初沒注意他的動作,飛快地跑了。</br> 她辦事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很快就將熱粥端過來了。</br> “你胃不好,我不敢讓你吃太多葷腥,繼續(xù)喝粥吧。”她解釋道,“我不是大夫,也不懂藥膳,只能讓你這樣慢慢養(yǎng)了。”</br> 聞?wù)繐u搖頭,表示喝粥很好。</br> 陸云初綻開笑顏,打開食盒:“但是呢,可以吃一點點,解饞。”</br> 她將燒雞和蝦餃從食盒里拿出來:“我去廚房叮囑著他們做的,口味也做的清淡,吃一點點應(yīng)該沒事。”雖說管事會送來食材,但終究不夠全面,而且像活蹦亂跳的鮮蝦這種食材是沒有的。</br> 她摸了摸菜盤,感覺還是熱的,便道:“吃一個蝦餃試試。”</br> 聞?wù)奎c頭,夾起一塊兒蝦餃。餃皮薄到幾乎透明,透出里面蝦粉色的餡兒,看著很漂亮。</br> 他快速送入口中,一口咬開,蝦仁餡兒很脆,似乎能聽到牙齒咬開時發(fā)出的那一聲清脆的“啵”聲,接著里面熱湯的蒸氣猝不及防地鉆了出來。</br> “小心燙!”陸云初沒來得及提醒。</br> 聞?wù)繝C著了,他本就生得眉目清愁,一蹙眉,活像遇到了什么很嚴(yán)肅的大事一樣。</br> 陸云初著急呀,燙著了趕快哈兩口氣不就好了,可是聞?wù)繀s硬生生忍了下來。</br> 她很無奈,又有些想笑,清聲道:“就這一個,不能多吃了。”</br> 聞?wù)奎c頭,乖乖放下筷子,拾勺喝粥。</br> 陸云初本想逗他,見他這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頓時沒了興致。</br> 她將燒雞的蓋子打開,這是一道很清淡的葷菜,但是極費(fèi)工夫。需得低溫慢煨,讓雞肉中的油脂把湯汁擠出來,直將骨頭也浸得鮮香濃郁才好。</br> 雞皮金黃亮澤,在燭光照耀下,透出冰糖糖衣一般的光澤。用筷子撥開彈韌的雞皮,肉汁立馬涌了出來,絲絲縷縷,慢慢流淌。</br> 陸云初試圖用筷子挑一塊兒,可實在是不方便,便直接上手撕了一塊兒。</br> 雞肉很燙,冒著熱氣,肉汁細(xì)嫩到可謂順滑,被鮮美的汁水和油脂滋養(yǎng)過,滑到可以一口吞下。</br> 她很滿意,對聞?wù)康溃骸斑@個也可以吃點。”</br> 聞?wù)刻ь^,看她饞嘴的模樣,嘴角噙笑。</br> 他拾起筷子,準(zhǔn)備夾一塊兒,誰知陸云初直接撕了一塊兒遞到他嘴前。</br> 他眼睛微微瞪大,僵在了那里。</br> 光線不夠好,陸云初看不清他的表情,疑惑道:“不喜歡吃嗎?”</br> 聞?wù)孔齑綆讖垼行┎恢涝趺崔k才好,正準(zhǔn)被搖頭,卻聽陸云初接著道:“我洗過手了,你別嫌棄——”</br> 聽到這兩個字,聞?wù)苛ⅠR張嘴咬住雞肉,然后飛速地后移躲開,一切盡在一眨眼的功夫,陸云初都沒反應(yīng)過來。</br> 鮮味在嘴里綻放,是原汁原味的鮮,咸味層次豐富,將肉質(zhì)本身的甘甜激發(fā)了出來,鮮甜咸香,讓聞?wù)坎挥傻枚嗥妨艘粫骸?lt;/br> “怎么樣?”陸云初問。</br> 聞?wù)窟B忙點了好幾次頭。</br> 陸云初開心地笑了,把手收回:“那就好。”</br> 聞?wù)康难凵裣乱庾R跟著她手指動了一下,然后忽然開始咳嗽起來。</br> 陸云初嚇了一跳,見他咳得厲害,急道:“啊,怎么開始咳了,看來還不能吃這些,下次不吃了。”</br> 聞?wù)繘]有解釋,咳得更厲害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