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3章 被判死刑(三更)
文德帝移駕,親自來看望生病的四皇子劉議。 裴皇后比旁人更加激動。 “陛下,老四可憐啊!” 文德帝板著臉,不置可否。 他往床前一站,冷眼看著躺在床上的劉議,“出息了!” 裴皇后聞聲,愣在當(dāng)場。 劉議暫時說不出話,只能眼巴巴地望著文德帝,無聲落淚。 他很委屈,也很無助。 為何連個機(jī)會都不給他。 好歹讓他爭一爭,搶一搶。 爭搶不贏,技不如人,他認(rèn)了。 可是連上場的機(jī)會都不給他,他心頭何等的心酸。 縱觀前面幾屆的皇子,誰沒經(jīng)歷過血雨腥風(fēng),誰沒經(jīng)歷過刀光劍影…… 無論勝敗,大家好歹比了一場。 勝出者通吃,落敗者則甘拜下風(fēng)。 而他,連比試的機(jī)會都沒有,一身抱負(fù)毫無用武之地。將來史書上會怎么寫? 肯定是一筆帶過,他連名字都沒有。 因為根本沒值得書寫的內(nèi)容。 只有充滿刀光劍影,血雨腥風(fēng)的奪嫡之爭才值得大書特書。 比如逼宮造反的趙王,一定會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其實劉議的心情,和臣子們的心情一樣一樣的。 奪嫡之爭太沒懸念了,大家都沒發(fā)揮的余地。 臣子是混的最差的一屆臣子。 皇子理所當(dāng)然是混得最差的一屆皇子,還沒正式開戰(zhàn)就已經(jīng)出局。 嚶嚶嚶! 兒臣委屈,兒臣不服,兒臣就是要憋死自己。 文德帝十分嫌棄。 他板著臉問道:“你要如何?” 劉議眼巴巴的望著,他只想要一個機(jī)會。 文德帝質(zhì)問他,“給了你機(jī)會,你認(rèn)為你就能贏?” 此時,屋里已經(jīng)被清空。 就連裴皇后都被請了出去。 只剩下父子二人對峙。 劉議繼續(xù)委屈,繼續(xù)流淚。 給了機(jī)會,就算贏不了,至少不遺憾。 文德帝突然發(fā)出一聲嘆息,“你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想嘗嘗被關(guān)宗正寺,十年如一日,只能在四方小天地活動的滋味?想嘗嘗一言一行,上個茅廁都被人盯著的滋味?你確定你想過這樣的生活?” 劉議愣住。 文德帝鄭重說道:“知不知道失敗是什么下場?死是最好的結(jié)果,生不如死才是真正的折磨。” 劉議激動起來,他未必就是失敗者。 文德帝輕蔑一笑,“你拿什么同劉詔爭?” 劉議氣壞了。 自小到大,父皇都認(rèn)定他不如劉詔。 即便他得到的寵愛遠(yuǎn)遠(yuǎn)多過劉詔,可那是長輩對小孩子的寵愛。無關(guān)責(zé)任,無關(guān)能力,只因為他嘴甜。 憑什么? 他哪里不如劉詔。 文德帝干脆坐下來,想了想,說道:“今日劉詔和你異地相處,他被出局,他的反應(yīng)一定不是這樣的。” 劉議愣在,眼珠子一動不動。 文德帝又說道:“你猜劉詔會作何反應(yīng)?” 劉議若有所思。 如果出局的人是劉詔,他一定不會認(rèn)命。 他會像個奸賊,面上笑嘻嘻,背地里做好逼宮奪嫡的準(zhǔn)備。 十有九八,他會起兵造反。 他有這本錢。 文德帝說道:“你看看你的反應(yīng),和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有何區(qū)別?你也老大不小,征哥兒都到了娶妻的年紀(jì),你還如此任性,朕如何能將江山社稷交給你。” 這算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公開承認(rèn)儲君之位是劉詔的。 劉議繼續(xù)哭,他就是不甘心。 “你何時甘心過?” 文德帝笑了笑,“朕雖然不怎么管你們幾兄弟,但是你們的脾氣性格,朕一清二楚。從小到大,事關(guān)劉詔,你哪次甘心過?你就是被你母后寵壞了。” 也不至于驕縱,就是凡事總要爭一爭,搶一搶。 能不能搶到手另當(dāng)別論,就是一定要彰顯一番存在感。 劉議想問,他真的不如劉詔嗎? 已經(jīng)到了這個時候,文德帝也不遮著掩著,直言說道:“你不如劉詔多矣。” 這句話就像是一擊重錘,狠狠地砸在劉議的心口。 劉議急促喘氣,渾身難受。 別人說他不如劉詔,他不服。 可是父皇親口說他不如劉詔,他只覺一切都完了,注定了。 渾身難受得恨不得就此死掉。 文德帝一把掐住他的人中,“瞧你這點出息。承認(rèn)自己不如劉詔,就這么難嗎?這點氣性還想爭,你拿什么爭。” 劉議哭得淚眼滂沱,眼淚就跟水龍頭被打開了似得,滾滾落下。 他大口喘著氣,他舌頭滾動,他要說話,他一定要說話。 “啊……” 他終于發(fā)出了聲音。 失語癥不治而愈。 “父皇,兒臣不甘心!” 文德帝拍拍他的肩膀,“你從小就嬌氣,一大把年紀(jì)還這樣子。” “兒臣不是嬌氣,兒臣是心有不甘。在衙門當(dāng)差這些年,兒臣兢兢業(yè)業(yè),一日不敢懈怠,自問對得起朝臣的期待。兒臣哪里不如他?” 文德帝笑了起來,“你做到了身為臣子的本分,這一點很好。那你知道做皇帝需要哪些能力嗎?” 劉議急切地說道:“兒臣可以學(xué)。” 文德帝搖頭,“做皇帝最重要的是大局觀。這樣吧,朕問你,接下來要如何經(jīng)略西部?魯侯顯然已成朝廷心腹大患,該如何解決此事?” 劉議愣在當(dāng)場,明顯有些慌亂,“兒臣沒想那么多。但是給兒臣幾日時間,兒臣一定會有答案。” “時間會等你嗎?朕身體不好,人人都看得見,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如果是你繼承大統(tǒng),你登基后面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如何處理西北問題,如何壓制魯侯。你怎么做?你總不能說我沒想好,一推再推吧。” “朝臣們……” 文德帝打斷劉議的話,“你是君,不能凡事都聽臣子的話。你心里頭首先得有一桿秤,然后根據(jù)需要采取朝臣們的部分建議。若是事事聽從臣子建言,你必將被臣子牽著鼻子走。朝堂遲早會出奸臣。甚至魯侯一事,可能永遠(yuǎn)都解決不了。他有足夠的錢財,完全可以收買朝中臣子為他說話。你分得清誰忠誰奸嗎?因為每個臣子說的話都有道理。” 劉議下意識咽了一口唾沫,“兒臣……” 文德帝拍拍他的肩膀,“所以朕說,首先你心頭得有一桿秤,你才能衡量誰忠誰奸。” 劉議急切地問道:“難道他就有經(jīng)略西北的策略?就有辦法對付魯侯?” 文德帝點頭,“關(guān)于西北,關(guān)于魯侯,劉詔已經(jīng)上了條陳,十分大膽,但是未來可期。朕看好他的計劃。” 劉議臉色灰白,“他,他常年在西北,在西北問題上他的確比我有優(yōu)勢。” “嬌嬌之氣!”文德帝一句話堵死了劉議。 劉議大哭出聲,“兒臣不是嬌氣,兒臣就是委屈。” 文德帝笑了起來,“就憑你一句委屈,你已經(jīng)輸了。不用比,朕就知道結(jié)果。好好養(yǎng)病,想開一點。你們是親兄弟,將來他用得著你。” “兒臣不稀罕!” “不為你自己著想,也該為你的子孫后代著想,任性只會讓你碰得頭破血流。” 劉議沉默。 文德帝再次說道:“這是朕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單純以父親的身份叮囑你。你,好自為之。” 說完,文德帝起身離去。 劉議嚎啕大哭。 他想叫住父皇,叫他別走。 多少年了,他第一次體會到父愛,他舍不得。 可是最終,他也沒能叫出聲。 裴皇后站在院落里等候,見文德帝出來,急切地迎上去,“陛下,老四沒事吧。” 文德帝冷笑一聲,“少寵著他,他就沒事。” 裴皇后一臉不高興,“我寵自己的兒子也有錯。” “你要是不在乎他的將來,你盡管寵。” 說罷,文德帝拂袖離去。 裴皇后急得跺腳。 想追上文德帝,又放心不下劉議。 最后還是選擇了劉議。 裴皇后沖進(jìn)屋里,忙安慰劉議,“老四,你別多想。有什么事,你說出來,母后替你想辦法。” 劉議呆愣愣的,望著房頂,一言不發(fā)。 裴皇后嚇壞了,“太醫(yī),太醫(yī)……” “別叫太醫(yī),兒臣沒事。” “你能說話了?”裴皇后喜極而泣。 劉議面無表情地說道:“兒子想休息,母后能否……” 裴皇后擦掉眼淚,“你好好休息,本宮找你父皇去。” “隨便吧。” 他太累了,連在意的力氣都沒有。 裴皇后興沖沖去找文德帝,卻被告知陛下身體疲憊,已經(jīng)歇下。 碰了一鼻子灰,裴皇后沒放棄。 她命人將劉詔請來。 “你得幫幫老四。”裴皇后開門見山,沒有商量的余地。 劉詔直言問道:“怎么幫?” 裴皇后板著臉說道:“幫老四在陛下跟前求情。” 劉詔裝傻,“老四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我都不清楚,怎么求情。” “本宮不管,你就是要替老四求情。老四不死不活的躺著床上,你忍心嗎?”裴皇后說著就哭了出來。 劉詔一臉無辜,“我連四弟都沒見到,哪有忍心不忍心。” “那你現(xiàn)在去見他,你看看他多可憐。” 劉詔偷偷翻了個白眼,“行!兒子現(xiàn)在就去見他。” 至于求情一事,直接忽略了。 裴皇后也沒發(fā)覺不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