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家庭地位
終于坐上馬車,前往城外別院。 兩個孩子玩累了,這會都躺在馬車上睡覺。 劉詔騎著馬追上來,“時間剛好。” 顧玖打開車窗。 剛立春,依舊寒氣逼人。 她又將窗戶關上,只開了一道縫隙。 “忙完了嗎?” 劉詔顯擺地亮了亮手中的食盒,“給孩子們買的糕點。” “他們現(xiàn)在正在睡覺,糕點可以留到晚上吃。你去前面馬車,別將孩子們吵醒了。” 劉詔頓覺家庭地位岌岌可危。 “真不讓我上來陪著你?” 顧玖搖頭,“我?guī)е鴥蓚€孩子,真沒辦法分心。” 劉詔一臉心塞。 他沒上前面的馬車,頂著寒風,騎馬前行。 車隊順利出城,一直往南。 穿過新民縣,走個幾里路,拐進一條岔路,繼續(xù)往前走,就是玉秀山。 上山的路早已經(jīng)修通。 山林深處,隱約看見一棟棟屋頂。 此處是京城新興的度假別院區(qū)。 劉詔騎著馬,伴隨著馬車。 他還是第一次來這邊,好奇問了一句,“這山上建了多少房子?” 顧玖打開車窗,朝外看去,“建得不多,只有四五十棟。我們的別院在最上面。可以直接通往書院。” 書院也建在玉秀山。 前往別院,與前往書院,分別是兩條路。 但是兩處在山頂上又打通了一條路。可以直接從山頂上的路前往另一座山頭的書院。 劉詔說道:“在山上建房子,花費不菲。” 顧玖笑了笑,“花費不菲,所以房子賣得也貴。這里環(huán)境清幽,還有溫泉,不少富貴人家都喜歡在這邊置辦產(chǎn)業(yè)。” 劉詔沒問這里的房子賣多少錢,反正他買不起。 以他的爵祿,能養(yǎng)活自己就不錯了,哪有閑錢買房子置業(yè)。 堂堂皇子,窮困如斯,父皇真該反省反省。 上山的道路皆是緩坡,很順利地到了別院。 “曉筑!”劉詔念出門匾上的兩字。 顧玖從馬車上下來,“我自己取的名字,怎么樣?” “足夠雅靜。” 顧玖環(huán)顧四周,站在道路邊,能俯瞰山下景色,“覺不覺著曉筑二字很符合這里的氣質(zhì)。” “的確符合。我們進去吧。”劉詔一手抱起一個孩子。 兩個臭小子睡得死沉死沉,抱起來都沒反應。 他同顧玖說道:“御哥兒最近是不是又胖了。” 顧玖白了他一眼,“是長高了,不是胖了。虧你還是當?shù)模约簝鹤娱L高了都沒發(fā)現(xiàn)。” “天天看著,自然察覺不到他長高。真長高了?” 顧玖說道:“幾個月前做的褲子,都短了一截。鞋子也小了。你說有沒有長高。” “臭小子長得這么快。” 劉詔嘴上嫌棄,眉梢眼角卻透著喜意。一臉嘚瑟,好像孩子長高都是他的功勞。 走進曉筑,小橋流水,處處是景。 “園子里的水,全都是從山上引下來的泉水,很干凈。” 一棟棟風格各異的宅院,錯落在景色中。每棟宅院之間,皆有回廊相連。 “這地方倒是舒服。”劉詔一眼就喜歡上此處。 顧玖笑了笑,“園子里一共建了十棟宅院,我們住在最大的風波齋,孩子和我們一起。” 劉詔嫌棄地說道:“孩子大了,該讓他們單獨住個院子。” 顧玖呵呵一笑,“孩子還小,離不得人。等過幾年他們大了,倒是可以一人住一個院子。” 一家人在風波齋安頓下來。 每一棟宅院,皆挑高了半層。 站在二樓欄桿處,憑欄而望,園子中的景色,盡收眼底。 往樓下打望一眼,下人們進進出出,正在搬運行李,布置房舍。 咚咚咚…… 劉詔緊跟著上了樓,從后面抱住顧玖。 “怎么想到建這樣的房子?” “在山上建房子,首要防蛇蟲鼠蟻,防潮濕腐敗。將房子挑高半層,既能達到這樣的目的,又能眺望遠處風景。你不喜歡嗎?” 顧玖回頭看著劉詔。 劉詔學著顧玖的模樣,在窗戶邊坐下,“我自然是喜歡的。修建此處一定花費了許多心思。” 顧玖點點頭,“的確花費了不少心思,光是圖紙就修改了十幾次。看到園子里的池子嗎?擔心兩個孩子落水,來之前特意吩咐人修建了圍欄。 就連水流,也減少了一半。現(xiàn)在池子里的水,剛沒過腳踝,即便兩個孩子不小心落水,也不用擔心出現(xiàn)意外。” “很周到。” 顧玖回頭看著劉詔,“我打算將御哥兒送到書院讀書,那邊人多熱鬧。你覺著怎么樣?” 劉詔笑出聲,“他那么小,書院大部分都是成年人,他去不合適。” 顧玖有不同想法,“書院也有小孩子。只是啟蒙教育,書院的先生完全可以勝任。將御哥兒關在別院,一個人每天跟著先生讀書,太過枯燥。到了書院,至少能感受到學習的氣氛,體會不一樣的學生生活。” 說完,她又瞪了眼劉詔,“你若是不同意,那以后每天就由你負責教授御哥兒功課。” 這是要老命啊! 劉詔舉雙手投降,擲地有聲地說道:“就送他去書院。” 顧玖挑眉一笑,“不嫌他小?” 劉詔連連搖頭,“他已經(jīng)不小了。” “不擔心他在書院適應不了?” “在宮里都能適應,區(qū)區(qū)書院,不在話下。” 劉詔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全當自己之前說的那句“他去不合適”是在放屁。 顧玖得意一笑,“不可反悔。” 劉詔鄭重說道:“保證不反悔。” 只要別讓他負責教授御哥兒的功課就行。會要人命的。 教孩子讀書什么的,真的是世上最可怕的事情。 劉詔捂住心口,心有余悸。 猶記得有限的幾次輔導御哥兒做功課,氣得他腦門一抽一抽的痛,差點猝死。 等到晚上御哥兒醒來,得知自己明日就要去書院讀書,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他以為到別院是來玩的。結果只是換了個地方讀書,而且功課更加繁重。 御哥兒生無可戀,小腦袋在想著,現(xiàn)在收拾行李回京城來不來得及。 “來不及啦。明兒一早,乖乖去書院報道。” 劉詔一臉幸災樂禍,毫無同情心。 經(jīng)鑒定,的確是親爹。 御哥兒可憐巴巴地望著顧玖。 顧玖喝著一杯鮮榨橙汁,望著星空。 額,她假裝什么都沒看見。 御哥兒:“……”好傷心。 只能抱著衡哥兒尋求安慰。 方嬤嬤心疼壞了。 “夫人,能不能讓哥兒休息兩天,再去書院報道。” 顧玖搖頭,“他已經(jīng)休息了快一個月,明天必須去書院報道。” 這事沒得商量。 劉詔說話都不管用,更何況是方嬤嬤。 接著她吩咐丫鬟,帶御哥兒回房睡覺。 劉詔沖御哥兒揮揮手:小子,自求多福吧。爹爹在家都要聽你娘親的話,咱爺倆是一樣的沒地位啊。 …… 同一片星空下,京畿山區(qū),山溝溝里面有個村落叫做桐子村。 桐子村很窮。 如果京畿一帶所有村落來一個貧富排行榜的話,桐子村估計是排在倒數(shù)幾名。 這些年,京城修路,修房子,類似的紅利,桐子村都沒趕上。 幸運的是,老天爺并沒有徹底拋棄桐子村。 桐子村的村民,好歹是趕上了種紅薯釀酒,養(yǎng)雞養(yǎng)鴨養(yǎng)豬賣給四海商行這一波紅利。 今年,桐子村難得過了一個還算富足的年。至少吃上了肉,一年到頭也能做一件新衣服穿。 村東頭,王木匠家,算是桐子村比較富裕的家庭。 這個家庭,在吃晚飯地時候,爆發(fā)了有史以來最激烈地一次爭吵。 早些年,王木匠靠著一手木工活,十里八鄉(xiāng)攬活做,養(yǎng)活了孩子,還攢了點錢。 有了錢,王木匠就指望著改換門庭,于是將三兒子送去讀書。 今日爭吵,就因三兒子而起。 王木匠一共三個兒子,都已經(jīng)成年。 老大老二已經(jīng)娶妻生子,最大的孫子都滿了十歲。 至于老三,讀書多年,只取得童生資格。年過二十五,被村民戲稱為老童生。這么多年,連個秀才都沒有考中。 趁著吃晚飯,全家人都在,王木匠當眾宣布,過完了元宵就讓三兒子去縣城讀書。 這引起了王家老大老二的極大不滿。 “不同意!” 兩兄弟一起反對父親的決定。 這年頭,不是隨便一戶人家,就能養(yǎng)得起一個讀書人。 供養(yǎng)一個讀書人,破費錢糧。 給先生的束脩,不算什么。 真正大的開銷,是筆墨紙硯,是書籍。 稍微一套像樣的筆墨紙硯,沒有二兩銀子拿不下來。 一本經(jīng)史子集解析,少說三兩銀子。 一本科舉必讀書目,沒有一二兩銀子,休想帶回家。 為什么非得用二兩銀子的筆墨紙硯? 給先生官員過目的文章,用的是最粗糙的紙張,最劣質(zhì)的筆墨,第一印象就輸了個徹底。 除非你是個天才,才能叫人另眼相看。 什么是面子? 書寫用的筆墨紙硯,就是面子。 最起碼,也代表了讀書的態(tài)度。 以及上考場考試用的筆墨,誰敢用劣質(zhì)的?就不怕字跡糊成一團? 說到底,這年頭,對于百姓來說,讀書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如果能考出功名,那么所有投入的金錢,都能收回來。 然而王三郎自八歲啟蒙,如今年過二十五,依舊是個童生。 他的兩個兄長,已經(jīng)對他徹底失望。 三兄弟沒分家。 王三郎每多用一兩銀子,就意味著分家的時候老大老二得少分一兩銀子。 家里沒有金山銀山,經(jīng)不起王三郎這么毫無希望地讀下去。 憑什么一家人努力勞作掙錢,全都添進王三郎這個無底洞。 老大老二不服,堅決反對王三郎去縣城讀書。 “讀什么讀?讀了這么多年也沒讀出個名堂,不如將讀書的機會讓給孩子。” “老三肯定是讀不出來的,不如去城里找個活干。他能寫能算,一個月少說能領六七百文錢,除了能養(yǎng)活他自己,還能拿點錢回家。” “他這些年讀書的錢,全都是我們掙的。” “我們在家吃糠咽菜,他在外面吃香喝辣。憑什么!” “小孩一年到頭才能添一件衣服,他一年得做幾身衣服。全家人養(yǎng)他一個,我不服。” “要不就分家。” “對,分家。” “不分家,老三就得去干活掙錢。” 啪! 王木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碗筷都跳了起來。 “我還沒死,誰敢再提一句分家?” 王木匠的目光從兩個兒子臉上掃過,又掃過兩個兒媳婦。 兩個兒媳婦,都心虛地低下頭,偷偷嘀咕:“老不死偏心得很。” “爹的意思是要讓老三繼續(xù)讀書?一家人掙錢養(yǎng)他一個?” 王木匠板著臉,“已經(jīng)讀了這么多年,那就繼續(xù)讀下去。總要讀出個名堂來。” “老三,你說句話啊!你啞巴了嗎?平日里你不是挺能說的嗎?你告訴大家,你到底能不能考上秀才?你要是考不上,趁早歇了心思。” 王老三面無表情地說道:“前幾次,我只是運氣不好。” “屁的運氣不好,你就是考不上。隔壁村的小子,才十八歲,都已經(jīng)考上了秀才。你都快三十了。” “這是在吵架?吵什么,吵得這么厲害?” 煤廠伙計王小喜走了進來,一臉好奇地盯著這家人。</br>