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第52章
陸云初知道鶴老這種人精是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想逃跑也是想想罷了。</br> 她瞪了一眼聞玨,表情收放自如,自然地牽著聞湛往鶴老面前坐下:“如此便麻煩老人家啦。”</br> 聞玨意識到自己壞事了,瞬間耷拉了起來。</br> 偏偏陸云初比他鎮(zhèn)定得多了,他不敢有其他表現(xiàn),連忙收斂心情,往聞湛旁邊坐下,擋在鶴老與陸云初聞湛之間,以防有意外發(fā)生,他能護住二人。</br> 他同樣對鶴老道謝,自然地談了起來。</br> 聞玨作為男主,除了被陸云初氣得失智時以外,基本的談話技能還是在線的。</br> 如果不是鶴老剛出場時壓也壓不住的危險氣息,此時的他看起來就像是個正常老人。</br> 他絮絮叨叨地談論自己的飲食愛好:“年紀大了,偏愛軟糯、嫩滑的食物,每日都饞雞湯里的那口雞肉蓉。”</br> 陸云初人生態(tài)度用破罐子破摔可以概括。</br> 反正都到了這步了,怕也沒用,她淡定地給聞湛倒上熱水,接話道:“我夫君胃不好,也愛吃這種口味的吃食。”</br> 全桌四個人,也就聞玨一個人緊張了。</br> 聞湛聽到這話轉(zhuǎn)頭對陸云初笑了笑,有些無奈。不是他愛吃,是她喜歡給自己做這些,他只能吃這些了。</br> 或許他們閑適的態(tài)度感染了鶴老,鶴老開口道:“那正好,等會兒菜來了你們可得好好嘗嘗。此菜的菜譜是我尋覓已久得來的,只此一家,且做菜的廚娘也唯有一人,其余人都做不出相同的滋味。”</br> 本該緊張忐忑的時刻,陸云初沒出息地饞了。</br> 此時柳知許同晦機也聽見了動靜,結伴下樓來。</br> 見他們坐在這兒,也跟著圍了過來。</br> 奈何聞玨把眉毛都扭得快抽搐了,也沒人看到他的暗示。</br> 聽到要吃飯,晦機眼前一亮:“那……那這可恭敬不如從命了。”</br> 聞玨又氣又無奈:“主持,你可是和尚。”</br> 晦機雙手合十,道了句“阿彌陀佛”,沒搭理他,果斷轉(zhuǎn)頭跟更討喜的陸云初聊天。</br> “施主,昨日之事我想了很久依舊沒有眉目,不知施主可否為我解惑?”</br> 陸云初看向聞湛。</br> 她其實也不知道聞湛過去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打開他心房,想要了解他,又害怕傷害他。</br> “我也不清楚。”她悶悶地道。</br> 晦機眼神在他倆身上轉(zhuǎn)了一圈,目光落到聞湛身上:“施主……放下執(zhí)念,方能行遠啊。”</br> 聞湛背脊僵了僵,總覺得這個和尚能窺探出他的心思,這種感覺讓他極其不自在。</br> 他將水杯傾斜,往桌面上倒了點水,用手指蘸了蘸水,在桌上寫道:什么執(zhí)念?</br> 晦機神神叨叨地看了陸云初一眼:“施主很清楚。”</br> 聞湛咬牙,垂眸思考,不說話了。</br> 陸云初見聞湛整個人都蔫了,連忙找個借口道:“光喝湯怎么夠,這么多人,不如我再做幾個菜吧,就當夜宵了。”</br> 說完把晦機拽起來,拉到一旁,悄聲問:“你說的放下執(zhí)念什么的,指的什么?”</br> 晦機眨眨眼:“我就隨口一說啊,我們和尚都這樣說話。”</br> 陸云初:……</br> “大師,別說笑了,您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句話吧。”她轉(zhuǎn)頭看聞湛,憂心忡忡,她也覺得聞湛像是把自己藏進了海底,墜了塊兒大石,不斷地下墜,她想要拉扯他上來都不知道如何去握他的手。</br> 對上陸云初求知的眼神,晦機嘆了口氣,心虛地別開眼:“我這不是看你們小夫妻好像有點隔閡,隨口一說,詐一詐他嘛。”</br> 陸云初:……</br> 你還我書中高深莫測、智謀無雙的晦機和尚。</br> 一定是因為現(xiàn)在劇情還在前期,大家都還是年輕人,不夠沉穩(wěn)。</br> 陸云初安慰自己,轉(zhuǎn)頭朝廚房走去。</br> 她還沒忘剛才隨便找的借口,怎么都得做幾個小菜吧。</br> 但是鶴老帶來的廚娘實在霸道,不讓人進入廚房,怕她的獨家手藝被人偷學,還冠冕堂皇道:“此等佳肴烹制時,只能有一人在旁,多了會破壞味道。”</br> 陸云初很無語,晦機和尚倒是探頭探腦地嘀咕道:“這也太玄乎了吧。”</br> 陸云初看他一眼:“你個斷命看命的和尚說人家玄乎?”</br> 有道理,晦機點點頭,兩人往回走。</br> 鶴老見他們回來,似是想到了自家廚娘的高傲,但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怪我忘了這茬了,待她做好,小友再用廚房吧。”</br> 陸云初隨口回道:“也不知是何等珍饈,居然要費這么大力氣。”</br> 聞玨坐在一旁,冷汗快要洗臉了。</br> 看看他們這伙人,面對鶴老這種輕松就能扣下他所有人手的人,怎么一個比一個輕松啊。</br> 陸云初不說了,隨口還嘴,還聊得挺歡的,自告奮勇要去做菜;聞湛,被和尚說了一句話后,就開始蔫蔫地思索;晦機,眼神直往廚房那邊瞟,一心只想著吃,可他是個和尚啊!</br> 唯有柳知許,不愧是他的心上人,不像他們那樣浮躁,垂眸深思,一定是察覺了不對勁兒,正在思考退路——</br> 打瞌睡的柳知許頭一點,清醒了,茫然抬頭。</br> 聞玨:……天要亡我。</br> 陸云初絲毫不知聞玨在想什么,陰陽了一番后,聽鶴老解釋這道菜只取雞身上最嫩的一塊兒肉熬湯,其余部分全部丟掉后,還杠了起來。</br> “食材確實是分好壞,但也不至于分這么厲害,它就是個雞肉啊,能高貴到哪去?”</br> 聞玨冷汗都要打濕衣裳背后了。陸云初啊,我平常是真不該那么生氣,原來你對誰都愛這樣說話啊。</br> 鶴老并沒有惱怒,而是輕飄飄地笑了一聲:“當然。雞胸里側(cè)軟嫩,滋味鮮美,沒有肥油,也只有這部分能入口了。”</br> 陸云初來勁兒了:“雞胸肉也就那樣,雞腿雞翅多好吃啊!更別提雞爪了,人間美味!”</br> 鶴老枯樹一樣的臉皮一僵,不復之前的和藹:“雞爪?”</br> 應該是被惡心到了,聞玨給陸云初使眼色。</br> 陸云初接收到他的信號,默默地慫了,放軟語氣:“雞爪真的很好吃……”</br> 鶴老不愧是書中大反派,說變臉就變臉,語氣變得陰鷙:“雞爪常年沾染污穢,殺雞即棄,低賤之物,怎配入口?”</br> 陸云初不解,在聞玨眼神阻攔下,還是問道:“可是雞爪確實可食用,還有雞的內(nèi)臟,同樣有營養(yǎng)可飽腹,美味不遜于雞胸肉。朱門大戶可以挑選精貴的食材,百姓們吃剩下的,并在漫長的歲月中將其烹制出獨特的美味,最后味道甚至比精貴食材更勝一籌。所以食材就是食材,分什么貴賤,都是吃的罷了。”某一段時間,古代皇室認為豚肉低賤,但歷史變遷,到了現(xiàn)代豬肉反而是大家最普遍食用的肉食。還有豬下水,本應被視作臟污的內(nèi)臟卻被發(fā)覺了風味,在川渝地區(qū)成為了火鍋店必備特色。</br> 她這樣說,鶴老反而斂去了神色,重新掛上了和藹的面具,悠悠地說:“食材分貴賤,世間萬物都有貴賤,低賤的都會被棄掉,小友勿要執(zhí)拗。”</br> 他的話音落下,久久無人回答,陸云初手臂上泛起一層雞皮疙瘩。所以在鶴老眼里低賤的東西也包括貧苦百姓嗎,他設下那些計謀,不過因為他認為底層百姓的命隨意奪走就是了,無需在意。</br> 陷入思考的聞湛抬眸,第一次認真看向鶴老;打瞌睡的柳知許坐直了身子,神情變得嚴肅;饞嘴的晦機也收回了目光,微微凝起了眉。</br> 聞玨很不合時宜地想:你們總算開始上心了啊。</br> 仆人的到來打破了僵持的氣氛。</br> 一碗雞湯端到了桌上,雞湯清澈如雨露,不見一滴油腥,里面放著白菜絲和少許雞肉絨,清清寡寡一碗湯,卻內(nèi)藏玄機。</br> 鶴老臉上恢復笑意,就像一個熱情招待后輩的老人:“快嘗嘗。”他特地點了陸云初,“小友,你嘗嘗看,你所說的污穢之物能否與之相提并論?”</br> 陸云初也沒有什么害怕的,盛了一碗。這雞湯有點像現(xiàn)代的清水白菜,只是內(nèi)里的雞肉茸并沒有被過濾掉,白菜絲清淡,湯底咸鮮中帶著一絲悠長的甜,又醇厚又清寡,白菜竟然在里面沉淀出嬌嫩的味道。雞湯的鮮暖順著喉嚨緩緩浸潤肺腑,心情不由自主地就變得悠閑平靜下來。</br> 陸云初點點頭:“不錯。”</br> 鶴老正想說點什么,就見陸云初火速拿起勺,給聞湛把碗續(xù)滿。</br> 不知道等會兒會發(fā)生什么,好東西能多吃就多吃一點。</br> 聞湛搖頭,本來想在她手心寫字,又覺得好像這個氣氛這個場景做這些親密的事不太好,于是只是蘸了水,在桌上寫道:很飽,喝不下。</br> 陸云初小聲道:“怎么會,你胃口一向很大啊,不和胃口嗎?”</br> 鶴老神色一凝,氣氛瞬間要焦灼起來,那邊的兩人還無視反派自顧自談情說愛。</br> 聞湛在桌上寫:你把我喂飽了。</br> “咳!”陸云初差點噴出來,莫名心虛地飛把桌子上的字用手抹去。</br> 她這個動作太大,大家都紛紛朝她看過來。</br> 陸云初才意識到是自己小題大做了,所有人都可能說那種帶顏色的話,聞湛是絕不可能懂的。</br> 她臉有點紅,總裁小說害人啊!</br> 聞湛以為自己說錯話了,迷茫地看著她,帶點小心翼翼地詢問。</br> 陸云初含糊道:“沒什么。”</br> 聞湛還想追問,但顧及著有人在場,只是朝她那邊挪了點,貼著坐。</br> 陸云初本來還在懊惱,聞湛一靠過來,她就忍不住翹起嘴角,偷偷拽住他的手腕,摸了摸那道像佛珠的傷疤。</br> 不僅是聞玨納悶,連鶴老也忍不住想:他看起來是很慈眉善目嗎?</br> 他開口打斷:“小友還堅持認為食材不分貴賤嗎?”</br> 陸云初回神,端起嚴肅的表情點頭:“現(xiàn)在時辰尚早,不若我做一道,您嘗嘗?”</br> 鶴老點頭。</br> 陸云初往廚房走,聞湛自然跟在身后,兩人一走,桌上恢復凝滯的安靜。</br> 然后聞玨找借口走了,晦機一看,也跟著走了,最后柳知許也找了個拙劣的借口跟著走了。</br> 桌上就剩鶴老一人。</br> 他笑了一下,端起湯碗,悠悠閑閑吹了一口,嘆道:“少年人啊。”</br> 陸云初剛剛進了廚房,聞玨就來了:“現(xiàn)在怎么辦?”</br> 陸云初回頭,正要說話,晦機也來了。</br> 她愣了愣:“你們怎么過來了?我現(xiàn)在當然是做菜啊。”</br> 話音剛落,柳知許也邁進來:“你說做菜是認真的?”</br> 聞玨點頭道:“計劃一下,我們看看能不能逃出去。”</br> 柳知許搖頭:“所有人手都被扣下了,這外面全是他的人。”</br> 聞玨愣了一下,轉(zhuǎn)頭看她,語氣有點怪:“你如何知曉?”</br> 柳知許垂眸,沒有回答,而是道:“如果要出去,不可能全部出去。”</br> 晦機雙手合十:“若只是一人,出去的把握有多大?”</br> 柳知許蹙眉,嘆了口氣,答案很明顯。</br> 陸云初見他們愁眉苦臉的,笑道:“怕什么,我看他沒有對我們動手的想法。”他們可是男女主,肯定沒事的。</br> 她指著雞爪:“你們?nèi)羰情e著,就幫我把雞爪處理了吧。”</br> 三人:……</br> 他們坐在小板凳上,用剪刀處理雞爪,怎么也沒想到跟過來商討計劃最后會成這個樣子。</br> 雞爪入鍋,膠質(zhì)被高溫融化,獨特的香氣慢慢溢出來,雞爪瞧著奇怪,但染上了醬汁的色澤以后,黏糊糊,亮晶晶的,讓人忍不住吞咽口水。</br> 蓋上蓋子,用小火燜煮雞爪,讓香料與醬汁滲透進雞爪的外皮中。</br> 幾人圍著坐,嗅著食物的香氣,莫名冷靜了下來:“你說他在想什么呢,不像是要動手的樣子。”</br> “不知道,看不透,總之小心為上就好。”</br> 他們絮絮叨叨著,等雞爪燜好以后,陸云初打斷他們:“做好了。”</br> 幾人愣了一下,同陸云初一前一后回到大堂。</br> 外面下起了雪,鶴老閉著眼,似乎是在聽雪。</br> 聽到動靜,他睜眼,先是嗅到了一股濃烈的鮮咸味。</br> 陸云初把大盆放在桌面上,他往盆里瞟了一眼,滿滿當當一大盆,堆滿了蟹、仔排、年糕、雞爪。</br> 鶴老笑了一下:“小友這是何意,為何還放了其他食材進去?”</br> 陸云初一點兒也沒覺得自己作弊:“因為我見廚房有,便用了。”反正吃豐富點不虧,“單用雞爪也能做菜,涼拌的雞爪更為美味,但現(xiàn)在是冬天,就不必嘗試了。”</br> 年糕和雞爪一起,把湯汁弄得黏糊糊的,裹滿了食材,半透明的棕紅醬汁泛著水光,頂上撒了點蔥花,頓時讓盆里的色澤豐富起來。</br> 葷腥獨特的醇厚香氣鉆入鼻腔,鶴老坐直了身子,笑道:“大晚上的,我這個老年人可吃不得這么多葷。”</br> 陸云初便道:“那吃點年糕嘗個味兒。”</br> 她也沒客氣,給其余人盛了一小碗飯,讓大家都嘗嘗,反正他們年輕,夜宵隨便吃。</br> 雞爪燉得軟爛,跟湯汁融為一體,肉味十足的醬汁將年糕裹得密密實實的,一挑,還粘稠地掛著汁兒。</br> 年糕入口軟綿,本身沒味兒,全是厚厚的湯汁味兒。有蟹肉的鮮、醬汁的咸,最重的自然是雞爪的葷,同肉不一樣,雞爪豐富的膠原蛋白讓其的葷味更濃,縈繞在口里久久不散。</br> 鶴老咽下一口年糕,神情變得古怪起來。</br> 抬頭一看,大家埋頭吃得正歡,沒人理他,于是他悄悄地把筷子伸向了雞爪。</br> 雞爪被燉到幾乎要骨肉分離了,軟糯的皮松松地掛在骨頭上,被有嚼頭的筋連著,黏糊糊的,放進碗里,底部凝住一層湯汁。</br> 雞爪吃不到什么肉,入口全是軟嫩彈牙的膠質(zhì),一抿,骨頭就極了出來,剩下糯嘰嘰的皮肉,似乎不用嚼就會化在口中。</br> 饒是鶴老再嘴硬,也不得不承認雞爪確實是可以入菜,做成美味佳肴。</br> 他面皮有些僵硬,思考著如何同陸云初對話。</br> 而陸云初跟忘了這回事兒一樣,不斷地給聞湛夾菜,看得其余三人心驚肉跳的,好似這是最后一道斷頭菜一般。</br> 于是桌上的氣氛開始焦灼,筷子碰撞,大家都紛紛往自己碗里夾菜,也不知道在搶個什么勁兒。</br> 等鶴老一抬頭,見他們這幅狼吞虎咽心驚膽戰(zhàn)的模樣,不由得好笑,這些少年人啊,跟他們有什么好計較的呢。</br> 陸云初胃口好,但比不上桌上兩個男人,她只能不斷給聞湛夾。</br> 聞湛吃的速度比不上其他人,最終敗下陣來,看著空蕩蕩的盆,一副不開心的模樣。</br> 陸云初扯扯他衣袖:“沒事兒,以后想吃我都做給你吃,他們吃不著了。”</br> 旁邊的晦機和聞玨感覺被陰陽怪氣,他們眉頭直跳,不對啊,也沒有很餓,剛才到底在搶個什么勁兒。</br> 他們正在反思自己時,鶴老出聲,將他們拉回緊張的現(xiàn)實。</br> “小友可否將食譜賣給我?”</br> 陸云初一愣,道:“當然可以,只是……”</br> 他說:“價錢好說。”</br> 陸云初沒有天真到說什么放過我們之類的話,只是說:“您覺得多少合適?”</br> 鶴老笑而不語。</br> 她無所謂地聳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做法,往南走的話,關于雞爪、內(nèi)臟的吃法應該很多。”</br> 聞言,鶴老忽而晃了晃神:“南啊。”</br> 可能這種高人都有些奇怪,最后他什么也沒說,洗漱歇息了,留下他們膽戰(zhàn)心驚的。</br> 翌日,陸云初的房門被敲響,店小二遞來木盒:“這是那位老人托我送來的,說是用來抵菜譜。”</br> 陸云初一愣,沒有立刻打開,而是問:“他人呢?”</br> 店小二笑道:“剛剛動身了,那老人家估計也是個隨性的,周游四方,本來說往東走,臨出發(fā)又突然起意,往南邊兒去了。”</br> 陸云初傻了:“南?”可是南邊他就沒法見到靖王了啊。</br> 她追出去,只能看到雪地里隊伍像一串縮小的黑色線條。</br> 如果他現(xiàn)在還未投奔靖王,為靖王效力,那么他現(xiàn)在被自己隨便說的話所影響,改變了路線,不再與靖王碰面,之后的事是不是就不會發(fā)生了?</br> 明明只是一天起床忽然決定換個方向,很微小的一個舉動,帶來的結果卻是變化莫測的。</br> 陸云初回到客棧,將手里的盒子打開,里面放著一疊銀票和一張字條:小友,天下局勢莫測,何苦卷入其中,不若學老頭子我,做個閑云野鶴,自由自在。</br> 陸云初背后泛起一陣涼意,所以鶴老這話什么意思,他知道自己是提醒聞玨靖王計謀的人嗎?不對,他現(xiàn)在還沒有效忠靖王,且看上去真的只是一個周游四方的閑云野鶴,還不是書中的那個大反派。</br> 陸云初想不通便不想了。不管這老頭是好是歹,他說的沒錯,別卷入男主的世界才好。</br> 她把還在睡覺的聞湛叫醒:“起床啦。”</br> 聞湛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坐起來,雖然不解,但陸云初說什么就是什么。</br> 穿衣裳穿到一半,他忽然愣住,長久縈繞在自己身上無法的無力感,好像突然消失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