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死，顧玫就戴起了重孝。　　代侯府大門外的白燈籠也換了個模樣。　　接連兩天，連死兩人，好個慘字了得。　　消息傳出，京城震動。　　就連《大周生活秀》都報道了韓五郎，以及代侯府老夫人的死。　　老夫人死，意料之中。　　韓五郎的死，著實出乎意料。　　戰(zhàn)事已定，追擊北榮王庭，這種送上門的立功機(jī)會，堂堂勛貴子弟身邊少不了親兵護(hù)衛(wèi)，怎么會死在軍中？　　若是立功戰(zhàn)死，那倒罷了。　　然而韓五郎的死，怎么看都和立功戰(zhàn)死沒關(guān)系。　　市井上流言四起，各種猜測謠言滿天飛。　　顧玫忙著處理喪事，應(yīng)付各方親友。對于市井流言，完全騰不出手去處理。　　顧玖派宮人上門慰問，詢問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顧玫憔悴著一張臉，對許有四說道：“朝廷能否讓侯爺還有我家世子，早日回京料理老夫人的后事？”　　天氣炎熱，不能長久停靈。　　顧玫很擔(dān)心等不到侯爺和世子回京，她就不得不將老夫人送入家廟，待僧人做完法事后直接下葬。　　屆時少不得會落下一頓埋怨。　　還有韓五郎的遺體。　　顧玫又問道：“能否請朝廷將五郎的尸身還給我們？若是朝廷不便，我們可以自己派人前往西北護(hù)送棺木回京。”　　“夫人的要求，咱家會如實稟報娘娘。稍后會有消息送來。”　　“多謝許公公。”　　“世子夫人客氣！”　　門房來報，曲表妹上門。　　顧玫一臉嫌棄，“她來做什么？”　　“說是給老夫人上一炷香。”　　顧玫揉揉眉心，“讓她進(jìn)來吧。”　　曲表妹穿著一身素凈衣衫，當(dāng)真俏得很。　　韓五郎妻子在靈堂看見她，雙眼噴火。　　曲表妹無視眾人打量的目光，抹著眼淚，哭訴道：“外祖母去的太突然了。前段時間我還琢磨外祖母的八十大壽，要準(zhǔn)備什么禮物。沒想到，一轉(zhuǎn)眼人就沒了。嗚嗚……”　　“虛情假意！”　　韓五郎妻子質(zhì)問顧玫，“大嫂怎么讓她進(jìn)來了？”　　“她畢竟是老夫人的請外孫女，老夫人過世，她來祭拜，不好將人趕出去。”　　哭了一場，眼睛紅了。　　曲表妹擦掉眼淚，來到顧玫身邊，眼角余光瞥了眼韓五郎妻子。　　她輕聲說道：“辛苦大表嫂！不知有沒有需要我?guī)兔Φ牡胤剑蟊砩┍M管開口。”　　“你有心了。凡事自有下人操持，無需幫忙。”　　曲表妹擦著眼睛，一副又要哭出來的樣子，“我已經(jīng)給母親去信。母親得知外祖母過世，不知道會有多傷心。舅母人呢？我去看看她。”　　“免了吧！夫人身體不適，不方便見外客。”　　曲表妹一副受了傷害的模樣，捂著胸口。緊接著自嘲一笑，“大表嫂沒說錯，對于侯府來說，我的確是個外客。罷了，我這就離開，免得討人嫌棄。”　　“難得還有點自知之明。”韓五郎妻子根本沒壓低嗓音，直白地說出這句話，周圍的人全都聽見了。　　曲表妹神情哀戚，欲語還休，最后一言不發(fā)，默默離開。　　不知道內(nèi)情的人見了，不由得對曲表妹大為同情。認(rèn)為韓家人欺負(fù)賓客，根本不是待客之道。　　“要怎么待客，輪不到外人叨叨。”　　韓五郎妻子面對大家的指責(zé)，直接懟回去。　　顧玫當(dāng)機(jī)立斷，叫下人將韓五郎妻子拉回房反省。　　……　　出了代侯府，曲表妹臉上哪里還有半滴眼淚。　　她乘坐馬車，前往集市。特意買了幾匹顏色鮮艷的布匹回家，打算做新衣。　　她要穿得漂漂亮亮，光鮮亮麗，改明兒刺激刺激代侯府那幫女眷。　　哼！　　膽敢嫌棄她！　　韓五郎死了，她還有些傷心。畢竟曾經(jīng)好過。　　如今她只覺著痛快！　　要是韓家多死幾個人就更好了。　　尤其是代侯夫人，若非她從中阻擾，說不定她早就嫁入代侯府當(dāng)少奶奶。　　而不必隨同祖母曲老太太回老家，嫁給名不見經(jīng)傳的武將子弟。過著不差，卻也不見得多好的生活。　　帶著色彩鮮艷的布匹回到府邸。　　布匹交給下人做新衣。　　她累了，直接回房，打算歇一會。　　剛在妝臺前坐下，取下耳環(huán)，才發(fā)現(xiàn)屋里多了一個人。　　她手一抖，耳環(huán)差點扎破手指頭。　　她急忙回頭，“相公！”　　曲表妹的丈夫姓林，人稱林大郎，林將軍，林老粗。　　“不放心你，回來看看。”　　曲表妹瞬間笑顏如花，沖入林將軍的懷抱，“妾身也想念夫君。”　　林將軍笑了笑，撩起她的衣領(lǐng)，“怎么穿得這么素凈？難道是家里錢不夠用。”　　“不是的。外祖母過世，我上門祭拜，自然要穿得素凈一些。你不是在邊關(guān)嗎，怎么會突然回京。難道是換防，從今以后都不用再去西北？”　　曲表妹好奇地問道。　　林將軍笑笑，說道：“有任務(wù)在身。按規(guī)矩我不該回家，實在是太想你和孩子們才偷偷回家看一眼。你別聲張，若被人發(fā)現(xiàn)我偷偷回家，定會被軍法從事。”　　曲表妹連連點頭，“你放心，我不告訴別人。就連貼身的下人也不告訴。你能停留多長時間？”　　林將軍咬著她的耳朵說道：“明兒一早，天不亮就要出城離開。”　　曲表妹會意，當(dāng)即起身，走到門口叫來下人，“準(zhǔn)備一桌酒菜。另外，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進(jìn)來。無論聽到任何動靜，都不許進(jìn)來，記住了嗎？”　　“奴婢記住了。”　　“去吧！”　　夫妻二人吃了一桌酒菜，晚上過起夫妻生活。　　次日日上三竿，下人不見女主人起床。心腹丫鬟斗膽走到臥房窗下，輕輕敲窗，“太太，太太該起床了。太太要做新衣，針線娘子選了幾個款式，請?zhí)弥饕狻！薄　〉攘撕靡粫坷镆琅f沒動靜。　　丫鬟再次敲窗，“太太，今天的報紙已經(jīng)買回來了，上面有關(guān)于代侯府的消息。”　　還是沒動靜。　　丫鬟猶豫再三，叫來幾個婆子，斗膽開門。　　丫鬟挑起門簾子，走進(jìn)臥房，掀開被面。　　“啊……”　　丫鬟嘴里發(fā)出驚恐慘叫聲，所有人都嚇壞了。　　林府亂了！　　因為林府太太曲表妹死了！　　死得突然又意外！　　而且雙目圓睜，顯然死不瞑目。想來她自己都沒料到會死。　　消息傳到代侯府，顧玫愣了好一會。　　“知道是怎么死的嗎？”她問下人。　　下人搖頭，只說不知。　　“人突然沒了，林府的下人有報官嗎？據(jù)我所知，曲表妹并無隱疾。”　　“林府管家拿不定主意，不確定到底要不要報官。林家兩個小主子人太小，不能做主。”　　“如果她死得有蹊蹺，為了給林家人，曲家人一個交代，理應(yīng)報官。你將本夫人這句話轉(zhuǎn)告林府管家，叫他盡早拿定主意。”　　“小的明白了。”　　林府管家最終還是決定報官。　　只因為女主人死得太突然，太意外。加上丫鬟說，昨兒晚上房里似乎不止一個人，看痕跡有男人進(jìn)入過。　　這事丟人。　　然而身為下人，要給主家一個交代，只能靠官府的判案文書。　　官府接到報案，仵作衙役上門勘察。　　仵作經(jīng)驗老道，“貴府太太應(yīng)是被人捂死的。”　　拿起床頭一個抱枕，“兇器很有可能就是這個枕頭。”　　啊！　　林府下人齊齊震驚。　　太太竟然是被人捂死的。　　“我家太太沒仇人啊，怎會被人捂死？”　　“誰能避開下人，進(jìn)入我家太太的臥房？難道是府中有心懷叵測之人？”　　“丫鬟不是說，昨兒聽到動靜，房里除了太太，似乎還有一個人。”　　“這么多酒菜，只剩下這么一點，顯然不是太太一個人吃的。”　　“可是這些酒菜，都是老爺愛吃的。老爺人在邊關(guān)，難道還有第二個人同老爺口味一樣？”　　下人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官府確定曲表妹是他殺，就開始調(diào)查此案。　　……　　顧玖也聽說了此事。　　她想得有點遠(yuǎn)，“先是韓五郎被人放冷箭殺死，接著曲表妹在自己家中被人捂死。兇手沒有驚動任何下人，就連林府的看門狗都沒叫一聲。這事本宮瞧著，怎么像是熟人作案。”　　“娘娘難道知道兇手是誰？”　　顧玖挑眉，“一個韓五郎，一個曲表妹，他們之間最深入的聯(lián)系，就是偷情事件。派人問問玫姐姐，韓五郎同曲表妹偷人，林家人知不知道？再派人到兵部問問，曲表妹的丈夫林將軍可在軍中？同韓五郎是不是同屬一個部隊？有沒有機(jī)會接觸？”　　丫鬟阿晴大吃一驚，“娘娘懷疑林將軍知道二人偷情，于是分別殺了二人？”　　“韓五郎的死，本宮不清楚。曲表妹的死，聯(lián)系到沉默的看門狗，一桌吃剩下的酒菜，顯然是熟人作案。這個熟人，呼之欲出。許有四，告訴兵部，若有必要，通緝林將軍。”　　無論林將軍出于何種原因殺人，在軍中對戰(zhàn)友放冷箭，此乃大忌，必須嚴(yán)懲。　　至于他們之間的私人恩怨，顧玖不干涉。　　所以她讓兵部通緝林將軍，而非刑部。　　許有四領(lǐng)命而去。　　他先去了兵部，之后前往代侯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