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第54章
直到喘不上氣了,陸云初才抬起頭來。</br> 陸云初第一眼見聞?wù)康臅r候,覺得他像個木偶美人,其實(shí)也沒錯,因?yàn)樗_確實(shí)實(shí)沒什么脾氣——當(dāng)然,是面對陸云初的時候。</br> 他雖然人高腿長的,但在陸云初心里就跟塊兒可以隨意揉捏的橡皮泥一樣。捏輕了吧,不過癮;捏中了吧,又會有些愧疚,心想自己是不是得寸進(jìn)尺在欺負(fù)他了。</br> 但今日的他卻不太一樣。</br> 他的視線是如此的堅定,直直地望著陸云初,一眨也不眨的,陸云初甚至覺得這樣盯著她不會眼酸嗎?</br> 她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br> 聞?wù)拷廾澚艘幌隆?lt;/br> 陸云初在心里嘆了口氣,本來惡狠狠的語氣在他炙熱堅定的眸光里變得軟了下來:“沒關(guān)系,慢慢來。”</br> 聞?wù)苛獠粫人?但任由她禁錮著他的手腕兒。她松開手,他自然地將手移到胸前。</br> 陸云初做了她很早就想做的事了,她抓住他的手腕,連親帶咬的發(fā)泄了一下。</br> 聞?wù)繉μ弁吹拿舾卸群艿停瑳]覺得疼,只覺得有點(diǎn)癢。</br> 他不解地看向陸云初,不懂她做這個動作的意義在何。</br> 陸云初發(fā)泄完憋悶的情緒后,徹底舒坦了。剛才那股沖腦子的熱血下去后,有點(diǎn)不知所措。</br> 大白天的,還準(zhǔn)備趕緊找聞玨撕完趕緊走呢,怎么就成了現(xiàn)在這個局面。</br> 她正準(zhǔn)備下去時,聞?wù)亢鋈粧昝摿怂氖帧?lt;/br> 他特別坦然地看著她,然后在她震驚的目光中,把衣襟拉扯開,露出縱橫的傷疤。</br> 他認(rèn)為陸云初喜歡這些丑陋不堪的痕跡,于是他寧愿面對難堪的自己,將傷疤暴露在朗朗日光中,也要借此討好她。</br> 其實(shí)這樣的他,心思和傷疤一樣卑劣了。</br> 陸云初很難形容這種感覺,她心里又甜又澀,不愿多說,低頭親吻他的傷痕。</br> 聞?wù)可碜泳o繃,因?yàn)橛职W又麻,熱血翻涌,他要屏住呼吸才能忍下去。</br> 陸云初問他:“你剛才問我那些話,是想要表達(dá)什么呢?”</br> 她的嘴唇還停留在他的傷痕上,說話含混不清的:“你還是覺得我對你的親近都只因?yàn)閼z惜嗎?還是以為這些事只能和犯病掛鉤,不懂其真正的意味?”她不停發(fā)問,嘴唇張合,實(shí)在是在折磨聞?wù)浚盎蚴嵌呒嬗兄!?lt;/br> 聞?wù)渴莻€啞巴,現(xiàn)在又沒法寫字,怎么回答。</br> 陸云初卻挺住,往后坐了一點(diǎn):“還是,你只是想要再次體驗(yàn),卻不知如何開口?”</br> 聞?wù)勘緛磉€在屏住呼吸,猛地大喘一口氣。</br> 她差一點(diǎn)就坐到了,現(xiàn)在緊緊地貼著,讓他無處遁形。</br> 她不懷好意地說:“你不是很討厭這些傷疤嗎,我說了多少次了你也依舊覺得他們丑陋不堪。”</br> 聞?wù)拷廾潅€不停,呼吸徹底亂了,半虛著眼,痛苦羞恥地看著她。</br> 她卻還在繼續(xù):“你承認(rèn)吧,你不是僅僅為了迎合我的好惡,你自己同樣是喜歡的。”她說完,再次往后坐了一點(diǎn),這下輕輕壓住了。</br> 幸虧不能說話,否則聞?wù)恳欢〞l(fā)出令他無地自容的聲音。</br> 她笑了起來,很滿意這個結(jié)果。對聞?wù)康溃骸澳憧辞宄耍F(xiàn)在是大白天,你沒有犯病,而我卻愿意繼續(xù)。我所有想做的事都出自本心,說了喜歡你就是喜歡,你若不信也沒關(guān)系,我會一次又一次證明給你看。”</br> 她說完,就動手了。聞?wù)款澙鮽€不停,比犯病時抖得還要厲害,他咬著牙關(guān),眼里全是霧氣,不知道是因?yàn)楦袆舆€是難以忍耐。</br> 他越是羞怯,她便越是大大咧咧,非要讓他睜著眼看她證明。她坐了下去,一回生二回熟,很快找到樂趣,逐漸得心應(yīng)手起來。</br> 聞?wù)肯矚g把自己放在一個迎合的地位,一切可以討好陸云初的事都是他的首要任務(wù)。</br> 可有些事情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他沒發(fā)壓住自己身體的動作,開始頂撞她。</br> 陸云初沒一會兒就沒力氣了,腿酸,趴在他身上。</br> 他立刻停下來,唯恐是自己做的不好,她會立刻站起身走人。</br> 陸云初咬牙切齒:“你還真挺能忍的啊。”</br> 她抬頭,發(fā)現(xiàn)聞?wù)垦劬t紅的。他眼皮本來就薄,一痛苦一感動,輕而易舉就能透出云霞般的色彩。</br> 陸云初不得不承認(rèn),他確實(shí)能忍。不過也只是這一會兒,她一動不動太久,吊著人,他實(shí)在是沒法忍耐了,翻轉(zhuǎn),占據(jù)上風(fēng)。</br> 陸云初很想看他的表情,偏偏聞?wù)柯裰^,不看她的臉,視線在其他地方。</br> 她暈乎乎的,想要拽住他,手軟未果,只能哼哼唧唧裝模作樣道:“你弄疼我了。”</br> 聞?wù)苛⒖掏O聛恚@慌地看著她,本來眼皮就紅,這個樣子看上去好像要嚇得哭出來一樣。</br> 陸云初很沒力氣地笑了出來,聞?wù)坎胖雷约罕凰鎯毫恕?lt;/br> 他有點(diǎn)委屈,這種事情不能拿來騙他,否是他真是要自責(zé)死。但陸云初做什么都無所謂,他委屈了一下下,立刻就消化好,悶頭繼續(xù)。</br> 陸云初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聞?wù)浚艺媸悄媚銢]辦法……不過沒關(guān)系,既然我許下承諾要拉你走出來,那我就會耐心地等你。”</br> 她對聞?wù)康那橐膺h(yuǎn)沒有聞?wù)繉λ纳钪兀瑹o論是愛還是依賴,這些感情混為一團(tuán),已無從分辨。她魯莽地闖入聞?wù)康氖澜纾瑠Z走了他所有的視線,被托付這么小心翼翼的沉重的愛意,又哪有資格不耐煩呢?</br> 被人如此膽戰(zhàn)心驚地喜歡著,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yùn)。</br> 她說:“謝謝你。”</br> 也不知道是汗還是淚掉在陸云初身上。</br> 陸云初抹掉水珠,腦子一團(tuán)空白,很破壞氣氛的想,她當(dāng)初魯莽地闖入聞?wù)康氖澜纾F(xiàn)在也被魯莽地闖回來了。</br> 又是一個大門緊閉的上午。</br> 陸云初沐浴出門,準(zhǔn)備覓食,被聞玨攔住。</br> 他說:“能談?wù)剢幔俊?lt;/br> 陸云初對他沒什么好臉色,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了,下意識杠道:“不能。”</br> 聞玨揉揉眉心,像一晚上沒睡一樣:“正事。”</br> 陸云初還是跟他走到了后院。</br> 外面空氣很清新,聞玨背著手,深吸一口氣,一臉嚴(yán)肅。</br> 陸云初見慣了他跳腳的模樣,很少見他這么嚴(yán)肅。</br> 這樣看上去才男主嘛……她胡思亂想著,聞玨突然回頭,張口道:“我有很多次都想殺了你。”</br> 任陸云初怎么想也想不通聞玨會以這句話開場。</br> 她錯愕,“啊?”了一聲。</br> 聞玨搖頭:“我也不懂。冥冥之中,有一道聲音提醒我,你對阿湛很不好,你們絕對不能在一起,而且我必須殺了你。”</br> 他苦笑:“奇怪吧。”</br> 陸云初啞然。</br> 聞玨也沒指望她回答,他只是道:“你們是要去哪兒?”</br> 陸云初還處于震驚中,沒有說話,聞玨自顧自地繼續(xù)說下去:“去南邊找你父親?”</br> 陸云初后退半步。</br> 很難以形容這種感覺,聞玨太正常了,正常到讓她有些害怕。之前她面對聞玨一直沒什么真實(shí)感,他是主角,是書中“她”的兩世上仇人,是個隨時對她敵意滿滿的瘋子。</br> 但現(xiàn)在的他……陸云初答道:“去又怎么樣,不去又怎么樣?”</br> 聞玨輕笑了一下:“去往南邊的路應(yīng)當(dāng)不太平,不久后會有戰(zhàn)事。”</br> 他這么說感覺很奇怪,有善意,這件事本身就奇怪。</br> 她不回答,聞玨又把話題扯回去了:“昨夜我睡不著,那些紛擾的念頭若即若離,反復(fù)無常。直到今日醒來,好像再也不吵鬧了。很詭異,不是嗎?”</br> 陸云初咽了咽口水。昨晚?難道是昨晚鶴老糾結(jié)未來朝北或是朝南,反復(fù)地影響劇情,在今日早晨徹底決定朝南以后,劇情的一角又被破壞,如多米諾骨牌,接連牽扯,影響了很大一塊兒。</br> 她說:“是,可能你腦子有疾吧。”</br> 本應(yīng)跳腳的聞玨卻笑了:“誰知道這種念頭會不會回來,你說話小心點(diǎn),萬一我還想殺你呢?”</br> 陸云初翻了個白眼,這語氣,對味兒了。</br> 她轉(zhuǎn)頭就走。聞玨的話引起了她的思考,若是主角有改變,那聞?wù)恳欢ㄒ灿懈淖儯袢账@么反常,難道和劇情的改變有關(guān)?上次他是傷口好了,這次呢?</br> 她沒走幾步,就被聞玨叫住。</br> “喂!”</br> 沒禮貌,陸云初翻了個白眼,回頭瞪他。</br> 他毫不在意:“你對他好點(diǎn)。”</br> 陸云初愣住。</br> 他收斂了神色,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yán)肅,垂眸,那一瞬間陸云初竟然覺得有些哀傷:“他命途多舛,是個苦命人。”</br> 陸云初訥訥地開口:“你……”其實(shí)也不必問,他們都知道指的是誰。</br> 他說話聲音很輕:“我深知他的苦,卻從未真正的解救過他。我不明白,就像我想不明白為何要?dú)⒛阋粯印!?lt;/br> 陸云初沉默良久,還是轉(zhuǎn)身朝他走近:“你知道聞?wù)可砩习l(fā)生了什么嗎?”</br> 聞玨點(diǎn)頭。</br> 她便更近一步,有些急迫地抓住他的衣裳:“你可以告訴我嗎?”</br> 聞玨卻搖頭:“我不是個善人。我想對阿湛好,卻從未做到過。”他說,“但我心里明白是非好壞,就像現(xiàn)在,我明白有些事要他親口告訴你才好。所以,不可以。”</br> 陸云初盯著他,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了幾眼:“你變了。”</br> 聞玨搖頭:“沒有。”</br> 陸云初點(diǎn)頭,正要說什么,卻感覺有一道目光注視著自己。</br> 她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聞?wù)空驹诶认隆?lt;/br> 他的視線落到她手上,陸云初連忙放下手。陸云初并不認(rèn)為這是什么狗血誤會的場景,任誰也不會誤會她和聞玨兩個見面互咬的人。</br> 聞?wù)看_實(shí)沒有介意,他柔和地笑了笑,朝這邊走過來。</br> 聞玨對他點(diǎn)頭。</br> 陸云初正要拉著聞?wù)孔邥r,聞?wù)繀s對她搖搖頭,遞過來不知從哪找的紙:我想和他聊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