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9章 違抗圣命
“陛下要測算國運?” 任丘神色復(fù)雜,偷偷瞄了眼陸大人。 陸大人滿臉愁苦,很是無奈。 他用了所有辦法,試圖說服文德帝,結(jié)果卻是徒勞無功。 文德帝任性胡為,倔脾氣一上頭,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陸大人只能對任丘報以愛莫能助的眼神。 “愛卿不想替朕分憂嗎?” 文德帝神情嚴肅地盯著任丘,大有膽敢違抗圣命,就要命人將任丘拖出去斬了的架勢。 任丘并不慌張。 能讓他慌張的事情,很少很少。 他四下打量,指著四輪馬車車身,“微臣斗膽財產(chǎn),陛下是在為此物煩心。” 文德帝面無表情,“愛卿不必在意朕究竟為何物操心,只管測算國運。” 任丘大膽說道:“回稟陛下,朕測不了國運。” 文德帝眼睛微微瞇起,目光像是伺機而動的毒蛇,隨時都會咬上來。 任丘絲毫不懼,侃侃而談,“一國之運,哪是微臣這等凡夫俗子能夠測算的。國運,因千萬人而變幻,算國運就是在算千萬人地命運。微臣力有未逮,陛下另請高明。” “放肆!”文德帝厲聲呵斥。 任丘微微躬身,不卑不亢。 哐! 文德帝直接踢翻了小杌凳。 他怒斥任丘,“朕讓你測算國運,你卻推三阻四,就不怕朕治你欺君之罪。” 任丘擲地有聲地說道:“微臣并無欺君,微臣只是實話實說。若是微臣答應(yīng)陛下測算國運,陛下敢相信微臣測算的結(jié)果嗎? 何為國運,同此時此刻,陛下與微臣的談話有關(guān),同西北大都督府的備戰(zhàn)有關(guān),同魯侯有關(guān),同西北軍有關(guān),同北榮西涼有關(guān),同朝臣每一個人有關(guān)。微臣斗膽問陛下,微臣不知天高地厚冒然測算國運,陛下敢信嗎?” 文德帝胸膛起伏,劇烈喘氣。 心情又驚又怒,臉色連連變幻。 陸大人頻頻給任丘使眼色,讓任丘說話含蓄一點。 任丘只當沒看見,從一開始就拒絕同陸大人進行眼神交流。 文德帝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控制住暴怒的心情,沒有下令將任丘拖下去斬了。 他臉色鐵青,質(zhì)問一句,“愛卿說了這么多,言下之意什么都算不了?” 任丘望著文德帝的面龐,遲遲不說話。 文德帝眉頭緊皺,“愛卿有話盡管說,朕不治你的罪。” 任丘遲疑了一下,說道:“啟稟陛下,微臣不會測算國運,但是微臣稍微懂一點相面之術(shù)。” 文德帝大皺眉頭,“愛卿的意思是,你剛才是在為朕相面?” 任丘點頭,坦然承認,“微臣該死,未經(jīng)允許,替陛下相面。” “無妨!你就先說說,你從朕的面相上看到了什么?” 任丘斟酌了一番,“上次微臣見到陛下,陛下還是多福多壽之相。今兒一見,陛下身體莫非出了什么問題?” 文德帝心頭咯噔一下。 他不動如山,神色如常,“朕身體很好!” 任丘搖搖頭,“微臣學(xué)藝不精,相面之術(shù)只懂皮毛。或許是微臣看錯了。請陛下恕罪。” 文德帝卻說道:“無妨,你盡管將你看到的都說出來。準不準,朕自有判斷。” 任丘面色遲疑,像是拿不定主意。 陸大人提醒他,“陛下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接著陸大人又提醒文德帝,“陛下,相面之術(shù)本是無稽之談,聽過就罷,切莫當真。” 文德帝冷哼一聲,“陸愛卿不必憂心,朕自有主張。任愛卿,你還沒想好怎么說嗎?” 任丘抓抓頭,做出苦惱的樣子,“微臣真的是學(xué)藝不精,只看出陛下身體似乎有恙,另有女子妨礙陛下,影響了陛下的健康。除此之外,微臣什么都沒看出來。陛下一身氣運同國運緊密相連,微臣一介凡夫俗子,豈能算出陛下命運。” 文德帝心中翻江倒海,面上不動如山。 “任愛卿不必自謙。朕讓你測算國運,著實為難你。你肯對朕坦言相告,朕念你心誠,就不和你計較。” 任丘頓時笑起來,一臉憨厚老實的模樣,“微臣多謝陛下體諒,微臣嚇得已經(jīng)出了三身冷汗。” 文德帝哈哈一笑,“你倒是什么都敢說。退下吧,朕和陸愛卿還有事情要談。” “微臣告退。” 任丘轉(zhuǎn)身,準備離開大殿。 他的目光看向停放在角落的四輪馬車。 由于多看了幾眼,引起了文德帝的關(guān)注。 于是文德帝就問他,“任愛卿對四輪馬車怎么看?” 任丘有些興奮得說道:“此乃神器。” 文德帝挑眉,“愛卿何以認為此乃神器?不就是比過去的馬車多了兩個輪子。” 任丘連連搖頭,蹲下來,指著車輪鏈接處,“陛下可知,四輪馬車能夠靈活自如的轉(zhuǎn)彎,倒退,全靠這上面的小物件。這是了不起的進步啊!微臣走遍大江南北,可以說,小小的四輪馬車絕對雄冠天下。任何國家,任何部落,都休想造出這樣的四輪馬車。大周有了四輪馬車,等于是在運輸一道方面,領(lǐng)先寰宇。” “哦!” 文德帝不置可否,問道:“難道在愛卿眼里,四輪馬車就沒缺陷?” “這么好的物件,怎會有缺陷。” 任丘激動得臉色漲紅,“車輪是用精鐵所造,大量的四輪馬車需要大量的鐵礦。當大周境內(nèi)的鐵礦供不應(yīng)求的時候,鐵礦商人必將主動遠赴西域海外,尋找鐵礦。這等于是大周開疆拓土的先鋒軍啊! 寰宇之大,遠遠大于人們的想象。西域之大,怕是有十個大周那么大。那地方,有許多礦產(chǎn)資源。還有海外,無數(shù)島嶼,上面定有礦產(chǎn)。有足夠的利潤的時候,無需朝廷操心,大周的商人就將遍布西域海外,掠奪當?shù)氐牡V產(chǎn)資源。 這是何等雄偉壯闊的未來!陛下設(shè)想一下,當西域和海外,皆成為大周隨意索取之地,大周軍隊兵峰所指,當?shù)匕傩战愿┦追Q臣,這是何等的激蕩人心。” 任丘雙眼閃爍著星光。 他很激動,激動得這手足舞蹈。差一點冒犯文德帝,要抓著文德帝的手一起跳起來。 幸虧陸大人眼疾手快,攔住了任丘。 文德帝神色復(fù)雜,眼神有片刻的茫然。 “寰宇海外?” 任丘連連點頭。 他撫摸著四輪馬車的車輪,那表情,那動作,像是在輕撫他最愛的情人。 他太喜歡四輪馬車,故此按上神器二字。 文德帝指著四輪馬車,“小小四輪馬車,只是多了兩個輪子,有你說的那么厲害?寰宇海外,隨意索取?” 任丘連連點頭,肯定地說道:“商人逐利,只要有足夠的利潤,他們就會鋌而走險。在國內(nèi)他們尚且不怕,去到西域海外,又怎會害怕。蠻荒之地,只要雇傭足夠的護衛(wèi)保護,他們就能在海外稱王稱霸,肆意掠奪。 大量物資運送到大周境內(nèi),戶部和市舶司,可趁機抽取高昂的稅收。有了足夠的稅收,就可以派遣軍隊前往西域海外,開疆拓土。寰宇之內(nèi),皆是大周所有。陛下,此乃盛世啊!” 任丘興奮地鼓動文德帝。 文德帝沒那么好忽悠。 他擺擺手,“愛卿退下吧,此事朕自有決斷。” 任丘念念不舍,離開了興慶宮。 僅有一輛四輪馬車,結(jié)果卻放在興慶宮當擺設(shè),真是暴殄天物。 …… 文德帝臉色潮紅,在大殿內(nèi)走來走去。 他頻頻看向四輪馬車,各種聲音在腦子里打架,內(nèi)心之矛盾,恨不得將自己撕扯成兩半。 “毀了四輪馬車,這就是個怪物!決不能讓這種東西出現(xiàn)在世間。” “怎能毀去四輪馬車。任愛卿說的那些話沒聽見嗎?只要朝廷規(guī)范鐵礦開采,商人們就會去境外想辦法開采鐵礦。這是大周稱霸寰宇的機會啊,豈能錯過。” “胡說八道,全是畫大餅!什么稱霸寰宇。連國內(nèi)都沒安頓好,別忘了城外還有十幾萬難民等著吃飯。再說了,西域荒涼,海外蠻荒之地,如此貧瘠的土地有何用處?反而是拖累!” “荒謬絕倫!每一寸土地,不光荒涼還是肥沃,都不該舍棄。這是為君者的責任,眼光要放長遠。” “眼光長遠,錢呢,錢從哪里來。指望四輪馬車賺的錢,何年何月才能征伐海外?真是天真。總之,四輪馬車必須毀去。” 文德帝腦子快喲爆炸了。 他神色扭曲痛苦。 腦子里有太多聲音,趕都趕不走。 “陛下,陛下?” 陸大人連叫了幾聲,文德帝總算回過神來,然而臉色卻蒼白如雪。 陸大人一臉擔憂,“陛下這是怎么了?可是身體不適?還請陛下保重身體,微臣這就讓人請?zhí)t(yī)。” “不用!” 文德帝擺手制止,“朕沒事。朕只是用腦過度。” 陸大人越發(fā)擔憂。 文德帝站在四輪馬車面前,神色復(fù)雜。 “陸愛卿,對于任愛卿說的那些話,你有何想法?” “不切實際。”陸大人言簡意賅。 文德帝回頭看著他,“你認為一切都是任愛卿的空想?” 陸大人斟酌說道:“或許一百年后,任大人說的事情可能發(fā)生。但是現(xiàn)在,對朝廷來說,最要緊的是打敗北榮,安頓難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